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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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根並不是蠢笨的孩子,哪怕隻有一點點清明的意識,她也學會了很多詞彙,隻不過將之與現實事物連接起來有點困難。

她的感知進展很慢,對非人的實體物、對那些少有人在意的微小現象更加關注,她喜歡看影子,喜歡看在光中飄浮的塵埃,喜歡看水流流動……她是能在自己即便狹小的世界裡相處得平和的孩子。

卻並不關注人。

沒人知道梅根的過去,哪怕她被小醜收養,擁有了梅根·克裡斯·達蒙這個名字,可她的身世究竟是怎樣,誰也不知道,她從最初就毫無保留展現出她的狀態——

她的身和心都生病了,營養不良、發育遲緩,黑色的短卷發也是毛糙的,而她的精神還被困在一個空無一物的世界裡,她不曾蘇醒,不曾到來,隻對死亡有所回應,哪怕在小醜的調丨教下變好了許多,但那些問題都不是一時半會兒所能解決的。

而這個孩子在之前究竟出身自什麼家庭、受過怎樣的對待,她是否先天如此,還是後來遭遇了重大打擊,這些問題所有人都不知道。

……

回到當下,殺手鱷的愛好和他恐怖的形貌大相徑庭,他喜歡看書,昨天來圖書館的時候就已經順手打掃了衛生,因此桌椅可以直接使用,他和梅根坐在桌子的同一側,把手裡的兒童繪本放在她麵前。

梅根自己翻開繪本看,裡麵多是印刷精美的彩色圖畫,文字隻作為點綴放在一邊,用童真可愛的形容來介紹這是怎樣一個故事,她已經能看懂一些簡單的故事,並且理解。

她垂著頭看書,一頭黑卷短發差不多能落到鎖骨那兒,室內輕微有一點風在來回吹蕩,由於發質細軟輕易被風拂起,就顯得她毛絨絨蓬鬆,梅根不說話,一貫隻用鼻子呼吸,那點聲音小小的,導致人們很經常忽視她的存在。

但殺手鱷一直關注著她,年少的孩子不知道正確坐姿,當她脊背塌陷下來,殺手鱷就用尖爪勾起衣領把她提起來,這樣重複一兩次,她就能理解意思了,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又摸摸殺手鱷那恐怖駭人的手臂,示意她知道了。

是的,哪怕梅根在學習語言和文字,慢慢變得和正常小孩一樣,可她仍拒絕開口。

殺手鱷曾經想問梅根這個問題,可是她眼眸深處仍是艱澀、蒙昧的,那透綠明亮的色彩中映入外界事物,能看得見許多倒影,但除此外沒有更多的意味,隻證明了她暫時還未擁有明晰的自我。

她很慢很難地才能感知外界,能達到現在這樣就已經是一場奇跡,而萬一幸運的話她還有很長的未來,不應該急切地逼迫太多。

最終包括他在內,毒藤女、謎語人、雙麵人和偶爾照顧她一下的企鵝人,都沒有就小孩不愛開口說話這件事質疑和強求過,畢竟這座阿卡姆瘋人院裡多得是各種精神疾病的瘋子,已經不差一個小女孩了,就算她有點小問題,但在他們看來毫無威脅且可愛。

那麼小醜知道她的問題、知道她對說話的抗拒嗎?

——哈哈!他當然知道!

他實在太清楚不過了,他比這裡的誰都要更了解梅根,這隻膽小的老鼠明明開始感知、給出回應,但哪怕直到現在也把自己藏起來,她根本不敢露麵,在角落裡瑟瑟發抖,根本和當初的她一個樣,一點都沒變。

而這實在令小醜失望氣餒,但他是有耐心的,隻好繼續維護他的樂子,看著她好像在一天天變得鮮活,可隻有他知道她那真實的一麵,她仍舊在拒絕,隻要外界稍有動靜她就要死掉了——

人或動物在極度驚懼的時候,就會選擇自我毀滅。

而梅根這個笨孩子確定環境是否安全都慢得很,甚至和殺手鱷那頭怪物玩到一起,她還意識不到這件事,一旦受驚隻會遵循她的本能,她要死去,她要逃避。

總之,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梅根她是一個不到最後不會變甘美的樂子,小醜還期待著呢!他更不可能做那個破壞、阻撓她成長的人。

於是在他們的‘嗬護’下,梅根有了個相對舒適的環境,生活,學習,娛樂休閒,沒人給她壓力,讓她在這兒好好地成長。

梅根的學習由殺手鱷一手負責,目前是讓她認識生活中常用的詞彙,有的口語她可能理解,但並不知道它的拚寫,除此外還要教會她書寫。

她在看繪本的時候,殺手鱷就在給她列今天的學習目標,等她看了有五六頁,他甩著尾巴起身,順便把梅根也抱起來,對她說:“長時間看書對眼睛不好,休息一下。”就帶她走到圖書館側門外的一片綠化中。

殺手鱷並不會一直抱著梅根,雖然她不懂拒絕,但他知道小孩子還是要多動才好,於是他慢悠悠走在前麵,而梅根就跟著尾巴走。

體格龐大的殺手鱷腳步聲沉重,如果是在阿卡姆外或下水道裡,他有的是辦法讓自己發出的響動變得微乎其微,但在這裡他不需要克製,他的呼吸聲也十分悶沉,大型猛獸哪怕休憩時也仍具有極強的威脅感。

他們來來回回地散步,滿足梅根的運動量,同時也緩解眼部疲勞,她從地上撿起一片掉落的樹葉,把它舉起來,但戶外沒有陽光就沒有影子,她過了好幾分鐘才確認這個情況,這才把手放下來一點,認真地看葉子。

即使毒藤女給她介紹過許多植物,但花房裡的植物多是比較稀缺的,至於那些常見的樹木和雜草並沒有進毒藤女的花房裡,因為它們的生命力頑強,早已遍地生長。

所以梅根並不認識眼前這一片葉子,但她也並沒有一定要得到個答案,把它拿在手裡看了好久。

她的意識是有限的,同一時間隻能關注一件事,於是停下腳步站在原地。

殺手鱷回過頭看她,小小的孩子站在花壇邊,目光專注地停留在一片掉落得隨處可見的樹葉上,它具有什麼樂趣和意義呢?是紋路裡藏著故事?還是上麵有小人在為她表演戲劇?

但他看得很清楚,那片樹葉上沒有任何值得人在意的事物,梅根所專注看著的也隻是葉片本身,它不需要具備任何意義,梅根也隻是‘看到’它,在她撿起它的時候,兩個同樣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命相認識了。

即便這對他人來說毫無意義,但她們相識了。

梅根看了葉子的一麵很久,而對另一麵並不多在意,把它拿在手裡翻了翻,就放在花壇邊上,她擺著腦袋看殺手鱷在哪裡,看到他了就追過去,繼續熟練地當小尾巴。

殺手鱷略微彎腰向她伸出手,梅根也會握上去,手裡抓著他的一根尖爪,慢慢並排走。

他身體返祖成鱷魚模樣,然而這更像是一種進化,因為他的手臂並不像鱷魚的結構那樣短小,反而更加健碩粗壯,甚至兩條手臂也比人類正常的比例更長,即使體格龐大,但也隻要稍微弓點脊背就能牽著梅根一起走。

回到圖書館裡,殺手鱷把寫好的本子交給她,上麵有她今天要練習書寫的簡單詞句,梅根接過來,從自己衣兜裡拿出一支簽字筆,打開筆帽就開始抄寫。

梅根是聽話的好學生,寫‘作業’時從不分心,一筆一劃都儘力寫得規規矩矩,不會亂塗亂畫,要把作業寫完了才去玩和休息。

她的年紀還小,之前也並沒有接觸過書寫,初學者的筆畫都僵硬,大小也不能控製,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等她以後長大了、對手腕和力道的掌控提升、書寫習慣了,就不會再出現這類問題,殺手鱷對此十分清楚,也並沒有心急。

抄寫是一項費時的作業,梅根有時筆劃飄了,就會把那個單詞劃掉,再在下方刻意空出的位置裡重新寫。

大約耗時半個小時才抄寫完成,由於是看著她寫的,也不需要再檢查作業,格式規整的本子上她稚嫩的筆跡和另一道鋒利流暢的書寫相比倒也可愛。

殺手鱷把這個作業本收好,又拿出了另一本——

數學。

對梅根來說,數學比起單詞的認識和抄寫要更簡單,她的進度早超過了加減,開始算乘除,不僅有了負數的概念,對分數也是手到拈來。

這在人才濟濟的阿卡姆瘋人院裡當然算不得什麼,但關注她學習進度的殺手鱷為她感到高興,因為梅根不是蠢笨的孩子,如果她的病能好,如果她擁有那萬中無一的幸運,她長大了會和彆的孩子們一樣,繼續學業,在某個時候開始自己的事業。

這是殺手鱷對一個無辜孩童最真摯的期許祝願。

數學作業更快地完成,時間也差不多來到傍晚,他們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飯,梅根就回小醜的牢房了,他正發牢騷呢!

看見梅根進來,小醜就撇著嘴角道:“哈!瞧我說什麼?我就知道,是你這隻小老鼠拿走了我的筆。”也許不論大人小孩都有著同一個魔咒,那就是用的筆永遠都稀缺,哪怕最開始有很多,到最後都會一個不剩,或者剩下的——

要麼是筆芯快見底、筆頭壞了、用得不順滑,要麼是他們最不喜歡的。

他那張慘白的臉上掛著森然恐怖的笑容,但一點都驚嚇不到梅根,她抬頭看著小醜,慢吞吞把自己揣在兜裡的筆遞給他,一點也不心虛畏懼。

這讓小醜臉色更沉,微微眯起的眼裡閃著詭譎意味,緊盯著她好一會兒,最終沒有接過筆,而是伸手掐住她下頜,他沒那麼生氣的,也不至於和他的樂子太過計較,氣氛舒緩下來,他撇著梅根的臉蛋左右看看,又揚起了個笑容。

“好吧,你膽子變大了,其實正合我心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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