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被人下藥,從關言晏出現到樊家總共不超過一個小時,就算之前是碰到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也是說得過去的。
這次男人再次笑了一聲,低沉的嗓音有些涼,“樊太太現在是在問我要證據?”
“畢竟下藥這種帽子一旦扣下來,罪名不小,”良黎依舊麵不改色,淡笑著,“我家小榆現在還在上學,總不能因為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毀了前程。”
更何況現在輿論風聲已經被推上了頂峰,就算事後再被壓下影響也必定不會小。
“言則,”聶南深盯著良黎冷笑了一聲,“在樊太太眼裡女兒的前途重要,我太太的名聲就不重要了?”
他叫得自然得仿佛已經成了一種習慣,然而太太兩個字再次如細針一般紮入良黎耳裡,下意識的去看關言晏,卻發現對這兩個字也不過微微皺了下眉,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
她難道真的要嫁給聶南深?
喉口一股乾澀,再次去拿桌上的涼茶,對麵的男人已經再次淡淡然的開口,“樊太太,”聶南深雙手交叉在膝蓋上,氣勢清貴的輕描淡寫,“你要知道,如果我開口的話,想要調出樊家監控不是什麼難事。”
看著良黎剛拿起茶杯的動作頓了一下,男人淡淡的笑意諱莫若深,“既然今天樊總沒能來赴約,那麼想必樊太太也清楚這件事如果被樊總知道會有不小的麻煩。”
對於樊天逸沒能來赴約他並不感到詫異,自己放在手心百般寵愛的女兒做出對彆人下藥的事,就算是樊天逸也丟不起這個臉,良黎目前唯一能做的隻能在樊天逸親自將人交到他手裡之前,就是事先找他來處理。
良黎握著茶杯的手指一緊,樊榆幾乎已經紅著眼不知道該怎麼辦,拉著良黎的手,模樣都快哭出來了,“媽……”
這件事如果被她爸爸知道,她一定會被她爸爸給打死的。
良黎擰著眉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那麼聶總,我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
“我承認,那天的事情是小榆做得不對,”她重新看向聶南深的目光有些複雜,“今天我和小榆給您和關小姐道歉,這件事就此揭過怎麼樣?”
雖然她一開始並不打算這件事能瞞得住聶南深,但在事情沒有挑破之前,她甚至還抱有一點希望,畢竟樊榆喜歡聶南深也不是一兩天,平時也走得頗近,這個男人總不至於真的對一個剛滿16歲的未成年斤斤計較。
但她明顯想錯了。
“一句道歉就可以揭過……”男人俊逸的眉微微挑起,從容的臉上伴著譏誚,“那還要警察和法律做什麼?”
蘊著嘲弄的聲音剛落下,服務員正好端著菜品上來。
除去開胃菜,放到樊榆良黎麵前的是兩份牛排,聶南深和關言晏麵前的是兩份鵝肝,外加一72年的fite。
言晏看了一眼被放到自己麵前在盤子中被裝飾得很好的看的菜色,秀氣的眉微微擰了一下。
“怎麼了,不喜歡?”
就連這個微末的表情也被聶南深察覺了去,作勢就要讓服務員重新換一份。
“沒有。”
言晏忙拉住他的手,聶南深低頭看了一眼,她已經將手收了回去,淡笑中聽不出情緒,“隻是很久沒吃西餐了而已。”
說完重新坐了回去,手裡拿起餐具開始切盤子裡的菜色。
隻有安蘇和詹聿知道,她一向不愛吃鵝肝。
但現在如果再讓人換一份未免顯得太多事了,反正都隻是填填肚子而已。
樊榆看著已經不顧旁人就開始切肉吃東西的女人,張口就欲說什麼的動作一下被良黎止住,也不在意旁若無人的關言晏,看向聶南深低聲的道,“那聶總希望怎麼解決?”
良黎的眉頭越擰越緊,“你也知道,這件事我確實有意隱瞞天逸,不希望鬨得太大。”
聶南深卻像是並沒有聽見,低頭淡笑不語動作優雅的切著自己麵前的鵝肝。
良黎一瞬間有些尷尬,頓了頓,又道,“小榆還小不懂事,那天的事不過是一時衝動才做了傷害關小姐的事情,”她抿了抿唇,像是說這句話也用了很大的力氣,“但是如今關小姐也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我希望聶總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能夠原諒小榆這一次。”
雖然關言晏那天鬨出那樣的事來也不是她想要看到的,但是如果事情真相是樊榆下的藥,甚至故意暗示繆振生……這些事情一旦被揭露出去,樊榆這輩子在江城估計都會抬不起頭來。
作為一個母親,她沒辦法坐視不管。
她有些歉意的看向沉默不語的女人,“這件事我在家已經好好教育過小榆了,”再次誠聲道,“作為補償,關於繆行長和今天的輿論報道,我會解決乾淨。”
男人臉上從頭到尾都帶著似笑非笑的弧度,手上的動作正專心的切著一塊鵝肝,“可是怎麼辦,我太太被人欺負了,我這個做丈夫的,”將切好的一小塊肉放到言晏盤中,緩緩的道,“總想給她討點什麼回來。”
從話語到舉動,落在彆人眼裡從頭到尾都是說不出的寵溺。
言晏握著銀具的手緊了緊,微垂著的眸盯著盤中的鵝肝,果然不喜歡的東西還是不喜歡,表麵看起來再可口到了口中隻有自己知道味道。
她突然放下餐具,緋色的唇緩緩勾出一些淺淺的弧度,帶著一些嬌嗔的抬起頭來看身旁的男人,“南深,你是想幫我把受到的委屈都討回來嗎?”
黑白分明的眸就這樣望著他,唇角淺淺的笑和溫軟的嗓音好似真的受到了多大的感動。
是很感動啊,聶公子竟然願意為了她得罪樊家?
聶南深低頭,“討回來的話,”唇畔染出徐徐寵溺的笑意,“你要怎麼謝我?”
“大概啊……”她睜著的杏眸水靈靈的,微微一轉狀作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擺出一張十分明豔的笑容,“以身相許夠不夠?”
男人低低的笑出了聲,極好聽的聲音在這樣的氛圍裡好似因這一句話連心情都愉悅了不少。
他要怎麼說這個女人?
前一秒還對他愛答不理,下一秒綿裡藏針的本事倒是不錯,有一下沒一下的出乎意料,再來暗裡諷刺一句,這麼會逢場作戲不去做演員都可惜了。
樊榆看著二人從頭到尾旁若無人的親昵曖昧,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關言晏,我都已經準備給你道歉了你還想要怎麼樣!”
她的聲音裡儼然帶上了哭腔,“我承認那天是想要教訓你一下,我也沒想到事情會嚴重到這個地步,再說你最後不也是因此巴巴的纏上了南深哥哥嗎?”
她就不信那天就算她沒有下藥關言晏就真的不會和繆振生發生什麼,現在無非就是關言晏正好拉她做了個墊背的,非要什麼都賴在她的頭上!
言晏表情十分無辜的眨了眨眼,“好像是的,”看著麵前的男人笑了一聲,“如果不是樊小姐,聶公子可能還不會真的想要娶我。”
說完便收回了視線,語氣聽不出喜怒。
言晏看著麵前幾乎隻吃了兩口的鵝肝,還是沒什麼胃口,慢條斯理的拿著餐巾擦了擦嘴,也不大想繼續插在他們中間繼續這個話題,興致懨懨的找了個借口,起身去了洗手間。
聶南深看著女人起身離開的背影,墨眸微微眯起,這句句帶刺的模樣,怎麼好像不止是針對他的?
洗手間。
鏡麵中映出女人姣好卻臉色有幾分蒼白的麵容,言晏最終深吸了一口氣,才低頭打開水龍頭不緊不慢的洗著手。
最後又重新花了幾分鐘的時間補了個淡妝,看了下表,十分鐘左右,他們要談的事應該談得也差不多了。
將洗手台上的東西收拾好,轉身就撞見剛從外麵走進來的女人。
淺淡卻精致的妝容,如果是不認識的人,很難辨出她的年齡。
“看來樊太太與聶公子已經交涉好了,”她低頭看了眼手表,依舊是先前見到她們時的微笑,“聶公子應該還在等我,那麼……”
“言晏,”良黎突然叫住抬腳就欲離開的女人,一雙好看的眉從進來開始就緊擰著。
言晏停住腳步,側過臉視線卻並未落到女人身上,唇角勾著禮貌清淺的笑,“請問樊太太還有什麼事嗎?”
語氣中刻意的疏離卻不難聽出來。
良黎看著女人在明亮燈光下彬彬有禮的笑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身來到她麵前,直視著她,“言晏,你和聶南深是怎麼回事?”語氣充滿質問,“難道真和他說的一樣,你要嫁給他?”
哪怕之前聶南深就有提到過,但那個時候她也並未太上心這件事,畢竟有錢的公子哥,想要玩玩落魄名媛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也許吧。”言晏淡笑的表情沒什麼變化,聲音低低淺淺的像是在敷衍。
到這一刻一直在江城以慈善之仁讓人讚不絕口的良黎終於生了怒意,“關言晏,你對那個男人了解才多少你就要嫁給他?”連聲音都提高了幾分,“還是你真的以為那個男人是真的愛你才會想要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