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晴好熱情的一天除了習慣性的受王二和的氣,楊明義這小人物也找自己的彆扭,在大哥的拉拽下,在老爸的喝斥中,在爺爺的嘮叨下,明章心中暗想:
“明義這小免崽子說不上哪天我給他堵旮旯你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一頓!”遂漸收心頭惡氣,看了看一邊吃飯一邊偷笑的明婉,自言說:
“剛剛今天乾活沒覺得累,老三還和我嘚瑟,說不上哪天我非得乾死他!”明文聽了無奈地瞪了明章一眼…… 夕陽西下,綠林枝頭的大喜鵲歡喜的叫了兩聲,飛過人們頭頂,落到一棵高大而粗壯的楊樹梢上,不住地用嘴整理著自己那並不華麗的鵲窩。
那夕陽輪廓恰好如金鏡一般映照它悠雅的身姿,鏡納此鵲,鵲在鏡中,此情如畫。
明章不曉得自己的午飯吃了幾口便上地裡乾活了,隻是覺的下午的燥熱讓他口乾舌躁,而且大夥卻都沒帶水喝,口渴難耐的滋味比乾活累還要難受。
再加上楊明義對自己的鄙視辱罵,一切都化作怨氣發泄在摟溝上,居然摟出了速度,沒有被任何人落下。
一旁李大柱看了看明章:
“哎呀,我這二兄弟今天來勁了,乾地透露啊!”明章回說:
“全讓王二和這損種和楊三狼給我氣的!”李大柱勸說道:
“我這都受王二和多少年氣了,他說話你就當放屁了。你家老三那是自己哥兄弟,哪天不嘰咯。乾活這玩意不但像學武術似的冬練起九夏練三伏,心性脾氣也得忍讓,這才能成大事呢!”明章將小鎬頭支在地上看了看李大柱:
“我聽你這話咋像張風和的口氣呢!”李大柱一聲爽笑:
“守啥人學啥人嗎?” 明章又向四下裡望了望,歎說:
“不管怎麼著今天沒覺得咋累?就是渴呀!”李大柱摸了摸嗓子:
“都渴呀,今天沒帶水,先忍著吧!”遂又滿有心得地講:
“乾活你使上勁兒,出兩陣透漢,再乾就輕鬆了,跟個秧子似的,越乾越發苶,那樣越乾越累。”明章點頭,繼續雙臂用力,摟著黃豆溝。
歸路晚風清,小哥幾個彙合了父輩哥幾個,扛著小洋鏟回走。
聽楊自博講:
“今天我尋摸一天,那兔子洞你說在哪呢,就在咱那黃豆地地頭那堆草那,真是兔子不吃窩邊草啊!洞旁邊那草它一點沒動。”自知問道:
“幾個洞口,一般兔子奸的都兩三個洞口,它好往出跑!”明章和明文知道三叔今天主動請纓的目的主要不是願意種黃豆那麼簡單,而是來試察地形,看看小野雞和兔子的形蹤住所,以便來日捕捉方便。
一路來又聽三叔講:
“看見兩個野雞在地裡溜達呢,還真沒看著這玩意住哪蓄窩,過兩天給給大黃領來,在拿兩盤鋏子,到這肯定能收拾著!”…… 回到家中,明章的第一件事是到井沿打上一桶水來,喚小婉取來水瓢,嗓子冒了一下午的煙,這會兒喝上幾口涼爽的甘泉,那簡直是有吃餃子的感覺!
明章一邊喝一邊口中讚歎:
“真解渴!”這時院外走來了大毛哥倆和金東:
“等一會兒明章,先彆往屋裡拎,我們也喝一囗。”說著話哥幾個小跑著來到井沿,暢飲甘甜,飲罷金東歎說:
“這渴大勁兒了喝點涼水真過癮。喝這水都發甜,下次再上地記著多帶點水用玻璃瓶子,玻璃瓶子到地不大一會兒就熱了,哪趕得上這剛打出來的水涼!”大毛說:
“就一個暖壺王隊長拿著給鏟地那幫人了,咱們沒撈著。”話剛說完楊自厚哥幾個也來到井沿大囗喝起了井泉來。
喝完水楊自厚用袖子擦了一下嘴邊:
“今天著忙忘了,下次再上西北屯可得使暖壺灌點水,這麼熱的天渴起來誰能受了!”大夥一鼓作氣,一柳瓜(拴在繩子上往井順,用來提水的橢圓形皮桶,桶底有一塊圓形活囗,與井水接觸時靠浮力與桶重力將其打開,水從底部進來,向提時又靠水壓力將其活囗關上)的水在水筲裡已喝了近大半下。
二毛又自言說:
“正好家裡沒水了提兩鬥回去!”楊自厚滿囗應稱:
“那行,這井水你吃吧,不照大榆樹水次!”。 黃豆、穀子、糜子的種法基本上都是點葫蘆的活,三者的落地的尺寸當然都照玉米近得多,黃豆是村民口中的拐子苗,不像玉米那般在一條線上播種。
而是東幾粒西幾粒那樣鬥轉蛇形,穀子和糜子主要靠的是密度,以密取勝,大概大三四公分左右,隻是三者上土的厚度都較玉米比之要薄,此類植物芽苗弱不易破土。
轉眼又將近一個星期過去,雜糧都已種完,頭一遍玉米苗也鏟出了一大半,這一天明章掌中的耕種武器換成了勾連槍——鋤頭。
明文用罷早飯帶著明章扛著鋤頭往北地頭,明文笑了笑對明章說:
“今天試試這鋤頭你能不能勝任,這一年你沒尋思得換多少樣法寶在咱們手上。”明章不屑地一笑:
“這要真是法寶有一樣我賣它個萬八千的是不是這輩子就夠用了,你看看我這手這一段磨地,全是繭子,使法寶能給我手磨這樣。”明文看了一眼二兄弟:
“哎媽,你可真趕想,能有上個一兩千塊錢在屯子都挑不出一個倆的,還敢往一萬塊錢上琢磨,你還是年青啊!”明章用手抹擦了一下頭發:
“人得有誌向,到啥時侯你得敢想,不敢想不完了嗎?”一旁的楊老樂聽言卻高讚明章:
“好樣的,二侄子,有抱負,這才是年青人呢!”明章聽了更加趾高氣昂起來:
“你看看,咱家老叔都誇我,你等我撿一萬塊錢,這鋤杠子我坐地都砸碎它!”王二和叼著煙蔑視地瞅著明章,罵道:
“你他媽再撿個媳婦,是不是連錢帶人這下子都有了,那多帶勁兒!”接著王二和訓斥明章說:
“快點兒往地裡走,讓你大哥教你鏟地,今天你要鏟不好地看我收不收拾你!” 明章不做聲語,前麵的大美女李清華和於日麗聽了都咯咯一聲,回頭笑看明章:
“這孩子今天咋這麼有意思呢?”來到地頭,王二和對楊老樂說:
“這兩天都在這一片鏟,鏟完了苞米頭一遍,二遍能趕趟?”楊老樂看了看地裡長勢正旺的玉米苗,歎說:
“也快,這頭一遍鏟完西北屯的穀子黃豆也該鏟了。不等鏟完雜糧玉米二遍也快鏟了,還得分夥。”王二和點頭,還顧了一下周邊天際,推測說:
“這幾天總霧氣昭昭的,小燕總貼地皮飛,水缸也冒汗,我看八成又要來雨呀,下完雨幾天就能封壟,這段抓點緊整等封完壟能歇一段。”於是開始分派眾人揮鋤鏟草。
明章自然是挨著大哥明文,不待動鋤頭明章卻先看了看自已滿是泥垢的長指甲,摳了幾下指甲裡的泥,又說:
“你說這越乾活手指蓋兒咋還長的越快呢!” 明文點頭說:
“對勁兒,越乾活手指蓋越長,太短了乾活也不得勁兒。”王二和將活分派已畢,第一個就放心不下
“二把刀”的明章,見明章磨磨蹭蹭在摳手指甲,便喝斥道:
“你不乾活在那聲摳手指蓋乾什麼玩意?快點學鏟地!”明章卻不以為然,乓當一聲將鋤頭丟在地上:
“肚子疼,我得拉泡屎去!”說著話轉身向東邊榆樹林中竄去。誠然隊長工作上管的再多也管不了拉屎放屁,不得不由他去。
王二和無奈地看著明章跑出去的身影,不由得苦笑著對明文說:
“懶驢上套,不是屎就是尿啊!你這二兄弟呀,照明義都差老了!”說完王二和又四外尋摸了一下問:
“明文,今天咋沒看著你三叔呢?沒來吧?”明文也環望了一下鏟地的人群,確實不見三叔那高大的身影。
便回說:
“嗯,我也沒看著他。”王二和不悅,臉色大變:
“這小子是不是又跑哪打鳥去了,這麼忙他還跑外邊躲輕靜去,再有下回看我扣不扣他工分。和明章沒差啥玩意”接著回身向楊老樂這邊走來,邊走邊抱怨:
“老楊家這幫玩意沒整。竟出好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