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絕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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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措握著匕首的手在抖,另一隻手也在……抖。

眼前的情況,對於她來說嚴重超綱。

站在院子裡的軍士一臉蓬亂的胡須,身高八尺,是個強悍粗暴的家夥,他的手掌快抵得上自己的頭大了。

“你彆過來!”她突然將匕首的刀刃轉向擱在了脖子邊上,倒退了兩步。

麻軍爺臉上的嘲諷轉為半輕蔑半討好的笑容。“你跟了老子,吃香的喝辣的。”眼睛死死盯著匕首。

她又退後了兩步,神經緊張地瞧了一眼白明簡,他癱在地上,身子索索發抖,可是她在這個當口,也沒辦法給他壯膽。

“救命!”“救命!”

她兩聲清脆的嗓音從院子裡傳出,沒有引來任何的動靜。外邊靜寂的猶如暴風雨前死去的大海,而白家成了無人注意的孤島。

柔玄鎮的府衙被三百軍士團團圍住,府衙的高高懸掛匾額,被熊熊火光映的通紅。

謝靈芝在睡夢中驚醒,忙不迭地穿上官服,怒問焦班頭。“兵營人馬闖進鎮中,為何不來稟報?”

焦班頭心說城門巡查本就是擺設,兵營在柔玄鎮城南駐紮多年,軍士早就和城中閒漢惡少相勾結,偷偷進出。他嘴上說道:“屬下也不清楚。如今守將大人就在府衙外,說是咱們不給炮石,親自帶人來取了!”

“你找幾個差役給他就是!”

焦班頭臉上的表情比哭都要難看,叫了一聲大人啊。

另一個衙役跑了來。“府衙大牢大開,犯人們全跑出來了!”

守將鄒德善約五十年紀,一張黑臉上眉濃如炭,須眉外張。謝靈芝從大門出來見到他身著盔甲,慌得腳底下打了個趔趄。

府衙外邊,四處都是喊殺震天,東南方向火光隱隱。謝靈芝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你騷擾百姓,圍困城池,你這是要公然造反嗎?”

三百軍士哄然大笑,謝靈芝的腿更是一軟,焦班頭伸手扶住了他。

他揮了揮馬鞭,俯身跟身邊親隨說道:“都說咱們這位府尹是個蠢貨,這一看還要更蠢。”

親隨走上前,向謝靈芝拱了拱手。“前幾日軍士操練霹靂炮,將炮石打入城中,我家大人進城來尋。誰想柔玄鎮中犯人作亂,逃出大牢,軍門協護城鎮,自有派兵捉拿之責。”

喊殺廝打之聲越來越大,謝靈芝的頭上滋滋冒出冷汗。

府衙大牢裡關了幾個犯人,他才審過案子,自然是清楚的。

他害怕了,喉嚨裡發出了顫音。“鄒將軍,你縱兵四處搶劫,會激起民變的。”

鄒德善笑道:“謝府尹,今年柔玄鎮全境歉收,你卻將人口稅,田地稅私自相加翻了數倍。縱是朝廷會下來人巡視督查,也隻會說是你造成民變,與我何乾呢?”

謝靈芝在上任前,家裡大哥謝靈鬆叮囑過一事,柔玄鎮邊防守將是個狠角色,和當朝東閣大學士孟盛高是同鄉,要他好生相處,不可得罪。他則是不以為然,區區一個同鄉,算什麼厲害的背景,來到柔玄鎮之後從沒想去見他。

“你知道本官的家望嗎?你居然敢欺負在我頭上!等我去寫奏折,寫信到家裡……”

程大郎身形敏捷,頗會些拳腳,程傑江預先就得到了消息,派他到府衙處查看。他凝神靜氣,不敢發出響動,直伏在府衙牆角處聽著大門口的動靜,族叔說得明白,這次差事辦好了,自然有他的榮華富貴。他攥住拳頭,想著老瞎眼的卦象果然是最準不過了。

“大人不是就想說和宮裡的娘娘是一個娘胎裡蹦出來的麼。”鄒德善冷哼了一聲,要不然怎麼會忍他如此之久。隻可惜在白玉京城中,老皇帝病重不省人事,這位最受寵愛的順妃,遭到了皇後嬪妃的冷落排擠,權勢一落千丈。

“你們護住謝府尹,可千萬彆讓奸人給害了。”

三百軍士衝上前去把差役全部拿下,鄒將軍的親隨獰笑著,牢牢按住了謝靈芝。

阿措一直在想那日她被嫣紅逼迫的時候,如果喊“救命”了,會怎麼樣。

她如今知道了,真不怎麼樣。

兩聲“救命”送出去,一絲人影,一點人聲都沒有。

麻軍爺撲了過來,她偏過身去從他脅下鑽,卻沒躲乾淨,慢了一步直接被扯住了衣裳。又是一個倒仰,她的後腦勺狠狠地磕在了地上,與那個穿來的夜晚何其相似。

“呲啦”一聲,麻軍爺把她的袖子撕沒了,露出光溜溜的臂膀。他一隻手摁住她抓著匕首的手,另一隻手惡狠狠地撕她的衣服。這個院子裡還有個男娃子,麻軍爺全沒在意,他一直畏縮在那兒,眼神呆滯,臉色極為慘白又異常平靜,已然是嚇破膽了。

這事讓人看著更得樂趣,麻軍爺撕破了她的前襟,正要俯下身軀,卻發現這丫頭胸前還裹著層層的布條,死死縫住前胸後背,他發狠起來,拿黝黑的指甲去剝,頭一低正對著了她冷冷的眼睛。

他上過沙場,見過人臨死的樣子,方才這個丫頭將匕首橫在脖子上,他就看出她舍不得去死。如今她眼裡仍沒有求死的想法,他怪笑道:“大爺好生疼你這個小可憐兒!”

就在這時,他的肩膀劇痛!

麻軍爺猝不及防,白明簡衝過來抓住他的胳膊,在青褐色短盔甲沒遮住的地方大口咬住,瘋勁咬下一塊肉來,當即血流如注。

“你他娘的找死!”他捂住胳膊,拿腳狠狠向他踹去。

白明簡眼睛通紅,他被踢得滿口是血,非但沒躲,順勢還抱住他的大腿,也不知是從哪兒來的狠勁,他拚命去搗麻軍爺的襠部,又是一聲慘叫。

這慘叫不隻是來自襠部的劇痛,還有眼睛。無數白色粉末衝進了眼裡,雙眼劇痛,猶如萬枚鋼針同時在刺一般。這是生石灰!生石灰遇水發熱腐蝕,立即將他雙眼燒爛。

那丫頭冷冷的眼睛,不止是沒有求死之心,分明是要他去死!

麻軍爺大吼大叫,揮著軍刀亂劈。

阿措掙紮地爬起來,血脈在她耳朵裡轟轟地跳。

她素日裡係著個荷包,裡麵裝滿了生石灰,她偷襲成功了。

女子防身術並不適用於麵對力量大於己方數倍的惡人。大部分女生的力量和搏擊能力都不及同等身材的男性的,指望學個一招半式就能防狼,並不怎麼靠譜。在前世,專家就有說要麼女孩堅持體能和搏擊訓練,要麼找個能打的男朋友。

她看向口吐鮮血的白明簡。他還真記住自己的話了,倒不是很能打,是很能咬。

白明簡傷的不輕,麻軍爺甩開了他的手,他就地一滾,有些爬不起來了。麻軍爺發了瘋,恨不得把這兩個小孩碎屍萬段,眼見著軍刀就要劈在了白明簡的身上。

阿措拿繩子搭了個活扣,就往麻軍爺的頭上甩。這一個月來她拿石子練習投擲的手勁和準頭,算是不差,可扔繩子還是頭一回。

上天終於給了她一次好運氣,在千鈞一發之際,她投中了!

不待麻軍爺反應,她狠拉繩子,繩子由活結變死結,緊緊扣住他的脖子。待麻軍爺察覺那是什麼,用軍刀去割,才發現這繩索有鴿蛋大小那麼粗,立即是割不斷的。

程二郎應她的要求,給了她市麵上最結實的繩索。

她轉身將繩索的另一端拴在了他的寶貝軍馬上。這匹軍馬性情爆烈,被套上繩子的時候拚命掙紮,自行就扣了死結。

麻軍爺感到了巨大的扯力,他被狠狠扯倒在地上。

“你要乾什麼!”他心裡其實是知道那丫頭要做什麼的,他驚慌起來,他終是後悔了,後悔來了白家。

他捏著嘴唇做哨子,瘋狂去吹,要讓他的馬安靜下來。

“晚了!”他聽到那丫頭如此說,在她說出兩聲救命之後,在此時此刻。

阿措繞到馬的後邊,用匕首狠狠紮進馬屁股。

一聲高而拖長的嘶號,軍馬揚起前蹄,調轉身子從白家破掉的大門飛奔而出,那根繩子上牽著的麻軍爺被馬拽扯著,“啊!”他痛苦大喊著,硬生生扯出了白家大門。

隻留下人血和馬血在白家院子裡流淌。

阿措緩緩地跪倒在地上。

她活下來了。

她跪在那裡,也不知過了多大一會兒,她心臟擂鼓般的砰砰急跳聲,才緩和下來。

對,還有白明簡,她捂住自己破掉的棉襖去扶起他,用剩下那半個袖子給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她摸了摸他脖頸上的大動脈,如她一般急速搏動著。

他們都活下來了。

白明簡看著她。“白家的奴才,白家的東西,我誰都不給!”

她沒忍住,狠狠敲了下他的頭。大難不死,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但真好,他們都活著。

突然,外邊又有了動靜。阿措想起來,那些嘍囉說宋三會來。

白家不是安全的地方!

她回屋把之前準備逃亡的褡褳背在身上,剛一抬腳出門檻,又回去將白夫人的油紙包取了出來。

她拉著白明簡的手,跑出白家。

可沒跑多遠,就看到街口有許多人影,火光在晃動。

出不去了!她望向四周……鄰裡鄉親的門戶緊閉,不知是裡麵有著人,害怕沒出來,還是已經逃難去了。

她和白明簡一前一後進了大雜院,到黃老爺子的屋子裡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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