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言躺在地上,暈厥的感覺如此熟悉似乎和上次一樣,隻是喉嚨間多了幾分灼燒感。
摔倒時下意識的護著小腹,撞到哪裡躺在那裡,天旋地轉的他一概不知,後之後覺的痛感才來,大腦裡也是嗡嗡響像耳鳴一般。
他就怕肚子裡的寶寶會有出事,掙紮著想起身,朦朧間他好像聽見鄭庭陽的聲音。
聲音像是從電話裡麵傳出來的似得,肯定是電子產品,對方的聲音急切,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鬱言原本就要暈過去,但男人微弱的聲音撥動著他緊繃的弦,聲音斷斷續續,仿佛被風吹散的煙霧,每一個都顯得模糊而遙遠。
他臉色蒼白,乾脆不著急起來,暈乎乎認命的在地上躺了一會,等清醒些才扶著衛生間的門坐起來。
鬱言敲了敲腦袋,不知道自己怎麼還出現了幻聽。
以前總聽旁人說懷寶寶很嚇人很辛苦,他一心想要當個爸爸生個小寶,前五個月一點也不辛苦,以為小寶格外乖,如今看來也是個小惡魔。
他忍不住敲敲小腹教訓:“你也不怕我摔了你?不要鬨了”
敲了小腹裡麵的小人也聽不見,隆起的小腹靜悄悄,他這才發現自己有多狼狽。
睡衣也沒換,七零八落的衣邊卷上來,水池台的水還嘩啦啦的流。
他扶著水池緩緩站起,腦袋幾乎都埋在裡麵,鄭庭陽闖進家時,看見他纖細的手臂撐不住水台的樣子心臟幾乎都要停止。
鬱言愣了愣神,不知道鄭庭陽怎麼會忽然回家,慌亂的想要遮擋住自己有些狼狽的樣子。
可他原本就站不住腳,哪還有力氣掩飾,一聲‘庭陽’沒說出口,轉身便眼前一黑就要暈過去:“唔咳”
鄭庭陽來的及時,一把橫抱著人到臥室。
鬱言的臉色難看的嚇人,唇瓣更是沒有血色,額間是淡淡的薄汗,呼吸微弱,比春日裡的茉莉花還要輕盈,仿佛風一吹就要落下生命的花瓣。
鄭庭陽邊掏出手機叫醫生,守在床邊叫他:“小魚?醒一醒不要睡,我帶你去醫院,沒事的彆怕,很快就好了,不怕。”
上次鬱言暈倒怕的直哭,他便下意識的告訴鬱言沒事,哄著他,讓醫院趕緊派車過來。
“不用的”鬱言濕漉漉的眼睛睜開些,他嗓子乾澀,有些說不出話來:“不嚴重,不要折騰了。”
“不可以。”鄭庭陽緊急拿出體溫計測,病急亂投醫準備讓醫院再帶些其他誌願者alha的信息素過來。
若不是他在開會的空隙多看了一眼監控,這人暈倒在家都沒人知道,怎麼會不嚴重?
喂了些維生素,鄭庭陽自己都沒有發覺他的手顫抖的多厲害。
鬱言瞧他鐵了心要帶自己去醫院的樣子就知道徹底瞞不住了,他拽了拽人的袖口,微抿著唇,像和大家長承認錯誤似得:“這兩天總是吐,彆人懷寶寶都是這樣的。”
“這兩天總是?”鄭庭陽愣了一下,眉頭更皺,裡麵是抹不開的擔憂和惆。
儘管他給鬱言喂水的動作淡定從緩,可指尖上的輕抖,還是暴露出他藏在克製穩定下的慌措。
鄭庭陽後知後覺是孕吐。
鬱言從結婚到現在胃口雖然差,但還從未有過孕吐的情況,他差點忘卻懷孕還有這個反應。
男性oa懷孕伴侶都會通過信息素感受到對方的情緒變化,喜怒哀樂,鄭庭陽不能。
所以鬱言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還瞞了好幾天。
“我去熱點東西墊墊胃,還是叫醫生來看看,我們不出門了,好嗎?”喉結緩慢的滾動著,細心的在床邊輕聲問。
鬱言點頭,努力扯出一個安慰對方自己沒事的笑容:“好~”
“乖。”
鄭庭陽掩上臥室門,讓景臣帶著周江如趕緊過來,他搜了一些關於孕期嘔吐的知識,不大清楚為什麼鬱言五個月了才開始難受。
這場驚心動魄持續的時間很短,但鄭庭陽還是後怕。
他闖進家門時看到鬱言著急想要掩蓋自己孕吐的樣子,慌亂無措又害怕的神情鐵烙似得燙在他的心口。
周醫生來的也快,鬱言因為實在沒力氣,抽了信息素後暈暈的睡過去。
隨身儀器檢測信息素濃度很快,周醫生看著數據就明白了緣故。
“oa孕期嘔吐是因為自身信息素出現排異現象,信息素不夠用,孩子吸收他的信息素後,導致他自身維係健康的係統信息素濃度跟不上導致的。”
“你們家的情況暫時無法緩解,吃藥太多對孕本體也不好,以後養的更仔細些,營養要跟上,不然等將來生了孩子他才會更難受,鈣流失,貧血,信息素濃度過低,看似是小病,到最後說不定會讓他難受一輩子。”
景臣懟了懟周江如示意讓她彆說的那麼嚇人。
對麵的鄭庭陽呼吸都快要發顫了。
景臣他清楚鬱言對於這個男人意味著什麼:“醫生肯定是把所有最差情況都說出來,大部分結果都會優於這種情況,你彆太擔心。”
周江如沒再吭聲,隻是搖搖頭。
“說到底,還是因為我不是alha。”鄭庭陽的聲音低沉,藏著無儘的不甘:“才會讓他這麼難受”
周江如說了一句公道話:“有這個原因,但鬱言的情況明顯是體質太差的緣故,他不是被鬱家精心養著的嗎?怎麼身體會這麼差?”
景臣:“鬱家破產的時候,老鄭還在京城總部,破產兩個禮拜鬱利勇把房子地產全部抵押自己跑了,誰知道那兩個禮拜他被鬱利勇搞到哪去了,估計是那陣子身體才不好的。”
為了調到海城,鄭庭陽直接鴿了一個國外的單子,氣的裴長忌直接從蜜月現場回國接手集團,連續多少天都在群裡罵人。
鄭庭陽才不管那些,他能起家,能站穩腳跟,樁樁件件的動力都逃不開鬱言這個名字。
要打針,要吃藥,要受苦。
鄭庭陽恨極了這個還沒出生的小生命,但若沒肚子裡的那個小孩,他根本不會和鬱言有一輩子,所以說到頭來他更恨的還是自己。
若是他能早些有能力,早些站穩腳跟,鬱言不必受這些苦。
說到底,他最恨的還是自己。
景臣發覺他的情緒不大對,趕緊到書房找出鎮定給他:“下周出差?”
愛恨交織的痛無人知曉。
鄭庭陽不想嚇到屋裡睡熟的小人,咽了藥嗯了一聲:“怎麼。”
“回來上醫院找我一趟,你這樣不大行,複查一下,以為你結了婚病情能有所好轉,沒想到越來越嚴重”
鄭庭陽把藥瓶扔回書房抽屜:“知道了。”
周江如給鬱言紮了針後兩人才走,走之前還囑咐讓鬱言以後少吃不健康食品。
“他本就營養不良,你家怎麼零食這麼多??”
冰箱一拉開,裡麵碳酸飲料應有儘有,廚房更是半麵牆儲物台上都是各種薯片零食,辣條都有。
鄭庭陽:“他胃口不好,這點快樂都要剝奪嗎?”
周江如最討厭不謹遵醫囑的人:“胃口本來就差,能吃進去一點東西,吃的全是垃圾食品,身體能好嗎?”
很有道理,但讓鄭庭陽拒絕鬱言,這件事才是最艱難的。
過了半晌他才勉強點頭:“我再查查食譜。”
不能讓鬱言吃到喜歡吃的,也是因為他無能,不能讓鬱言過上幸福的生活,就是他沒用。
景臣一臉無語的看著他:“慣子如殺子啊!”
鄭庭陽不認可這句話,鬱言是他的妻,不是他的子。
兩人走後,鄭庭陽檢查了鬱言吃的早餐,果斷把清粥和牛奶從此劃出早餐列表,趁著鬱言沒睡醒,燉了一碗南瓜粥。
鬱言淺眠了一會,手背就被人摸了摸,他略微遲疑的醒。
手上的針已經拔掉了,貼紙老老實實的粘在手背上。
鄭庭陽叫醒他,掌心貼著他的臉旁蹭:“小魚醒醒,吃點東西再睡,不然胃會受不了。”
“我肚子叫啦?”他哼哼翻身,攥著被子不肯起,聲音還是啞的。
“吃點再睡好不好?”鄭庭陽耐心的哄,伸手過去想要扶他起來。
鬱言想賴床,他是真的沒力氣也吐怕了,怕吃了又難受,每次吐的時候惡心又難堪,他不想讓鄭庭陽看。
於是在這人把手伸過來的時候直接將臉湊過去,一張小臉埋進鄭庭陽的掌心裡,短發略過他的掌心像蹭似得:“再睡一會嘛”
“小寶肯定是懶漢,弄得我隻想睡覺。”
鄭庭陽一隻手掌心都夠他的臉埋進去,最後還是用兩隻手來托著:“嘗一口,不好吃就睡,我再去重新給你做新的,好嗎?”
鬱言的被子掀開一點,鄭庭陽坐在床邊,他像個小貓似的從掌心一路拱到男人的腿上躺著。
見沒有商量的餘地後才帶著百分之一的怨氣起床:“好吧。”
南瓜粥比清粥有味道些,鬱言嘗試了一口發覺確實沒有想吐的跡象,這才放心的又吃了些。
“我是不是耽誤你工作啦?”鬱言發覺到這個問題,略微遲疑的問。
鄭庭陽在家從不和他討論任何工作上的事,即便再忙也會在後半夜完成。
鄭庭陽又盛了一勺粥喂過去:“沒有。”
話落,他覺得不對,便更正:“這不重要,你為什麼吐了好幾天都不告訴我?”
鬱言不吭聲,反而乖乖張嘴,準備用粥堵住這個問題。
過了一會他吃不下了。
鄭庭陽又問:“還沒回答,為什麼不和我說。”
鬱言又像個機器人似的張嘴,嗷嗚一口吃了粥,示意自己嘴巴裡有東西不能說話。
鄭庭陽心裡當真是有火沒處撒。隻能泄憤似得捏捏他的臉:“你就躲吧。”
鬱言臉頰鼓鼓,明亮的眸子眯著,笑盈盈的倒在他的懷裡不回答這個問題。
“三天後要去京城出差,大概四天左右回。”
鬱言問:“這麼久?京城不是很近嗎?”
開高速一共不到四個小時,竟然要去四天。
鄭庭陽:“有個項目需要我去操盤,估計早晚都有會,和總部那邊估計也有些應酬,不過等這次結束後就不會有出差了。”
鬱言心裡稍稍有些失落。
他本以為能趁著自己身體不舒服能和鄭庭陽近一些,就像現在似得,被喂幾口粥也是好的呀。
都已經想好和寧遠說一聲讓他幫忙頂班了
怎麼就要出差了呀。
算算日子,他下周可能發情期又要來了,他不在家的話,現在自己肚子也大了,小鬱言都摸不到,小魚不能吐泡泡,他會難受到死掉的qaq
“好吧,那你不要太忙哦。”鬱言咬了咬唇說吃飽了,鑽進被子裡失落的想睡。
鄭庭陽歎了一聲,兜裡的手機嗡嗡響,秘書告訴他國外夜盤準備開了。
他放下粥碗換了一杯蜂蜜水,輕手輕腳的出了臥室。
鬱言趕緊給向遷發消息。
大預言家[速!怎麼辦呀他要出差了!!你回來了沒有?快幫我想想辦法,怎麼樣才能讓他帶上我嗚嗚嗚嗚!!]
向遷[視頻jg]
向遷參加同學聚會剛散場,喝的更是昏昏沉沉,和幾個前男友都打了照麵,視頻一點開,正是他和最帥的某前男友接吻呢,眼神還對著鏡頭挑釁了一下。
大預言家[打擾了]
過了一會。
大預言家[親好了嗎!快快快幫我出出主意呀!!怎麼樣才能黏住哇嗚嗚嗚]
大預言家[我直接說,我發情期馬上到了會不會讓他覺得他隻是工具?這樣不太禮貌,要是說肚子難受呢?不行吧,那樣太嬌氣了!]
他才不是什麼嬌嬌弱弱的oa。他是能獨當一麵的準爸爸。
又過了一會。
大預言家[還沒親完哇!!救命啊!!你說他能喜歡嬌氣一點的嗎?]
向遷早就喝的神誌不清,乾脆發來一條語音。
點開還有些大舌頭“你聽哥的,穿少點上他屋裡,直接說晚上沒他你害怕,效果絕對顯著,對了,記得把你肚子漏出來,免得他獸性大發把你活吞了。”
又是一條語音:“實在不行,上戰袍!”
然後鬱言就受到了一張穿的很涼快的向遷對鏡自拍。
鬱言;“”
向遷是beta,隻是長得漂亮,因為不能被標記不知道勾了多少alha,實戰經驗那是相當豐富。
他的話對於鬱言來說便是金玉良言。
於是他在衣櫥裡挑挑選選,實在找不到涼快的睡衣,隻有上次發情期偷穿鄭庭陽的那件襯衫,腰上的紐扣還被孕肚撐開了兩顆。
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襯衫配睡褲太傻了,他脫了褲子。
懷了寶寶也隻有小肚子鼓起來,腿還是細長筆直,正好大腿根被襯衫擋住,這樣夠涼快了吧?
鬱言對著鏡子托了托腮,鼻尖和臉頰還是紅紅的,軟白的臉上染的緋色,他鼓起勇氣抱了個玩偶趕緊出門準備去和鄭庭陽說說話。
卻沒想到一開門。鄭庭陽剛從臥室裡出來。
鄭庭陽見他連拖鞋都沒穿就下地有些擰眉,他走過來擋住鬱言的去路,晃了晃手裡拿著的軟枕:“今天我帶了枕頭來,夜裡照顧你方便些。介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