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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廣陽侯府剛拉了幾卷草席出府,長公主府內就收到了消息。
任蘭嘉沉心抄經,觀南筆直站在一側。
“郡主,廣陽侯府拉出去了幾個下人。都是亂棍打死的。”
任蘭嘉抬筆去沾墨,她那大姐夫不算讓人失望。若如此都還沒動靜,那以後也沒必要再見到她大姐姐了。
“那廣陽侯夫人該如何處置?”
觀南問道。
筆尖入墨,沾染了濃黑的墨汁,很快筆尖就墨汁浸透。
“我那未出世的外甥死在雨夜,那也就尋個雨夜吧。”
觀南垂頭應下,任蘭嘉繼續道。
“不過不急,讓她再活些時日,等我成婚後吧。怎麼說都是嫡母,死了大姐姐還得給她守孝。待我婚宴過後吧。”
任蘭嘉語調輕鬆,仿佛在說一件稀疏尋常的小事。
立在一旁的觀南隻覺得喉嚨乾澀難忍。
“郡主要成婚了嗎?何時?”
撇去筆尖上多餘的墨,任蘭嘉繼續下筆。
“應該就在這兩月吧。對了,趙泰佑如今如何?”
觀南握緊了手中的劍:“還在金吾衛大牢裡。”
任蘭嘉嘖一聲,殺父仇人,弑君之人送到他們眼前了,還能讓他繼續苟活著。
男人,顧及太多,想要的也太多,著實無趣。
“聽說那婦人還有個兒子,查查吧。”
“是。”
“好了,你下去吧,我要靜心抄經了。”
觀南腳步無聲出了門,又將門輕輕闔上了。對著大門,他站了許久,久久未動。再一轉身,就看到廊下僻靜幽深處,立著一道人影。
他抬著沉重的腳步,走到近前,也融入進了黑暗中。
“小叔。”
隱在黑暗中,彼此的神情都晦澀不明。
“觀南,彆想了。她同她母親一樣,認準一人便是不會再變。便是死了,也會拉著那人一道。她認定之人,是誰,你心中再清楚不過。”
“小叔,我不甘心。”
黑暗中一聲輕笑。
“不甘?我們本是死人,能活在這世上就已是幸事。彆人可以不甘,我們……不行。”
***
任家人對魏棕嚴防死守,魏棕頻頻上門,但依然進不得門。他隻能借助自己的職權,將他嶽父在下值時攔在了宮門處。
任大老爺是文人,在朝中行事一貫謹慎。如今卻被自己的女婿如同無賴般堵在宮門口,他也甚是局促。同僚們頻頻看來,他隻能把魏棕拉到偏處。
任大老爺板著臉,魏棕也好不到哪去。一臉憔悴與倦容。
“父親,之前是我錯了。未察覺到宜兒在家中受了那麼多委屈。韋氏身旁的嬤嬤侍女我都已命人亂棍打死了,我父親也已將韋氏禁足,奪了她的管家權。宜兒日後回來,後宅以她為尊,說一不二。我也會多花些時間在宜兒身上,決計不讓她再受委屈。我也與我父親說了,若宜兒再受委屈,我便分府居住,這侯府爵位我不要也罷。父親,我隻求您讓我見宜兒一麵。
身型高大的魏棕站在任大爺麵前字字誠懇,任大爺原本還有些氣,如今也動容了。其實彆說魏棕,他自己也甚少花心思在內宅。
魏棕身份特殊,任千牛衛將軍,上頭雖然還有一位大將軍外,但就是擺設,千牛衛幾乎可以說是魏棕說了算。能年紀輕輕任將軍一值,除了廣陽侯世子這層勳貴身份外,他能力也不俗。忙起來,幾日不歸家都是常有的事。
作為嶽丈,任大爺是生他氣的。但作為男人,任大爺也無法說魏棕不對。要真是個無所事事整日呆在家中與妻子談情說愛的女婿,任大爺隻怕更生氣。
眼下魏棕連不要爵位這種話都說出來了,任大爺歎口氣。
“隨我回府吧。”
幾日了,魏棕臉上終於重見了笑顏。
可是,魏棕剛到任府門口,家中小廝就急匆匆趕到,麵色慌張不已。
魏棕橫眉:“慌慌張張做什麼?”
還有些寒冷的初春,小廝跑出了一身的汗,喘著粗氣。
“主子,二少爺他落水了。沒了。”
聽了小廝的話,魏棕和任大爺都麵露驚訝。
人都到了任府門口了,眼看就要見到心心念念的妻子了,卻來了這麼一個噩耗。魏棕騎在馬上,還未曾下馬。聽了小廝的話作勢轉身就要走。
“父親,我先回府。遲些再來看宜兒。”
任大爺卻皺眉攔住了他。
“你等等,宜兒和你一道回去。”
出了這種大事,任蘭宜作為長媳怎麼可能還呆在娘家。置氣歸置氣,這種事她得露麵操持。
魏棕卻麵露猶豫:“宜兒她還懷有身孕。”
任大爺不容他拒絕。
“去傳話,讓大姑娘收拾收拾隨姑爺回府。”
魏棕怎麼都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見到自己的妻子。
任蘭宜隨魏棕回府的時候,任蘭嘉和任蘭昭正在太尉府上參加宴席。
當朝太尉是先帝的舅舅,如今幼帝的舅公,在先帝在時就已權柄在握,世家皆以其為首。同司徒,司空三公把著六部,先帝駕崩,新帝登基。太後出身武將世家,自知自己和幼子在朝堂中若無自己勢力,那必然會成了傀儡,便扶了自家弟弟上位,越過他們設了攝政王一職,代執皇權。三公權勢雖因此被削弱,但他們代表的是世家,勢力仍然不容小覷,如今與陳朝一派的新貴成對立之勢。
而太尉府家的女郎設的賞春宴,自然請的也都是名門閨秀。任蘭昭在收到帖後子很是心動,任家閉門這幾年,她除了偶爾與閨中密友小聚,都沒去過什麼大宴席,每次隻是聽說就覺得心癢。這次太尉府下了帖子,她卻禁足在房內,她甚是懊惱。
太尉府的宴席那可是會來不少人,任三夫人轉了轉眼眸,給女兒支了一個法子。
任蘭嘉在進任府給任老太太請安時,被任蘭昭身旁的貼身侍女攔住了。見了任蘭嘉,任蘭昭是又殷勤又陪笑臉,還難得拽著任蘭嘉的袖子開始撒嬌。
任老太爺和任老太太正憂心任蘭嘉閉門不出,有任蘭嘉開口說要帶任蘭昭去參加宴席,自然是沒受到一點阻攔。
任蘭嘉不僅答應陪任蘭昭去宴席,還讓慧心給她送了頭麵首飾還有衣裳。自她回來,宮中隔三差五就賞下東西。能送進宮中的自然不俗,宴席這日,任蘭昭一身新衣新首飾,活脫脫一個嬌俏小女郎。
回京後隻在任老太太的宴席上露過麵就一直未出門的順平郡主居然登了太尉府的大門,太尉府的孫大夫人親自迎了出來。
今日宴請的都是上京城各府未成婚的女郎,太尉府又有兩個到了成婚年紀尚未定親的郎君,這賞春宴是何目的眾人皆是心中了然。
女郎們都認真打扮了一番,打扮素淨的任蘭嘉也就顯得格外醒目。加上她的身份,眾人的目光便一直追隨她。
和孫大夫人寒暄了幾句,任蘭嘉便找了個角落坐下。她身側的任蘭昭早就耐不住了。任蘭嘉知她蠢蠢欲動:
“去吧,找你的小姐妹去吧。”
任蘭昭雖很想去找自己的好友但覺著留任蘭嘉一人又不好。
“無事,我愛清淨。你去吧,順道看看太尉府的兩個郎君如何。”
任蘭昭雖聽了母親的囑咐,但到底還年幼,被這事上被調侃也麵露嬌羞。
“二姐姐,你說什麼呢?”
任蘭嘉笑笑。
宴過半,除了太尉府的女郎和幾家勳貴的女郎上前去和任蘭嘉搭話,其餘時間,任蘭嘉都安安靜靜坐在角落裡無人來擾。慧心湊到任蘭嘉耳側。
“府裡來人了,請您和三姑娘回去。”
任蘭嘉看向人群中巧笑嫣然,興致正好的任蘭昭。
“遲些再說吧。”
戴著宮中賜下的首飾,穿著禦供錦緞製成的衣裳又有著郡主姐姐的任蘭嘉在宴席上成了人群焦點,她性情爽利又不扭捏,身側很快圍了一群女郎。
宴席結束時,還有女郎拉著她依依不舍。
出了府門,任蘭昭環著任蘭嘉的手。
“二姐姐,你生辰也快到了,是不是也要辦一場宴席。”
任蘭嘉的生辰是快到了,任老太太問過她的意思,她隻說關起門一家人熱鬨就行,不用辦宴席。如今看任蘭昭興致勃勃的模樣,任蘭嘉覺著辦一個也無妨。
到了府外,看到任管家站在馬車旁,任蘭昭還有些吃驚。
“任管家是來接二姐姐的吧。”
越過管家,任蘭昭的視線落到了立在馬車旁的那道身影上。玄衣素冠,腰間配劍,整個人也如同劍一樣鋒利。
任管家在外頭已經等了許久。“老奴來接郡主和三姑娘的。府中有事,老太爺囑咐郡主和三姑娘莫再在外逗留了。”
好不容易出個門,任蘭昭還想和任蘭嘉提去彆處逛逛,結果剛出門就被任管家堵住了。
任管家麵上也不見焦急,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事。任蘭昭還想再掙紮掙紮。
”怎麼了,府裡出什麼事了?”
任管家垂眸。
“廣陽侯府二郎君沒了,大姑娘已經隨姑爺回去了,這會大夫人也往廣陽侯府去了。”
“什麼?”
任蘭昭驚呼一聲。隨後發覺不對,捂住嘴,低聲道:“怎麼沒的?”
太尉府門口人來人往都是來參宴的女郎。任蘭嘉先踏上馬凳。
“先上車吧。”
馬車動了,坐在馬車裡的任蘭昭還沒從驚訝中緩過勁來。
“這廣陽侯府的二公子,可是那婦人的心肝誒,又是廣陽侯的幼子,往常我也聽大姐姐說過,他在家中甚得寵愛。養得他年紀小小就頑劣不堪。對大姐姐也十分不敬。沒想著,居然就這麼沒了。”
任蘭昭感慨,任蘭嘉卻盤著佛珠閉眸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