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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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氣是愈發冷了。”

剛進十月,京城下了第一場雪。湯嬋興致大發,開窗觀賞景色,結果沒一會兒,就被北風成了傻子。

她吸了吸凍紅的鼻尖,灰溜溜地抬手關上了窗戶。

窗戶被留出一條縫隙,傳來呼呼的風聲,屋裡燃著炭盆,不時發出劈啪的輕微聲響。

小丫頭雙巧頗有些無奈地看著湯嬋,不像看主子,倒像看著不懂事不聽勸非要鬨的熊孩子,“早就跟您說啦!”

湯嬋長歎一口氣,認命地窩回到暖炕上癱著,“這不是太無聊了嘛。”

距離二姑娘龐妍生辰宴上同龐盈起爭執、老夫人生氣下達禁足令已經半個來月了。

一開始,湯嬋本來沒把禁足太當回事。

想當年工作忙得天昏地暗的時候,天天都夢想辭職,先宅在家裡當個一整年廢物再說。

誰還不是個死宅了咋滴?

然而很快她就意識到,有互聯網的宅跟沒有互聯網的宅是兩碼事!

沒有電子榨菜打發時間,時間的尺度明顯拉長,宅在小院的日子很快就乏味起來。

她連打發時間的閒書都沒得看——話本子在內宅是禁物,閨閣小姐是決不許看的,按湯母的話說,“都是些書生意淫,什麼相府千金愛慕落魄書生,不顧閨譽與其幽會,誰家愛重自身的好姑娘會做出這種事來?再不就是講些穢亂不堪的民間事,好人家的姑娘可不許沾染”,唯恐天真的少女移了性情。

侯府長輩自然也都是這個想法,宅門規矩森嚴,湯嬋想偷渡話本子進內宅都做不到。

看著湯嬋雙目無神又空虛的樣子,雙巧掩著嘴笑,她知道湯嬋性格隨和,如今打趣起來不帶猶豫的,“要不禁足怎麼能算是懲罰呢?”

“哎,是我天真了。”

正說著話,外頭有人來了,是來送東西的,“老夫人叫送來的金乳酥,配著剛煮好的杏仁茶,給表姑娘嘗嘗。”

秋月打開食盒一看,“呀,還是熱的呢,姑娘要不要用些?”

“唔,也好。”

湯嬋慢騰騰地爬起來。雖然燃著炭盆,但屋裡沒有地龍,溫度一直不算很高,湯嬋也不下地,就在炕上擺了了個小炕桌,披著衣服準備就這麼吃。

秋月動作麻利地將東西擺到桌上,湯嬋眼尖地發現她的手指有一些紅腫的斑塊,眉頭蹙起,“你手怎麼了?長凍瘡了?”

秋月反射性一縮手,然後笑著搖頭道:“沒事的姑娘,有年頭的老毛病了,不是什麼大事。”

湯嬋又把雙巧叫過來一瞧,小丫頭的手也紅了一片。

南方冬日濕冷,乾活的丫鬟沒有不長凍瘡的,而北方的寒潮來得比南方迅疾猛烈,這年頭可沒有什麼南方人比北方人抗凍的說法,兩個丫鬟一不注意受了凍,凍瘡就這麼複發了。

秋月見湯嬋始終沒有展眉,心中一暖,寬慰道:“已經開過藥的,姑娘不必擔心。”

湯嬋能一直窩在熱騰騰的暖炕上,丫鬟卻不行。她瞧了瞧熱乎冒氣的杏仁茶,隻有一小壺,想了想,心裡有了主意。

“昨兒是不是有一道芋頭排骨來著?去廚房問問還有沒有芋頭剩下,如果有的話要一些回來,再要些新鮮牛乳和砂糖。”

牛乳是冬季補身的好物,如今天氣冷,不怕像夏天似的放一會兒就壞,廚房每天都常備著新鮮的,隻是老夫人不愛這口,隻是偶爾配菜時用,侯府每天都能剩下不少。

秋月不解:“姑娘要這些作甚?”

湯嬋笑笑,“饞了,煮點東西喝。”

秋月不明所以,但還是拿了銀子,往廚房去了。

過了一會兒,秋月帶著東西回來,還跟著個拎著滿滿一小桶牛奶的婆子,“姑娘,你要的東西都齊了。”

湯嬋把自己裹成一個球下了地,看完這些東西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給跑腿的婆子看了賞,回身翻出老夫人賞她的一小罐茶葉,“走,去小廚房。”

湛露院有一個小廚房,說是小廚房,隻是一個簡單小灶和爐子,做不了大菜,隻是用來加熱菜式,或是熬些湯湯水水而已。

但這對湯嬋也夠了,秋月和雙巧都好奇地跟在湯嬋身後,想看她究竟要乾什麼。

小廚房升著火,溫度還好,湯嬋把鬥篷脫了交給秋月。

見她想要動手的樣子,雙巧連忙上前阻止,“姑娘要做什麼,我來吧!”

湯嬋也沒拒絕雙巧幫忙,讓她將芋頭洗淨,切塊,上鍋蒸熟,隨後加上牛奶,用勺子壓成芋泥備用。

她自己則是將茶葉和白糖放進鍋裡,小火慢炒,直到白糖融化變成焦色冒出泡泡,先後加入開水喝牛奶攪拌均勻,煮三兩分鐘出香味之後倒出來過濾一下茶葉,再倒進雙巧備好的芋泥,基礎款的芋泥奶茶就做好了。

她笑著給滿臉新奇的秋月和雙巧各自倒了一杯,“嘗嘗。”

兩個丫鬟捧著熱乎的奶茶,小心喝了一口。

香甜暖和的液體落入胃袋,很是熨帖,二人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好喝!”

“那就多喝點。”

湯嬋笑著對兩個小姑娘說,自己也倒了一杯。

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入口,湯嬋抿了抿唇,腦海中過去的記憶浮現,不由出了神。

湯母找到小廚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湯嬋和兩個丫鬟對著爐子捧著茶杯咕嘟咕嘟的樣子。

“我本來還擔憂你禁足會吃不好睡不好,”湯母帶著點無奈打趣道,“如今看來,是我多想了。”

湯嬋回過神,趕緊起來給湯母請安,聞言嘿嘿笑了一下。

以她的臉皮,哪會覺得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湯母好奇地看著她手中散發著香甜味道的飲品,“這是什麼?”

“奶茶,”湯嬋給湯母也倒了一杯,“您也嘗嘗。”

湯母喝了一小口,隻覺得入口順滑細膩,有些驚喜,“這是怎麼做的?是牛乳吧,卻完全沒有膻腥味。”

湯嬋解釋,“和茶葉一起煮的,加了砂糖。”

湯母知道這怕是湯嬋來處的做法,細細問過之後道:“是個好東西,咱們多做一些給各房送去。”

湯母是個麵麵俱到的周全人,湯嬋也沒反對,應了下來。

等二人回了房裡,湯母說起來意,“給老夫人的針線可做得了?”

作為小輩,姑娘們時常要給長輩做些針線以表孝心,更彆說她們是借住人家家裡,湯母念了一句佛,“老夫人心善,還特允了咱們出門上香祭拜你父親,咱們可得好好孝敬她老人家。”

湯嬋無奈,湯母致力於將她打造成一個閨秀,布置了無數繡活。

除了大學時為了減壓玩過的十字繡,湯嬋也沒想到她居然還有做女紅的一天。

得虧是禁足在院子裡沒什麼彆的事情乾,湯嬋已經做好了,轉頭吩咐秋月道:“把我繡好的抹額拿來。”

秋月依言取了來。

湯嬋繡了三條,都是綢緞底、貂皮,分彆繡了蝙蝠、壽桃和牡丹紋樣,“前兩條給老夫人,後一條給侯夫人,您看還使得?”

湯母拿過來一看,繡出的圖樣,花色呆板,實在不能說漂亮,但好在針腳細密平實,一看便是花了心思的。

對方怎麼也不可能真的用,心意到了就行。

湯母放下了心,“回頭就給老夫人和侯夫人送去吧。”

湯嬋應了是,湯母又交代道:“年後便是老夫人壽辰,給老夫人的壽禮也該準備起來了。”

湯嬋眼前一黑。

得,又得做針線了,這回還是個大件的!

她仰天長歎,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成為有錢寡婦啊可惡!

唉算了,就當打發時間了。“也不知表妹們都送些什麼,回頭打聽清楚做個參考才好。”

“是這個理,”湯母點頭,想起什麼,“老夫人給你的那個春桃姑娘呢?”

“哦,她啊,”湯嬋又吸溜了一口奶茶,一邊分心想著哪天閒了研究一下能不能把珍珠做出來,一邊道,“我這兒禁著足,院中也沒什麼活計,春桃說她白領著月銀,心中不安,老夫人院裡事情多,她白日裡就回老夫人院裡,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的。”

湯母皺起眉頭,想說什麼又止住了,隻搖了搖頭道,“罷,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她又跟湯嬋說起了剛得來的消息,“剛剛營國公老夫人來了,說想念外孫女,要把二夫人和盈姐兒接回營國公府小住。”

湯嬋挑了挑眉,“老夫人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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