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斯有些好笑的看著耶利米的表情變化，他都不用猜就知道耶利米腦補了什麼，他邊境伯爵的封號確實很唬人，事實上這個稱號最大的作用也就是唬人了。
女皇默許他們打著這個名號謀求好處，帝國自然也能順理成章的從中分一杯羹。
但修斯也沒指望光靠一個名頭解決所有問題。
“鋼鐵和木材當然不可以，至少明麵上不可以，但我能搞來讓你們滿意的東西。”修斯不急不忙的翻著賬冊“當然，你也可以繼續收你的海稅，讓我看看兩筐魚？三十箱甜果酒？”
他笑著搖了搖賬冊：“你們甚至連金朗姆都不怎麼收的上來，隻能拿些貨物抵賬。”
耶利米表情陰鬱的瞥了眼修斯手中的賬本。
他說的確實沒錯，卡斯特爾是個窮地方，或者說風暴洋上的島嶼都是一般的貧窮。
倘若這裡足夠富裕，那為什麼會有海盜？能憑本事賺錢，誰願意拚命啊。
正是這裡的貧瘠，再加上不知何時便會突然降臨摧毀一切的風暴，讓風暴洋變成了海盜的樂園。
而修斯給他的選擇該死，那也算選擇？那是明晃晃的威脅。
他一定是在報複，報複他們在他的領地動手，報複他們劫持了他的文書總管。
耶利米還記得他說的第一句話——怎麼寶石灣今年不收錢，改收我的人了？
怪不得他如此有恃無恐。
看著修斯笑吟吟的表情，耶利米知道他這個虧吃定了。
寶石灣能拒絕那些緊俏的資源嗎？肯定是不能的，彆人不知道，耶利米他可了解海盜們對船隻及軍火的需求到底緊迫到了什麼程度。
黑帆艦隊縱橫風暴洋無一對手，卻也到了有些舉步維艱的狀態了。
船隻難以補充，資源又被陸上的帝國禁運，他們已經如同進了鍋的老鼠，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女皇冷笑著把水煮乾。
修斯隻要能拿得出資源，寶石灣立馬能給他空個位置出來，比他這個船長還高。
“這些資源，都有什麼，多久能到？”耶利米乾巴巴的問。
“一個月以後來到港口你就能看到了。”
耶利米的臉皮抽了抽，對方甚至不願意告訴他到底有什麼東西，半點誠意也沒有。
但他還真的沒有辦法，不著痕跡的瞥了眼不遠處的紋身男人，那人雖然是和他一起過來的，可卻隻聽那位海盜總督的命令，這也是對他的監視。
海盜船長有很多，他攪黃了這生意，總督老大隻會換個人來，然後讓耶利米去喂魚。
耶利米深吸了一口氣，把掛在腰間的彎刀連著刀鞘一起取了下來，隨後鄭重的放在了修斯麵前的桌子上。
這是海盜的禮儀，雙方達成協定後就會交換一件物品，而送出佩刀則意味著鄭重以及——威脅。
倘若對方不履行承諾，他耶利米就將終生追殺此人，直到將他的頭顱懸掛在船的桅杆上。
修斯渾不在意的接過彎刀，隨手從發間扯下一個纏在上麵，帶著泥沙的小小海螺遞了過來。
侮辱，徹徹底底的侮辱！
耶利米深吸了一口氣，想了想，又深吸了一口氣，一把抓起海螺，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走。
一個月後他會親自帶著船隊來取貨不，從今晚開始，他就要布置人手在海上盯著，防止修斯這個該死的領主偷偷跑回陸地。
等到交貨的日子，他要是拿不出來東西，黑帆一定會把他的腦袋掛在最高的桅杆之上。
耶利米冷笑一聲。
有本事你就帶著整個島一起飛走。
=================================
碼頭上，看著載著兩名海盜的舢板離開了海島，阿列克謝用有些複雜的眼神看向修斯。
今天真是完全打破了他對這名領主的印象。
剛剛來到屋子，和海盜談判時，他還滿是心高氣傲，想將這些海盜利用一番。
可轉眼就在紋身男人那裡碰了壁，當他以為今天不得不忍受海盜的折辱時，他的領主，修斯來了。
說真的，修斯來時他是完全沒有懷抱希望的，指望這名“軟弱”的領主？他不尿褲子就好了。
可修斯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完全出乎了阿列克謝的預料。
他沒從海盜手裡吃一點虧，甚至把耶利米來回戲耍，連著自己的份一齊報複了回去。
而從頭到尾，他既沒有使用武力威懾，也沒有言語辱罵，隻不過稍稍展示了自己的價值，對方就不得不捏著鼻子進行交易。
這就是貴族的底蘊嗎？要是以前，阿列克謝隻會憤憤不平，覺得這些不是憑本事得來的。
可當不公平的一方站在了自己這邊時，阿列克謝心中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既覺得這樣不對，又覺得這樣似乎有點爽。
或許他應該改變一下對修斯的成見了。
哪怕他之前讓自己去給海盜送錢
等等！
阿列克謝身體忽的一僵，他想起了修斯之前讓他去接觸海盜，或許自己誤解了他的意思？
最開始修斯讓他去處理海盜的事，他本以為是修斯軟弱怕事才交給他處理。
軟弱怕事？怎麼可能，想起那個紋身男人，阿列克謝感覺心中一顫，如此恐怖的實力，修斯卻能在他麵前，侃侃而談。
那怎麼可能是軟弱怕事，那明明是對他的信任。
信任他能處理好海盜的事務，就像這次一樣。
而他又怎樣回報了修斯的信任？他給海盜送了錢，還覺得自己在忍辱負重。
事實證明，不是海盜的問題無法解決，隻不過是他自己的水平太低，既沒有手腕也沒有武力，不得不屈服。
而在他如此差的表現之後，他的領主修斯既沒有責罵，也沒有懲罰，而是在今天的談判中親自上陣，以身作則向他演示該如何去做。
阿列克謝想到這裡忍不住咬緊了牙，在戰場上讓長官衝在自己前方是一種恥辱，和海盜談判又如何不是戰場呢？
而他呢，他稱得上是一名士兵嗎，他夠資格嗎？阿列克謝認為不夠，他做的遠遠不夠。
明明是他惹的麻煩，卻讓自己的領主來替他收尾。
阿列克謝感覺自己心中仿佛有火在燒，他羞愧的低下了頭，挺直身體，站在原地，他決定接下來不管修斯怎樣打罵他，他都不會反抗。
可修斯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