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靈桓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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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凝玉神經驟然緊繃,幾乎是在聲音響起的瞬間,她豁然轉身,抽出左手試圖用劍抵擋。

這一招理論上極為漂亮,甚至沒有半點生澀,僅憑一根樹枝,在流光飛旋間,竟然隱隱有月華似的劍光流露!

隻可惜手中隻是一根枯樹枝。

在驟然碰上那強勁的力量後,成年人手腕粗的樹枝頃刻間化作齏粉,煙消雲散。

這還是附著了些許靈力之後的效果。

盛凝玉轉了下發麻的手腕。

不過幸好,那東西被她極強的劍勢逼退,往彆的地方逃竄。

一群人浩浩蕩蕩而來,盛凝玉定睛一看,竟是先前客棧的那些人。

那堆褚家管事家臣,還有他們選出來的劍修們。

為首的依舊是褚樂。

他重重地甩了下手,一臉憤恨:“可惡!竟被那傀儡障跑了!”

“小公子少年英才,想是那傀儡障也有自知之明,隻能逃竄避開小公子了。”

“可不是麼!往日都是傀儡障追著人跑,哪裡有人追著傀儡障跑的道理?”

傀儡障?這又是什麼新奇東西?

盛凝玉一邊聽著那些人對褚樂的無腦誇讚,心下思索著,一邊不著痕跡的擋在了謝千鏡身前。

離得近了,盛凝玉才發現這些人並非是全然一夥的。其中還有五六個身著青衣的修士,此刻正睜著眼睛,臉上了寫滿了欲言又止。

很眼熟,但一時間有些記不得——

“靈桓塢,雲望宮的醫修。”

是了!

雲望宮的醫修貫來喜歡著綠衣!

盛凝玉驀地偏過頭,隨後理解收斂眸光,壓低了聲音道:“你認識他們?”

“不認識。”謝千鏡靜了片刻,垂下眼簾,“隻是‘青衫雲望香馥曼,白骨生肌閻王難’的名頭太響,傳聞如今的雲望宮宮主原不恕可令骨血再生,其夫人香彆韻更是調香製藥的一把好手,在下聽後,亦是心馳神往。”

盛凝玉聽得有幾分恍然。

模糊中,她似乎記得自己也認識一個極為擅長調香的人,隻是……

時過境遷。

記憶都模糊不清了。

正如雲望宮,現在已經是原不恕當家了啊。

也不知原老頭是隱退後方,還是……

盛凝玉不敢深想,轉開目光又在麵前幾人的身上掃了掃,最後越過年齡尚淺的小姑娘,重點落在了中間人的身上。

有些眼熟。

唔,也不知道這是原家的哪位小公子?

右手腕間傷口傳來刺痛的癢,盛凝玉心思百轉間,望向那幾個青衣弟子的目光卻越發明亮。

不管如何,總是好事。

在此處遇上雲望宮的人,起碼她就不必費心前往靈桓塢,還要小心躲著原道均那老頭了!

謝千鏡見此,眸子雖然還彎著,似乎有笑意未散,但麵色卻全然冷凝。

心魔之音在周身環繞,戾氣頓起。

【是啊,我的喜好從未變過,我一直喜歡這樣的——】

【這樣乾淨、赤誠、單純的少年郎。】

【當年我之所以那般喜歡你,正是因為你皎潔透亮的宛如山巔之雪、水中之蓮,半點不染塵埃。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歡的你,你知道的不是麼,謝千鏡!】

“……不是麼,原公子?”

原公子年歲不大,突然被褚家家臣點了名字,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一時間臉色都泛起紅,卻還是極為有禮的開口:“褚樂公子劍法卓然。”

得了原公子的誇讚,褚家人臉上驕傲愈盛,其中更有人看原公子年少,帶著調笑道:“我家公子劍法自然不俗,連原公子都看呆了眼。怎麼,原公子考不考慮棄了醫道,來我褚家修得劍法?”

這話說得就極為不妥了。

要知道靈桓原家雖沒有東海諸氏勢力龐大,但好歹也是個傳承五百年的龐然大物,如何能輕易拿人家的家傳玩笑?

盛凝玉不自覺地皺起眉,隨後不知想起了什麼,忽得彎起了眉眼,謝千鏡瞥見她的神情,眉目垂得更深,麵色也更冷。

哪怕知道對麵人不懷好意,原公子卻還是攔下了同行的醫修,認真地搖了搖頭:“不可。”

褚家家臣偏偏還要追問:“為可不可?可是怕兄長責罰?”

“不是。”原公子搖了搖頭,認真解釋,“隻是有人曾與我說過,劍修沒一個好東西。”

“你——!”

褚樂原先不語,聽到此刻卻也忍不住了。他踹了一腳沒用的家臣,約過人群保護走到了人前:“原公子此言卻有些過了。本少也想知道,是誰敢如此大放厥詞,莫非是雲望宮宮主?那在下倒是要去討教一番!”

原公子搖了搖頭:“不是我哥,是另一個親戚。”

褚樂冷笑一聲,語氣更加不屑:“原公子的其他表親?”

一旁的褚家家臣更是嗤笑出聲,幾乎要把“你在無中生有”寫在臉上,惹得其餘醫修怒目而視。

頂著眾人嘲諷的目光,原公子誠懇的神情卻半點沒變,他對著褚樂搖了搖頭:“不是表親,是我爹。”

褚樂:“……”

褚家家臣:“……”

好一個“親戚”。

你也沒說這“親戚”居然是這麼“親”的啊!

怎麼說呢?要是這話是原不恕說的,那麼哪怕他是雲望宮宮主,隻要褚樂回去和褚長安告一狀,多磨一磨,說不定褚長安當真會去雲望宮問責。

但說這話是老宮主原道均,那這可就不一樣了!

整個修仙界誰認不知誰認不曉,雲望宮家主原道均就是這直來直往的火爆脾氣,但凡惹了他厭煩,哪怕是千萬黃金也換不來他一個正眼。

圍觀了全程的盛凝玉笑得開懷,一時沒忍住整個人都伏在了謝千鏡身上。

原本越發瘋狂的心魔之音因這一靠戛然而止。

謝千鏡眼睫顫了顫,垂眸望向她,眼中的冰雪在瞬間驟然消散。

她一直喜歡這樣。

正如百年前,但凡得到些好玩的、知道些有趣的,都會小跑著來,掛在他身上與他分享。

【是啊,但在謝家覆滅後,我有了新的未婚夫。】

【謝千鏡,你猜猜,我會不會也這樣伏在他的肩頭與他玩笑,抱著他的胳膊撒嬌,擁著他去看遍那些過往我與你提起的人間盛景呢?】

【你知道的,我雖喜歡好看的東西,也最是喜新厭舊了。】

謝千鏡置若罔聞。

他偏過頭,開口時唇瓣幾乎擦過盛凝玉的耳廓。

“就這般好笑麼?”

盛凝玉忍笑點了點頭,剛要說什麼,卻被人點了名。

“那個戴麵紗的。”

大抵是在全場安靜的時候,盛凝玉這番動靜實在矚目,褚樂目光在場內一轉,終是發現了這兩個人。

他對兩人的方向揚了揚下巴,語氣傲然道,“你們怎麼也走了這條路?難道也要去鬼滄樓不成?”

這話問得十分沒理,哪怕配上褚樂那張臉,都顯出了幾分難言的愚蠢。

盛凝玉抬眼掃了他一眼,懶懶道:“你要多少靈石?”

褚樂雙手抱胸,聞言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此路是你開,此樹是你栽,若要過路去,要留下買命財。”

盛凝玉歪過頭,不知何時已經擋在了謝千鏡的身前,懶洋洋地問道,“也不知褚小少爺要討多少錢?事先說好,在下區區一個被逐出師門的窮光蛋,若是價格高昂,褚少不如直接取了我的命更為方便直接。”

盛凝玉說得毫不留情。

謝千鏡牽起的嘴角漫出些許諷笑,沒有半點驚訝。

她一直如此,新奇感來得快,也去得快。

如今全副心神都在靈桓塢的幾位醫修身上,對褚樂的好奇心依然耗儘,自然敷衍都懶得敷衍了。

褚家哪裡會缺錢?還說什麼“討”?

這根本就是在羞辱他!

褚樂被氣了個倒仰,臉漲得通紅,大步上前:“你這瘋子在混說什麼!”

周圍褚家家臣一聽,更是齊齊拔劍。

還不等盛凝玉有什麼反應,雲望宮的醫修反倒坐不住了,一道青色閃過,有人擋在了盛凝玉身前。

是雲望宮為首的那位小公子。

他身著青衫,宛如山中翠竹,畫中青雲,所過處衣袍卷過的風裡帶著淺淺的藥香,自有一番端雅朗潤。

褚樂前進的腳步被堵住,他看不清盛凝玉的身影,眉頭不由皺起,不耐道:“原公子這是做什麼?莫不是又要多管閒事?”

原小公子對褚樂行了一個同輩之禮,一板一眼,極為認真,身體卻半點不讓。

“褚公子,出門在外,不可仗勢欺人。”

這般直接的話語讓無數人倒吸一口涼氣,悉數將目光落在了這對峙的二人身上。

林中一聲鳥鳴清揚,蕩開波瀾,似要掀開彌漫的混沌。而在同一時間,些許的光亮卻又都被陰寒侵蝕,透出了幾分鬼魅料峭。

風聲鶴唳,山雨欲來。

無論是褚家家臣還是那些被帶走的劍修,哪怕是雲望宮年歲不足的小姑娘,在這一瞬間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緊緊地盯著場中兩人,心下警戒。

更有跟在褚家身後的劍修暗自叫苦。

兩人具是年輕氣盛,又身份貴重,若真是打起來,他們是拔劍好,還是不拔劍好?

場中不足百人,卻可見眾生百態,心思千轉。

不過如此。

謝千鏡看得興趣缺缺,卻在轉開視線時,凝在了麵前眼神一眨不眨的人身上,半天未動。

是了。

他忽得想到。

在所有的喜好中,她最喜歡這樣清雅正直的小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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