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昕臉色大驚,正想大聲呼叫,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那樹下傳來。
“你為什麼”
這是謝琰的聲音。
不過此刻那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和恍惚,每個字音似乎都打著旋兒,明顯是喝醉了酒。
宋芸昕輕悄悄的靠了過去,就見清皎的月光下,謝琰站在樹下,身體晃晃悠悠的,幾欲傾頹,他的麵頰微微發紅,深邃的眉眼帶著醉意的朦朧。
“為什麼看不到我!”
宋芸昕確認那人就是謝琰後,她眉頭微皺,想起白日小廝們的話,這合歡樹就是謝琰給鳶影姑娘移栽過來的,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故事。
但他明顯是真的很喜歡那位鳶影姑娘,宋芸昕又想到在校場上他把自己推下馬,不自覺撅了噘嘴,本想當做沒瞧見離開。
但轉身走了兩步,又於心不忍,對醉酒的夫君置若罔聞,將其丟在庭院中,實在有違人妻之責,哪怕他心係她人,也是她的夫君。
宋芸昕長歎了口氣,轉身來到樹下,站在他麵前。
謝琰迷離渙散的眼眸看到眼前的女子後,先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是難以置信一般,待他看清來人後,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鬆弛的麵龐瞬間緊繃起來,直勾勾看著她。
“你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與彆人定親了嗎?你你還給彆的男子送了香囊!我都看到了!”
他眉頭緊皺,眼底一絲失落和悵然劃過,身體也跟著搖晃。
宋芸昕見他這般醉態,眉頭輕蹙,嘴角微微向下撇著,滿眼都是無奈和嗔怪。
那位鳶影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將這唾手可摘星辰的京都第一玉郎,蹉跎至此模樣,她也好奇了。
“世子你喝醉了,院子裡蚊蠅多,隨我進屋醒酒,可好?”
宋芸昕微微欠身靠近謝琰一些,輕啟朱唇,聲音如一陣柔風,軟細動人,說罷她輕輕伸手,似是想攙扶他。
“怎麼還會說話。”
誰知謝琰臉色大驚,退了兩步,他愣了楞神,轉而又大笑起來,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揮舞著:“看來我確實是醉了”
他的身體隨著他的狂笑越發搖擺不定,見他身形趔趄,宋芸昕神色一緊,上前一步將他扶住,她纖細的手臂緊緊環抱著他的腰,好不容易才將他龐大的身軀弄到房中的檀木大床上。
宋芸昕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喘著粗氣,借著床頭搖曳的燭光,她看著床上的那人,已神誌不清的睡去。
此刻,他衣衫淩亂,敞開的領口中露出了堅實的肌肉線條,那衣衫沾滿了酒水,就那樣濕乎乎的貼在身上,宋芸昕不禁搖搖頭歎了口氣。
又轉身出門打了一盆溫水,在床沿邊坐下來,她解開了他的衣衫,小心翼翼褪去臟衣。
接著又用溫熱的毛巾仔細給他擦拭,額頭、臉頰、脖頸、手臂
這一套動作她嫻熟且細致,過去三年她都是這般照顧他的。
縱是如此,碰到某些部位的時候,她的臉頰依舊會微微泛紅,幾乎都是側開視線。
待擦洗乾淨,宋芸昕看著鳳眸微闔的謝琰,他臉頰染著酡紅,少了幾分的白日的英氣,卻多了些溫潤的模樣,如水中冷月。
她唇角微勾,還是喜歡這樣的他。
忙完這一切,宋芸昕準備起身去拿乾淨的衣衫給他換上,卻意識到此刻已不是在景瀾院,宜蘭居根本沒有他的衣服。
她杏眼微睜,嘴唇不自覺的抿緊,最後隻能先給他蓋上了一床雲絲薄毯。
正要起身去景瀾院取衣服,裙擺還未完全展開,謝琰卻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力度帶著幾分迷醉中的無意識,卻又緊實得讓她無法輕易掙脫。
宋芸昕身形一滯,臉上閃過一絲驚愕與無措,她回首望向床上的謝琰,隻見他仍緊閉雙眸,眉頭微微皺起,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些什麼。
她將臉湊近去聽了聽。
天剛破曉,齊嬤嬤打著哈欠,如往常般推門進來,一聲清脆的水盆落地聲響驚動了整個定國公府。
齊嬤嬤睜大眼睛,嘴巴不受控製的張得老大,她震驚的看著房中的景象。
床上的謝琰赤裸著,健碩的胸膛平穩的隨著呼吸起伏,而他的一條手臂被身旁的宋芸昕枕在頭下,她側身而臥,一襲月白的寢衣平整裹著身軀,烏發散落在男人的手臂和枕間,眼角似是還掛著淚痕。
隨著齊嬤嬤手中水盆的落地,床上兩人也猛地清醒過來。
謝琰低頭見到自己一絲不著,眸中晃過短暫的茫然,對上懷裡女子同樣懵懂又驚訝的眸光,他瞬間從混沌中清醒過來,隨即猛地抽回枕在她脖下的手臂,抬腳便將她踢到了床下。
“你竟敢趁我醉酒爬床!簡直恬不知恥!”
宋芸昕毫無征兆的摔到地上,她忍著身上的疼痛,用手掌撐起地麵,震驚又委屈的望著床上的男人,齊嬤嬤趕緊上前,將宋芸昕扶了起來,喃喃道:“看看這是在哪兒,究竟是誰爬誰的床。”
謝琰眸中閃過一絲心虛,瞬間又被怒氣壓下去,他用毯子擋著身體,衝她繼續怒吼道:“都滾出去!”
齊嬤嬤偷偷瞥了他一眼,嘟囔道:“都看三年了,有什麼好擋的。”
世子夜宿宜蘭居的消息一早就傳開了。
下人們紛紛議論,英雄難過美人關,沒想到不過三日,宋芸昕就搞定了那清傲矜貴的世子爺,看來是不會被休了。
來到青鬆堂晨昏定省的宋芸昕,剛進門就見長公主雙眼冒火瞪著她,好似要將她生吞活剝了。
堂中還跪著一個小廝,宋芸昕走近一看,竟是常寧。
“京都所有年齡相仿的姑娘,本宮都打探過了,根本沒有叫鳶影的!常寧你快說!那個鳶影姑娘究竟是哪家的?本宮現在就去提親!”
長公主渾身的戾氣,邊向常寧施壓,邊仰著頭似是在跟宋芸昕示威。
“你等著,本宮這就將琰兒的心上人找出來,你休想再勾引我兒!常寧你快說!當著她麵,讓她聽聽到底是誰家的清白姑娘!讓她自慚形穢!”
常寧滿目的掙紮猶豫,躲避著長公主威視的目光緩緩開口道:
“倒也不必再去提親了,那個”
常寧為難的四下看了看,目光在宋芸昕臉上頓了頓,終於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似是鼓足勇氣,緩緩張開嘴。
“鳶影姑娘其實”
滿屋子的目光都朝常寧投來,宋芸昕向來平靜的眸光也跟著亮起來,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