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鐘前。自從懸空的六眼出現,及刺耳的警報拉響。
護衛隊就在主指揮下反應迅速,兵分幾路形成守衛。
保護的重點麼?
自然是以家主、長老為先,隨後才是咒具庫以及祠堂。
沒錯,即便是祖先,在他們麵前也要讓步。
可他們也清楚,若是敵襲,目標也不會是他們。
因此護衛隊的存在,也隻是讓貪生怕死的他們在心裡有一重保障罷了。
護衛隊也清楚。在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下,沒有太多的緊迫感。
就在這種放鬆下,長老的大孫子在走廊裡咒罵著老爺子對庶子的偏心,又恐懼於外麵出了什麼事。
不禁加快了腳步去避難。忽得,撞上了一個人的胸膛。
追在後麵的侍者一見,衝上去就咒罵:“瞎了眼的,竟敢……”
“——”
微妙的聲音。
是電影院裡,爆米花被咬開的聲音;也是波子汽水被打開的聲音。
隨之落下的是侍者的身體,無比沉重地一聲,仿若一個物件般的砸在了少爺的腳邊。
那不是重物,是個人,少爺能清楚地看到——
侍者的腦袋被扯開了似的,扭曲而變形,七竅流血。那一雙眼還瞪著,活靈活現,殘餘生前的跋扈。
“…嗬!”
少年倒吸一口涼氣。
他是個紈絝少爺,仗著家族和五條悟的名聲在外作威作福,實際術式還比不過身邊的侍者。
陡然見到這種場麵,嚇得他霎時腿軟,跌倒在地!
“……你、你是誰?!”
他色厲內荏。
他看到了,罪魁禍首是個藍發少年,容貌俊秀,臉上帶著輕快的笑意。
可無法忽略的是,對方的臉上、能看到的皮膚上,和那隻碰了侍者的手上,滿是明顯至極的縫合線。
彷如一個……
縫起來的人形玩偶。
但…玩偶怎麼會動呢?這樣想著,少爺驀得打了一個寒顫。
藍發少年笑著走上前,伸出了手,搭在了少爺的肩上,他的嗓音輕柔和緩,很是悅耳:
“初次見麵,我的名字是真人。你可以,當做沒看見我嗎?”
真人,特級咒靈。
他是從人類互相憎惡與恐懼之中誕生的咒靈。
因為這個原因,他一出生就有智慧,且外表也是人形。
術式名為「無為轉變」。
他能改變對方的靈魂形態,之後肉體也會隨靈魂而改變,從而達到殺死人類的目的。
他這次是來找樂子的。
——雖然夏油說是任務啦。
他記得可清楚了,夏油讓他去找五條家的陣法核心,也就是被製成了咒物的六眼。
把它毀掉,或是偷出來交給夏油。
真人是很樂意的。他將這一切,看作了一場尋寶遊戲。
至於夏油交代的“壓抑住咒力波動,不能超過某個閾值,否則被陣法察覺”,則是遊戲規則罷了。
他樂意遵守。
隻是……
哈。
他輕笑一聲,意外先來。有人比他更快引動了陣法,導致正在尋寶的他就碰上了一個不太順眼的人類。
從人類的互相詛咒中誕生的特級咒靈,對人類有著天然的興趣。
同時他也厭惡人類。
譬如眼前的這個,專橫跋扈、目空一切,欺軟怕硬,連散發恐懼這種負麵情緒,都顯得無比廉價的……
嗯,低質量人類!
真人很快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詞去形容,甚是滿意。
聽到了真人的請求後,小少爺的喉結攢動,嗓音無比乾澀,結巴著答應了,說道:“…好、好的。”
他雖驕橫,但也敏銳。
在極致的恐懼威懾下,本能不停地尖叫,在他的耳邊說著一句話:“這個人,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小少爺勉強控製著自己發麻的右手,下意識屏住了呼吸,蜷起了手指,儘量不引起注意地去摸袖扣。
那裡是……
然而下一瞬,小少爺覺得腦後生風,頓時毛骨悚然,直接按了暗扣!
“——”
在真人的術式作用下,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的小少爺就已失去了呼吸,身體一軟倒在了地上。
藍發咒靈蹲下身。
從小少爺的手中,找到了袖扣的碎片,“唔,這是什麼?”
他很好奇。
不過很快,真人就知道了。
是類似於定位和警報的東西,咒術師們很快就找到了他的位置。
各種術式如同暴雪般朝他噴湧而來。
由於真人的本體是靈魂,幾乎所有的術式攻擊都無法傷害到他的靈魂,因此克製了在場所有咒術師。
“嗚呼!”
真人穿梭於如雨絲般的術式攻擊當中,遊走在咒術師之間。
輕易的一次接觸,就收割了他們的生命。
滿臉縫合線的藍發咒靈找到了好玩的玩具,玩得不亦樂乎。
很快,圍攻他的咒術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真人的興致已經上來了,迫不及待地試驗起了新玩具——
無為轉變「多重魂」
先將兩個以上靈魂融合一體。
「多重魂·撥體」
再利用因多重魂的排異反應,使多個靈魂的質量疊加,形成一種不穩定的爆發,而後將它射向對手!
“轟——”
那一群咒術師被「多重魂·撥體」擊中,如同一排被撞倒了的保齡球,七零八落,真人捧腹大笑。
“哈哈!”
可他得意忘了形,殊不知夏油對他的交代是真的。
一旦他的咒力波動超過一定閾值,就會引動陣法的自動鎖定和反擊。
虛空之中的六眼再度睜開,猩紅詭譎的咒力湧動。
無下限術式,反轉——
「赫」
澎湃的赤紅色咒力球,在六眼的牽引下,以摧枯拉朽、居高臨下的姿態,朝著地麵上的真人直衝而去!
真人才出生不久,不知天高地厚,竟也想自己主動去迎,嘗試接下那一擊。
轉瞬之間,光芒吞噬大地。真人的靈魂都快褪色,他在極度被拉慢的時間中,恍然睜大了眼。
——那是,超越了普世定義的,跨越了規則的術式強度。
是…靈魂與肉體都能泯滅的攻擊。
“轟——!”
·
【我還以為是羂索趁著悟子不在就悄咪地過來偷家了,嚇得我鴨翅都沒敢吃】
【真人也不好……】
【我感覺它是四大天災裡,給我壓迫感最強的一個】
【這是長老的院子吧?】
【諸位,我發現一個盲點:之前漫畫裡有暗示過真人出生在梅雨季,大概六月到七月,現在六月多】
【呃……】
【那什麼,真人滿月了沒?】
【笑死了!】
【怪不得公式書上說他“孩子氣”呢,原來真的是個孩子(不】
【真人的成長性堪稱恐怖,在澀穀戰,光是看彆人用黑閃就能學著打出來的程度】
【唯一一個學會了黑閃的特級咒靈吧?這含金量……】
【那至少現在真人還是個剛出生不久的小趴菜嘍?】
【肯定不是啦!真人出生就是特級,光靠等級就夠壓死一群人的了】
【這小少爺也是運氣不好,碰上了真人,這個陰間小人肯定不會輕易放人的,他就是喜歡玩弄人類】
【……】
【咒術師開始組團圍攻了】
【完了,這不是送死嗎?!那個陣法呢,怎麼沒反應?!之前屑老板出手,不是就即刻反擊了嗎?】
【破案了,真人自己說了——是咒力波動的強弱區彆】
【總結:屑老板是真的想殺了畫家,也就沒留手,波動大;真人是有意控製了咒力,是警報以下水平】
【不對勁……真人怎麼那麼了解這陣法?】
【準確地說,是羂索了解】
【……(倒吸一口涼氣)我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有沒有可能…六眼死後的咒物,是羂索弄出來的?!】
【啥?!】
【仔細一想,也不是沒可能】
【畢竟古往今來,好像隻有羂索擅長這個】
【宿儺的屍體就被羂索做成了咒物,除了二十根手指還有即身佛(是叫這個吧?】
【細思極恐】
【不是,他會做咒物,但為什麼要幫五條家做?】
【……等?!真人興奮過頭,陣法注意到他了!】
【好貴的特效】
【祓除了嗎?!這灰塵太大了,都看不清什麼,但是按照有煙無傷定律,我覺得不妙……】
【彆】
【給個痛快吧!】
【有影子衝出來了,彆是真人就行——好吧,是真人。他沒死!他怎麼就沒死呢!我一口氣梗著了】
【變成蟲子,鑽到地下去了】
【失望……】
【不是?這個方向,他是不是正往裕樹那鑽呢?!】
這一邊。
家入裕樹從他看到第一條彈幕起,就察覺到了觀眾們的視角並不在這裡,應該是對準了敵襲現場。
特級咒靈,真人。
新人出場。
從彈幕裡能看出來真人是個極惡的咒靈,視人命為草芥,並且喜歡戲耍人類,來達到愉悅自己的目的。
似乎也很聰明。
隻是讓家入裕樹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對方選擇的路線,會那麼巧合地和自己的方位重合。
“——”
轉瞬之間。
特級咒靈從地下破土而出,形似鯰魚,又似蚯蚓,他在半空中恢複了一半人形,妄圖殺死擋路之人。
隻是變形而已,不用強力的「多重魂」,就不會被鎖定。
想著,特級咒靈的臉上還帶著輕快的笑,渾然不受打擾。
真人聽見了人類在嚎呼,但又有什麼用?根本阻止不了他分毫,他會把這一群不合時宜的人都殺掉。
真人笑得純真。
就在這時,真人在一群靈魂中看到了一個人,一個靈魂截然不同的人。
真人的表情空白了一刹。真人見過無數的靈魂。
有渾濁又透紅的,也有灰白又粘稠的,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點是:
它們都很脆弱,看起來一扯就壞。
事實也是如此。
在真人的指尖下,那些弱小的靈魂,能被他隨意擺布成任何模樣,而那個人的靈魂不同——
輕盈、乾淨,無法被破壞,陽光一般熠然生輝。
那個人身上的咒力,純粹、冰冷,就是極惡的本質,沒有絲毫屬於人類的軟弱、複雜,搖擺不定。
真人和那雙眼睛四目相對,仿若連自己的靈魂都在戰栗!
而且——對方的靈魂裡透出來的氣息,好親切,好溫暖,仿若讓真人回到了孕育了他的“母體”之中。
啊……
真人雙唇嗡動,似乎想說什麼,下一瞬,兩條凶狠的刺鞭已無情地穿透了他的身體,將他釘死在地上。
真人咳出了一口血。
他抬頭,看到了並肩而立的兩人、不,應當是人類與咒靈,長發與短發,一高一矮,無比適配的身高差。
同樣的極惡,同樣的純粹。
真人趴在地上,他無神的眼中倒映著兩人。
這讓真人想起,他曾經在街邊上看到的一家三口海報。
人形咒靈幸福地笑了,充滿歡欣地與金發少年說到:“初次見麵,爸爸……”
“還有,媽媽……”
他們該是一家人才對。
【……】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