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手法並非我獨創,隻是老師不愛世俗,無人知曉他的作品罷了···”
“你這位老師,文采確實斐然,隻是脾性卻有些偏執。”
白綿綿謙虛也誠實,他卻有意挖掘。
可惜,他老麵對的就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
笑笑,回他:“智者,總有些怪癖。”
“你年紀小小,倒是很能理解。”
“個人對事物的理解能力,與智慧一樣,都與年紀無關。”
衛青終究是想多知道些東西。
一反常態的話多,可惜,白綿綿嚴防死守,怎麼也不漏風。
一來一往的,明著兩人是探討畫作技巧,暗地裡卻是一番背景挖掘。
“老爺!可用午飯了。”
衛老夫人領著鐵柱兄妹做好了午飯,等了又等才到書房門口提醒。
兩人在書房裡待了很久。
這會,都午時末了。
“一起用個便飯?”
“多謝。”
這飯,白綿綿倒是沒客氣,當然,也沒刻意。
同一張桌子,鐵柱兄妹就拘謹多了。
兩人都隻吃了半飽。
時不時偷看她的眼神,都透著小心擔憂與糾結。
“讓文文收拾,你把衣衫換給我。”吃飽,她揉著肚子,示意鐵柱。
衣衫是衛老夫人給買的。
都不過普通細棉襖子。
在兄妹倆到來的第二天,兩人就換了新衣,用全新的麵貌,過上了他們連做夢都不敢這麼去夢的美好生活。
也就是二老對他們的態度,讓他們慢慢多了些想法,慢慢開始去思考。
然後就覺得白綿綿其實是為他們著想,而他們能留在衛家,都是她的功勞。
兄妹倆越想越覺得白綿綿的善意隱晦又深沉。
一個交流後,感動值就噌噌直上了。
“這是衛家的衣衫。”
偏房裡,鐵柱低垂著腦袋,木訥拒絕。
不是他稀罕這麼一套衣衫,而是沒權力做這衣裳的決定。
“什麼叫衛家的,衛家既然給了你,就是你的。
方才,你都瞧著,兩位可都沒作聲。”
白綿綿就是故意為難來的,鐵柱不動,她自己上手。
不是去脫人衣裳,而是到處翻看。
“這不是我們的東西,我們不能亂看!”鐵柱黑青著臉攔在一鬥櫃前。
某女一副欠教訓極品親戚嘴臉。
“這房間既然讓你住著,裡頭的東西自然是給你用的,我瞧一下怎麼了?”
“我們不過是幫工,主家對我們好些不代表我們能夠隨便翻看主家的物品。”他小子堅持。
白綿綿腳跟一轉,走向小床。
床件都有些陳舊,也都是普通細棉布,不過沒有補丁還清洗得乾乾淨淨,蓬鬆柔軟。
小枕頭旁,一套淺灰薄襖,折疊整齊。
薄襖洗過,有明顯的洗用香。
很淡,也很清爽,是雪鬆的味道。
“顏色是不好看了些,但勉強能穿。”她拿起比畫。
鐵柱那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形容了。
“出去,我要換衣衫。”
姐弟倆相差兩歲,個頭卻差不多高。
這個時代,底層男女的基本衣著,差距不大。
鐵柱身上穿的與這一套,她穿來都沒問題。
“怎麼?不想給我?”
“這不是我的,若是我的,你儘管拿。”
“我看你是過上好日子,想跟我這位姐姐撇清關係。”
“我姐不會如此厚顏。”
“···你是說,我不是你姐?”
“···我沒這麼說。”
事實上,他無法肯定。
他的二丫姐,善良懦弱,愚孝無知。
這位,聰明伶俐又滿腹才華。
單從兩人的性格習慣上來說,這位與自家姐姐完全不一樣,但從對待他與妹妹的關懷程度看,又無二至。
“不用糾結了,送你一句話,也算我這個做姐姐的,給你上的人生第一課。
人身如戲,全靠演技。”
她也不攆人了,直接脫衣裳。
鐵柱眼睛一紅,踉蹌出門。
很不巧,他堂皇抬起的視線與矗立廊簷下的衛老撞個正著。
一下子,連脖子都紅了。
“老··老爺!”
衛青抬手製止。
他知道,強製白鐵柱分衣不是儘頭。
“你們這幾天的工錢呢?”換好衣服的白綿綿自然而然地伸手。
鐵柱兄妹愣怔。
“彆說已經花了。
你們可不像是會用錢的!
還是··他們就沒給?”
“是我夫妻大意了。”衛青連忙示意。
老夫人趕緊取錢。
鐵柱嘴角囁喏卻什麼話也吐不出來,而白綿綿,她更過分。
數了錢後說老夫人的眉畫得好,要老夫人給她畫個眉。
去了人房間,讓人給畫了眉又說人家的脂粉香!
“老夫人這眉粉真好用,若不送我可好?”
鐵柱是以一種什麼心情送她走的,白綿綿估計,是一種恨不得沒有過她這樣姐姐的絕望。
是一種今後都不想看到她的負氣感。
“沒事,不過一套衣衫而已。”
回過頭,衛老安慰。
鐵柱死死攥著拳頭。
“我會好好乾活。”他憋了半晌才乾巴巴說。
衛青意味深長:“你確定你這位姐姐,能讓你們兄妹拿錢?”
“·····”
“要不這樣吧,我教你讀書識字,回頭你考個功名?
我覺得,也隻有當官能讓你有錢還了。
你可知咱縣衙大人,一年多少銀錢?”
衛青從來沒想過,有天他會用掙錢這樣俗氣的借口忽悠弟子。
白鐵柱更沒想到,有人會蠢到為了一套衣衫,想讓自己當官。
“鐵柱啊,你這個姐姐不像好人呐,你要是沒點本事,害你就算了,有可能還會害了你小妹!”
“咳咳~”
一邊喝茶壓驚的衛老夫人被茶嗆了。
衛老移過眼神,尷尬。
“鐵柱啊!不是老夫我背後嚼舌根,是你這姐姐實在是···實在是不一般!”
白綿綿是真不一般,至於哪方麵不一般,見仁見智。
都拉低底線了,衛老乾脆就一次性觸底。
果然,鐵柱撲通一聲跪下,砰砰接連叩頭。
“那什麼,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帶,若不,讓你小妹也來磕一下?”
小姑娘一直都呆呆的,從白綿綿開口要衣衫開始,她就不在狀態了。
“老爺,若不,文文便讓她給我嗑吧?”
“那就有勞夫人了。”
“文文這孩子,聽話又乖巧,我還挺喜歡的。”
“那我去點三炷香。”
“老爺準備茶水就是,香紙方麵我去準備。”
鐵柱兄妹不知,這二位都曾名動一方。
稀裡糊塗地磕頭把師父拜了。
白綿綿也不知,今日下藥太猛,一不小心過了頭。
讓某些老家夥肆無忌憚,更讓某兄妹生出叛逆之心。
想要拿到一家之主的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