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站在昏暗中。
地下室一片寂靜,微弱的、僅僅用來指示道路的燈光照在他身上,勾出一個不甚明顯,但清晰可辨的發光輪廓。
“你的耐心沒有我以為的好。”
林望說話時,麵朝著前方,道路前進的方向,但同時微微扭曲,卻是朝著身後在說話。
他表麵上很鎮定,但其實微微伏低一些身子,同時繃緊肌肉、握緊了鋼管。
無論身後的人會不會攻擊自己,現在他都是處於狩獵者的位置,而獵物則是自己……
隻不過,林望從語氣聽出,背後那個家夥,並沒有立刻發動攻擊的意思。
但如果他轉身……
林望保持著警惕的姿勢,思考著。
好在,身後的人,果然如他猜測一般,沒有急著動手。
而是像鬣狗打量獵物一般踱著步,一邊說話,一邊繞著林望,用了一分鐘左右,繞到他的前方。
沙啞的聲音中,瘦削而相貌平平的男人麵孔,出現在林望麵前,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微笑:“勝利者沒必要對死人表現耐心。”
田桃子曾經的同事,姓郭的前治安官,踱著步子走到林望麵前不遠處,低頭看一眼同伴的屍體,神色沒有絲毫變化:“沒想到,你還挺能打。”
“那你很快還得吃驚一次。”林望抖了一下手裡的鋼管,“你什麼時候叛變的?”
“你臉上沒有任何意外……”前治安官蹲下身,手指在旁邊屍體上沾了一點血,送到嘴邊舔了舔,“你什麼時候猜到的?”
“很早,大概是開車來的路上?”
“吹牛這種事,你們北地人果然很擅長。”姓郭的前治安官嗤笑一聲,絲毫不相信林望的話。
他伸出手,在昏迷的鮮血教徒脖間摸了摸,突然手上用力一按,發出哢吧一聲,按斷了同伴的脖子。
“你在車上通過倒車鏡觀察我和桃子的時候,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表情。”
林望說著,又往前走了一步:“猜到你是叛徒不難,但我沒猜到你會親自在這裡擋我。”
這個距離隻要一撲就能攻擊到對手了,但前治安官沒有任何慌張,而是搖了搖手指:“叛徒太難聽了,我加入神血教在前,臥底進治安官……你應該稱我為牧首閣下。”
“你真正的稱呼隻有‘罪犯’這一種!”
林望猛然前撲,手裡鋼管重重揮下。鋼管在空中劃出撕破空氣的呼嘯,閃爍著冰冷光芒砸向叛徒。
以他現在的力氣,這一管子下去,足矣把一堵厚實的牆麵裂,但當鋼管距離對方隻有不到一寸時,卻突然遭遇奇怪的阻力而停了下來。
林望麵前,出現一張猩紅色的網。
鋼管砸在網上,像是砸在厚實的橡膠墊上,巨大的阻力擋住了他的攻擊,血網後麵,露出前治安官似笑非笑的臉。
“很意外?”
前治安官咧嘴笑起來,牙齦的血絲清晰可見,整個人看上去勝券在握卻又帶著幾分瘋癲。
“治安官們是真的蠢,一個神血教徒在眼皮子底下待了這麼多年都沒發現……”
前治安官緩緩站起身,挑下巴得意笑著,看向林望。
他舉起手做出奇怪的手勢,那手勢看上去,就像是他在揉捏一團無形的橡皮泥一般。
短短十幾秒時間,林望麵前的血網飛快變大。
鮮血教徒從兩具屍體裡抽出巨量血液,血液在林望上空逐漸蔓延,直到足以把他包裹起來。
前治安官繼續說道:“北地人,你也夠蠢……我既然敢潛伏在治安局,自然是因為我……”
“我對你的炫耀不感興趣。”林望打斷了對方的話,“我唯一想知道的,是你準備好挨揍了嗎?”
前治安官聽言一愣,隨即大笑起來。
他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一般,沙啞的笑聲尖銳又刺耳。
“蠢貨!想揍我?你得先突破血神術的包圍!”
“但你隻是個連蟲子都不如的凡人!”
他癲狂地笑了十幾秒,突然神色一轉:“我不會像故事裡那些蠢貨一樣話多的,所以你還是死吧。”
說著,他的手用力一握,那張血網開始收縮,不斷逼近林望,短短幾秒已經幾乎包裹住了林望。
最多十幾秒,這個北地人就會被抽光血液……
想到麵前這個北地人,很快就會變成一具乾屍,而他的骨架則會被自己做成漂亮的標本,前治安官嘴角咧開,露出一個殘忍而愉悅的笑容。
然後,他聽到血網裡傳出一個聲音。
“你的話已經夠多了。”
前治安官瞳孔猛然一縮,下個瞬間,他看到自己的血網中間突然被衝破一個豁口,一隻燃燒著慘白火焰的拳頭從血網裡撞出,結結實實一拳錘在他的臉上。
砰!
前治安官倒飛出去,在地上結結實實打了幾個滾才止住身形。
他驚駭莫名抬起頭,看著那個高大的年輕人,像撕破布一樣撕開自己的血網,從裡麵大步走出。
“你也是俗師?!”
“那火……那是什麼俗術!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俗術……北地人搗鼓出什麼新玩意了!”
他惡狠狠地咆哮著,站起身。
哪怕是以他神血教高階神官的實力,被林望這一拳揍到臉上,也依然是陣陣劇痛,前治安官哪怕沒看也知道自己這半張臉一定沒法看了。
但他仍然有足夠的信心,殺死這個北地人。
“我是被吾主賜福過的!我是神血教的高階神官!你隻是一隻大個頭蟲子!哪怕你有那古怪的火也不可能是我對手!”
他神色瘋狂猙獰,雙手飛快結印,接著雙手用力一合,拍出一聲脆響。
半空中那團巨大的血網,飛快凝聚成一團血球。
前治安官獰笑一聲,朝著林望的方向一揮手!
那血團呼嘯著朝林望飛過去。
在前治安官的腦海中,如此巨大的血團,哪怕靠重量,也足以重創這個北地人了。
但下一秒,他看到林望很隨意地一抬手,一團白火在北地人手上猛然爆開,拍在血團上。
那血團就像是一杯水,倒在極度寒冷的地麵上,發出古怪的結冰聲,冒著白氣跌落地麵,又乒乓一聲,摔成滿地腥紅碎屑。
“這究竟是什麼古怪俗術!”錢治安官發出一聲尖叫,轉身就跑。
林望拔腿就追。
但他剛剛跑了沒幾步,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一個十分神氣的聲音。
“林望!我來幫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