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
眾人屏息凝神之時,謝琰的嗬斥打斷了常寧的話。
謝琰此刻已換了一身緋紅的朝服,風姿秀逸,他大步衝進青鬆堂,額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也顧不得去擦,他喘著粗氣衝到堂中。
宋芸昕一見他,霎時耳珠微紅,手指緊緊捏著衣角,將臉埋了下去。
“我早便說了,那人已經嫁人!母親不用再找了,況且你就是找來,我也不喜歡了!”
謝琰氣急吼道。
長公主看著自己儀表堂堂的兒子,又看了看一旁那滿身罵名的浪子,實在擔心真如下人們所言,宋芸昕經驗豐富,自有一套馭男之術,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將世子“睡”服才會如此淡定。
她這個兒子生性清高,又向來自好,不像其他男子愛逛勾欄瓦舍,哪裡見過那樣不知廉恥的女子,且那女子長得那般令人難持,一想到昨夜倆人怕是已經有了肌膚之親,她便心裡一陣惡心,蹙著眉張嘴道:
“可是,母親是真的不放心”
謝琰眉目肅然,語氣堅決的打斷長公主的話:“母親,我對不自愛的女子沒有興趣!”
隨即,他冷眸掃了宋芸昕一眼,嘴角勾起一絲不屑。
昨日在校場,她明知自己討厭她,還往他懷裡鑽。
還有,昨夜
他酒後雖會胡言亂語,但從不亂性!定是她脫了他的衣衫,然後
然後,他全然不記得了。
真是要了親命。
總之,府中有這樣一個女子,他是一刻也待不了了!
“往後幾日我會暫住沈將軍府中,八日後回府休妻!”
他話音一落,便拽起地上的常寧,甩袖而出。
堂中幾人頓時神色各異。
門外,平陽伯夫人秦氏縮在門框邊,望著從青鬆堂裡衝出來的氣勢淩人的謝琰,準備好的套近乎的話術,硬是沒敢開口。
而她身側的宋芸安則忍不住睜大眼睛,晶亮的眼珠子好似磁石般,牢牢吸在謝琰身上,嘴角不受控製的微微張開,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直到見到那人影消失在院門口,宋芸安才回過神來。
“宋芸昕何德何能,竟能嫁給謝郎君。”
她忍不住小聲嘟囔,卻被母親狠狠撞了一下,秦氏瞪了她一眼,心道:誰知道活死人也能醒,不然這麼好的婚事定要留給自己的親生女兒,宋芸昕那丫頭就是命好。
不過,想起方才在青鬆堂裡發生的那一幕,秦氏眉頭微皺,這好命的世子夫人也就還剩八天當了。
她還想著趁著國公爺和長公主回京、世子又醒了,上門巴結巴結呢,可這宋芸昕竟這樣不爭氣,空有一副好皮囊,竟根本拿不住男人的心。
枉費她悉心教導培育十幾年,銀樣鑞槍頭——中看不中用。
正心如亂麻,領她進府的小廝,低聲道:“伯夫人,宋姑娘,老夫人有請。”
秦氏立刻整理整理臉上的表情,她正了正衣冠,麵上堆起阿諛的笑臉,款步走進青鬆堂內。
見到來人,宋芸昕瞳孔微縮,隻覺得手心一陣發寒。
千般心緒忽然湧上心頭,分不清是激動興奮,還是惶恐不安。
她嫁人的這三年,娘家人從未出現過,她也曾往家裡去過幾封信卻都沒得到回應。
她深知伯府是想徹底與她撇清關係的,她得罪了王國舅,就算嫁到國公府,夫君是植物人,定是毫無地位可言,伯府對她已棄之敝履。
可是如今,得知謝琰醒了,她的母親立刻帶著妹妹登門了。
“謝老夫人,我們府中近來新得了一方清涼解暑的珍貴香膏,特來拜訪,願同您一起品鑒。”
秦氏笑著衝身後的丫鬟點頭,丫鬟捧上了一個檀木香盒。
堂上的老夫人麵容淡淡,看不出情緒,隻是微微頷首。
那秦氏的目光立刻掃向左側坐這的那位雍容華貴的女子,心中自然知道那便是謝琰的母親,大殷的長公主殿下。
她的唇角立刻揚起誇張而諂媚的笑,眼中閃著光芒看著長公主,開口道:“這位儀態典雅,神韻天成的夫人,定就是親家母了吧?”
誰知,那句“親家母”可是引爆了本就一肚子火的長公主了,她本還在想這位這麼會說話的婦人會是誰,沒料到竟是那落魄伯府來的,頓時,臉色一變,猛地一揮手臂,將桌上擺放的青花瓷瓶,狠狠摔在地上。
“攀親帶故前也請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量!我們琰兒八日後便會休妻,叫你那不知廉恥的女兒趕緊收拾好東西!”
說完,她漲紅了臉,起身敷衍的衝老夫人微行一禮,轉身白了秦氏一眼,氣衝衝的走了出去。
老夫人扶額,揉了揉太陽穴,她真想去廟裡清修幾日。
右側坐著的林氏嘴角冷笑,鄙夷的看著秦氏母女——哼,三年不見登門,臨安醒了就知道來攀親戚了,活該吃癟。
蘇氏則低頭抿著茶,目光靜靜落到地上破碎的瓷瓶之上,仿佛置身事外——宋芸昕的母親和妹妹竟都是姿色平平,倒是有些意外。
秦氏心中自然也有羞惱,她瞟了一旁低著頭瑟瑟發抖不敢看她一眼的宋芸昕,暗下咬了咬牙冠,麵上卻始終維持著笑臉,她故作輕鬆道:“芸昕若是有何做錯的地方,皆是我教導無方,給親家人添麻煩了。”
老夫人歎了口氣,擺擺手道:
“芸昕很好,今日伯夫人難得登門拜訪也不用在這跟我這老太太客套了,你們母女三年不見,好好聚聚吧,正好你做母親的也能給芸昕寬寬心,多來陪陪她,我今日是乏了,都回去吧。”
老夫人說完,身後的服侍嬤嬤便將她朝內室扶去。
宋芸昕恭敬的與兩位嬸母行禮後,便領著秦氏來到了宜蘭居。
一路無話。
到了院子,秦氏眉一橫冷聲道:“你們都在外麵等著,我和芸昕有些話要單獨說。”
齊嬤嬤自然不聽秦氏的,但秦氏隻一個眼色,宋芸昕立刻小臉煞白,唯唯諾諾對齊嬤嬤道:“妹妹首次來府中,嬤嬤帶她去逛逛吧。”
齊嬤嬤無奈,隻能帶著宋芸安留在了院子裡。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宋芸昕整顆心都在發顫。
久違的壓抑感席卷而來。
她小心翼翼的望向秦氏那張冷峻又犀利的臉,忍不住喉頭一緊,咽了一口口水。
“母親。”這聲音低如蚊蠅。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打在了宋芸昕的臉頰上,那細嫩肌膚上迅速泛起紅腫,宋芸昕身軀微顫,卻一動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