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進入正題,顧星晚神色從容:
“母親聽誰說的?”
宋氏利令智昏,口無遮攔道:
“聽湯嬤嬤說的,你今日去報國寺,拿到了徐妹妹的遺產,有幾千兩之巨,她親眼看到的。”
幾千兩對於顧家這種清流小官而言,已經算是巨富,夠他們瀟灑十年光景了。
顧星晚靜靜看著她,嘴角上勾:
“幾千兩?母親是看不起我外祖父家的財力?”
宋氏眼睛亮得發光:“難道不止幾千兩?那是多少?”
顧星晚也不藏著掖著,直接讓庭箏把所有值錢的東西拿出來。
很快桌上擺著厚厚一遝銀票,旁邊擺著各種契書。
宋氏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失態至極,就差沒伸手去搶錢了。
她整個人身子前傾,雙手十指大開,擺在銀票上方半尺的高度,不停地摸索。
“這…這是多少啊這是?”
顧星晚拿起一疊銀票慢慢撥弄數數:
“光銀票就有五十萬兩,還有雜七雜八的房契、地契、田契、山契,折價估計得有百萬兩之巨。”
宋氏樂得差點瘋了。
她感覺整個人都升天了。
百萬兩是什麼概念。
盛京城的首富也不過如此。
“晚娘,母親知道你是個懂事心善的好孩子,顧家現在這麼困難,你能不能…”
“不能!”
宋氏話沒說話就被顧星晚掐斷。
這一掐,仿佛一雙手死死扼住宋氏的喉嚨。
“你說什麼?”宋氏一雙目光怨毒的看著顧星晚。
顧星晚幽幽道:“這筆遺產是我親娘留給我的,母親要是敢打主意,我便一頭撞死在這顧家。到時候陸世子來迎親,母親就把女兒我的屍身交給他便可交差。”
宋氏雙眼一黑,差點暈死過去。
那畫麵有多美,想都不敢想。
以陸瀾的做派,到時候還不把她剁碎了喂狗。
可要她眼睜睜的看著一座金庫從她手中搬走,那種煎熬比死還難受,宋氏越想越氣,五官逐漸扭曲變形。
看到她這幅模樣,顧星晚心裡彆提多爽。
就是要讓她有得看,沒得吃。
“白眼狼!顧家養了你十八年,你娘死後我也是掏心掏肺的對你好,你就是這麼報答我和你爹的?”
宋氏嘴臉醜惡,手指顫抖的指著顧星晚咒罵,那撕破臉的惡毒模樣,哪裡還有剛才母慈女孝的虛偽畫麵。
宋氏嘶吼的咆哮聲在顧家院子裡回蕩。
下人們也都知道宋氏是什麼人,二小姐和她向來是貌合神離。
隻是今日雙方都不再裝了而已。
“母親說的掏心掏肺對我好,指的是把我一個弱女子,囚禁在城外的廢棄莊子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還是指,讓嬤嬤將我拖進水刑房裡,折磨得僅剩一口氣?”
顧星晚輕輕拉起袖子,在她白嫩如雪的手腕背麵,有一道刺眼的銅板大小的烙印子,觸目驚心。
“像這樣的烙印子,我身上還有多處。”
“說句不好聽的,我的命還不如母親院子裡的小貓小狗值錢。”
她用溫和的語氣講述淒慘的遭遇。
宋氏也不反駁,自己乾過什麼自己清楚。
既然話說開了,她也不再裝了。
“顧星晚,你恨我,恨你爹,恨你姐,這些我都知道。一句話,你娘的遺產對半分,也算報答顧家十八年的養育。”
“如此一來,我和你爹,會把你的嫁妝置辦得風風光光,到時候十裡紅妝出嫁,譽滿京城。從此…你與顧家再無關係。”
宋氏算是看出來了,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嫁出去就不可能再回來的。
那就一次性做個利益切割。
顧星晚喉頭發出兩聲乾笑:
“對半分?嗬嗬,你還真有臉呢。就算把你們三個捆在一起,論斤賣也不過百十兩銀子。你還真好意思提。”
“那你總得給顧家留點什麼吧!”宋氏徹底失控,雙手揪著手帕,墊著腳指頭亂吼亂叫。
“留,我當然要留。”
顧星晚對庭箏使眼色,庭箏從裡麵拿出一個破舊的首飾盒擺到桌上。
“拿去吧,這些是我給顧家留下的東西。”
宋氏如同惡狗搶屎一樣撲過去。
可打開一看,裡麵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麵的破首飾,甚至連一件純金的都沒有,丫鬟都不會戴的破爛。
“你就拿這些破爛玩意兒糊弄我?”宋氏一把推翻在地。
顧星晚不急不慢的蹲下,一件件的撿起來,拿到她麵前:
“母親不記得了,我娘死後,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沒收我的全部首飾和積蓄。當年賣了不少錢吧?”
宋氏眼神躲閃沒有否認。
“這件掐金絲琉璃簪子,是我娘死後我過第一個生辰,你送的,市價八錢銀子,嗬嗬,八錢銀子,狗都不戴的破爛。”
“還有這件綠鬆石頭麵,市價三兩銀子。”
“這件…”
隨著顧星晚一件件數落出來,二十多件首飾,總價格不到十兩。
“你一個庶女,有資格挑理嗎?給你什麼你就拿著便是,還講究什麼!”
宋氏側著臉,仰著頭,紅著眼死死瞪她,毫無平日裡主母的沉穩持重。
她不會認錯的,絕不可能。
“哎呀,母親啊,你誤會女兒了。我這人向來如此,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顧家給我的,我還。我娘留給我的遺產,一個銅板都不可能留在顧家。”
顧星晚聲調緩慢,柔中帶韌,卻極具震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