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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管事順著任和郎的視線看去,答道:
“長公主府的侍衛出來已經有幾日了。城中塌了許多屋子,那些百姓無處可去。如今各處衙門也都被淹了,難以收容那麼多百姓。郡主便將城中各產業的鋪子還有城外的莊子但凡能收容百姓的都敞開了,派了府中侍衛幫著搜救轉移百姓。還設了藥棚和粥棚。”
任和郎了然點頭,進貢院前還是一切安好,再出來便是這樣的景象。他在貢院中也泡了水,如今一出來鬆了心神就發覺自己頭有點發漲。
長公主府內任老太爺和任老太太看著外頭的暴雨還有不斷上漲的水位也是憂心忡忡,任老太爺憂心的是百姓,任老太太憂心的則是自己孫女的婚事。
“嘉兒的婚期也就一月了,眼下這樣的情形,隻怕這婚事辦不成了。”
任老太太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攝政王府下的聘禮在清點過後就都運到了長公主府和嫁妝放在了一處。這水勢剛上漲時,聘禮和嫁妝就都被移到高處的樓閣內。
天災人禍,向來都是難以預料的,眼下這婚事倒不是什麼頭等大事。任老太爺道:
“等到六月再辦也無妨。”
水積成洪,洪泛成災,這突如其來的的洪災不僅淹沒了上京城,幾日間,臨近的幾處州府都發來了急報。各州府第一時間就搶救了糧倉,但糧草太多,搬運不及,還是有不少被淹沒。
各州府都有房屋被衝垮,失去了屋舍的百姓流離失所,糧食在此時不足。朝廷雖第一時間下令從未受災的州府調撥糧食,但運送也需要時日,在糧草到之前,隻能用清粥濟民。
身為戶部侍郎的任大爺為了賑災糧草和賑災銀一事忙到多日不曾歸家。攝政王府書房也徹夜亮了好幾日,官員們進進出出。
“各位大人,時辰不早了,廚房備了宵夜,先去側房用一些吧。”小廝青雲進門道。
聚在攝政府王內的大多都是年紀尚輕,剛入仕沒幾年的年輕官員,都是陳朝近幾年培養的親信,青雲進門後。他們第一反應就是齊齊看向上座麵容疲憊的人。
陳朝捏了捏眉心。
“去吧,今夜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再議。”
一眾官員退下,青雲才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將信放在手心,雙手捧著走近。
“王爺,長公主府來人遞了信。”
陳朝的視線落在青雲手上,信用信封封著,上麵寫著攝政王親啟,字跡中規中矩,並不出挑。最近幾日白日在宮中和眾臣周旋,回府還要商議抗災一事,他也好幾日未曾好好休憩過了。聽到長公主府,他難得一怔。
婚期在即,眼下一片混亂。長公主府來信,隻怕是為婚事。陳國夫人多次派人來請,他都不得空去見,隻怕也是為了商議婚事。
“給我吧。”
青雲將信呈上。
信到手抽出再展開,一目三行,不過一頁紙。陳朝很快就將信的內容看完,看完後他沉默了片刻,隨後把信遞給青雲。
“去辦。”
青雲帶著疑惑接過信,看了之後他麵露驚訝。
信上寫,順平郡主在雲留山上的歸雲寺中備了大量的糧草和藥材。本是給歸雲寺救濟周邊貧窮百姓還有善堂的。備了整整一年的量,如今洪災嚴重,山上的糧草和藥材可以運走先解賑災之急。
信中將糧草和藥材的數目列的清清楚楚,青雲心中粗略算了下,應該足夠撐到彆的州府將糧草運來。
這些時日,長公主府四處救助接濟百姓的事跡青雲也有耳聞。他們攝政王府未來的女主子,果是禮佛之人,生的一副菩薩心腸。
青雲拿著信,麵露喜色,雖也好幾日沒好好睡一覺了,但他眼下很是振奮。
“小的這就派人去辦。”
當晚深夜,下了多日的雨終於停了,一直到第二日天明,也未再下雨。天色雖然還是陰沉,但城中百姓都有了期望。
朝中眾臣淌著水上的朝。
明豐帝身型瘦小坐在高高在上的龍椅上,年紀雖小,但已經有了不威自怒的氣勢。而他的座下,站著的才是真正的煞神。陳朝身著蟒袍站在上方,視線從一眾大臣低垂的頭頂略過。
自洪災以來,那些以往話最多的世家臣子齊齊保持緘默,任由陳朝主持處理洪災一事。
一片寂靜下,一個生著白發的老臣站了出來。
“臣有事啟奏。”
眾人垂目,雖看不到人。但也認出了聲音,出列的正是曆經了三朝的禦史大夫吳從懷,他為人剛正不阿,彆說是參奏臣子,便是先帝都被他訓誡過。
“吳禦史,何事參奏。”
吳禦史從隊列中邁出,站在大殿中拱手道:“臣今日參奏魏國公。魏國公治家不嚴,此等天災之下,糧庫告急,無需繳納賦稅的魏國公府非但不出糧哺民,其府下的糧鋪還伺機抬高糧價,坑騙百姓的銀兩。眼下這情形,魏國公府要的不是百姓的銀兩,而是百姓的命。”
吳禦史聲音高昂,情緒更是激動。
魏國公府乃是開朝公府,爵位世襲罔替,已傳了幾代。眼下魏國公除了爵位並無官職在身,府中雖有幾個小輩在仕,但也沒到能上朝的官階。因此吳禦史參奏,魏國公府中無一人在朝堂上。但不少世家中人在此時都抬起了頭。
五品以上官員,公爵勳貴世家無需繳納賦稅時是開朝便定下的例律。眼下這洪災之下,有糧不救濟並不是什麼大事,但哄抬糧價收斂錢財這就另議了。
吳禦史並不是空口參奏,還遞了一份單子。上麵細細記著魏國公府名下的糧鋪將糧價抬到了比往日多了幾倍的糧價,還估算了這些時日糧鋪售出的數目及獲利銀兩。
這份單子在明豐帝手中隻停留了片刻,就由內侍將單子傳給殿中的一眾臣子。在臣子們傳閱單子時,吳禦史又說話了。
“臣昨夜還得知一事,順平郡主將存放在歸雲寺中的善糧還有藥材都捐給了戶部,另外還捐助了銀兩,數目頗大。臣還聽說,長公主府早就在城中搭建了善棚,名下的所有鋪子都閉門不做生意隻收容百姓。在京中,同為百姓供養,不繳納賦稅的勳貴世家,有幾家如長公主府一般?又有幾家如魏國公府一般,在這時吸百姓的血。”
殿中眾臣麵麵相覷。府中搭粥棚善棚的自然是有,但是捐糧食銀兩到朝中的就寥寥無幾。
“臣府中糧食不多,但臣願捐銀三萬兩白銀助百姓渡過眼下難關。”
一個身型高大的男子站了出來,聲音洪亮,眾人看去,可不就是廣陽侯府的魏棕嗎?
順平郡主,魏棕。一個是任家二房獨女,一個是任家長房女婿。有些臣子便將視線挪到了一直垂著頭不言語的戶部侍郎任大爺身上。
幾日下來,任大爺鬢邊都愁出了幾根白發。向他看來的灼人視線,他自然感受到了。可他口中發苦,這事他真不知道,雖然他焦頭爛額,但也沒有從侄女和女婿身上薅錢去填國庫的道理。
魏棕出列後,便有一些年輕臣子還有一些武將站出來。他們大多數軍伍出身,家底自然不如世家雄厚。但多多少少捐了一些。
上方的攝政王雖沒說話,那朝堂中誰人不知站出來的這些臣子都是攝政王一派的。攝政王今日是擺明了要從他們身上薅銀兩。
出列的和未出列的,涇渭分明。
龍椅之下的陳朝也不急。隻靜靜睨眼看著。
在那幽深的眼眸注視下,本緘默不語的一眾世家官員也快站不住了,頻頻看向站在最前方的孫太尉。沒一會,站在最前頭的孫太尉出了列,再就是中書令……
世家都拿出了態度,國庫豐盈了不少,賑災暫時不成問題。但哄抬物價一事並不能就此放下。早朝散去,一紙由攝政王起擬,明豐帝蓋印的降爵聖旨從宮內送去了魏國公府,魏國公從國公徑直降成了伯爵,另外還被罰沒了哄抬物價所得的所有銀兩,糧食鋪子被查抄,鋪子掌櫃入獄。
災情下,不得哄抬物價本就設有律法,但少有人管。魏國公府事一出,上京城中再無鋪子敢哄抬價格。
雨停後,再未下雨,天色還有漸漸放晴之勢。而有朝堂眾臣捐糧捐銀在前,上京城中的各商賈富戶自然識趣,也紛紛捐銀兩和糧食。一時間,上京城中民心大振。
五日後,洪水徹底退去,住在長公主府的任老太太歸心似箭,任府也派了人來接。任蘭昭不放心任三夫人,也同二老一起回了府。
上京城經此一災,四處狼藉,各府各處都在收拾殘局。陳國夫人看著亂糟糟的宅院,也是發愁。晚間親自去了前院。
青雲在院子中指揮下人收拾院落,見到陳國夫人恭恭敬敬行了禮。“老夫人。”
陳國夫人:“你們王爺呢。”
青雲側頭看了眼屋子:“王爺正休息呢,這些時日都未曾好好睡過,剛回府還未洗漱用膳便睡下了。”
聽到此言,陳國夫人也心疼。
“那便讓他睡吧,讓他明早去我院裡一趟。”
“是。”
次日一早,陳國夫人剛起身就聽到外頭侍女們請安的聲音,隨後陳朝走了進來。
“母親,您尋我?”
陳國夫人起身,雖在一個府中,但她有半月沒見到兒子了。
“看你眼底的青紫,便是再忙,也要尋空休憩一會。”
陳國夫人的話語中滿是心疼。
“上朝時辰快到了,母親若隻是看我一眼,眼下也看過了。我晚間早點回府陪您用膳。”
養兒就是不如養女貼心,整日冷冰冰的。陳國夫人歎口氣,自知自己兒子的脾性,她也沒期望過自己的這個兒子哪日能柔個臉溫聲溫語說話。
“我找你來是想問你,這婚期也就半月了,眼下四處都亂著,是要如期辦,還是延些時日。”
陳朝沉思片刻:“看任府那頭的意思吧。我多派些人先將府裡收拾下。如期辦也無妨,延期也可。”
這確實不是他們一府就能定下的事,陳國夫人點頭,在陳朝出門後,派人送信去了任府。
任老太太和任大夫人坐在一處,正在商議此事,這信來得正是時候。
“攝政王府的意思是都可,他們府裡會將一切都安排妥當。我們府裡能抓緊時間收拾妥當嗎?”
任大夫人:“府中這些人隻怕不夠,還得去長公主府借些人。”
任老太太:“行,那就問問嘉兒的意思吧。”
任老太太派去了身邊的嬤嬤,不到一個時辰,嬤嬤就回了府。
“老太太,郡主的意思是不用改婚期。她會派人來一起收拾宅院的。”
兩家都沒有延婚期的意思,僅剩半月的時間,兩府都緊鑼密鼓收拾宅院,準備婚禮所需一切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