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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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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府衙。”

顏湘隻與車夫說了這一句話,其餘時候便再沒開口。

淩書瑜撫上她的麵頰,“自我下山後,你便不曾理會我,可是我有哪裡做得不對?”

顏湘仍舊不語。

淩書瑜知曉她是在惱怒,可又不知她是為何而惱,且她始終一言不發,簡直比前幾次更讓他手足無措。

馬車抵達府衙,顏湘自顧自地朝後院走去,而淩書瑜也乖乖跟著,任由她做任何事情。

二人走進房間,燃起燭火,緊閉房門,侍從對視一眼,都默契地沒有靠近。

“過來。”

淩書瑜此時像個乖巧的小媳婦,順從地坐到她身旁。

“把衣服脫了。”

他不解,但依舊在顏湘的注視下,一件件脫下自己的衣袍,脫到隻剩中衣時,他猶豫道:“這件可要脫掉?”

“嗯。”

忽然有瞬間,顏湘覺得自己像個誘騙少男的浪蕩子。

淩書瑜褪去中衣,露出結實有力的臂膀,以及觸目驚心的疤痕,每一道都像劃在顏湘的心口,讓她霎時難以呼吸。

“轉過去……”她輕道。

到了這一步,淩書瑜已能猜到緣由,但對顏湘,他向來是忠誠的,遂緩緩地轉身,將滿背瘡痍儘數展示。

“我這背太過醜陋……”

對於淩書瑜而言,疤痕是他前行的證明,但畢竟沾滿了血腥味,他不想因此玷汙了她。

淚水盈眶,顏湘堅定地搖頭,顫聲道:“這個,就是你喝醉也不願告訴我的秘密?”

冰涼的指尖碰到那處劍傷,令淩書瑜背脊一僵,他垂下眼眸,“嗯。”

指尖順著脊柱上滑,觸摸到那一大片崎嶇不堪的皮肉,顏湘竟覺指尖也被燙得生疼,這股疼痛一直傳到心底,狠狠地烙下一記。

“那這個呢?”

“三年前我去中鹿關查案,遇上一場大火,燒傷了背。”他的語氣毫無波瀾,平靜得似乎是在講述旁人的故事。

“疼嗎?”

他又笑,話語輕鬆道:“早已不疼了。”

顏湘沉默良久,隨後才道:“將衣裳穿上吧,彆著涼了。”

淩書瑜重新穿好衣裳,撫去她滿臉淚痕,無奈地笑道:“還是臟了你的眼。”

顏湘淚眼婆娑地瞪他一眼,繼而又窩在他懷裡,甕聲甕氣道:“你最英勇,以後不許再這麼說。”

“好。”

夜色已深,淩書瑜親自送她回到相裡府才安心。

“你今日怎回得這般晚?方才小廝去慈善堂卻尋不到你人,說你和淩書瑜一起離開了。”相裡鈺問道。

“沒去哪,就隨便逛了逛。”

他仔細瞧著顏湘的臉色,“你哭過?是不是那小子欺負你了?”

“沒有,隻是剛才被風沙糊了眼。”

“真的?”

“我騙你做甚?”顏湘移開話頭,“對了,小鈴鐺上山采藥不慎把腳扭了,我替她向你告假。”

這段時日戰火紛飛,各州城都被烏雲籠罩,比以往多幾分寂靜和陰霾,但一到中秋,城中又慢慢有了煙火氣。

為了讓流民更好地感受佳節氛圍,淩書瑜讓人將慈善堂稍微裝飾了下,相裡氏也準備了許多月團,分給義工和流民。

淩書瑜和顏湘完成祭祀,回到相裡府時已至日月交替時分,府中各院皆燃起了燈,露天晚宴也已準備妥當了。

“今年中秋不同以往,家中多了湘兒和書瑜,也多了幾分喜氣和熱鬨。”相裡夫人舉杯道,“來,祝願我們家能一直團團圓圓、和和美美。”

“夫人,那我今日……”

相裡夫人睨他一眼,“今日便不限製你了。”

“好好好,夫人真是善解人意。”相裡欽喜形於色,立即將杯中美酒一飲而儘。

眾人皆笑。

“隻可惜今年大哥不在,不然那才是真的圓滿。”相裡鈺惋惜道。

“你大哥公務纏身,雖無法與我們團圓,但也說明他深受器重,算是件好事。”相裡夫人說道,“你若惦念他,找機會進京看望便是。”

顏湘雙眸圓溜地轉了一圈,“那日後,我們是否也將分鋪開到京城去,那兒可比清州繁華多了。”

“其實我們在京城也有分鋪,先前是你父親在管,他脫手之後,我們便雇了旁人,沒有親自前去。”

顏湘似懂非懂地點頭,餘光瞟見淩書瑜沒動筷,便夾了塊肉給他,“你辛苦,多吃點。”

“不辛苦,職責罷了。”淩書瑜如此說著,但也端起了碗筷。

“這還沒成親呢,你就偏心上了,怎麼不見你給父親母親夾菜?”相裡鈺嘲道。

聞言,顏湘便分彆給每人夾了一塊,“舅父舅母你們也辛苦,多吃點。”

相裡鈺舉了半天的碗又灰溜溜放下,他不平道:“那我呢?”

“你自己沒手?”

他“怒氣衝衝”地夾了一塊送進嘴裡,言語含糊道:“小丫頭片子。”

顏湘嘚瑟地朝他吐舌,其餘人都不禁發笑,相裡夫人更是無奈搖頭:這兩個孩子成天打打鬨鬨。

晚膳接近尾聲,相裡欽命人在不遠處燃放煙花,也算給這特殊的中秋一個圓滿的結束。

一家人站成一排,共同欣賞美麗的夜景。

“哇,好美啊!”顏湘不禁感慨道,她已經許久未曾見到煙花了。

淩書瑜側頭,眼見她被柔光暈染的臉龐和眼中溢滿的癡迷,刹時察覺心臟在猛烈跳動,連帶著四肢百骸都沸騰起來。

因天色太晚,淩書瑜便留宿相裡府,入睡前,顏湘還親自給他送來了解酒湯。

“我沒醉。”

“雖然你方才沒喝多少,但你酒量差,這解酒湯還是要備的。”顏湘認真道。

二人視線相撞,淩書瑜感覺體內那股熱流又再度翻湧,方才這雙清亮無辜的眸子裡裝著絢爛煙火,此刻除了他再無旁物。

心臟再次不受控地急速跳動,他鬼使神差地傾身靠近,眼神定在她紅潤的櫻唇上,殘存的丁點理智驅使他開口道:“阿湘,我……”

低沉沙啞的嗓音傳來,使燭火恰合時宜地閃爍幾下,讓氣氛愈加曖昧不明。

他溫熱的氣息灑在顏湘身上,像羽毛輕掃過她的心頭,引得麵頰逐漸發燙,她下意識拽緊衣裙,輕聲應允:“嗯。”

淩書瑜立刻吻了上去,幾乎是憑本能地舔舐她的唇瓣,動作輕柔、緩慢,一點點品嘗她的滋味。

顏湘生澀地回應著,桂花酒的香醇在嘴裡蔓延開來,給這吻增添了一絲烈性。

不知不覺間,淩書瑜的指節已纏上她的發絲,覆在她的頸窩處,用力地加深這個吻。

倆人都沉溺於這誘人的歡愛,忘卻了禮教,忘卻了時間,克製又放肆,直到脖頸發酸,才不舍地分開。

淩書瑜喘著粗氣,抵著她的額頭自嘲道:“遇上你,我越發不守規矩了……”

顏湘聞言伸手捶他,動作卻軟綿無力,“你在說我禍國殃民。”

“你非禍水,”淩書瑜笑道,“倘若是,也隻禍我一人。”

“不早了,我該回房了。”顏湘轉了話頭,若再不走,她怕又情難自已。

“我送你。”

“我就在自家府邸,還送什麼?”她覺得好笑,但心底又泛起絲絲縷縷的甜蜜。

“我還不想與你分開。”淩書瑜隨即又低頭吻住她,但這次隻留戀了幾秒。

顏湘沒再拒絕。

他們就這樣踏著月色,十指緊扣,緩緩地在府中漫步,似乎即使末日來臨,也休想撼動他們分毫。

“小姐,慈善堂那邊來人了,說淩公子請你過去一趟。”商鋪的夥計傳話道。

顏湘下筆的動作一頓,“可有說何事?”

“並無。”

她若有所思,隨後還是決定驅車前往慈善堂。

今日的淩書瑜有些奇怪,以往傳話都是讓淩佑當麵告知,而不像這般還要夥計通報。

顏湘掀開車簾,確定這是去往慈善堂的路,才稍稍放心了些。

誰料不過幾秒,馬車左側突然下塌,致使她重重地撞倒在木板上,頭疼得很。

車夫趕緊拉停馬匹,“小姐沒事吧?”

“我沒事,發生什麼了?”

“左側車輪不知為何突然脫落,這趟恐怕是走不了了。”

顏湘吃疼地揉捏手臂,望向窗外道:“沒關係,你去找人幫忙,這兒離慈善堂不遠,我自己能走過去。”

獨自一人走在路上,顏湘才發覺原來這附近人煙如此稀少,隻有許多破敗不堪的舊房屋。

“吱吱。”

一隻巨大的耗子瞬時從腳底飛竄而過,引得她下意識失聲尖叫。

與此同時,有雙手從後往前伸出來,緊緊捂住她的口鼻,強勁有力的臂膀讓她難以掙脫。

淚水逐漸模糊視線,呼吸也越發不暢,最後她便暈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顏湘發現自己在一間廢棄的屋子裡,雙手背著綁在柱子上,底下墊著乾草。

凶手為防止她呼救,不僅在她嘴裡塞了塊布,還將她下半臉也罩住了。

“我身上隻有這些,全都給你,今後彆再找我了。”

“還有,彆忘了你答應我的,若是被抓了,千萬不許供出我。”

顏湘隱約能聽出是個女人的聲音,但因為離得太遠,聽不清在說什麼。

“知道。”

外麵安靜了一會兒,隨後又傳來男人的唾罵聲,“死娘們兒。”

“我進去看看,你守在外麵。”

話語聲清晰地傳來,顏湘重新閉上雙眼,仔細聽他的話語。

“還不醒,”男人冷笑道,“這次倒是挺能睡。”

顏湘這下聽出來了——是趙昀冰。

腳步聲逐漸靠近,她感覺心臟像被人猛地提起又鬆開,忽上忽下。

趙昀冰摘下她的麵罩,又用指尖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隨後笑道:“似乎胖了一點,看來在清州被養得不錯。”

他起了壞心,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顏湘,同時手掌覆上她的大腿,慢慢地撫摸揉捏。

顏湘渾身僵住,很想反抗,可又不敢動彈。

以前趙昀冰是尊貴的丞相之子,這層身份對他而言,不僅是榮譽也是禁錮,所以他不會真對顏湘下死手;但如今他是被通緝的亡命之徒,難保不會一怒之下殺了她。

“我看你能裝到何時。”他大掌繼續上移,想要往更深處探去。

“嗚!”

顏湘縮起腿,驚恐地回視他。

此時趙昀冰穿著破爛的裋褐,但依舊難掩骨子裡的傲慢,他神色一冷,“放心,我不會對你如何,否則你就廉價了。”

黛眉擰得更深,顏湘費力將口中的布吐出,“你要多少錢?”

他這樣的人,無非是要利益。

“怎麼,你要給我?”趙昀冰不屑道,“相裡氏會願意為了你一個外姓人傾家蕩產?還是讓我將你充分發揮作用,才可使利益最大化。”

“相裡氏、顏家、淩書瑜,都會願意贖我,隻要你開個價。”

“淩書瑜……又是淩書瑜。”他眸色又暗了幾分,“他到底哪裡好?分明跟趙辰懷一樣惹人厭惡。”

“不過是個出身卑賤的庶民,僅三年就坐到了大理寺少卿之位,如今還有這樣貌美多金的未婚妻……我聽說前不久,他還隨你回家過中秋了,是嗎?”

他突然發狠似地掐住顏湘脖頸,怒目圓睜道:“回答我!憑什麼我家破人亡,你們卻能闔家團圓?!”

顏湘被掐得難以呼吸,小臉忍不住皺在一處,雙腿也胡亂掙紮起來。

“彆忘了我們的目的,你小心把人弄死了。”門外的人提醒道。

趙昀冰聞言放開她,甩了甩手道:“今日算你好運,等我東山再起,你們三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咳咳咳——”

顏湘被掐得喉嚨生疼,此刻止不住地咳著,大有把膽汁吐出來的架勢。

還沒等她緩過神,趙昀冰又將那張嘴封起來,不再讓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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