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起來之後,笠原千葉就開始感到一陣陣的心虛不寧,連帶呼吸都有些困難。
“身體並沒有什麼異常,很健康,可能是最近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有事可以多跟關隊長說說嘛。”負責醫療的同事調笑道。
她跟關俊彥的關係多少帶點糊裡糊塗和水到渠成。
不過關俊彥平時很忙,她又被限製在了總部這裡,見麵的次數還真不多。
“我好像也沒什麼壓力”笠原笑容帶著點苦澀。
“放心吧,相信局長他們肯定會解決母神統合的,這樣你就不用再感到不安了”
聽到對方口中輕飄飄的消滅母神統合,笠原隻當作是她當慣後勤,不明白前線中母神統合勢力的恐怖。
內心深處,似乎還隱隱生出一股怒焰。
在憤怒憤怒她對母神不敬。
笠原千葉急忙按下這種念想,勉強笑著跟對方說了會話才離開。
離開時候,她的拳頭是緊握的。
“為什麼為什麼會更嚴重了?”
笠原千葉躲在衛生間,捂著心臟位置,看著鏡中的自己,調整急促粗重的呼吸。
她跟川上達也、尾崎紘他們一樣,也被母神“擁抱洗禮”過,但她想要的東西不存在於母神描繪的虛幻之中,她憑著最後一絲意念,咬緊牙關,硬生生不肯接受。
從而被采取了另一種措施——那便是讓月光慢慢“滋養浸潤”,直到扭轉她的觀念為止。
那種過程十分痛苦,每天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生活在現實還是夢境當中,一遍遍經曆最親密的人背叛,最深愛的人死亡,最喜歡的一切被摧毀
簡直生不如死。
她也不清楚自己堅持了多久,隻能說萬幸等到了關俊彥。
而回來之後,她時常也會做噩夢,因為那段時間的經曆,內心似乎誕生了個聽從母神的人格。
不過那個人格無足輕重,一直都被主人格所壓製,隻有到夜晚,月亮出來,才稍微有些活躍,但也僅此而已。
隻是今天剛剛那種想法絕對是出自第二人格,但現在明明還是白天,那個人格為什麼能夠有所活躍。
“不不僅僅是活躍。”笠原千葉臉色驟然蒼白,鏡子中的她露出了一個嘲諷的微笑。
“你不能拒絕母神的恩賜,永遠不能。”
笠原千葉張開嘴,卻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直到中午。
笠原千葉才從房間的衛生間走出,臉色如常,甚至帶著一絲微笑,和往常時間分毫不差地朝餐廳走去。
就這麼直到夜晚。
天空高掛的兩輪月牙,其中一輪散發出不同尋常的螢光。
笠原千葉對著窗外的明月露出狂熱的笑容。
“母神罪人這就回歸你的懷抱任何人都無法阻攔。”
晚風透過敞開的窗戶吹起窗簾,飄忽間,笠原的身影仿佛若隱若現。而當風兒漸歇,窗簾重新落下之時,那個站在窗台的少女,已然消失無蹤。
“今晚的月亮,好像特彆亮?”
“奇怪,明明也不是滿月來著。”
“找死啊,這麼直直盯著月亮看,不怕變成汙染者?”
“那是普通人才怕的,我們超凡哪有那麼誇張。”
京都特事局,今天亮堂得特彆的月亮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哪怕頂著些許的精神刺痛,也好奇地張望幾下,瞧瞧有什麼不同。
辦公室,黑木看了幾眼就把窗簾拉上,擋住了那月光。指尖一直敲擊旁邊的桌案,心情莫名地湧上些許不安和煩躁。
不用多想,這月亮發生的變化必然跟所謂母神有關。
而且對於他們來說,絕對不會是好事一樁。
雖說國內目前基本完成了力量的整合,自衛隊和官方徹底被特事局把控,但壞事自然是越少越好。
國民的容忍度終歸是有限的,如果在京都再爆發一輪類似東京惡魔的事件,隻會更多人對這個國家徹底失望,想儘辦法離開。
“要不對壹岐島轟炸一輪,看看情況?”
儘管特事局撤出了壹岐島,但基本半數庫存導彈都瞄準著島上,每天也會安排僅剩的幾艘軍艦去開幾炮,權當演習。
現在不肯定花錢,戰敗給母神統合之後錢連當戰爭賠款怕是都沒人要了。
就在黑木在想著試探對策的時候,助手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局長,笠原、笠原千葉不見了。”
黑木嘴巴微張,眼神直直盯著進來彙報這個壞消息的助手,心裡終於明白了今晚月色的異常。
“月圖集齊了?”
片刻後。
特事局戒嚴,黑木趕到笠原原本居住的房間,沒能在四周圍找到任何打鬥的痕跡。
這意味著,要麼對方出手瞬間將她製服帶走,要麼就是她自願離開。
黑木更傾向於是笠原自己離開的。
而以她的性格來說,不至於會不告而彆,所以這其中一定存在什麼緣由。
最大可能便是今晚異常的月亮。
“局、局長,你看!”
助手麵色驚異地指向窗外。
那個位置,也隻能是月亮了。
隻見,原本被亮度提升的月亮所壓製的另一輪月牙,也悄然無聲間,愈發明亮,直至和旁邊的月色並駕齊驅。
整片大地都仿如回到了傍晚時候,太陽雖然完全落下,但光線通過大氣層散射和折射依戀在天空的情況。
哪怕不需要路燈,也能看清附近的情況。
黑木歎了口氣,拿起手機,上麵是野口撥來的電話。
“全體取消休假,做好待命。我現在回來。”
野口的命令簡潔,但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凝重意味。
“老爺天,給點活路吧。”黑木掛下電話,喃喃道。
月色的變化帶來的第一個影響便是特事局進入戰備狀態,連帶著官方和自衛隊都被要求步調協同,堅守崗位。
緊張的氣息從此刻開始彌漫。
遠在北海道的野口雄誌放下手機,轉頭看向還在分析火山各種檢測報告的關俊彥,拍拍他的肩膀。
“跟我來。”
關俊彥沒有疑問,放下手上的資料,跟著野口雄誌走到一個房間。
“你離開京都時候,笠原有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
“異常?沒是她發生了什麼情況嗎?”關俊彥麵色一變,緊張地問。
野口輕輕點頭:“她消失在了房間,監控沒有拍下她消失的瞬間,但以痕跡來看,應該是她變成了貓,主動離開的。”
關俊彥眉頭緊皺,低頭思索。
野口局長自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他,所以笠原是真的在房間消失了,那麼理由是?
“她曾經跟我說過,在壹岐島的時候,體內可能形成了一個人格,但我們彙報過,結果是沒有任何發現”
“那看來,那個人格相當善於隱藏,直到今天”野口拉開窗簾,望著天空的兩輪亮得不像話的月牙,“才突然爆發,掌控了身體。”
“收拾一下,我會留人在這裡觀察,你的小隊跟我一起回去。”
“是!”
稍早前,旭川市。
一棟一戶建中。
客廳裡,奧古斯都和熊靈對坐,井泉林檎和黛西坐在一旁。
熊靈在見識到奧古斯都和井泉林檎的實力之後,他幾乎沒有猶豫便答應了奧古斯都所提出的計劃。
如果能夠成神的話,自封一國,並不過分。
他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重建阿伊努國,他充當守護神。
沒人反對他的這個要求,就連井泉林檎當時也隻不過抬了抬睫毛,就沒再關心。
她隻在乎能不能“說服”對方自願加入,至於要求什麼的,彆侵害到她的利益就行。
分疆裂土這點事,交給特事局頭痛吧。
“既然如此,神選者就齊備了。正好,母神統合那邊也將要完成最後的集結。看來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劇本,那麼我想,勝利也是既定的結果。”奧古斯都望著月色,輕聲說道。
熊靈看看左右:“我們要怎麼完成你口中的登神計劃?隻需要融合,然後殺死反神選就可以了嗎?”
“我的計劃到這裡其實已經基本完成了,剩下的,主要都是看你們了。”奧古斯都笑笑,“不過我想,一切沒有那麼簡單,中間應該還需要某些步驟”
井泉打斷:“還有一個神選呢?頭是我、左手是麗莎、右手是黛西、他是右腿,你的雀陰大概率是左腿軀乾呢?”
“他一直都在我附近。”奧古斯都朝窗外伸出了手。
撲扇翅膀的聲音由遠到近傳來,很快,一隻黑色的鷹撲來隻是並沒有停在奧古斯都的手,而是落在了榻榻米上,慢慢變大,變成人形。
“狐人?!”井泉有些驚詫。
隻見一個黑發青年摘下麵具,露出冷峻的容貌,身後是黑色的狐狸尾巴,頭頂著黑色的狐耳。
“在下狐四,同時也是各位的軀乾。”
狐四的聲音透露著一股冷淡。
井泉驚異幾秒,腦中迅速將信息接駁起來,大致明白了一切,看向不知什麼時候收回手臂的奧古斯都。
“所以,你能知道我們這些人的存在,靠的就是他?”
“沒錯。”奧古斯都點頭承認,“登神長階的前稱是種子計劃,狐四的代號就是種子。也是因為他,我才逐漸有了這個計劃。”
黛西好奇地看著麵無表情的狐四,感覺這是個清心寡欲的人:“狐四,那你成為神的目的是什麼啊?”
熊靈和井泉也看向他。
狐四沉默幾秒,口中緩緩吐出二字:“回家。”
奧古斯都做出解釋:“狐人的來曆神秘,不過大概率是來自異時空,而狐四成為神的目的,就是希望能找到回家的方法。”
聽著簡單,但宇宙浩瀚,又充滿複雜,誰也不知道他是來自什麼異世界,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做起來,隻會是個漫長的過程。
而成為神,或許也不過增添多一絲渺茫的希望。
狐四說完回家之後,就什麼都沒再說,平靜地看著他們,但眼神卻好像不包括他們。
門口被突然敲響,奧古斯都揮揮手,門被推開,敲門的正是雀陰。
她麵向所有人點點頭,然後一言不發地跪坐在狐四的旁邊。
“既然我們已經有五個人了,而且母神統合那邊已經開始集結”井泉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來吧,沒必要再拖了。”
黛西、熊靈和雀陰看向奧古斯都。
“你們五個融合之後,麗莎那邊應該會有所感應,會儘快地趕過來,同時,你們也可能得知進一步應該需要做些什麼。”奧古斯都沒有阻攔。
聞言之後,幾人才伸出了手。
五隻手迭在了一起,他們五人閉上眼睛,身體逐漸散發出和月色一般的光亮。
奧古斯都若有所感地抬頭望向天空,那一輪被它月光芒所遮掩的月亮開始明亮起來,逐漸擺脫壓製。
隨著融合的繼續,愈發明亮。
一時之間,夜空雙月爭輝。
五人的融合緩緩結束,身體的亮光漸漸褪去,露出身體和麵容。
果然,默認占據主導地位的是井泉嗎。
這一點沒有出乎奧古斯都的意料。
不管是從“頭”這個位置,還是實力來說,井泉確實是神選之中最強,最有潛力的存在。
井泉額頭的月痕再也無法遮掩,紋路的光亮從中心向四周流淌,幾乎填滿,隻餘留下六分之一的紋路,身上似乎也帶有了一股難以言說的氣質。
她仔細感受著身上那強大、繁多的能力,深吸口氣,向著月兒舉起了雙手。
一道月光被牽引下來,仿佛一縷薄紗,給她的身體增添了一陣螢光。
“我明白了”她忽的自語。
井泉慢慢放開了身體的掌控,麵容變幻,浮現的是熊靈的麵龐。
“確實很強大,但還能更加強大,直至神明。”熊靈張開雙臂,輕輕引動之下,大地便在輕微震顫。
他們輪流放開掌控,最後輪到的是雀陰。
“你收到了什麼指示嗎?”奧古斯都這才開口問道。
雀陰斟酌著話語,緩緩開口:“我們需要第六個人融合,才能得到神格,而得到神格之後,還需要將其激活激活儀式會有極強烈的痛苦,需要必須成功的意誌”
奧古斯都微微點頭,看來自己根據前麵非毒研究成果,這幾天終於配出來的藥劑,應該能起到一點作用,不算浪費時間。
現在擺在六人麵前的,已然是一條能望見儘頭的登神長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