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喊和嚎叫聲,子彈流光和鮮血俗術,這些東西交雜、彙聚、又編織在一起,像一個瘋子在半瘋半醒間匆忙留下的畫作。
瘋狂中有一種怪誕的美感。
這是田桃子在戰鬥間隙,腦海裡突然湧起的感受。
鮮血教徒們像潮水一樣湧來。
他們呼喊著,咆哮著,神色瘋癲猙獰,像失去神智的怪物一般衝過來。
他們中能施展俗術的,會把各種鮮血俗術潑灑向治安官們,讓腥紅布滿整個樓道。
而更多不能施展俗術的教徒,則會在受傷後,毫不猶豫把自己的血,潑灑到地麵,變成同伴們的彈藥。
但更可怕的是……他們不僅不知死亡,還無窮無儘。
無論是治安官們的槍械,還是俗師們的俗術,交手、戰鬥、解決敵人都是瞬息之間的事,但即便如此,這場戰鬥也已經持續了十幾分鐘。
治安官們的防線暫時還沒鬆動,但田桃子知道,他們的備彈量……不多了。
必須把這些鮮血教徒牢牢吸引在這裡。
田桃子心裡這樣想。
哢噠。
槍機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這是手槍清空彈夾發出的聲音。
田桃子伸手摸向武裝帶,應該插著彈夾的位置上,此時卻空空如也。
最後一個彈夾也打空了。
她習慣性拍了拍作戰服其它口袋,那些口袋倒是鼓鼓囊囊的——大多裝著零食,還有幾個裝著手雷。
切,吃貨,要是多準備幾個彈夾多好。
田桃子心裡暗罵了自己一句,同時問向四周:“兄弟們,誰還有彈夾!”
“沒了。”
“我也是。”
“我剛裝了最後一個。”
和預料差不多。
田桃子毫不猶豫扔掉槍,順手拔出甩棍,在手裡漂亮地甩個棍花,另一手從腳跟前撿起防爆盾。
看著不遠處的鮮血教徒們,田桃子眯起眼眸。
我答應林望了,要幫他吸引敵人。
我能辦到。
我一定會辦到!
她深吸一口氣,大步往前:“來吧!姑奶奶要削爆你們狗頭!”
……
同一時間,大綜合樓的地下室裡。
腳步聲在空曠空間裡回蕩,林望步履飛快,跑向地下道深處。
按照他給治安局製定的計劃,當鮮血教徒被治安局的人吸引後,林望則要去大綜合樓的地下室看一眼。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綜合樓的地下室裡,藏著鮮血法陣的中心部分!”
阻止法陣當然是首要任務,除此之外,林望心裡,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念頭——他好奇。
這是真實的異世界法陣,不是那些奇怪的論壇故事,也不是網絡愛好者們的集體自嗨,更不是他曾經讀過的文學典籍裡的空洞幻象。
它是真實的,切實擺在眼前的。
而更重要的是,它很大概率,真能召喚出東西的!
哪怕是個沒完成的殘次品,它也足夠讓人好奇了,不是麼?
他加快了腳步。
林望意識到,自從他體內出現那團奇怪的白火後,他的膽量就越來越大了。
說起那團白火,等這個案件辦完後,要抽時間好好研究一下……還有那個古怪的夢境,紙新娘和那棵樹……
“擋住那個北地人!”
空曠的地下室裡,聲音突然炸響。
林望猛然抬頭,看到不遠處,兩個修理工打扮的鮮血教徒朝他衝來,一人舉著鐵鍬,另一人握著根鋼管。
林望微微吃驚,但又很快震驚下來——鮮血教徒自然會守著這裡,他早有預料。
幸運的是對方隻是普通人,比較好對付,不幸的是對方不止一人。
但那又如何?
既然已經來了這個詭異的異世界,難道還要當縮頭烏龜?
不就是打架嗎?打就是了!
林望吸口氣,握緊雙拳踏步上前。
他已經做好準備,要硬抗幾下狠的,再咬牙打倒對方。
持鋼管的鮮血教徒跑在靠前的位置,瞬息之間,他已經衝到離林望不足五米位置。
林望已經可以清晰看到他眼底瘋狂的血絲,以及咧開的嘴裡,滿口黃牙和過度鮮紅的牙齦。
這些家夥的狀態不對勁。
林望下意識代入心理谘詢師身份,很快得出了結論。但瘋狂的鮮血教徒已近在咫尺,他顧不上細想,飛快調整一下站姿,舉起了雙拳。
緊接著,手持鋼管的鮮血教徒一個沒踩穩,一跟頭摔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碰撞聲,和一聲低吟。
那聲音說是呻吟,但更像是某種野獸嗓子裡擠出的咆哮。
鮮血教徒的突然摔倒,讓林望吃了一驚。可前者雖然倒地,身後還有另一個同伴如影隨形,所以林望很快調整好目光,迎向後來者。
下一秒,他眼睜睜看著後麵這個,手持鐵鍬的暴徒,毫不猶豫踏過自己同伴的身體和頭顱,雙目通紅麵目猙獰,朝自己撲過來。
“這些家夥這麼瘋?”
林望又吃了一驚。
暴徒舉起鐵鍬,地下室昏暗的燈光下,鐵鍬閃爍著寒光,和暴徒瘋狂腥紅的眼神混在一起,散發著危險暴虐的氣息。
林望隻是抬起左手,架在自己頭前,等鐵鍬落下,自己胳膊傳來痛覺的瞬間,他用儘力氣一拳揮出。
砰!
拳頭與骨肉碰撞,血肉擠壓、骨頭碎裂的聲音同時傳來,暴徒的臉在自己麵前變形、擠壓,又帶著身體飛快斜倒下去。
已經變形的頭結結實實撞在地上,把水泥地都撞出一個小坑。
雖然之前已經擊倒過不止一個鮮血教徒,但那時對方隻是撞進書架,也沒有死去,所以林望對自己的力氣並沒有直觀的印象。
這次一拳下去,竟然把一個人砸進了水泥裡,這力氣還是大大出乎了林望意料。
“我力氣這麼大?”
不,不是力氣大,而是力氣在變大。
哪怕他有著“北地人”這個奇怪的身份和血統,這力氣也大得有點過分。
哪怕是最力大無窮的大力士,以正常的血肉之力,也不可能一拳把一個人頭砸進水泥裡。
而且自己的手骨還毫發無損。
我身上的古怪越來越多了。
林望收起拳頭,緩緩站直身子。
手持鋼管的暴徒被同伴踩頭後,已經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昏迷還是死去。
林望不打算去檢查這個暴徒情況,對他來說,倒地的人是死還是昏迷都一樣,他隻是俯身撿起了對方的鋼管,充當簡陋的兵器。
哢。
撿起兵器時,寂靜的地下室裡,傳出一聲低且清晰的響動。
林望握著兵器,麵看前方,神色平靜開口道:“我以為你會忍更久一點。”
他的身後,一個沙啞的聲音突兀響起。
“你已經壞我們很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