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後,趙基體力恢複。
期間又結伴來了三個應募的鄉黨青年,這是應募虎賁,沒有門路的平民是很難入選的。
除非你天資過人膂力強健,但這樣的人也早早闖下武名,自然會在邀請序列。
漸漸的,趙基也回味過來。
這次招募虎賁,本縣大姓、寒門基本上都要出人,拱衛天子是忠義所在,不容推辭。
也是將本縣‘三害’清理一遍,算是一種排毒手段,也是變害為寶。
自己家族自然躲不過去,家家都有子弟應募,憑什麼趙家不出人?
趙家也隻有出人,隨鄉黨死難於王事,才算真正融入本地。
給趙家一個出人的機會,也是某種意義上的認可。
縣邑在排毒,各個家族其實也是在排毒,例如自己就是家裡的禍害。
將這點想法悶在心底,趙基不覺得驚悚,郡裡募集虎賁郎這起事件,從不同角度解讀就有不同的效果。
但對絕大多數沒有繼承權,或沒有什麼龐大家資繼承的寒門士人、豪強子弟來說,這是一條通天捷徑。
這可是虎賁郎,最初的番號是期門郎。
若非天子蒙塵,這種機會怎會落到自己這類寒門次子頭上?
恐怕現在周圍各郡不乏自帶馬匹、乾糧的人,為的就是求一個出身。
天下再亂,鄉邑的基本秩序還是那一套。
胡班為新來三人錄好資料,就帶著幾人走出屋舍,市場空地休息的一些人也都聚攏。
趙基左右觀察,見又多出幾個人,還有一個住在近處的熟麵孔,對方見到他還笑笑。
剛才應該是出去串門了,現在才回來。
胡班左右環視:“裴秀、韓棟、趙基、申屠蘭出列,餘者讓出場地。”
趙基四人來到胡班麵前,胡班看著他們,神情一絲不苟說:“你四人武技嫻熟且勇力過人,如今已到了二十四人,就決出什長、伍長各二。先比較長短器械,若有不服再比較射術。”
“喏!”
裴秀最先拱手,趙基也跟著行禮。
這時候關尚與另一個少年遞上器械,有長短木棍與蒙皮小盾。
關尚將最勻稱的長棍遞到裴秀手裡,裴秀就說:“我們先是比較短兵,如何?”
“可以。”
一人回答,還扭頭看趙基:“我叫申屠蘭,東鄉白羊裡人。”
城外有四鄉,算上城邑本身的中鄉,這是五個大致的區分,由縣府專員分管。
這縣裡的監鄉五部,跟郡裡的五部督郵一個性質,都是劃出區域交給專員巡視、監管。
五鄉內部,小縣可能就一個鄉邑,大縣、人口稠密的地方,就有幾個鄉邑。
趙基是西鄉的,此前沒有坐騎,活動範圍也不遠,自然不認識東鄉的申屠蘭。
趙家終究是外遷來的,孤身隨意走動太遠,真有可能被綁了賣給匈奴人,或關到礦場裡往死裡乾活。
而趙基察覺到申屠蘭眉目裡的挑釁,就知道這個人搶不過裴秀,要拿自己當墊腳石。
也不氣惱,露出笑容:“你好,我叫趙基,西鄉的。”
笑容沒換來申屠蘭的笑容,隻是盯著趙基,神情凶厲。
見趙基漸漸收斂笑容,申屠蘭反而一笑:“你我先來?”
“求之不得。”
趙基伸手從關尚手裡接過短棍,試了試手感,這木棍簡單削切過,配重與劍類似,不像刀,刀的配重略靠前。
申屠蘭也從另一個人手裡接過短棍與小盾,徑直走向場中。
趙基也接過小盾,挽在左小臂,右手提木劍短棍揮動幾次試了試手感,扭頭看裴秀:“七哥,且看我本事。”
“阿季小心,阿蘭氣力不弱於你。”
裴秀囑咐一聲,與韓棟退到胡班左右。
胡班左手按著劍柄,靜靜觀看場上擺出姿勢的兩個人,見兩人望過來,就說:“分出高下即可,稍後還有長柄械鬥與步射,需念袍澤情誼,不可下重手。”
申屠蘭擠出笑容:“兵曹寬心,某知輕重。”
趙基也隻是點點頭,就回頭觀察申屠蘭,兩個人目光接觸的同時,申屠蘭突然左臂揚盾踏前,趙基也不躲避,幾乎順應本能反應推盾上前與之碰撞。
碰撞的同時,兩人都是持木劍橫斬,都瞄著對方腰挎無防護區域。
又幾乎同時蹬地騰挪躲避,木劍都劈在對方盾邊。
試探性的交手結束,申屠蘭不做停歇持盾護在身前,抓彈回去的木劍就筆直刺來。
趙基本可以輕易用盾擋住,但同樣以木劍對戳。
兩人木劍交在一起,幾乎同時扭腕想要卸下或格開對方的木劍。
但都沒有成功,於是各退兩步,呼吸粗重起來。
趙基換一口氣,也不言語發聲,持盾護在身前,舉起木劍就刺。
申屠蘭揚盾擋住,兩人錯身而過之際,申屠蘭反手揮劍橫斬,不出意外被微微轉身的趙基身前木盾擋住。
幾乎就在一瞬間,趙基右腿在後蹬地,以弓步衝擊姿勢左臂猛地推盾,拍在申屠蘭右臂。
就在申屠蘭身形不穩之際,趙基木劍刺出,抵在申屠蘭胸口。
吃疼的申屠蘭腳步更亂,抽身要退,趙基半步追上又是一劍刺出,刺中申屠蘭露出的右肩。
趙基止步不再追擊,申屠蘭退了兩步站立,稍稍活動右肩。
雖然不是很疼,也不影響活動,可他知道自己敗了。
就放棄持盾姿勢,也不理趙基,對胡班說:“胡兵曹,短兵比試是某輸了,請用長兵。”
“可。”
胡班也不拒絕,幾個人上前遞上長棍,換走了短棍木盾。
趙基持棍在手,對揉右肩的申屠蘭說:“我持鐵戟能格殺野豬,你能麼?”
“休要亂我心誌!”
申屠蘭雙手持棍上前就刺,被趙基輕易撥開,隨即持棍下壓也是前刺,被申屠蘭側身躲過。
他轉身躲避之間,順勢收棍看也不看,就斜刺一棍迅猛刺出。
隨著他腳步站定,這發力強勁的一棍隻是刺到趙基麵前一尺處。
申屠蘭大駭,他沒想到趙基沒有乘勢追擊,已來不及收棍,這一棍已沒了後勁。
輕易被趙基撥開,一棍前壓打在他持棍的右手小臂。
趙基沒怎麼用勁,輕易收棍回來。
申屠蘭臉色漲紅,還是持棍先回禮,待趙基無聲無禮後,申屠蘭才轉身對胡班說:“胡兵曹,是某敗了。”
“嗯,來邊上觀戰。”
胡班又看裴秀、韓棟:“該你二人了。”
韓棟拱手:“仆非七哥對手,願與趙阿季一戰。”
胡班則看趙基:“阿季如何?”
“好。”
趙基應下,韓棟抬手接住申屠蘭拋過來的長棍,上前就說:“我也不占你便宜,稍後再戰。”
“我以輕巧取勝,沒費多少氣力。”
趙基持棍指著韓棟:“你來攻吧。”
韓棟持棍緩緩上前,試探性的虛刺,不等趙基回應就迅速後撤。
試探了趙基的反應速度後,韓棟瞪眼大喝一聲:“吃我一棒!”
見他棍勢起手要劈來時,趙基橫跨步閃避,同時雙手持棍斜撩揮去。
韓棟劈棍落地,趙基揮出的棍也打到他左肩,好在不是棍頭。
即便這樣,韓棟也險些被打翻。
胡班見了,皺眉看裴秀:“韓棟技巧生疏,你還說他勇猛善鬥?”
“兵曹,是阿季反應迅疾,韓棟出招時就被阿季抓了破綻。”
裴秀不覺得意外,解釋說:“韓棟確實武技疏鬆,全憑勇悍。而阿季獨居稷山,與山野凶獸為鄰,最不怕的就是韓棟的氣勢。”
不是韓棟這種人沒用,披甲白刃相搏時,武技真不重要,重要的是勇氣!
顯然韓棟不缺勇氣,而趙基也不缺。
胡班聽了覺得有些道理,就告誡說:“你要督促韓棟勤練武技,拱衛天子,可不能隻憑一腔勇氣。”
“喏。”
胡班又看申屠蘭:“可要與阿季比較騎術、射術?”
申屠蘭卻說:“趙基比我強,我想與他比試拳腳。”
胡班去看趙基:“阿季可願?”
趙基打量不服氣的申屠蘭,就將手裡長棍朝場邊關尚拋過去,並露出笑容:“願意。”
申屠蘭深吸一口氣,脫了綠染粗帛外袍,重新紮緊袖口,這才走到場上。
他審視穿鹿皮衣的趙基,尋找適合抓的繩帶之類。
趙基則擺開姿勢,比起器械,他更喜歡拳腳。
器械控製不住就會打傷,器械的格擋也很是煩人……尤其是競技的時候。
而拳腳隻能硬碰硬,沒那麼多妨礙。
申屠蘭使用的是角抵相撲法,上前探出右手就要抓趙基的鹿皮衣。
趙基可不願與他摔跤,扭腰向右時左肘頂出打在對方掌心,身形止住又猛地向左扭轉身形,同時右肘揮出撞在申屠蘭胸口,直接擊退三四步,止不住一屁股後仰栽倒。
申屠蘭胸口劇痛險些閉氣,栽倒後才感覺到右手掌心疼痛感一陣陣襲來。
周圍觀戰的眾人麵麵相覷,很難接受這種速敗的場麵。
趙基則站在原地,低頭看右手心縮小的圖騰:披荊斬棘,三級,增傷24。
理論上,申屠蘭絕對比他強。
自己幾乎是順著前身的戰鬥意識在反擊,而自己又看過無數影視動作。
這些動作、發力技巧似乎也被技能圖騰容納。
就連剛才的交手,趙基感覺更像是一種本能的反擊,仿佛……身體掛機一樣。
身體素質,前身的反應本能,技能圖騰的糾正、增傷,以及自己對形體動作的積累,才有了剛才這迅猛、淩厲的反擊。
察覺周圍人驚悸以及喜悅情緒,趙基就上前幾步伸手去拉申屠蘭。
申屠蘭疼的齜牙,見他伸出的手懸在麵前,目光的凶惡稍稍收斂,也就伸手抓住,被趙基拉了起來。
趙基詢問:“出手重了些,申屠君還可好?”
感覺再次擊敗這個人,很難提升披荊斬棘的等級,或許與申屠蘭層次類似的人,擊敗後提升效果也有限。
難道要殺了這種層次的敵人,才有提升?
申屠蘭用左手揉著胸膛,察覺趙基的目光有些奇怪,當即回答:“尚好,謝趙君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