雖然做這種隻要有咖喱塊就很好煮的料理不太能展現葉伊赫的手藝,但成品依舊大受織田作之助好評。
接著連續點了一周。
無論刀工還是顛勺都秀不出來的葉伊赫:………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這位也未免太好養活了吧,隻需要頓頓咖喱就滿足了嗎?
每天的食材都是土豆洋蔥胡蘿卜,隻在雞肉豬肉牛肉上來回切換……煮這鍋玩意都快演化成他的肌肉記憶了!
超市裡,葉伊赫麵無表情跟在往購物車裡放土豆的織田作之助後麵,眼神透出淡淡的絕望。
“今天吃豬肉的?”
織田作之助轉過頭詢問葉伊赫的意見。
“聽你的,咖喱仙人。”
葉伊赫幽幽回道。
為了表述這句話,他還特意翻過字典去找【仙人】用日語該怎麼說。
織田作之助雖然聽不懂這個梗,但領悟到意思的他配合往購物車裡放了兩顆卷心菜和西藍花。
這是葉伊赫要吃的菜,他才不想跟著織田作之助頓頓吃同一種食物。
用他那邊的俗語來形容這個量:人都會吃成咖喱。
這間超市離他們住的地方不算太遠,葉伊赫也樂於跟著織田作之助出來買東西,順帶曬個太陽、認認路。
織田作之助的公寓太小了,又處於背陰的朝向,如果不每天出來走一走,葉伊赫感覺自己身上會長蘑菇。
要做的好事依舊毫無頭緒,唯一的好消息是係統到現在都還沒有通報失敗。
“我吃飽了。”
等吃過午餐,坐在餐桌前的織田作之助對著空碗雙手合十,又起身主動將它放進洗碗池裡。
接著,身穿黑色襯衫的他將雙肩式背帶係好,兩把槍被隱蔽藏在腋下槍套裡;隻需再穿上一件外套,行動間就幾乎看不出半點痕跡了。
“我要出門去工作,”
又收拾了些小工具和現金,織田作之助對葉伊赫道,“晚上不一定會回來。”
葉伊赫點頭,“好。”
作為圈內知名度極高的殺手,寄給織田作之助的委托邀請從來都不少,酬金也動輒一串極高的數字——光是從抽屜裡翻出的一張存折金額,就把他看傻眼過。
……不愧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職業之一,永遠不缺買方市場。
原本他還想擔心下織田作之助的危險——畢竟他們的第一次見麵是在拘留所——而織田作之助聽完後,認真解釋了那次是他自願束手就擒。
當時是雇主設計栽贓他成為另外一起謀殺案的凶手。
由於他起先並不知情,因此在發現前來的自己實則是落入被陷害的案發現場時,麵對前來逮捕的警察也並沒有做太多反抗,乖乖被反綁雙手,拘束在隔壁房間的木椅上。
直到那位武術極為高超的和服男性出現,又在一位少年的揭露下,讓他明白了案發現場的真凶即是特意要他前來此處的雇主。
之後他便以雙手被縛在身後的姿勢下,在與和服男性的脫身纏鬥中,隔著一堵牆開槍,精準擊殺那位背叛他的雇主。
[和那家夥動真格的話,會很麻煩,]織田作之助最後說道,[而身為保鏢的他必定遵紀守法,不會對我動用私刑。所以,不如順勢被他們關押,之後再找個機會出來。]
[放倒那些警衛,比打敗他要簡單很多。]
葉伊赫完全認可織田作之助的思路。
那位和服男性看起來年紀並不算太大,但那副神情沉穩且威嚴,通身充斥著看似鬆弛的攻防兼備;即使腳踩木屐,對方行走的姿態間也仍然能看出對自身軀體的完美掌控,每一步的發力都十分完美,根本不是普通武術家能夠擁有的精湛技藝。
就以他現在的體弱狀況,一個回合都未必能打得過。
目送織田作之助離開,葉伊赫把碗筷洗完,台麵擦乾,也帶上兩本日語教材出門。
房間內的光線實在不行。
他最近在附近發現了一家茶館,靠窗的陽光很好,點份和菓子加焙茶,就能坐上一下午也不會有店員來趕人,非常適合看書學習。
有時還能遇到一隻三花貓趴在窗台打盹,可惜不給摸,被店員姑娘投喂了小魚乾後就會甩著尾巴離開。
至於付賬,織田作之助很慷慨的全額報銷了,好人中的大好人!
“費奧多爾先生,今天也是按照慣例嗎?”
又在固定時間見到了這位樣貌帶著歐式特有的精致與柔軟的漂亮少年,店員揚起熱情的笑容,腮邊出現兩個小梨渦。
“麻煩你了。”
葉伊赫向她輕輕頷首,沒有多說什麼。
畢竟多說多錯。
眼下夾在他臂彎的,可是日語初中級詞彙及語法教材呢——因為被人看到會有點不好意思,他還特意用報紙做了封皮包上,隻要不特意湊近看內容就不會有問題。
至於他如今的日語水平……用織田作之助的評價來說,就是終於脫離了幼兒園,朝小學高年級大步邁進。
今天的天氣依舊很好,浮雲就像海鷗正展翅慢悠悠滑過蔚藍海麵,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輕盈的、澄澈的淺白。
在等焙茶的期間,葉伊赫攤開已經做了很多筆記的教材,開始今日的語法苦習。
他前幾天有和伊萬聯係上,對方熱切的表示要連夜坐七千多公裡的飛機過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即使伊萬說自己同樣精通日語也不行,他堅定的婉拒了。
葉伊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在這裡待多久,哪能把伊萬從莫斯科搖過來,沒待幾天又讓人飛回去。
當時他還想著要是事件解決得快一點,搞不好伊萬還在飛機上呢,他就先把身體還回去了,留下原主和趕來的伊萬麵麵相覷……
雖然實際情況是他眼下又滯留在這了,很苦逼的開始學第三門語言——還得抽空複習下俄語,免得到時候回去又忘得乾淨。
“這位小哥,經常能看見你坐在這裡讀書呢。”
一聲相當溫厚的男聲響起。聽不出具體的歲數,發音絲滑而低沉,讓人聯想到歐洲那邊隨身攜有手杖、著裝一絲不苟的紳士。
葉伊赫從書裡抬起頭,發現對方確實與自己在腦海中勾勒出的形象差不多。
“怎麼了?”他疑惑出聲。
“隻是想稍微滿足下某位愚者的好奇心罷了。”
對方自稱【愚者】的口吻中透出幾分俏皮的戲謔,甚至向葉伊赫眨了眨眼。
但隻要望著對方那雙由歲月沉澱出溫和與睿智的眼睛,又瞥過那身一看就很高級的西裝布料,葉伊赫幾乎不必推敲也知道對方身份絕對不簡單,且是專程來試探他的。
雖說他自認沒什麼好試探的,近兩周的活動軌跡十分單調,每次來茶館也都是在自習日語。
非要說的話,他昨天有在店裡撿到一部手機,但轉頭就交給了店員等失主回來找,連屏幕都懶得按亮。
“嗯?”
葉伊赫用最短的音節應了一句,等著對方繼續往下說。
既然他自身沒什麼疑點,那就有可能是衝著織田作之助來的。
畢竟他是名聲在外的頂級殺手,有人請他幫忙,自然也有人畏懼、記恨他。
“如今願意靜心看書的人很少,而你卻幾乎每日都來,十分堅持……嗯,它的內容這麼有趣嗎?”
麵前這位身穿西裝的紳士不緊不慢繼續開口道,攏在圓頭實木手杖上的五指微微一動,似乎這僅是一個無意識的行為。
正是這個輕微的動作提醒了葉伊赫,就像開關摁下,鎢絲燈泡亮起。
該不會……對方的目標是他這具身體的原主——費奧多爾吧?
葉伊赫立刻又想起自己因為一直在惡補日語,還沒來得及問織田作之助一件事:原主的性格到底是什麼樣的。
如果能知道他從俄國來到日本的目的就更好了。
回去就得問問織田作之助,順便還需要提醒他注意自己的離開……用第二人格這個理由來解釋就很便利。
“…………”
至於這位西裝紳士的問題,坐在座位上的葉伊赫沒有出聲,而是主動抬起壓在大半張書頁上的手,將完整的內容展示給對方。
“是指讓我親眼目睹會更快嗎?嗯,就讓我看看是什麼好書……”
西裝紳士——夏目漱石略帶探究的表情在看到內容時驀然一愣,脫口而出。
“什麼,五十個常見會話語法剖析及應用實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