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七的聲音平靜如水,淡然自若,這種態度多半是那位西嶺山大師兄豐寧的授意。
然而,正是這種平靜,讓整個場麵顯得越發無禮,甚至帶有一絲蠻橫。
這種平靜背後,隱藏著一種“我強你弱,你自然應該服從”的傲慢。
林非終於正眼瞧了牧七一眼,從頭頂到腳跟打量著他,那一身青衫的打扮,讓他對西嶺山之人的裝束更加不感冒。
硯秋站起身,仿佛是看書看得疲倦了,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轉身回木屋休息。
牧七依舊用著商量的口吻,不緊不慢地說道:“林師弟,你覺得這個提議如何?”
林非沒有回應,隻是靜靜地望著遠方的天空,似乎在沉思。
牧七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不悅,他加重了語氣:“林師弟?”
“你真的很吵。”林非終於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這種事情,當然是不可能接受的。”
兩人之間的氣氛驟然冷卻,就像牧七臉上逐漸消失的笑容。
“看來林師弟是鐵了心要與西嶺山為敵了。”淡淡地說,“那麼,這次的劍試大會,對你來說可能不會太愉快。”
“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會去?”
“我從未有過參加的打算,所以這不過是個幼稚的威脅。”
少年搖了搖頭,似乎已經失去了耐心,他轉身直接走回屋子裡,留下崖坪上空無一人。
牧七看著這一幕,麵無表情,但他的拳頭卻緊緊握起。
過了一會兒,他吐出一口長氣,低聲自語:“你最終還是會去的。”
說完這句話,牧七也轉身離開了。
……
西嶺山,正如其名,坐落於劍宗的西方,是一片莊嚴肅穆的建築群。
牧七穿過了一道道森嚴的殿堂,躍過了弟子們交戰時激蕩的狂暴劍氣,最終來到了一座宏偉的大殿前。
大殿的門前,兩座高達三人的石獅巍然矗立,守護著這片莊嚴的領域,散發著令人敬畏的氣勢。
牧七毫不猶豫地步入大殿,直走到大殿的中央,目光投向前方那位背對著他的男子,語氣恭敬地彙報:“林非果真拒絕了。”
在西嶺山,能讓牧七如此謙卑的人物屈指可數,而在這星罰殿中,此刻隻有一人。
大殿中央,一位身著紅袍的長發男子緩緩轉過身來,露出了一張冷峻而消瘦的麵龐,額頭上的火紋如同燃燒的火焰,異常醒目。
西嶺山豐寧,潛龍榜上排名第十二的存在。
“我早就說過,你這次去隻是徒勞。”
紅袍男子的聲音雄渾有力,卻透著一股臘月寒風般的冰冷。
“從我聽到的關於他的故事來看,他是個極度驕傲的人,怎麼可能接受這樣的要求?”
牧七輕輕歎息,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畢竟他是掌門的弟子,我們總得給他一些麵子。而且馮師兄特彆囑咐過,不準我們在背後插手。”
豐寧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馮師弟雖然心中驕傲,但他現在代表的是西嶺山的尊嚴,他被當眾打臉,那就是當眾打我們西嶺山所有人的臉。”
牧七微微彎腰,試探性地說道:“據我觀察,他似乎並不打算參加即將到來的劍試大會。”
豐寧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開口:“你應該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牧七聽出了摩天話語中的含義,點點頭:“我明白了。”
……
時間在平靜中悄然流逝,林非從木林中采了些樹,精心製作了一把木劍。
這並非是牧七的話語對他產生了任何影響,實際上,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月,他甚至都已經忘記了那件事,他隻是單純地想要練習劍法而已。
那張請帖依舊被遺忘在石桌上,上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灰塵。
林非從瀑布下走來,開始在花海中舞動木劍。
他的劍法速度異常緩慢,仿佛昆侖山上的老道士在打太極,一遍又一遍地畫著圓圈。
然而,這種原本可能讓人昏昏欲睡的劍法,在林非的手中卻展現出了一種獨特的圓潤和流暢。
法照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這裡,他驚訝地問道:“這是什麼劍法?”
硯秋也出現在瀑布前,他沉思了片刻,然後說道:“劍譜上沒有記載,我也沒有在其他劍譜上見過。看來這是小師弟自己創造的劍法。”
沒有見到過,那自然不存在於劍譜之上。
硯秋的話語中帶著一種狂妄,但由他說出來,卻顯得那麼自然和理所當然。
即便是身為破空境強者的法照,也點頭表示讚同,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樣。
半個時辰後,林非收劍,隨意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然後看向法照。
這一年來,除非是關於他的事情,法照很少會上山。
“最近劍宗發生了一些事情,我想你會感興趣的。”
林非望向他,沒有說話。
法照顯然知道他在意什麼消息,所以消息的內容想一想,也隻有那麼幾個能勾起少年的興趣。
法照繼續說道:“天涯峰有一位名叫秦淺淺的弟子,在劍塚山中第一次便求得了古劍玲瓏。雖然品質並非上品,但她能以自己的資質得到劍靈的認可,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最後,她被青翼峰的峰主收為弟子。”
林非的神態依舊平靜,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因為這對他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在天涯峰時曾經摸過兩個人的腦袋,劍氣灌頂後,前者現在在南彌山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成為了眾人的小師叔;而後者,雖然腦袋愚鈍了些,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法照注視著林非,發現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波動,於是他斟酌了一下言辭,緩緩說道:“但是,就在前幾天,她和青翼峰的弟子之間發生了一些爭執,結果不僅古劍被奪,還遭受了重創,至今昏迷不醒。”
法照說到這裡,目光緊緊鎖定林非的眼睛,硯秋也投來了同樣的目光。
林非麵對兩人的注視,顯得有些困惑,他問道:“怎麼了?”
法照繼續說道:“據我所知,你在天涯峰時與秦淺淺有過一些交情,我本以為你會對此有所感觸,或者……有些看法。”
林非點了點頭,認真地回答:“有。”
硯秋立刻追問:“什麼看法?”
林非的表情變得嚴肅,他一字一句地說:“這丫頭太笨,太弱,太蠢。”
法照聽到這話,不禁愣住了:“就這樣?”
林非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就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