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為表姑娘破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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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日落雪告訴裴之說表姑娘扔了他送去的書後,裴之本想抽個時間親自去看看這位表妹。

可上京傳來的書信一封接一封,他竟是半分不得空。

裴之心想:“大抵都是小女娃受了責罰鬨脾氣罷了,等過幾日讓人從上京尋些新鮮好玩的玩意兒哄哄她便是。”

於是便也就沒將落雪的話放在心上。

殊不知自己的表妹心底早已經將他恨得半死。

雲安縣的天氣就像裴公子的臉色一樣,說變就變,明明前幾日還豔陽高照,今天卻又突然晴轉多雲。

自從上次沈知凝深夜私自出府被抓回來後,父親對她下了禁足令不說,連著府裡的侍衛都多了起來。

如今彆說是人,就連東院槐樹下的那隻大黃狗也不能來去自如。

玉珠最是知道自家小姐性子的,往日在學堂呆上一個小時都得偷溜出去換口氣,如今彆說已經在府中被關了整整五日。

她偷偷抬頭,看向正在窗邊正在揪花草葉子的沈知凝,心中不由的忐忑起來。

在玉珠的視角裡,沈知凝雙眼無神,似提線木偶般機械地重複著手裡的動作。

怎麼看著小姐如今的精神狀態,好像有些不太正常啊

玉珠走到窗邊,試探著開口道:“小姐今夜月色甚好,小花園池中的錦鯉前幾日也新生了錦鯉寶寶,要不去看看?”

沈知凝以前最是喜歡小池中的錦鯉,那還是自己八歲時父親送她的生辰禮物。

聽見玉珠這樣說,原本還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沈知凝忽然緩過神來,低頭瞧見被她摧殘的不留一片葉子的海棠時,臉上陡然生出了幾分尷尬之色。

她輕咳一聲,掩去眼底的尷尬。

“既是月色清明,那便去看看吧。”

沈知凝披上玉珠遞過來的披風,剛邁出一步後又道:“將我那把琴也取出來,一起帶去罷。”

玉珠歡快地應了一聲,便匆匆忙忙地取琴去了。

說起來自從表少爺來了以後,她便再也沒見過小姐彈琴了。

月華流轉,倒影在花園的小池上,水波斜映出迷離的月光。

沈知凝接過玉珠遞來的魚食,隨意捏了一些拋灑在池內,很快就看到幾隻銀白色的小錦鯉跟著魚群遊了過來,在水下探頭出來,倒是有幾分可愛。

看著月光下泛著銀光的魚群在水中徜徉,沈知凝的心情也跟著緩和了幾分。

玉珠將琴細細擦拭了一遍,道:“小姐將竹音帶來可是想在這涼亭內彈奏一曲?”

沈知凝回頭望去。

那把名喚竹音的琴在亭內石桌上散發著淡淡光輝,每一根琴弦都崢嶸發光。

她慢步走到桌旁坐下,手指輕輕撫摸過琴弦,那種熟悉的觸感一瞬間就充斥到了她體內的每一個細胞。

這把琴還是先前沈知凝幼時跟著一位閒雲野鶴的琴師學習琴藝,最後出師時他贈與自己的。

沈知凝深吸口氣,她手指輕輕一勾,琴弦震動,便流瀉出顫顫的音律,在冰冷的空氣裡輕輕蕩開。

一縷琴音逾牆而去,雖因距離較遠,聽不真切,但音韻清靈,令人陡生蘭生空穀之意。

因著屋內剛熏了籬落香,裴之向來不喜屋內有太濃烈的香味,便吩咐落雪將窗打開透透氣。

恰好就聽到了沈知凝的琴聲。

城內的人都說沈知凝是個不學無術的花瓶,空長了一張紅顏禍水的臉。

起初裴之也這麼覺得,現在聽來,他到覺得自己這位表妹的琴技不輸名家大師。

他放下手中的書,向外看去。

在白茫茫的霧氣中,琴音猶如一樹梨花在風中飛舞後又簌簌落下。

“此曲好聽但太過單一,落雪,將我的玉笛取來。”

裴之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忽然就生出了這樣的想法,他以前最不喜的便是與人合奏,甚至吹笛這件事也隻有在無人之地自己才會性情一番。

一切隻在一念之間。

他突然又有些後悔。

“不必了”三個字還堵在嘴邊沒說出去,裴之就看到落雪已經捧著銀盒走了進來。

他橫下心,那便隻破戒這一次。

琴音又傳了過來,與笛聲一起一合。兩人的曲子既相似,又全然不同,互相比試間又彼此相隨。

白茫茫的大霧完全變成了琴音與笛聲的天地。

沈知凝這邊也聽到了笛聲,可她並不記得府中誰會吹笛,笛聲時遠時近,倒是和自己的琴聲相得益彰。

本想差玉珠前去打探一下,但又記起附近群山環繞,想來是誰在山上吹奏也未可知,或許隻是他們風格相似罷了。

她沉下心來,正打算好好品鑒一下這笛音,可當她彈奏完最後一個音符時,笛聲也跟著戛然而止。

沈知凝苦笑一聲,看來這位知己是不給自己品鑒的機會啊。

夜深露重,霧氣似乎更濃了些,沈知凝緊了緊衣袖。

“收拾一下東西,回吧。”

玉珠不解,“小姐?”

沈知凝麵色淡淡道:“有些冷了。”

饒是玉珠再笨,她也能感覺到此刻的小姐似乎並不開心。

回房後,沈知凝也是讓玉珠就早早滅了燭火,就連桌上的晚膳也一口沒吃。

濃重的黑夜中,房內隻剩歎息。

沈知凝裹在絲綢被中,想起自己上一世費儘心機的擠進上京,為了坐到那個人人羨慕的位置上,背地裡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次白眼。

她的美貌就像擺在桌上的獎品,隻等著權利遊戲中的獲勝者將她取走。

在這場遊戲中,她以為她是棋手,可直到臨死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她隻不過是最微不其道的一顆棋子罷了。

沈知凝決定,既然鬥不過裴之,那這一世她便離他遠遠的。

最好是一個在天涯,一個在海角。

既然上一世一切噩夢都是從上京開始的,那這一世自己便遠離那個是非之地,隻在雲安縣守好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即可。

她深呼吸,平複心情。

前世神通廣大的裴首輔不是最厭惡自己與外男廝混,整日無所事事,沒個大家閨秀的樣子麼,那這一世,她便告訴裴之,往日他對自己的約束有多無用。

讓這位不可一世的首輔大人也嘗嘗無奈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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