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彈幕的滿屏的問號中,屏幕黑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與安靜。
黑暗之中,緩浮現出了一個影——
一個胚胎。
它快速生長,從微小的胚胎,到呱呱墜地的新生兒,青春正盛的少年,再到暮氣頓顯的白領,隻用了幾秒。
[他]臉上純真的笑容,也逐漸長大,被彌漫上了陰鬱的黑霧。
[他]怨恨那個看不上自己的女孩;嫉妒年輕有為的上司,辱罵著不能給自己的人生帶來助力的父母。
世俗、猙獰,暴戾等情緒,包裹了[他],讓[他]變得不人不鬼。
[他]拿起了刀,對準了將女孩摟入懷中的上司,獰然一笑……
倏然——
[他]身邊出現了兩隻巨大的手掌,掌心合十,發出了清脆的擊掌聲,隨後[他]驚恐的叫聲就消失了。
視角上移。
那大掌的主人,是真人。
他轉動掌心,將其中的人類肆意碾壓,輕笑出聲:“人類,就是這樣,有時有趣,有時無趣的生物。”
他鬆開了手,失去了聲息的人類在黑暗中下墜。
“與其他咒靈不同——
我是從人類的互相詛咒中產生的咒靈,即是極惡的存在,也是“詛咒”本身。而我也相信,人性本惡。”
“從人類身上逸散出來的負麵情緒,有微妙的不同。其中嫉妒是苦味、貪婪是甜味,軟弱是酸味……”
人類既有貪欲,要去作惡,卻又會在半途變得軟弱,搖擺不定。
做好人,不純粹;
做壞人,又不徹底。
這樣一來,人類的情緒當然也是交織在一起的,將這些酸甜苦辣混雜,成了各不相同的怪異滋味。
但真人作為咒靈,咒力之源就是這些糅雜的情緒。
對他來說,好吃嗎?
不。
所以他討厭人類。
下一秒,虛空的黑暗中多了一個棋盤,上麵全部是……被做成了“棋子”的人類。
隻見一個藍色長發、雙眼異色的少年正趴在棋盤邊,藍發蜿蜒,饒有興致地笑著。
【……】
【雖陰間,但真人這一幕挺好看的】
他說道:“我討厭人類。不過,看到他們在我製造的崩潰中狼狽掙紮的模樣,我也會感到愉快。”
真人饒有興致地撚著一顆“棋子”撞倒了另一顆。他做著棋盤上的操控者,隨意玩弄著弱小的人類。
他們,是他的玩具。他想。
驀然,藍發少年伸出了手,將棋盤打亂,棋子散落了一地,一聲鼓聲過後,這片空間再度陷入黑暗。
真人亢奮的笑聲響起:
“但,我發現了例外——
原來這世上,有純粹的極惡!”
沒有恐懼,沒有悔過,更沒有軟弱……有的,隻是極致而純粹的自我欲望,和永不動搖的決心。
如此,純潔。
他感慨。
真人的世界裡出現了一道靈魂,剔透漂亮,陽光下的琉璃一樣,在渾濁不堪的人類群中,熠然生輝……
他被吸引了,如同會本能撲捉光斑的小貓。
真人,想與他親近。
真人想伏在他的膝上,想被他擁抱,想……被純粹的詛咒包裹。仿若就回到被“孕育”時的溫暖。
也許,這就是雛鳥情節?
他想……
當那個人的孩子!
至於旁邊那個咒靈——
雖然有些多餘……但他身上有和那個人一樣的咒力殘穢。
於是真人決定愛屋及烏。
滿腦袋刻板印象的真人決定了:他所親近的人類是男性,所以是父親;那咒靈是長發,所以是母親!
雖然母親高了些,但沒關係。
真人說服了自己。
現在有強大的父親,美麗的母親,和乖巧聽話的他——嗯,多麼完美的模範家庭呀。
【……】
【?】
【真人,你……】
【……滿屏的問號,都不夠形容我現在的感想】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怎麼說呢?真人你知道的,我少有詞窮的時候,但你這精神狀態,很難評】
【還刻板印象,顛】
【好的,讓我們恭喜無慘!多了一個還沒滿月的好大兒(咒靈應該都是無性),榮升成了英雄母親】
【英雄母親,笑得……】
【鼓掌jg】
【恐怖的是,製作組居然就用這幾分鐘的中場動畫把“真人認父”這一段理順了,顛中帶著合理(?】
【真人的意思,是裕樹無懼無悔,他的一切行為,目標也都是悅己,滿足自己的欲望吧】
【估計是】
【或許還有點貓薄荷的作用——裕樹是被封印了,罩上了一層保護膜,但真人他能直接感知靈魂耶!】
【噗!怪不得真人上頭了】
視角回到現實。
“——”
一道血肉被穿透的聲音。
是媽媽出手了。
真人看到,媽媽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自己,雙眸中充斥著厭惡與不喜。對方的刺鞭也撕裂了自己的身體。
但真人並不生氣。
因為爸爸喜歡媽媽,真人也不會去譴責這個脾氣壞,還長得高,除了美貌之外什麼都沒有的媽媽。
他很包容的。
“……”
無慘被那咒靈的目光惡心到了,對方還敢對著他叫出了那種惡心的稱呼!
在無慘想剜掉那隻咒靈的眼球時,那礙事的咒力六眼又來了,它鎖定了無慘的方向,發出了一道「赫」。
“轟——”
兩相碰撞。
以無慘為核心,他周邊百米範圍內的咒術師全都被咒力波及到了,輕者如遭重擊,重者當場閉眼。
真人趁此機會再次化成了蟲鑽入土中,臨走前在末端張開了嘴,親昵地說道:“爸爸,媽媽,再見!”
隨即消失不見。
家入裕樹:“…噗嗤。”
還是沒忍住。
無慘原本就有氣沒處發,憤怒都壓不住了,人類還撩撥他,陰冷沉重的視線就落在了金發少年的身上。
他伸出手,特級咒靈的指尖冰冷而滑膩,劃過下眼瞼,再往上走,將金發少年的睫毛壓得七倒八歪。
“方才,我沒能挖下他的眼,不如你賠給我一雙?”
咒靈惡劣開口。
他鋒利的黑色指甲用力下壓,給予壓迫,人類的眼皮被刺破,殷紅的血液從傷口中湧出,分外豔麗。
人類並不慌亂,他笑:
——“可以哦。”
——“無慘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
無慘麵無表情,看他。
見對方不說話,金發少年歪了下頭,再不動作的話,眼上的傷都要愈合了,不對,是已經愈合了。
“無慘……”
說到一半,眼前一黑。
等金發少年再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躺在地上,低頭一看,胸口處的布料缺了一塊,能看到白皙的胸膛。
嗯,又被掏心了吧?
罪魁禍首不知所蹤。
【又跑了】
【無慘,你是落跑甜心嗎?!】
【不,是落跑的媽咪!】
【……受不了了,笑得喘不上氣】
無慘,是一隻陰晴不定的貓呢。
這樣想著的金發少年撐著手臂從地上坐了起來,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塵土,很快就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
抬頭一看——
是護衛隊的人。
五條正信是在趕去長老院的路上,被六眼的咒力餘波振暈的。
他在昏迷前,看到了那藍發咒靈的背影奔向金發少年的方向!
他張口:“那藍發的……”
“嗡——”
方才被波動甩飛去一旁的手機振動了起來,可以看到來電人的備注:
[五條老師]。
“……”五條正信本想說什麼,見到備注後,直接就把話吞了回去,又示意了家入裕樹趕緊接電話。
家入裕樹將手機撿了起來,唔,屏幕裂得很均勻。
正好今天換新款。
“喂,老師?”
五條悟聲音清亮:“老頭子們給我打了幾百個電話,結果一句話都說不清楚。五條宅出什麼事了?”
這兩天,五條悟一直在奔波——循線追蹤那個“竊賊”的痕跡。
五條悟沒有莽然出擊,因為,他要將其連根拔起,再斬草除根!
所以,調查是必須。
五條悟信不過彆人,哪怕是五條家的人,期間他一直親力親為。同時,他還要兼顧三個學生的安全。
——虎杖他們這次的任務有些難度,所以還沒結束。
五條悟幾乎沒合眼。
但,成效卓著。
調查得越多,關於那個慣偷的情報,也有一部分浮出了水麵:
一、被替換身份後的人,頭頂會多一條縫合線;
二,他能使用被替換者的術式。
他原本可以根據受手機定位——
但家入給的那個號碼的信號無法被捕捉,是對方有意識地反偵察——拿錢辦事的黑客和五條悟這麼說。
五條悟有預料。
立刻換了種找人方式。
然後就在全國的監控係統中看到了“一個穿著袈裟的黑發青年”的背影,在多摩地區的一個旅店外閃過。
他過去搜尋了一圈,沒有收獲。
五條悟決定按照原計劃來——
向總監部發難,引導內訌,再讓黑客監控他們的手機。
事實上他已經這麼做了。熬了兩個大夜的五條悟,麵帶淺笑,提著兩個暈死的詛咒師,闖入了總監部。
白發老師一邊接學生的電話,一邊把死狗一樣的詛咒師往故作鎮定的高層那兒,當成垃圾扔了過去。
長桌上的文件都掉了下去。
後者一驚,其中一人強撐著威勢:“五條,你驀然闖進……”
“這是…詛咒師?”有人辨認了出來。
“五條,你這是做什麼?!”
五條悟笑得燦爛:“沒認出來?不是你們在暗網上發的懸賞麼?不少不知死活的詛咒師接了任務呢。”
坐在首位的老者眼皮一抽:“五條,凡事要將證據,你是特級咒術師,地位超然,更不能信口胡說……”
“證據?”
五條悟嗤笑一聲:“你以為,我是怎麼知道的?”
老者眸中銳光一閃。
五條悟並未掛斷電話,那頭說了什麼,五條緩慢重讀:
“哦,一隻特級咒靈闖入了五條家,想殺我的學生,期間導致了五條家的護衛隊多人死亡,結果還被他逃了。”
“……”
高層瞪大了眼:“……?”
?!
這是日文嗎?
咒靈闖入五條家?!
高層有一個算一個,都不可置信。
五條悟輕笑一聲,殺意彌漫,道:“都追殺到我家裡去了?真是狗膽包天!還是…懸賞學生是掩人耳目——
實際目標,就是五條家?”
高層:“?!”
這一頂大帽子……
我們沒有,你不要瞎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