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之前和張雄對打的時候,談越分明遊刃有餘,從頭到尾沒有半點害怕的神情。
關山根本就沒有在談越身上感知到任何恐懼的情緒!謊言的味道也很淡,或許是因為談越並不認為這是在撒謊。
但是神明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拆穿虛偽人類的謊言,他纖長的眼睫像振翅的蝴蝶一樣撲閃了兩下,遮住漆黑瞳孔中的流光。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捧花,輕飄飄的拋下兩個字:“隨你。”
談越原本都做好了還要撒嬌的準備,沒想到一下對方就答應了,他就知道,關山其實也是想和自己親近的!
少年直接抱住了自己十分心軟的心上人,像是小貓小狗一樣在對方身上亂蹭兩下,腦袋蹭蹭對方細白修長的脖頸,喜不自禁的說:“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最喜歡阿山了!”
好似有蜜糖從他的瀲灩眼波中流淌,濃稠黏膩甜蜜。那些從對方薄唇中吐露出來的,情意綿綿的甜言蜜語,像是蜘蛛辛辛苦苦織出來的漂亮蛛網,細密得將關山籠罩其中。
關山覺得這個人類身上可能帶了什麼特殊的毒素,自己就是粘在蜜糖蛛網上的小飛蟲,暈頭轉向,拚儘全力也無法掙脫。
一定是這樣沒錯,否則他抬起手,其實是打算要推開抱住自己的這個奸詐的人類的,卻在對方的懷抱中喪失了力氣,手軟綿綿的垂下來,沒了掙紮的意願。
談越怕關山反悔,立馬就說:“那我現在把我的行李搬到你的房間。”
他用的是關山家的東西,夏天蓋的就是一床薄毯。
談越把自己的枕頭毯子先抱過去,然後再把自己的行李箱拖過去,背包放到床頭櫃上。
關山睡的臥室比他的房間要更大一些,主臥裡自然是有盥洗室。
自己刷牙的杯子和關山的並排放在一起,兩個人的牙刷不一樣,談越是家裡帶的,非常普通的塑料牙刷,尼龍的刷毛。
關山的牙刷好像是手工做的,木頭雕刻的牙刷,柔軟的動物毛,沒有半點工業流水線的氣息。
談越家境很一般,沒有錢,見識有限,不識貨,不然肯定能從各種細節中看出來關山所有的用具價值都非常高昂。
因為關山沒有父母,談越立馬腦補出一副畫麵,在綠色的竹林麵前,小小的少年坐在馬紮上,艱難的拿著木鋸,一點點打磨生活用品。
他不由心疼起關山來:大山裡的少年,什麼都得自己手工做,生活也太辛苦了。
等自己賺到錢,一定要給男朋友買各種好吃的,帶對方去全國旅遊,把對方缺失的那部分,全部都補上!
都說愛是時常覺得虧欠,談越自己的未來還沒著落,就已經想到未來賺到錢要分男朋友一半,他本來不覺得自己很窮,想到關山,就覺得很窮了。
談越把兩個杯子擺放好,一個翠綠色的竹筒杯和一個藍色的塑料杯緊緊的貼在一起,兩個牙刷也特地一個對著貼,刷頭貼成愛心的尖尖。
他過了5分鐘才出盥洗室,突然問了句:“阿山,你現在多大了?”
關山看起來很年輕,應該滿了十六歲吧?十六歲也沒關係,他才十八,兩個人談戀愛,頂多算是早戀。學校裡,早戀的人很多,隻要不進一步發生關係就可以。
在這種深山裡,很多女孩子可能十五六歲就已經嫁人生孩子。
不過如果關山十六歲的話,他還是會努力克製自己,耐心的等到對方成年。
如果關山才十四歲,他就隻能含淚暫時和對方分手,等到對方長大以後再說。
談越也是後知後覺才想起這件事,他的心跳突然忐忑得加快,生怕關山給自己一個噩耗。
關山愣了一下,按照人類的年齡來算,這個寨子存在多久了,他應該也差不多有那麼久,寨子裡有一棵遮天蔽日的老樹,他誕生起,那棵老樹就存在了:“記不太清了,大概是八百歲了吧。”
談越立馬認真的說:“不是在和你開玩笑,你的年齡對我來說很重要!這關係到咱們兩個是不是要暫時分開,要是你年紀太小了的話……不許和我撒謊!”
關山說:“我年紀比你大。”
談越吃驚的很:“真的假的?你看起來比我小一點呢。”
有些人十五六歲就是風情萬種大美人,有些人二十多歲看起來還像是小學生。
談越看關山五官,感覺對方其實已經很是豔麗出眾,臉部的每一根線條非常完美。
他追問說:“那你有沒有身份證,出生證明,戶口本之類的?我的身份證還在你那呢。”
說起來昨天給了關山看證明,自己都沒有把東西拿回來。
關山心念一動,手裡多了兩張一樣的小卡片,他的年齡上特地寫的比談越早一天,就是要壓對方一頭。
至於身份證上的一寸照片,直接參考了給他畫的那張像。
看到關山的身份證,談越在鬆了口氣之後,露出驚訝的表情:“我們兩個好有緣分,生日竟然就隻相差一天!”
這個緣分其實是神為製造的,但是關山毫不心虛。
談越不免用可惜的口吻說:“要是我早半個月認識你就好了,就可以陪你一起過生日了。”
聽到這話,關山沒來由有幾分懊悔,早知如此,祂應該把年齡改大一歲,但是改晚半個月。
黑龍寨上一次進來外人,似乎已經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人們身上還沒有這種機器製作的卡片身份證,隻有手寫的路引文書。
關山對現在的人類還是不夠了解,否則這會就會補充一句,其實身份上的日期是亂填的,他真正的生日是在明天。
談越把關山的身份證還回去,自己的放回背包夾層。
橫豎不能離開寨子,現在時間又還早,他問關山有沒有小時候的舊照片,得知沒有之後,乾脆搭起了畫架,繼續作畫。
關山看著談越下筆,畫出來的人,卻不是他,也不是寨子裡的其他人,而是一個看起來白白嫩嫩的嬰兒。
“你在畫什麼?”
“是一歲的你啊。”談越說,“沒有照片,所以是我想象中的一歲的你。”
“以後每一個生日我都會陪你過,曾經缺失的,想要給你補上。”
原本談越就是要畫畫的,不過比起畫外麵那些秀麗壯闊的山山水水。他現在隻想畫關山,各種各樣的關山,關山就是他的靈感繆斯。
談越補充說:“我畫畫的時候可能沒辦法陪你,你平常做什麼就做什麼。”
繪畫是一件需要專心的事情,他不希望自己的戀人感覺受到了冷待。
關山能有什麼事要乾的,作為神明,他隻需要高居在廟堂之上,接受信徒供奉,乾活也隻要指揮底下的蠱物。
結果他哪裡都沒去,就一直盯著談越下筆。神明自欺欺神的想,他並不是想陪人類,單純是為了避免對方把自己畫得十分醜陋。
在專心致誌做一件事的時候,時間就流逝的特彆快,除了做飯之外,談越在天黑之前一共畫了四張畫,他想象中的關山一到四歲。
給自己好好按摩了酸脹的肌肉,談越就換上乾淨的睡衣到了關山的房間。
明明是自己主動提出的要求,可是真躺到充滿香氣的床榻上,談越又有一些暈暈乎乎的,心臟撲通撲通跳的飛快。
等到關山也躺下來,預備入睡。看著對方那張漂亮麵孔,談越用手指戳了戳後者的胳膊:“阿山,你是不是有點不高興?”
“沒有。”
“明明就有。”談越說,“我都感覺到了,你在生氣。”
而且之前還沒生氣,就是剛剛生的氣,戀人之間溝通是很重要的,所以談越非常積極的解決問題,絕對不會讓小問題默默積攢成大問題。
關山依舊很安靜。
談越於是抱住了他的胳膊,一邊搖晃一邊問:“你就告訴我嘛,我又沒有讀心術,我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我才能改正,以後才會不再犯嘛!”
雖然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是老婆生氣了,肯定是自己的錯!
良久,很低很低的聲音傳過來:“晚安吻。”
昨天不睡在一起,有晚安吻和早安吻,但是今天睡在一起,反而沒有了。
“什麼?”談越下意識的追問,但是關山不吭聲了。
神明冷哼了一聲,屋內的燭光突然就熄了。但是燭光熄滅的那一秒,有個熱乎乎的東西就壓了上來。
黑暗之中,談越像是八爪魚一樣纏住了關山,然後啵啵啵連著用力親了好幾下:親臉頰,親額頭,親鼻子,親嘴巴……
少年原本清朗的嗓音都變成了尖聲細氣的夾子音,他的情緒激動高昂:“這是誰家的男朋友啊,怎麼這麼可愛!……原來是我家的男朋友!我談越,今天就要把關山親死!”
至於談越本人,他宣布自己已經被親親男朋友可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