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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沉,風夾雜著雨吹進亭榭中,這樣的天氣著實不是什麼適合上門做客的好天氣。任蘭也想起本和溫聞煙說好要尋日子去看薑澄的。
外頭的雨聲越來越大,上門的薑澄還有孕在身。
“派轎子接她們去院子裡吧。”
慧心應下,觀南和她一道退下。出了亭榭,還未等慧心撐開傘,身側那道欣長的黑色身影就邁腿走進了雨幕中。大雨傾盆,很快將他澆透。這才三月的天氣,雨水淋身,依舊冷的刺骨。
這天色暗沉了幾日,誰也沒預料到會在今日下起暴雨。沒有遞拜貼就貿然登門,又和任蘭嘉多年未見,懷著身子的薑澄也有些忐忑。
薑澄的娘家身份並不高,不過一個武將,以前能和任蘭嘉在閨中玩在一處全是因為安寧長公主喜歡她的性子。安寧長公主覺著自己女兒的性子全隨了任二爺,太過溫和,而薑澄性子爽朗,適合自己女兒做個好玩伴。幼時不懂事,對身份尊卑沒那麼敏感,任蘭嘉離京這幾年,薑澄也不複以往,她如今深知自己和任蘭嘉的身份差距。
她們到時,任蘭嘉還未回來,侍女先給她們呈上了茶水。
薑澄和溫聞煙坐在一處,手放在尚未顯懷的小腹上,麵色不太好看。
溫聞煙寬慰她道:“雖幾年未見,但蘭嘉也記掛著你呢。任老太太壽宴時還說要尋日子去看你。可壽宴之後,先是廣陽侯出了事,又是攝政王府上門下聘。這如今下了聘更是出不得門了。”
薑澄雙眼渙散,也不知有沒有聽進溫聞煙的話隻木訥點了點頭。
“郡主。”
門外響起侍女的聲音,隨後就是腳步聲。溫聞煙和薑澄向門口看去,一道白色身影從門外走進。
溫聞煙在任老太太壽宴上剛見過任蘭嘉,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隻薑澄一時間很難將眼前這個衣著素淨的人和幼時的任蘭嘉合在一處。任蘭嘉雖性子隨了任二爺,但在衣著打扮上安寧長公主是怎麼都不願她和那些清流家女郎一樣的,任蘭嘉自幼衣裳都是用上好的料子縫製的,從來不重樣,帶的飾品更是華貴,樣式也新穎。可如今眼前的人卻隻穿著簡單的白裙,發髻上也隻戴著一根碧玉簪。
衣著雖陌生,但那麵孔和臉上溫和的笑意還是熟悉的。
在任蘭嘉邁進門的一瞬,溫聞煙和薑澄齊齊起身。任蘭嘉幾步就走到她們麵前。
任蘭嘉沒說話,隻是先盯著薑澄的肚子看了兩眼,然後笑道:“也不知道肚子裡是小外甥還是外甥女,日後可彆學她母親,自小就呆不住。這下雨天,還要往出跑。”
熟稔的語調和以往一樣,薑澄本繃著的心弦也鬆了鬆。一旁的溫聞煙噗呲一聲笑出聲:
“哪有你這麼當姨母的,剛見就和腹中孩子說他母親壞話。”
任蘭嘉接道:“行,那是我這個姨母的不是。等他出生我再同他說他母親的壞話。”
溫聞煙莞爾:“澄兒,你聽聽她說的這話。往後你孩兒出生了,可彆讓她見。”
二人三言兩語,就讓薑澄麵上露出笑容。
正說著話,素念帶著侍女進門。任蘭嘉回頭,素念將托盤的碗盞放在茶案上。
“嘗嘗,素念做的牛乳燕窩羹。”
素念自幼跟在任蘭嘉身邊,以前也是常見到溫聞煙和薑澄的,將燕窩擺好和她們見禮。
“見過溫姑娘,薑姑娘。”
溫聞煙和薑澄出嫁後,已經許久沒聽人用娘家姓稱呼她們姑娘了,都是冠夫姓被叫少夫人。二人朝素念笑笑。
三人都坐下後,素念便就帶著侍女退下了。
任蘭嘉看著薑澄尚未顯懷的肚子問:“幾個月了?上次見聞煙也未曾細問。”
薑澄撫了撫小腹,眼神溫柔:“還不到四月呢。”
婦人懷胎三月才算坐穩,這才出三月,又是這雨天,薑澄居然出門。上次溫聞煙還說,她夫家規矩嚴,怎麼轉眼就讓她出門了。任蘭嘉眸光一閃。
“出何事了?讓你在這天氣撐著剛坐穩胎的身子出門。”
薑澄和溫聞煙都麵露驚訝,她們都沒想到還不曾敘舊,任蘭嘉就一言道破。薑澄和溫聞煙麵麵相覷,最後還是溫聞煙道:
“說吧,總歸是要說的。”
薑澄的臉色紅了一瞬,但很快就恢複了沒血色的模樣。
“蘭嘉,我今日來是有事想求你。我小叔子如今進了金吾衛大牢,正逢新來的金吾衛大將軍新官上任,正是要立威的時候。我公婆找了不少人疏通,但都不成行。我也是實在沒法子,便厚著臉皮來你這了看你有沒有什麼法子了。”
任蘭嘉人雖遠在雲留山,但薑澄和溫聞煙成婚時她都往京中送了禮,溫聞煙出生溫家,祖父便是溫太師,清流顯貴世家,嫁的也是正當權的中書令沈家。而薑澄娘家不過四品武將,出嫁時她父親做主許了吏部侍郎張家,也算是門當戶對了。隻是任蘭嘉對薑澄的夫家知道的不多,隻聽聞是書香門第,這樣人家的子弟尋常不會落到了金吾衛手裡。
“他犯什麼事了?”
說到這薑澄也有些難堪:“過宵禁狎妓,還和金吾衛起了衝突。”
話語雖短,但卻包攬了三項罪名,每一項都夠金吾衛給他扣押在牢中一些時日。吏部侍郎,在朝中也算是個有著實權的官職,但耐不住金吾衛裡都是勳貴子弟,本就沒一個是好惹的。如今又有一個不近人情的大將軍。彆說是吏部侍郎,便是吏部尚書的兒子犯在他們手上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養出這樣一個兒子,還推自己懷有身孕的兒媳出來為其走動,不用細說,任蘭嘉便也知道這張家不是什麼好人家。
“你夫君呢?”
薑澄低著頭:“過幾日便是春闈了,夫君需閉門讀書,便也都瞞著他。”
即便知道又如何,吏部侍郎都擺不平的事,薑澄那個還未入仕的夫君又有什麼法子。
薑澄本也不想來,是她婆母在她麵前不停抹眼淚,實在無奈,她本想尋溫聞煙幫忙,但這金吾衛在攝政王麾下,中書令府的手真插不進去。思來想去,還是溫聞煙想到剛回京的任蘭嘉,她剛和攝政王定下婚期,說不準能幫襯一二。
這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薑澄說完隻覺得臉發燙。
任蘭嘉看向薑澄:“澄兒,我初回京,雖不知京中如今局勢,但也知道吏部重要。金吾衛抓你小叔子,這幾項罪名看似嚴重。但你公爹不可能擺平不了。金吾衛遲遲不願放人這背後的用意不是你我能插手的。春闈在即,你還是多陪陪你夫君吧,也照顧好自己。”
在上京城的官家女眷看似日日呆在後宅,但對於朝堂的敏銳並不弱。任蘭嘉這麼一說,薑澄怎麼還能不明白這一遭是衝著她公爹去的。
三年一度的春闈在即,年度官員考評又在眼前,這一切都繞不開吏部。眼下吏部一派都是三公之人,攝政王在掣肘吏部。
薑澄的臉白了又白,能動她小叔子,那豈不是也能動她夫君,春闈在即,想要使使手腳那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一個紈絝小叔子,她尚且隻是有些著急和無奈。但如果牽扯到她夫君?
薑澄猛地站起,因起的太猛,她身型晃了晃,溫聞煙急忙扶住她。
她本就不想來這一趟,也是無奈。她公爹不想向攝政王服軟。便讓她婆母到她麵前演了那麼一出戲。不就是知道她和任蘭嘉幼時的情誼嗎?想要前途,又想要兒子,便推懷了身孕的她出來。
嫁到書香門第,一直覺得自己不夠溫柔賢淑而有意收斂脾性的薑澄此時怒氣上頭。
“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府。過些時日再和聞煙來給你添妝。”
說罷,薑澄邁著大步就朝外走,溫聞煙看看她又看看任蘭嘉。
任蘭嘉道:“去吧,她還懷著身子。”
溫聞煙這才追了出去,茶案上的幾盞燕窩羹絲毫未動,任蘭嘉端起自己眼前那碗,用調羹舀起一勺,嘗了一口。甜度恰到好處。
從午後就開始下的雨淅淅瀝瀝下了一整日,到深夜也不見有要停的勢頭。已過宵禁,一輛馬車從宮中而出,城中巡視的金吾衛見到這輛眼熟的馬車紛紛避讓。
馬車上的人正靠在車內,閉眼假寐。他的身側坐著一青衫男子。
“主子,今日張家長媳去了長公主府。”
聽到長公主府,陳朝睜開雙眸,他眼眸中滿是血絲。那人繼續道:“小的查了下,那張家兒媳幼時是郡主的玩伴,此番去長公主府,應當是為了張家次子一事。”
人是金吾衛抓的,扣住不放是陳朝下的令。他也沒想到張家和她還有這麼一層關係。
“長公主府有何動靜。”
”並無,那張家兒媳進去沒一會便怒氣衝衝出了府,長公主府沒有絲毫動靜。想來是郡主拒了她。”
聽到這,陳朝本微皺的眉眼舒展開。
拒了便好,他不求妻子能與他共謀朝政,隻求彆再因為一些情分給他妄加累贅。上京城中,繞來繞去都是姻親親戚。任家人都拎得清,任蘭嘉能和任老太爺一般,萬事不理這便很好。
小廝提起長公主府,忙於朝政的攝政王終於想起了自己近在眼前的婚禮。
“府中一切可準備妥當了?”
小廝頷首:“老夫人都備些呢,每日精神氣十足,隻是念叨著時間太趕,涼州那頭的親眷趕不及。“
與陳朝同齡的人,多數早已成家還有了子嗣。陳國夫人期盼這婚事許久,如今終於要成了,自然是精神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