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嚷嚷的人群裡,喬遊將身後人護得嚴嚴實實,他擰起眉頭看著眼前執法隊的弟子,有些傲然道:“你難道不知道我等是誰嗎?”
“知道,鎮南仙尊的二弟子喬遊和四弟子奚堯。”說話這人穿著一身執法隊的製服,他眼神淩厲,盯著喬遊看了眼,而後將目光落到了他身後的奚堯身上,道:“但是門規就是門規,無論是誰都得遵守門規。”
“你!”喬遊那個火爆脾氣,頓時就上了頭,他的追月弓顯露出來後,四周的人頓時散開了,有人驚呼道:“喬師兄出追月弓了!”
這柄號稱玄天宗鎮宗之寶的神兵利器可是非常出名的,殺傷力很大。
而江相南也沒有露怯,反倒也拿出了自己的本命武器,一把刀身雪亮的彎刀,上麵刻著一些繁複的花紋,看得出也是一把不錯的武器,但是和追月弓一比就立見高下了。
喬遊眼底露出了一絲不屑,眼看雙方武器就要打在了一起,不知從何一把利劍直接飛來,擋在了兩把武器中間,硬生生將它們兩個都給擋開了,而後斜插入地麵,有人頓時認出了這就是玄天宗首徒佩戴的君子劍。
這把劍可以說比季觀棋還出名。
而季觀棋則是在後麵姍姍來遲,他頂著喬遊都快要殺人的目光,冷冷瞥視了一眼他,而後直接對著江相南說道:“發生何事?”
江相南本以為季觀棋是來幫喬遊的,正渾身警戒,卻發現對方似乎並沒有偏袒的意思,打量了這位名聲在外的宗門首徒之後,才道:“真傳弟子奚堯闖入了天機閣附近,我等將他捉拿,但喬遊卻進行阻攔,意圖包庇,打傷了執法弟子。”
“奚堯根本不知道周圍的禁區,他剛剛才進入玄天宗,懂得什麼?”喬遊一聽,立刻護上了,道:“你就是接著執法的名義,意圖欺負他。”
說完,喬遊又將這矛頭扔到了季觀棋這邊,道:“你說句話!”
“若是季師兄也想包庇他們二人,那便不用開口了,自可以將此事稟明執法長老。”江相南絲毫不畏懼喬遊的身份,也自然不會畏懼季觀棋,不過說到底季觀棋並未做過什麼欺辱他人的事情,江相南的話還算是客氣了。
季觀棋知道這人就是這個脾氣,倒也不生氣,隻是笑道:“我還沒說話,你怎知我就是要包庇?”
江相南聞言,抬眸看向對方,眼前的人眉目俊朗,眼中帶笑,而後便聽到這位名聲在外的宗門首徒說道:“奚堯若是真的闖入了禁地,自然應該按照門規處置,隻是念在他剛剛進入宗門,對周圍不太熟悉,可從輕發落。”
緊接著,不等江相南和喬遊說話,季觀棋便語調一轉,驟然沉了下來,轉過頭看向喬遊道:“真傳弟子喬遊,明知故犯,打傷同門師兄弟,在宗門內意圖使用殺傷力巨大的武器追月弓,這件事就按照門規處罰……從重處罰。”
“季觀棋!你敢!”喬遊比剛才還要生氣,他怒道:“你幫外人,胳膊肘往外拐,我要告訴師尊!”
“你去告訴師尊,就說你仗著追月弓欺壓同門。喬遊,你敢說嗎?”季觀棋可不慣著這公子哥了,他手握君子劍,將其收入劍鞘中,四散的靈氣立刻收斂,語氣平淡道:“我在給你留麵子。”
季觀棋站在人群中間,喬遊看著他,感覺眼前這人和以往看上去並無不同,一樣的白衣,一樣的君子劍,一樣的眉眼,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感覺眼前這人似乎又跟以前不一樣了。
至少以前的季觀棋不會當著眾人的麵給他這樣的難堪。
“散了吧。”季觀棋抱劍往回走,順便說道:“你自己跟執法隊走一趟,省的若是執法的孫長老過來,反倒你更加難堪。”
執法長老的脾氣大多數可都十分耿直,對於這一點,季觀棋深有體會。
這件鬨劇最後還是傳達了鎮南仙尊和宗主耳中,宗主大怒,氣得要用鞭子去抽喬遊,最後還是被旁邊人攔下來這才作罷的,咬牙道:“我就知道這個不成器的東西!”
喬遊向來不記打,越打越叛逆,宗主也實在是沒辦法了。
旁邊的鎮南仙尊倒是沒什麼反應,隻是在聽到君子劍擋下了兩把武器的時候,才微微動了一下,開口道:“季觀棋如何?受傷了嗎?”
本命武器和主人心意相隨,主人身死,本命武器也會碎裂,然而若是本命武器受損,主人也自然會因此重傷。
這讓烏行白想到了一些他不願意回憶起的事情。
“回仙尊的話,季師兄沒事。”前來回話的江相南開口說道。
烏行白隻關心季觀棋怎麼樣了,其他的都不在意,隻要不是宗門覆滅等大事,一般都沒什麼能讓他出手的了。
等執法長老帶著江相南離開後,宗主深深歎氣,而後道:“你說喬遊一直這樣,我該如何跟他母親交代?”
喬遊的母親是之前和邪修戰鬥,為了保護宗門而戰死,那個時候喬遊尚且是繈褓嬰兒,幾乎沒有感受過一天的母愛,所以宗主對他總是縱容一些,卻不想養成了如今這個驕縱的性子。
對於好友的抱怨,烏行白也隻是聽著,並不發表意見。
“對了,行白。”宗主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關鍵的事情,他忽然開口道:“我記得之前曾經預言天道在近十年裡將會遭受重創,這天道……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這預言著實是看不懂。”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烏行白起身道:“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哎!”宗主剛想攔著,結果烏行白速度太快,徑自繞開他直接走了,徒留宗主一人站在原地,歎著氣道:“你還沒說你閉關的成果如何了,這怎麼就走了?”
烏行白還是放心不下季觀棋,那人即便是受了傷也是從不吭聲的,烏行白依稀記得有一年季觀棋從山下回來,為了救人而被邪修圍攻,雖然贏了,但自己也受了劍傷,卻偏偏忍著疼,從不肯吭一聲,都是自己慢慢治療,慢慢痊愈。
若非後來他看到季觀棋身上的傷疤,都不知曉這件事情。
“師尊?”蕭堂情本來正在和喬遊說話,忽然感覺到了靈力波動,他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轉身看向院子外麵,恭敬道:“弟子恭迎師尊。”
“師尊。”喬遊也連忙跟著道:“弟子喬遊恭迎師尊。”
“觀棋呢?”烏行白問道。
“他去林子裡練劍了。”喬遊本還想多說兩句損季觀棋的話,但一想到之前烏行白的眼神,立刻噤聲了,他那點身份放在烏行白麵前可不夠看,彆說是他了,就算是他那個身為宗主的爹過來,也不敢跟烏行白叫板的。
烏行白一聽季觀棋不在這裡,頓時沒了和另外兩個徒弟說話的興趣,徑自轉身朝著林子裡走去。
“你猜師尊是找他乾什麼?”喬遊壓低了聲音問道。
“不知道,但如果你很想知道,可以去問師尊。”蕭堂情的雙刃懸於腰間,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四處看了眼後問道:“奚堯呢?”
“這不是在……”喬遊剛準備指著什麼,而後一頓,他皺起眉頭道:“咦?剛剛他還在這裡的。人呢?”
原本奚堯站著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了。
烏行白朝著林子裡走去,他腳步穩健,雙手空空,原先從不離身的方天畫戟已經幾日沒有出現了,然而就在朝著季觀棋的方向走去時,忽然停頓住了腳步,眼神驟然沉下,出聲道:“出來。”
林子裡鳥雀和往常一般,嘰嘰喳喳地叫著,小動物藏匿在山野之間。
“奚堯。”烏行白準確無誤地說出來藏在樹後人的名字,這兩個字一出,距離他還有點遠的樹後便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奚堯抱著一隻兔子出現在了烏行白的麵前,他恭敬道:“弟子奚堯,恭迎師尊。”
兔子在他的懷裡十分安靜,睜著眼睛看向奚堯,又看了看烏行白。
“鬼鬼祟祟跟在我身後做什麼?”烏行白問道,他語氣十分平靜,仿佛隻是隨意問問。
“弟子並非是有意跟著師尊,隻是……”奚堯低聲道:“隻是弟子來這裡已有幾日,大師兄似乎是不太喜歡我,所以我想著送他一隻兔子,聽聞大師兄曾經養過兔子,隻是後來跑了而已。”
他養過兔子嗎?
這話讓烏行白微微一愣,他也不知道這件事情。
“送禮則是投其所好,若不是他喜歡的,即便是金山銀山,恐怕大師兄也不會放在眼裡。”奚堯溫和道:“不想這一舉動打擾到了師尊,是弟子的錯。”
“兔子給我。”烏行白走到了奚堯的麵前,直接將兔子截胡了,而後一揮手道:“你回去吧。”
奚堯手中空了,他有些沒反應過來,然後就隻能看到烏行白徑自離開的身影。
他站在原地,卻不敢再跟上去。
小樹林裡劍氣凜冽,數丈之外就能感覺到每一道劍氣裡都裹挾著天地靈氣,十裡開外便可取人性命,劍刃所指之處十分精準,劍氣控製更是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隻傷目標,絕不牽連旁邊花草半分。
要做到這一點,除了天賦,更需要苦修,每一次揮劍的力道都需要不斷調整,尋找感覺。
烏行白剛剛踏入了季觀棋的劍氣籠罩範圍,本來四散的劍氣似乎是一瞬間找到了方向,猛地停頓住,而後驟然全部朝著他疾射而來。
這要是旁人避之不及,將直接被捅成了篩子,而季觀棋也沒有收手的架勢,任由劍刃朝著烏行白的門麵奔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