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兔子死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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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行白是什麼人?

隨便抓一個人問一下他的名號,隻怕普通修士連提都不敢提。

說他是修真界第一人也不為過,他擔當得起這個頭銜,而如今劍光掠過,從他的眼皮子底下將他的一縷發絲斬斷,他竟然都沒有阻止。

他甚至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似乎是料定了季觀棋絕不會真的傷他。

“師尊。”季觀棋收了劍趕過來,他見烏行白被劍光斬斷的幾縷發絲,立刻半跪在地上認錯道:“弟子不知師尊在這裡,險些傷了師尊,是弟子的錯。”

烏行白隨意抬手,將季觀棋扶了起來,他道:“無礙。”

兩人之間說完這句話之後,便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以前都是季觀棋找著各種話題,不會讓場麵尷尬,有時候會說一些宗門趣事,有時候會談一些修真界的異聞,往往烏行白都隻是聽著並不說話。

而如今季觀棋卻什麼都不說,似乎連一個字都不想跟烏行白分享了。

“你的劍術有所長進了,隻是出劍太過著急,不夠穩重。”想了想,烏行白還是主動開口,但他能說的話題也隻是在修行上麵指點一二,說道:“欲速則不達,一切慢慢來即可。”

“多謝師尊教誨,弟子銘記在心。”季觀棋恭敬應道。

忽然,烏行白身後的衣袍微微動了動,季觀棋目光看了過去,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而對方則是將手從身後抽出,季觀棋這才看清楚烏行白手中竟然有著一隻兔子,渾身雪白,看上去並不大,整隻兔子似乎是被烏行白的威勢嚇著了,有點兒瑟瑟發抖,眼神裡透著畏懼。

季觀棋沒想到烏行白不隨身帶著方天畫戟,倒是帶著一隻弱小的兔子。

“聽聞你養過。”烏行白第一次做這種事,他眼神難得地有點發虛,但季觀棋正低著頭,因此錯過了,隻聽到對方在說:“來時的路上看到了它,便撿了過來,你養著吧。”

“弟子養兔經驗不足,還請師尊勿怪。”季觀棋往後退了一步,以至於烏行白伸出的手僵在了原處,那隻兔子將自己盤的更小了。

“聽說你之前是養過的。”烏行白不明白季觀棋為何拒絕他。

他哪裡被季觀棋這樣忤逆過,眼神裡透著一絲不悅,但更多的則是疑惑,印象裡自己往往隨手給的任何一樣東西,哪怕隻是一根小小靈草,季觀棋都會照料得無比仔細。

想來季觀棋很久不去他的鎮南殿了,後殿的那些靈草都快枯死了。

“曾經養過,但因照料不周,兔子已經死了,所以後來弟子便再也不養這些。”季觀棋聲音平和,隻是闡述了一個事實。

這話倒是在烏行白意料之外,他就連季觀棋養過兔子這件事情都還是剛剛從奚堯口中得知的。

“怎麼死的?”烏行白問道。

他不悅的時候,周身的靈氣總能察覺到一點波動,這位仙尊壓根兒不知道自己的威壓到底多大,季觀棋無奈抬頭,他直視著自己的師尊,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唇角忽而上揚起來。

好久沒有看到季觀棋一個笑臉的烏行白有些愣住,他頓時心情大好,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卻聽到眼前人開口道:“被師尊的方天畫戟帶起的靈力絞殺,成了一捧血霧。”

那日,季觀棋正在給兔子喂食,驟然聽聞師尊回宗,立刻前去相迎,卻不想烏行白抱著受傷的奚堯匆匆回來,心情極其不佳,隨手一揮拂開了眼前的季觀棋,勁風推得他一個踉蹌。

而烏行白壓根沒有理會這些,帶著奚堯去了殿內療傷,方天畫戟帶著主人的怒氣立於殿外,渾身靈力凜冽,不許任何人靠近,而就在旁邊的兔子更是被肆掠的靈力直接絞殺成血霧。

季觀棋曾經想要保護兔子的,但君子劍直接被彈開,季觀棋自己都吐了口血。

他護不了兔子,也護不了自己,最大的錯誤就是不應該帶著兔子給師尊,而他自己也不應該來這玄天宗,成為烏行白的宗門首徒。

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烏行白的笑意甚至都還沒有傳到眼中就頓時僵住了,他剛剛上揚的唇角一時間看上去有些諷刺,目光落在季觀棋臉上的時候,對方一臉坦然地和他對視。

“什麼時候?”他不知道,他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

季觀棋能怎麼說,他能說是上輩子的事情嗎,當然不能,他隻是盯著已經在烏行白手中渾身發顫的兔子歎了口氣,道:“不記得了,但是弟子真的不會養兔子。”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烏行白的眼中掠過了一絲無措,真是難得,能從他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季觀棋都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再養一次。”烏行白性格有些執拗,他略微蹙眉,將兔子不由分說便塞到了季觀棋懷中,道:“這次定然護它周全。”

“弟子怕養不好,也護不住。”季觀棋感覺到在懷裡發抖的小兔子,他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兔子的身體,對方似乎是感覺到了季觀棋的善意,有些好奇地豎起耳朵去打量著對方,但季觀棋卻隻是將它放回了地上,拍了拍它的脊背,道:“走吧。”

而後他半跪在地上,對著烏行白說道:“兔子本就在野外生存的好好的,若是放在弟子身邊,才是白白送了條命,弟子著實是無法養它,也忘不了之前死掉的那隻兔子,弟子對不起它,因此不能再養一隻了。”

說的到底是兔子還是曾經的他,隻有季觀棋心裡清楚。

原本烏行白還想要說什麼,然而最後卻隻是抬手將人扶起來,明明距離很近,不過一尺而已,但他卻感覺季觀棋好像距離他特彆遠,仿佛隻要一不小心,這人就立刻轉身就走,再也天涯不相見。

但烏行白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沒有誰比季觀棋更愛他,他是他的宗門首徒,是絕對不會離開他的。

“你既然不想養,那就算了。”烏行白看著對方消瘦的肩背,頓了頓之後道:“你若得空,就來鎮南殿中找本座。”

“好的,師尊。”季觀棋應道。

烏行白轉身離開後,季觀棋還在原地站了許久,他垂眸看了眼地上的一縷長發,那是被他的劍光斬下來的,而草叢裡剛剛還偷窺他的兔子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

“走了就好。”季觀棋看著兔子消失的方向,低聲道:“不是我養的,你就不會死了。”

上一世死掉的那隻兔子,就是奚堯給他的,沒想到重來一世,還是會走這麼一遭,隻是沒想到這一次把兔子給他的卻是烏行白,但無論是誰,季觀棋都不想再沾染分毫。

當初也是奚堯剛剛入門沒幾天,帶著一隻兔子,說是撿的,但是又不會養,於是便給了季觀棋。

“走吧,走了就能活著。”季觀棋隨手挽了個劍花,而後將長劍收入鞘中,轉身離開了這裡。

鎮南殿內十分安靜,隻有兩名灑掃弟子在殿外候著,烏行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本來在修煉,但總是無法靜下心來,心中不斷地響起之前季觀棋說的那句話,兔子死了,死在他的方天畫戟之下。

上輩子的季觀棋也死了,也死在了他的方天畫戟之下。

“喚蕭堂情和……”烏行白召來了灑掃弟子,本來是想要讓蕭堂情和喬遊一同前來,但想起喬遊驕縱的樣子,他就立刻歇了心思,隻讓人傳喚蕭堂情前來。

蕭堂情來的很快,他不知道烏行白忽然召他所為何事,上前恭敬道:“弟子蕭堂情,拜見師尊。”

“觀棋養過的兔子,什麼時候死的?”烏行白沒有半點緩衝,直接步入了正題,倒是把蕭堂情問得一愣,而後立刻道:“師兄養過的兔子……好像是逃走了吧?我不太清楚。”

他從未關注過季觀棋做什麼,往常那人總是勸他要行的端做得正,盯著不許他弄歪門邪道,弄得蕭堂情都煩了,隻能躲著那人走,自然也不知道季觀棋是否養過兔子,兔子又是怎麼死的。

烏行白問了幾句問不出個所以然,一揮手就讓蕭堂情也走。

蕭堂情滿臉霧水地被召喚過來,又被直接推開,他走出鎮南殿的時候還不明白師尊找他來難道就是問一下關於兔子的事情嗎?

不過剛走到外麵,冷風吹過來的一瞬間,他忽然想起已經很久沒聽到季觀棋叮囑他修行切勿急功近利了。

上一次叮囑……似乎還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晚上回去的時候,他將同樣的問題也問了喬遊,對方比他還茫然,道:“兔子?不知道啊,季觀棋養過什麼東西嗎?那東西煩死了,又臭又臟,丟了算了!”

他豁然起身,道:“不過你提醒我一件事了,走!咱們去給奚堯抓個靈獸過來玩玩。”

“彆惹事。”蕭堂情並未起身,慢慢放下酒盞,道:“新弟子入門不久還需要下山曆練,估摸著也就這幾日了,你剛剛才從執法隊出來,可彆惹是生非。”

“嗬。”喬遊摸著自己的武器,道:“難道我會怕執法隊嗎?笑話。”

但他立刻想起了季觀棋給他的難堪,眼神瞬間陰冷下來:“不過季觀棋胳膊肘往外拐這件事情,我記住了,改日定當奉還!”

話音剛落,就聽到山下傳來了一陣鼓聲,幾人立刻出來看向了山下宗門入口處。

那裡有一個很大的鐘鼓法器,一般無大事發生,是不會有誰敲響這個的,除非是在玄天宗庇佑範圍內,有城鎮發生了大事,或者邪修入侵了!

季觀棋也豁然起身,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出去,聽著和上輩子幾乎無差的鼓聲,便知道是羅鎮覆滅,幸存者跑出來尋求玄天宗庇佑了。

而羅鎮,實際上是一個多月前,就已經覆滅了。

而這人,也不僅僅是幸存者,更是一個邪修用來刺殺烏行白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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