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五條長老的巴掌裹挾了咒力,打在了五條徹之的臉上,扇得他一個趔趄,退後一步狼狽地摔在地上。
五條徹之捂著臉,驚恐道:“父親……”
五條長老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愚不可及的兒子身上,眸光陰森:“去祖祠跪著。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來。”
“父、父親?!”
五條長老轉身就走。
他並不在意自己的兒子究竟是無能紈絝,還是咒術天才,畢竟無論他選什麼路,這一代都有“五條神子”兜底。
但他無法忍受的是,這個兒子,是個一眼見底的蠢貨。
多年以來,五條長老已經看得很清楚——五條悟,是一柄不受控的凶兵,他對五條家沒有歸屬感。
五條家若是敢審訊他的學生……
人是一分鐘前進的五條家地牢,一分鐘後,整個五條家都會被護短的五條悟發出的一發茈轟成廢墟。
無異於自掘墳墓。
五條的榮耀係於五條悟一身,他就不會“忤逆”五條悟的任何決定,這般想著,五條長老神色沉下。
“……”
但有一點,那蠢貨說得對。
這襲擊並不簡單。
五條長老走在路上,回想那咒靈被護衛隊發現時的地點——……那咒靈前期隱匿行蹤,是想找什麼嗎?
他一邊思索,一邊掛起了慈和的笑,因為視野裡,一個有著如流金般的發絲的少年已出現在不遠處。
對方除了衣服破了些,完好無恙。
五條長老垂下眼皮,瞥了一眼自己搭在拐杖上的手,皮膚乾皺,身體也沉重腐朽,他早就不年輕了。
不死的詛咒……
怎能不叫人妒羨呢?
五條長老蒼老的臉上沒有一點異樣的情緒,仿若是個擔憂小輩的老人,走過去開始關懷家入裕樹。
家入裕樹笑吟吟地聽,把注意力放了一半在彈幕上,不過直播間的視角,顯然還是在五條悟那邊。
【老橘子們終於回過味了?】
【不說高層,我覺得咒術世家都快成羂索的後花園了……】
【互相交叉的線索多了,就和埋在雪下的繩結一樣,找到一截,就能從積雪堆中拉出完整的一條】
【嗚呼,之前牽扯了這麼多人,這麼多家,高層終於意識到頭頂縫合線的人有問題了,肯聯合調查了!】
【我還以為他們會推三阻四呢】
【因為涉及到世家利益了。畢竟就看羂索這滲透程度,誰來了都得摸著良心說他一句絕對心懷不軌】
【高層的人設穩住了】
【唉,轉場了】
【——是裕樹,親!】
流動的彈幕和少年打著招呼,【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家入裕樹唇角勾了勾,看來視角是回到他這裡了。這些熱情又可愛的觀眾不僅給他送了問候,還有預警。
或者說,一個預告?
畢竟,咒靈認親的劇情點已經結束了,視角沒必要再轉回來,而直播又不會給予無意義的鏡頭,於是他篤定,接下來一定會發生什麼……
轟——
家入裕樹眨了眨眼:“…嗚呼。”
有點言出法隨那味兒了。
身下的土地晃動,仿若有東西在地下遊動,又以極快的速度破土而出——那是一截粗碩虯結的巨型樹根。
上麵充斥著精純的咒力,是咒靈!
樹根上開出了的一小簇一小簇的白色小花,香味清新怡人,能讓咒術師在聞到的第一瞬間喪失鬥誌。
雖沒有攻擊性,但定住了在場的所有咒術師。
對方的目標明確,控製全場後,就延伸出來幾根深棕根係,直接淹沒了家入裕樹,將人拖入了地底。
陣法再度捕捉到了陌生的特級氣息,璀璨的六眼再度浮空,而這一次,它卻無法鎖定那咒靈的氣息。
善於隱蔽氣息,一擊就得手的花禦,從十幾公裡外的深山中鑽出。
“得手了。”一邊說,一邊扯動掌心的木根,連接在後麵的,正是一個由根係纏繞的,碩大的木球。
守候在此的火山頭咒靈發出了老頭的嗓音,“好!我們立刻去和陀艮彙合。”
風聲在耳邊略過,兩個咒靈在深山中竄行。
可用普通人的視角看,卻僅能感受到一股詭異而危險的風。
奔跑中,花禦發出了咒靈能聽懂的音波:“這次行動,我們沒有提前知會夏油,會不會妨礙他的計劃?”
“那又怎樣?”
火山頭咒靈嘖了一聲,它又不是夏油的狗,做什麼都得先和主人說一聲。
況且,方才是最好的時機。
“真人隻是見了那個人類一麵,就被對方迷惑了,竟然認‘人’作父!”
說起這個,漏瑚就氣得頭頂冒煙。
咒靈之間的認同感尤其強烈,即便真人是新生不久的咒靈,它們也將真人劃入了己方陣營。
誰又能料到——
一個從人類的詛咒中生出的特級咒靈,出去了一趟,回來張口就說:
“漏瑚、花禦,陀艮,我有爸爸媽媽了!”
爸爸是人類,擁有剔透、純粹的靈魂;媽媽是咒靈,長得美,但很凶。
至於任務?
呀,不記得了。
漏瑚:“……”
花禦:“……”
【有種自家小孩被黃毛拐跑了的既視感……不對,裕樹是金毛,也不對】
【某種程度上說,這也是一家三口】
【好的,是咒術xfaily!】
【笑暈……】
無語歸無語,可另一方麵,漏瑚也立即察覺到了那個“金發人類”對真人擁有的非比尋常的影響力。
這很危險。
尤其是生來便將人類視作玩具的真人,他為了那個人打破了自己的“原則”,這必將成為他的弱點。
與其放任不管,不如早做準備。
殺個回馬槍!
這個時候,五條家的人定然沒有防備,再借助花禦的特殊性——是咒靈,但氣息純淨,一般陣法都會將其認作植物——將人擄走。
至於,為什麼不直接殺?
得先弄清楚,這個人類究竟是如何迷惑的真人。
再有一個也是考慮到同伴,直接殺了,真人或許會有什麼“意外”。
先去找陀艮,也是為了暫且避開真人。
【這一波漏瑚可以的,有勇有謀,還有情有義】
【敏銳,果斷,而且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有計劃並施行,不錯呀】
【有點想誇他了】
【誇!】
【四大天災咒靈裡麵,就我個人而言,我是覺得他的設定是最飽滿的,不是那種很死板的工具反派】
四大天災,應該就是眼前的火山頭、樹枝眼,再加上之前見過的真人,和那個叫“陀艮”的咒靈了。
這兩個明顯是從大地,和森林的恐懼中誕生的咒靈……至於陀艮,
聽名字似乎海洋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家入裕樹覺得自己沒猜錯。
抬頭一看,彈幕在召喚某人。
【屑老板,該你出場的時候了,彆落跑了,成嗎?】
【其它式神使陷入危機,式神肯定會有一個帥氣的救場,但是放無慘身上,真不確定會發生什麼】
【有無慘你這樣當老公的嗎?】
家入裕樹一邊看彈幕,一邊調整了一下姿勢。
雖然他外麵是個密不透風的圓形木籠,但並不太過逼仄。
甚至還自帶減震功能,花禦在外麵跑跳,裡麵卻沒有一點顛簸。
至少“被擄走”的家入裕樹還有點小愜意,偶爾待一會這種密閉的空間,會給人一種鬆快的感覺。
“哈——”
他哈欠打到一半,天亮了。
不對,是密閉的木籠打開了,光照了進來,金發少年打完了哈欠。
然後眯了眯眼,眨掉了那一點生理鹽水。
【好可愛】
【這個籠子的打開方式好像一隻扭蛋,但是開出了超可愛的一隻裕樹!】
【我命中的老婆!太好嬤了!】
金發少年剛探出頭,就和特級咒靈一隻碩大的單眼,三目相對。
在動漫中還能接受的風格,親眼見到時,視覺上的衝擊力卻陡然變強。
【(吸一口涼氣)】
【像在和死魚眼對視,就是字麵意思上的死魚眼,我真的看不了,路過魚攤都不敢看,渾身發毛】
【我懂】
【主要是瑚寶的那隻眼睛的構造,還和人類是一模一樣的,但大小、數量,都和常識對不上】
“請,離我遠點。”兩人對視,金發少年忽的說。
火山頭咒靈壓下心裡的那一點怪異的親近,猙獰一笑。
這人類必定是和其他人一樣,恐懼於他的存在……
“我不想吸二手煙。”金發少年蹙起了好看的眉。
然後又抬起手,揮散了從咒靈頭頂飄過來的白色煙氣。
討厭得很明顯。
家入裕樹一邊揮,一邊看了一圈周圍。
似乎是個廢棄的舊醫院,荒草叢生,但不遠處的土堆明顯有被動過的痕跡。
有人來過?
金發少年又摸了下口袋,手機還在,但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折疊屏”,攔腰折斷的那種“折疊”,也發不了消息。
火山頭咒靈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臉色漲得通紅。
它瞪大了眼,頭頂的白煙冒得更多了,連帶兩隻耳朵也在噴蒸汽。
“你這不知所謂的人類,說什麼呢?!”
簡直不知所謂!
它還從未被人這樣羞辱過!
【正確的,直接的,客觀的,立體的,一針見血的,直擊要害的。】
【二手煙,哈哈哈!】
【笑暈了,氣得頭頂的岩漿都要噴發出來了】
【話說除了五條悟,也沒誰把他氣成這樣?尤其是和前麵的果斷形成對比】
【裕樹開班吧,“僅需一句話:讓特級咒靈破防!”】
【咒術界·裕樹·禁煙大使】
在觀眾們笑得樂不可支的時候,戰鬥一觸即發!
咒靈出手了,灼熱的溫度,將視覺扭曲。
一道咒符夾在金發少年的指間,無火自“燃”。
三道金色咒力從指尖上竄出,準確地捆在了咒靈身上。
下一瞬,他手腕後彎,同時右手伸出,金線一前一後,又連接到了左手。
然後他的雙臂交叉,用力反拉,咒力金線如同繃緊了的琴弦!
有牽製的作用,而且隻要崩斷,就會造成一波咒力震蕩。
漏瑚:“太弱了!”
它後撤一步,後腳用力,地麵轟然塌陷。
利用捆在自己身上的金線,腰部一擰,直接將另一端的人類甩到了空中,火蛇般的烈焰延順而上!
淩風在耳邊吹過,隨即是撲麵而來的熱風,揚起了家入裕樹的發絲。
他迅速抬起了雙手,咒符受到了咒力的牽引,接連不斷排列飛出。
無名指和尾指一齊內扣,咒力團瞬間在他指尖凝聚,隨即雙手合十又分開,黃色咒符上的咒字亮起,無比灼眼光團膨大數倍,威力也翻了數倍,朝向地麵上的咒靈轟去。
是[普攻]。
卻是疊加了五十道的[普攻]。
兩方的攻擊在半空中對轟上了,聲勢尤其浩大。
蕩出的餘波,直接震碎了在不遠處,本就荒廢老舊的玻璃窗。
“嘩啦嘩啦——”
落了一地。
【就是這個戰鬥,爽!】
【每次裕樹結印,都不禁要感歎——好賞心悅目的打法】
【我就很俗了,直接說:好帥!】
【等一等,這裡怎麼會有人?!】
不遠處,地上的玻璃碎片裡,倒映出幾張破碎的、滿是驚恐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