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
趙氏和陸玄衡回到府裡,母子倆一起吃過飯,正喝茶聊天。
“我看郡主是真心喜歡你的,王妃對你也很是滿意。”
趙氏臉上的笑容壓不住,“之前已經合算過八字,接下來就該納吉了,過了這一步,這婚事便是徹底定下來了。”
陸玄衡隻是沉默地喝茶,臉上不見喜色。
“玄衡,你怎麼了?”
“沒什麼。”
趙氏歎氣道:“你向來是個冷清的性子,可要我說,你待人家郡主應該熱情些,這門婚事可是難得啊,若不是郡主對青眼有加,咱們也高攀不上王府。你想想,如今儲君之位空虛,獻王被寄予眾望,來日若他真登上了那個位置,咱們家也就水漲船高了。”
陸玄衡明白,他是家裡的頂梁柱,理應承擔家族未來的重擔,所以他願意聯姻,隻是這件事對他來說沒有那麼值得高興罷了。
他現在腦子裡想到的是薑幼安抱著自己膝蓋,眼淚汪汪地擦藥的畫麵,還有對他說的那些拈酸吃醋的話。
她現在會很不安吧。
“定親的事就全部交給母親操持了,勞母親費心。”
陸玄衡沒有再和趙氏多說,先行告退。
天色已晚,簷下的燈籠在風中顫抖,陸玄衡從長廊上大步走過,來到了薑幼安的門前。
秋蘭正端著水盆出來,見了他戰戰兢兢地說:“大公子,表姑娘已經睡下了。”
陸玄衡屋裡看了一眼,“她的傷怎麼樣了?”
“回來後請郎中看過了,沒有傷到骨頭,隻是有些淤青。”
陸玄衡點點頭,“好好照顧她。”
說完,他沒有進屋打擾,轉身走了。
……
入了年關,家家戶戶都熱鬨起來,陸府尤其是喜氣洋洋,小年這日,獻王府和陸家簽定婚書,正式將李連珠和陸玄衡的婚事定了下來。
次日正是陸老夫人的壽辰,雖然不是整壽,但正好定了親事,就乾脆大操大辦一番,前來慶賀的人自然也不少。
一大清早,陸家人都忙活了起來,到了晌午時,賓客們都到了。
薑幼安早就去前廳晃了好幾圈,期待著能見到蘇明修,據她所知,陸家給永安侯府下了請帖的。
可是等了半天,也沒有見到蘇明修的人。
秋蘭上前頭打聽了一番,過來給她回話:“永安侯府的人已經到了,不過隻有侯夫人和蘇家其他兩位公子,四公子沒有來。”
薑幼安聞言麵露失望。
如果蘇明修對她有意,真的惦記她,應該會來赴宴借機見她的。
上次那什麼冰天雪地裡的冰嬉會他都去了,今日為何不來呢?難道是她想多了,蘇明修對她隻是單純的友好,並沒有情意?
薑幼安的心情一下子變得低落。
榮壽堂裡,幾位官夫人在同陸老夫人慶賀,讓家裡姑娘們過去陪著說話。
薑幼安跟著陸雲瑤坐在角落,時不時接幾句話扮個笑臉。
幾位夫人賀完了壽,少不了再為陸玄衡的婚事道一邊賀。
“你們家大郎可真是讓人羨慕,年紀輕輕的立了那麼多戰功,這又要和獻王府結親了,日後必然是前途無量啊。”
陸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謙虛道:“我們家子孫不多,也就隻有玄衡有點出息。”
蘇夫人打趣道:“這麼出色的孩子一個頂彆家的十個,老夫人你就偷著樂吧。”
陸老夫人爽朗地笑了兩聲,又指指旁邊的姑娘:“我們家可不止孫子,孫女也都是好的。雲珠來年就要成親了,還有雲瑤,幼安,都是常在我跟前孝順的好孩子。”
陸雲珠挺了挺腰板,臉上帶著幾分驕傲。
陸雲瑤靦腆的笑著,薑幼安有些心不在焉。
幾位夫人這個誇誇,那個誇誇,說了一籮筐的客套話。
蘇夫人一個個看過去,目光落在薑幼安身上,細細打量了一會兒,對陸老夫人說:“雲瑤和幼安可說親了?”
“還沒呢,我還想讓幾個孩子在身邊多養幾年呢。幼安及笄剛滿一年,雲瑤比她還小半歲。”
蘇夫人笑眯眯地說:“這兩個姑娘瞧著可真是喜人,對了,我娘家有一個表侄子,剛過十八歲,看著和幼安倒是挺般配的。”
正在走神的薑幼安聽見這話臉色突然變了。
蘇夫人這是要給她說親?
無緣無故的,蘇夫人若真是相中她這個人,第一想法也是介紹給她自己的兒子,畢竟她自己兒子的婚事都沒有著落,何必去操心什麼表侄子?
怕是蘇夫人知道了她和蘇明修的來往,看出了她想攀高枝的心思,今日主動為她說親,就是要斷了她的念頭。
薑幼安手心發涼,強撐著笑容。
陸老夫人看她一眼,倒是想為她撮合一下,笑道:“能得侯夫人的賞識,是她的榮幸。說起來,幼安雖然不是我的親孫女,卻比親孫女還乖巧呢,這回還送我一幅鬆柏幽蘭圖,是她自己親手畫的呢。”
陸老夫人讓人將那畫拿出了,給眾人欣賞。
蘇夫人看過了畫,由衷地讚了句:“的確不俗。”
她再看向薑幼安時,眼底帶了些欣賞,不過又化為遺憾。
有才有貌,可出身太差,實在是可惜了。
薑幼安之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的,彆人都是眉開眼笑地喝酒吃席,她連裝都裝不出來,苦著一張臉一個人坐在那兒。
陸玄衡早就注意到了,猜到她定是知道他和郡主定婚的事不高興,今日又聽這麼多人都在為此慶賀,心裡一定很不好受。
他找了個機會,把她拉到一旁,提醒道:“今日是老夫人的壽宴,你再難受也彆拉著一張臉。”
薑幼安本來就煩,看見他更煩。
她不高興分明是因為蘇明修,這人還自以為是地覺得自己是因為他,可笑!
她不想和他說話,翻個白眼走了。
陸玄衡拿她沒辦法,想想也是,她已經夠不好受了,還要她強顏歡笑的確太難為人。
等她慢慢接受這件事情,他再補償她就是了。
壽宴過去,之後的幾日就該全力準備新年了,陸家上下都喜氣洋洋的,隻有薑幼安每日愁眉不展。
蘇明修那邊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現在完全不明白了,見又見不到,隻能自己胡思亂想,想來想去,自己也覺得大概是不能成了。
到了年三十這天,她早早地出門去爹娘的墓前掃墓送年食。
準備離開時,一扭頭見陸玄衡站在不遠處,慢悠悠地朝她走過來。
薑幼安皺眉看著他:“你跟著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