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夫妻都在一起這麼久了,但那關係脆弱得就連他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來,雖然最近先生確實很忙很少陪她,不過他還是看得出來他們先生還是很在意太太的,不然照他對先生的了解也不會在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後依舊決定要舉辦婚禮,這個時候要是再跳出什麼人來顛倒是非,那他就太為先生感到不值了。
言晏聽完陳叔的話,蹙著的眉更緊了些。
所謂的誤會之所以會成為誤會,除了沒能得到及時的解釋之外,那也自然也有合理和不合理的地方。
她拿出手機正打算撥出聶南深的電話,就在手指快落到屏幕上的時候,她突然改變了主意,“陳叔,去名爵。”
杜甄雅給她說的那些到底是不是在挑撥她不知道,不過在那之前,她確實有些事情需要親自去確認。
名爵正好離這邊不遠,陳叔猶豫了下,還是發動了車子,大概在十多分鐘後就到了名爵門外。
言晏下了車,想了想,還是問陳叔要了車鑰匙,“我待會兒還要去個地方,陳叔你先回去吧。”
名爵這樣的地方白天雖然沒有像晚上那樣人來人往,但畢竟不是什麼好地方,“太太,您來這裡做什麼?”
他看了一眼名爵的大門,不大放心的道,“這要是被先生知道了……”
言晏不大在意的道,“回頭他會知道的。”
陳叔沒辦法,也隻能把鑰匙交給她,“那太太,您自己小心一點。”
她回了一聲好,然後鎖好車門就走了進去。
白天的名爵明顯沒有晚上那樣嘈雜的氣氛,但也算不上多安靜。
她來的次數不算多,所以前台也並不認識,標準而官方的微笑,“這位小姐,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嗎?”
言晏視線在大廳內掃了一圈,確定沒有見到人,才道,“我找人。”
名爵隻有一樓是大廳,二樓一般是給客人提供娛樂的地方,再往上的客房和包間就屬於私定區域了。
前台小姐看了她一眼,抱歉而不失禮的微笑道,“不好意思小姐,我們這裡不能提供客戶的消息。”
她也不意外,隻是淡淡的道,“我找池騫沒。”
前台小姐臉色有些微微的變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雖然覺得有些眼生,但從那渾身的名牌限定就能看出來不是一般人,最後還是道,“您請稍等。”
然後言晏就見她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大概等了一分鐘,女人才掛了電話,態度明顯比之前更加熱情,“小姐,這邊請跟我來。”
言晏抬腳就跟了上去。
乘上電梯,領路的前台按下了十七樓,大概是私人電梯的原因,中間沒有停頓,所以不到一分鐘就到了。
徑直來到一間房門前,領她過來的那個女人就退了下去,言晏抬手敲了幾下,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動靜,才去扭動把手。
然而房門剛被她打開了一些,言晏就聽到了裡麵傳來各種女人嬌笑的聲音。
眉頭微微皺了下,但還是推門進去。
屋內調笑的聲音頓時安靜下來。
房間內光線被調成很暗的顏色,隻有震耳的音樂還在不斷響著,絲毫不壓於樓下的大廳。
原本正倚在男人懷中的女人們一個個朝門口看了過去,年輕漂亮的臉蛋上神色各異的打量著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女人。
包間的整體空間不算很大,但足夠豪華,言晏光是掃了一眼,就看到整間房裡就不下四五個女人,穿著暴露性感分彆坐在男人身旁的兩側,其中一兩個她還在時尚雜誌上見過。
最後視線落在正中央的男人身上,整個房間唯一的男人,此時就靠在中間那張彆致的黑色沙發裡,胸前兩顆扣子微微散開露出脖子下若隱若現的鎖骨,手裡端著一杯喝了一半的酒,在這樣迷離昏暗的燈光下說不出的頹靡性感。
是的,頹靡。
她從小接受的就是端莊矜持的淑女教育,雖然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這樣的場麵,但也不至於太意外。
隻是下意識就很反感,再加上那些女人投過來的目光更是讓她感到極致的不適。
其中一個見她進來一句話也沒說,突然就開了腔,“池老大,你不是說有我們就夠了嗎?”女人整個身子就差沒完全貼到男人身上了,聲音更是嬌嫩得直讓人起雞皮疙瘩,“這女人又是哪兒冒出來的?”
池騫沒從言晏推開門進來開始就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冷峻的五官勾著冷魅的弧度,“注意你的措辭,”他手指挑著女人的下巴,親昵而低低的笑著,“你要這麼說,回頭我就該被我兄弟給滅了。”
從言晏這個角度看過去,那距離近到幾乎能吻上,她彆開了臉,眉間的不耐隱隱溢出了些嫌惡。
池騫沒自然不會在意她的感受,區區兩句話的時間就將在場的那幾個女人都打發走了。
之前開口那個在經過她旁邊是還故意停了一下,最後冷哼一聲踩著高跟鞋就走了出去,順手還帶上了門。
那些女人一走,池騫沒就靠進沙發裡,五官淡然冷漠透著一種本身氣質的冷冽,讓人產生一種剛才風流的人不是他的錯覺,“難得,今天關小姐怎麼會想到來找我?”
池騫沒一手搭在沙發上,一隻手拿起遙控器將房間的音樂聲調小,抬眸看了一眼她身後被關上的門,隨意的道,“坐吧,南深沒跟你一起來?”
言晏這才回過頭來,看著坐在沙發裡的男人。
她雖然和這個男人不怎麼熟也沒見過幾次,之前雖然有聽安蘇說過這男人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下意識覺得聶南深的好兄弟應該也犯渾不到哪裡去。
她沒記錯的話……他和那個路潞最近不是還在媒體上公布了戀情嗎?
人前秀恩愛,人後就和這麼多女人曖昧不清,這麼一想,言晏心裡的厭惡就更深了。
池騫沒見她就直直的站在那兒沒動,漫不經心的笑了下,“放心,我還沒那麼混賬,對自己兄弟的女人下手。”
說著,他拿起麵前的酒杯,輕輕晃了兩下然後喝了一口。
言晏蹙眉看著他,“我以為鬆虎死了,你這個時候應該也趕去了現場。”
男人挑了下眉,哂笑,“那你來做什麼?”
她要是真以為他也去了鬆虎那邊,這個時候也不會找到名爵來。
言晏下意識皺了下眉。
鬆虎的事是今天上午才發生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她這會兒提出來男人臉上也沒有吃驚的表情,明顯他應該是和聶南深一起知道的。
於是她也不打算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的問,“聶南深為什麼要把杜甄雅趕出江城?”
池騫沒麵不改色,“這件事,你應該去問南深。”
她理所當然的回,“我當然會問。”
池騫沒這才掀起眼眸正眼看她,想從他這裡先知道什麼,提前打預防針麼?
“杜甄雅認為杜家出事是南深造成的,為了報複他杜甄雅聯係了當初沙特的那邊的甲方,她如果繼續在江城呆下去隻會引出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杜甄雅隻是想要查那批黑貨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如果那場交易後的那批走私的軍火被曝了出來,勢必後麵會引來國際軍方的調查,光是這一點他們就不可能再讓杜甄雅繼續查下去。
言晏不知道他口中所說的不必要的麻煩是什麼,但還是聽出了男人話中的意思。
臉色有些微微變化,“也就是說,杜家的事他確實有插手?”
池騫沒盯著她略感到不可置信的臉,狹長的眸微微眯起,女人精致而找不到任何瑕疵的五官乾淨很耐看,但在這張臉上卻找不到那熟悉的驚豔和嬌媚,唯有那雙杏眸裡露出的嫌惡又和映像中的女人如出一撤。
唇畔勾出譏誚的諷刺,低低的笑出了聲,“關言晏,彆告訴我你想要的也是一個光明磊落的商人,”男人低沉好聽的嗓音裡都像淬了冰,連帶看向她的視線都涼了很多,像是提醒,也像是警告,一字一句的道,“做生意這一塊,沒有誰是真正乾淨的。”
言晏背脊一僵,臉色也頓時蒼白了幾分。
“那關家呢?”商人,就是為了利益而可以不擇手段,這一點她從認識那個男人開始就有了認知,“關家出事,到底和聶南深有沒有關係。”
池騫沒依舊是那副腔調,“我說了,你會信?”
她抿著唇,“信不信,我自己會判斷。”
池騫沒看了她一眼,“我還是那句話,這種事你該去問你老公。”
“你不是他最好的兄弟嗎?”
“就因為是他最好的兄弟,”男人不鹹不淡的睨著她,嗤笑,“你要是從我這兒知道了,他還不得為了你跟我翻臉?”
低眸瞧著杯中的烈酒,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透明的酒杯,“對於他來說你值得,”男人薄唇染著不屑的弧度,“在我這裡你還沒重要到這個地步。”
言晏落在身側的手指緩緩握緊後又鬆開,視線緊緊的看著垂頭喝酒的男人。
他這漫不經心的樣子和看不出到底是在否認還是承認的態度,讓她一下就變得不確定了。
當然,原本她就不是來他這裡要答案的,池騫沒這樣說她也沒有感到太意外。
包間內的音樂還在不斷響著,不知道是不是音量被調小了的原因,顯得沒有那麼嘈雜。
言晏沒有再多說什麼,隻簡單的說了聲道謝的話,轉身就要離開包間。
就在剛走了兩步的時候,正低頭喝著酒的池騫沒突然叫住了她,“關小姐。”
言晏頓住腳步。
“麻煩你回頭轉告一下詹警官。”池騫沒靠在沙發裡,微微的垂著眸,半邊身子都被隱在了光線都達不到的暗色區域,杯中液體在他手中輕晃出微漾的弧度,“有些不該碰的人最好彆碰,”低冷的嗓音在這樣的空間裡不緊不慢的響起,“不然那後果,就不是他能夠承受的了。”
男人說得漫不經心,極具辨識度的嗓音又和低調的背景音樂形成鮮明的對比。
從言晏這個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又能清晰的感受到從男人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無端的冷意,連著屋內氣溫好像都降了不少。
那語氣中充滿敵意的味道她也聽出來了。
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緋色的唇抿得更緊了。
直到包間的門被“啪”的一聲關上,池騫沒才從沙發中抬起頭來。
左手端著酒杯靠近唇邊,五官冷厲的輪廓被慵淡的懶散覆蓋,有種彆樣的性感誘惑。
像關言晏這種不溫不火的女人,也就第一眼看上去還行,處久了難免會感到無趣,他是真不明白就聶南深那種性子怎麼會看上這種像溫水一樣的女人。
點歌屏幕上不知道之前是誰點了一曲抒情的鋼琴曲,沒有歌詞,隻有與這裡氛圍截然不同的曲調隨著畫麵裡陌生的演奏者在彈奏。
池騫沒就那麼姿態閒恣的靠在沙發裡,看著屏幕上陌生而熟悉的畫麵,靠近胸膛的某個地方好像突然間空了一塊,無聊,也無趣。
黑色慕尚就停在離名爵門口不遠的一處停車場,言晏打開車門坐了上去,上鎖。
女人手肘靠在方向盤上,雙手抱著腦袋,整張臉都埋了進去,墨黑的長發就這麼垂直落下。
關家,杜家,樊家,陸驍……她原本以為關家的事就這麼結束了,她原本隻是認為關樊兩家出事隻是單純的兩家的恩怨。
但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事情遠沒有她想的這麼簡單。
如果杜甄雅說的是真的,那麼再加上裴家,他們之間到底能有什麼關係?
和聶南深……又有什麼關係?
她姑姑……會不會也知道這些事?
所有的疑問現在好像都有了個固定答案的出口,心底遲來的漫上一陣失重感,逐漸撕扯著她緊繃的神經,手指用力的插進頭皮,好像這樣才能使從深處漫上的頭痛減輕一些。
就這麼彎腰坐了一會兒,直到那頭痛緩和了一些,她才直起身來。
伸手拿過剛才丟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找到最近一通和聶南深的通話記錄,正打算撥過去,這個時候手機屏幕就突然亮起了。
熟悉而顯得親密的備注不斷在屏幕上跳動,她臉上的表情就僵住了,手指也頓在離屏幕不到一公分的位置。
她要問什麼?
關家落到今天是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嗎?
她閉了閉眼,握著手機的手指不斷縮緊。
問了又怎麼樣?
他會告訴她嗎?
就在電話將要被掛斷的時候,言晏才重新睜開雙眼,手指落到了屏幕上,劃開了接聽鍵。
還沒開口,就聽到了男人溫雅的嗓音,“到家了嗎?”
“剛到,”言晏看著前麵,聲音聽起來與平時沒什麼區彆,“正準備打電話給你,你就打過來了。”
車外都是來往的行人,車內安靜得隻聽得見電話那邊有些吵鬨的環境,“聶南深。”
“嗯?”
她看著自己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舔了舔唇,低聲問,“你今天什麼時候回來?”
那邊沉默了兩秒,“會晚一點。”
又是會晚一點。
“很棘手嗎?”
“嗯。”
那邊環境的聲音雖然不是很明顯,但也能聽出事情好像不是那麼簡單。
“能早點回來嗎?”言晏咬著唇,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我有話想對你說。”
大概是她聲音中能清楚的聽出某種不明顯的情緒,聶南深在思慮了兩秒後還是乾脆的回答,“好。”
話音剛落,那邊就有人在叫他,然後言晏就聽到男人低沉急促的聲音,“我儘快回來,你在家等我,有什麼事回家再說。”
“嗯。”
女人垂著眼眸,就在電話要掛斷的時候,言晏又叫住了他,“聶南深。”
“還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她清淺的笑了笑,抬起頭看著前方視線不知落在何處,唇角弧度有些淡,“你知道的吧,我相信你。”
她也聽到了男人傳來低淺的笑聲,“我知道。”
聽著貼在耳邊的聲音伴出一如既往的寵溺,言晏有好一會兒的失神。
直到電話掛斷,那邊不斷傳來機械的嘟嘟聲,她放在耳邊的手機才緩緩落下,仿佛渾身力氣都被抽離了。
這樣的狀態大概持續了半個小時之後,她靠在背倚上的身子才重新坐了起來,重新睜開的雙眼也恢複了一貫的清明。
聶南深與關家的事暫且不談,但關珩……
她相信聶南深不會做出對她和她姑姑不利的事,但這不代表她也相信彆人。
握著手裡的手機已經黑屏了,言晏低頭重新點開通話界麵,直到翻到那個曾經熟悉的名字,手指才停下。
她已經很久沒有聯係過裴景旭了。
自從他離開了江城去了羅馬,她這裡聽到最多的消息也不過是從秦思硯那邊時而傳來的八卦。
昨天聶南深的那通電話……他和秦思硯是要結婚了嗎?
想到這裡,言晏搖了搖腦袋,將那些雜念都甩出去,然後才將電話撥了出去。
然而剛響了兩聲,就被掛斷了,再撥過去已經提示處於關機狀態。
言晏皺了皺眉,將手機扔到副駕駛上,直接將車子驅使到江城警署。
江城如今的局勢,如果說是政權商界的她不如杜甄雅不如聶南深清楚,那麼一旦牽扯上黑色地帶的局勢,整個江城恐怕都沒人能比詹聿清楚。
車子最後停在警署門口,言晏下車走了進去。
警署內一貫的忙綠,言晏找了一圈也沒見到詹聿的身影,正好對麵有個穿著警服的男人看到她,走過來問,“這位小姐,是要報案嗎?”
因為詹聿的關係,以前言晏和安蘇就經常隔三差五的過來,隻不過後來安蘇去了莫斯科,她嫁給聶南深之後也就很少親自到警署來找他了,所以現在警局的人很少有認識她的。
不過葉琅算是在詹聿手底下做了不少年,見到來人是她,連忙走了過來,“這不是關小姐嗎?”葉琅將那人打發走,客氣的笑道,“您怎麼過來了?是來找詹隊嗎?”
“嗯,”言晏點了點頭,視線在警署內掃了一圈,疑惑道,“他沒在嗎?”
葉警官笑了笑,“您來晚了一步,詹隊剛出去找路小姐去了。”
“路小姐?”言晏一怔,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哪個路小姐?”
葉警官想了一會兒,“就最近經常上頭條那個……好像是叫路潞吧?”
言晏臉色微變,語速極快的道,“您知道他去哪兒嗎?”
“這個倒不清楚,不過最近詹隊倒是經常去一家酒吧,不知道是不是那兒……”
………………
隱藏在夜晚街道角落的一家小酒吧,比不上名爵的場麵奢華,也比不上夜瑟的人際頹靡,更多的是屬於年輕人放肆驕縱的喧囂所。
空氣中都彌漫著煙草酒精的嗆人氣味,刺激著男男女女的神經。
角落的一處雅座中,麵容精美絕倫的女人就坐在沙發裡,披散的波浪形長發撥到左肩,一身修長的米色長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形。
清冷的氣質又與這奢靡頹廢的場景顯得格格不入。
如果不是那眼中神情幾分迷亂的話。
女人纖長的手指握著透明的玻璃杯,剛要喝下,迎麵一隻手就伸了過來,奪走了她的酒。
路潞抬起頭來,乾淨精致的臉蛋看似清醒卻又不清醒,看著突然出現的男人,“詹聿?”嗓音染著被酒精熏染過的嬌媚,紅唇勾出的笑容更是動人心魄,“你怎麼來了?”
酒被奪了,她也不生氣,一顰一笑都像是熒幕裡精心構造出來的畫麵。
明明渾身上下看上去就是一種名家淑女範的氣質,偏生在她身上就能感染出驚世駭俗的明豔妖嬈,直讓隔壁幾桌的人看得挪不開眼。
察覺到四周投射過來的目光,詹聿冷然的眸底逐漸滲出深沉的暗色,“彆喝了。”
女人隻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問他要回杯子,伸手重新拿了兩個乾淨的杯子倒滿酒,“我聽說你以前也經常和關小姐她們在一起喝酒,”她像是沒聽到他說的話,臉上掛著淡淡的笑,“陪我喝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