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多久?關家出事才多久?她就想要嫁給一個不愛她的男人了?
“關言晏,還是真的如那些人所說,你是為了聶南深的錢才想要嫁給他?”中午的西餐廳本就沒多少人,這個時候洗手間也隻有她們兩個,一字一句都聽得十分清晰。
言晏淡淡的看了一眼麵前的女人,“誰知道呢,”笑得漫不經心,“了解不該是在時間中慢慢深入的嗎?”
她低頭微微整理了一下腕上的衣袖,“至於聶公子到底愛不愛我,”微淺的嗓音有些溫涼,“據我所知,聶公子這麼多年來算是在一眾紈絝的貴公子中最不沾女人的一個。”
“聶總這麼多年來潔身自好,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照你這樣說,”她挑起眉言笑晏晏的反問麵前的女人,“聶公子連對想要結婚的我都不是真心喜歡的話,”唇角弧度漸深,“那什麼樣的才是喜歡?”
就算聶南深是想要和她玩玩,起碼也應該看她還算順眼才有玩的興致不是嗎?
良黎抓上她的手,麵色是十足的擔憂,“言晏,聶南深就像一道不能靠近的深淵,你不會知道他溫和儒雅的麵皮下是有多不為人知的一麵。”
言晏垂著眸淡笑不語,良黎的聲音已經充滿了焦慮,“這個男人城府太深,你嫁給他根本不會是他的對手。”
言晏終於將自己的手抽出,無聲的笑了笑,“樊太太,結婚不是打仗。”
良黎一時無言以對,她知道如今不管她在說什麼關言晏都聽不進去,平複了胸腔的怒意才道,“好,那這件事我們暫且不談,”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道,“言晏,關於小榆那天的事,我向你道歉,她不是故意的……”
言晏示意聽懂的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沒什麼多餘的反應,說完就要走。
良黎看出她態度的敷衍,再次拉住了她,“剛才聶南深說了,要想他不追究這件事,除非你向他開口……”擰著眉盯著關言晏,沉聲的道,“聶南深是在為你討回公道。”
言晏杏仁狀的眸微微眯起,原來這才是來找她的目的,她笑了笑,“看來樊太太覺得這個公道我是不應該討回來了?”
像是怎麼也沒想到關言晏會這樣反問她,良黎臉色一陣難看,抓著言晏的手用了力,“小榆自己已經知道錯了,你難道非要這樣讓聶南深把所有事情曝光讓她被眾人指責嗎?”
不是她被人指著脊梁骨罵不擇手段,就是樊榆被人譴責,是個挺難選的選擇題。
言晏纖長的手指一根根攤出來數著罪狀,“故意傷害罪,故意誹謗罪……”
最後她也隻是無奈的搖了搖腦袋,“樊小姐年紀還小,好像在法律上這些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姣好的麵容釀出溫涼的笑容,“況且憑樊總在江城的勢力,哪怕輿論上去,也總有辦法壓下來的不是嗎?”
說到最後她無奈的攤攤手,“僅靠我現在一個隨時都能被人捏死的螞蟻來說,被人欺負後想要補償自己點什麼,好像真挺沒辦法的,”女人笑得很無辜,“能有聶公子這個靠山替我討回一個公道,我難道不該滿心歡喜的感謝他嗎?”
言晏就這樣站在那裡,雙手環在胸前,比良黎稍高一些的身高導致視線往下的盯著她,“那麼樊太太,”就算是站在暖色燈光下也掩不住唇角的譏誚,“請問我是有什麼理由要和聶公子對著來,讓我得罪他的?”
說好聽點她那天是運氣好,被聶南深救下導致現在不得不嫁給他,說難聽點那天如果不是聶南深,她輕點身敗名裂,重則早被繆振生那個人渣給強了。
現在良黎這樣可憐巴巴的來找她,怎麼搞得好像她才是無理取鬨不依不饒的那個?
良黎看著女人無關緊要般的從容倨傲,頓時隻覺得一口悶氣堵在胸口,“言晏,我知道你很恨我和天逸,但是就算你想要報複我們,你可以衝我和天逸來,小榆她是無辜的,更彆說從某方麵來講她也是你的妹妹……”
妹妹兩個字從良黎口中說出,言晏隻覺得一陣莫名的諷刺,本就溫涼的臉色漸漸變得毫無溫度,“樊太太,首先是誰給你的自信讓你覺得你和樊天逸是有讓我報複的價值的?”
她甚至連這兩個人連看都不想看到,吃多了才想著去思考怎麼報複他們來膈應自己?
“其次,”她也不想再多說什麼,直接抽出了手,神情冷漠的凝著麵前的女人,“我唯一的妹妹,”眼底覆上一層不易察覺的哀痛,“隻有當年我姑姑腹死胎中的那一個。”
她視線不知落到何處,當年如果不是關家出了事,姑姑腹中的那個孩子……應該是比現在的樊榆還要大一點……
雙手重新落回身側,緩緩攥緊。
這一次良黎終於被她冷漠的模樣刺痛了眼,“姑姑,姑姑,關言晏,你什麼時候才能懂事一點?”
“為什麼每一次從你們口中說出來關珩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她指著自己低啞委屈的聲音仿佛在顫抖,“我和小榆也是無辜的!這麼多年來我對關家付出的還不夠多嗎?”
她這麼想要彌補當年犯下的過錯,為什麼關言晏還是一直要緊抓著不放?難道真的要她死了她們姑侄二人才肯甘心嗎?
怒意橫生的模樣,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不,也許對於她來說確實挺委屈的。
言晏表情沒什麼變化,“樊太太,”譏誚的眉眼轉瞬又恢複了那副溫溫淡淡的模樣,“這世上每天都覺得自己無辜的人很多,”清冷的語調平靜無波,“可就是有那麼多無辜的人,不還是該殘的殘,該死的死嗎。”
所以老天爺好像並不會因為任何人的無辜就對誰有所憐憫。
“至於原諒之類的話,以後您也不必再說了,”她理了理耳邊的發,“我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這件事如果聶南深想要追究,我不會阻攔,如果他不打算追究,我也不會去求他非要對樊榆做出什麼懲罰。”
她和聶南深的關係,也沒有好到可以要求他為她做任何事的地步。
更何況……以得罪樊天逸為代價,她還沒有真的單純自戀到以為聶南深找樊榆麻煩是為了她。
“所以這件事的決定權是在他,而不是我。”
說完最後一句話,言晏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洗手間。
人剛走出一個拐角,樊榆帶著哭腔的聲音驀地鑽進耳膜,“南深哥哥,你怎麼能為了一個關言晏這樣對我?”
餐桌那邊已經結了賬,聶南深正在二樓樓梯口的位置等著去洗手間還沒有回來的女人。
樊榆抹了一把淚衝到男人麵前,“關言晏她到底哪裡好?你非要在她麵前那樣對我?”
男人欣長挺拔的身影就站在那裡,白襯衫前的領帶有些鬆,手臂上挎著他今天穿著的那件深色西裝,俊逸儒雅的側顏神情淡漠。
聞言他隻淡淡掃了一眼身前嬌小仍在哭哭啼啼的女孩兒一眼,“大概哪裡都不好,”乾淨的眉眼英俊斯文,帶著點雅痞的笑意,“可就是莫名想讓她好。”
言晏正要過去的步子一頓,她哪裡都不好?
“南深哥哥,既然她哪裡都不好,你為什麼想要和她在一起?”她雙手纏上男人的手臂,像是往常她經常對他撒嬌的那樣,帶著哭腔的聲音都是說不出的楚楚可憐,“難道這些年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聶南深皺了皺眉,將樊榆的手拿開,語氣已經有了幾分不悅,“樊榆,你還小。”
被男人拒絕,樊榆哭得更厲害了,“你們都說我還小,說我什麼都不懂,可是關言晏呢?你看她之前都為了裴景旭把小硯氣走了!”
提到這個她梨花帶雨的臉上都是咬牙切齒,“小硯不會希望你們兩個在一起的!”
聞言男人譏誚的笑了一聲,“難不成,我想要哪個女人,還得經過她的同意?”
男人修長的手指扯了扯自己的領帶,儒雅的臉上笑容有些肆涼,“樊榆,看在你是思硯朋友的份上,我想她也不會希望她唯一的朋友被推上輿論巔峰受人指責。”
他垂眸看著麵前的小女孩,嗓音低沉而冷漠,“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
“考慮什麼?”
話音剛落,就被一道清悅的聲音插了進來。
言晏掃了一眼對麵臉色慘白還掛著淚痕的女人,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到聶南深身旁,動作十分自然親密的挽上他的手臂,又仰起頭看自己身旁的男人,歪著腦袋十分乖巧的笑著,“聶公子在說什麼我不能聽的話嗎?”
樊榆看見那故意在她麵前刻意張揚炫耀的關言晏,本就難看的神情更加僵硬了,聲音糯糯的喚了聲,“南深哥哥……”
聶南深低頭看了言晏一眼,笑容恬靜又似帶著小女人撒嬌般的不滿,挽著他的手臂像是在彰顯她霸道的占有欲一般。
笑意明媚的臉蛋,與她之前處處刻薄挑釁的時候截然相反,一股莫名的不知名的情緒從心底蔓延開,很令人舒服。
男人前一秒還冷漠的模樣瞬間變成溫柔,低低的笑出了聲,“沒什麼,走吧。”
牽起言晏的手,從頭至尾視線再沒掃過一旁的女孩兒。
人被帶出餐廳,言晏低頭看著男人自然而然拉著她往前走的手,突然頓住了腳步,“聶南深。”
黑色慕尚就停在餐廳的停車場,陳叔見他們走過來已經發動了車子。
男人停在車前,鬆開了她的手,有些鬆的領帶和挽起的袖口讓氣勢清貴的男人儘顯恣意,“怎麼,”看向她的眸中帶出調笑,“是不是突然覺得,要嫁給我好像也不是什麼錯誤的決定?”
他剛才可是幫她出了一口惡氣。
言晏抿唇沒有回答,因為身高差異,她隻能微微抬起頭看著他,“你想要把樊榆怎麼樣?”
“先前不是還不關心?”聶南深挑了挑眉,上前一步將女人困在車門和他之間,“還是說樊太太在洗手間對你說了什麼,現在來找我求情的?”
她不閃不躲直接對上男人深邃的眸,“聶公子好像誤會什麼了,”同樣低低的微笑著,“樊榆得罪的人是我,我難道連知道的權利都沒有了?”
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聰明的女人果然缺少情趣。
他笑了下,低頭在她臉頰落下一吻,“乖,你知道了不會高興。”
起身替她拉開車門,自己從另一側上車,“剛才不是沒怎麼吃東西?現在想吃點什麼?”
言晏擰著眉沒有看他,“我已經飽了。”
“那好,”男人了然點頭,對陳叔報了地址,“陳叔,去民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