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誰比誰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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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天羽想起郭嵩陽那把斷掉的劍,問他有什麼打算。

他想了想,說:“等回了嵩陽,想辦法托人重鑄。”

大概是怕她會因此過意不去,才說完,他又迅速補充道:“正巧徐魯子大師的傳人已在我郭家做客多年,他曾親口允諾,會為郭家開一次爐。”

天羽完全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問,就從他嘴裡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徐魯子大師?”她驚訝,“是那位鑄了割鹿刀的大師嗎?”

郭嵩陽點頭稱是,又告訴她,當年徐魯子花費畢生心力鑄完割鹿刀不久,便辭了世。

他一生專於冶鐵,沒留下任何血脈,隻有一個曾給他打過下手的學徒,在他臨死之前,得到了他的傳承。

“當年割鹿刀在中原武林掀起腥風血雨,前後為它斷送性命的豪傑,不知凡幾。”郭嵩陽感歎,“徐大師的那位傳人不想惹禍上身,便隱姓埋名,回了老家。”

“他的老家,便是嵩陽。”

再後來,因割鹿刀引發的腥風血雨暫時告了一段落,他機緣巧合成了郭家的門客,才向郭家袒露了自己的身份。

天羽:“……”

她不禁有點好奇,不知如今的中原武林,還有多少人記得割鹿刀?

“他知道割鹿刀的下落嗎?”她狀似無意地問。

郭嵩陽沒有多想,便搖頭道:“他不知道,他當年得了徐大師的傳承離開後,便再也不曾見過這把刀。”

天羽騎在馬上,姿態很放鬆,依然是閒談的語氣,說:“我聽說割鹿刀削鐵如泥,是這世上最鋒利的刀。”

“都是這麼說的。”郭嵩陽笑,“但真正見過這把刀的人,據說都死了,它的下落,也成了謎。”

天羽稍微放心了一點,又問:“就沒人找過嗎?”

郭嵩陽:“當然有。”

“可二十多年過去,所有關於割鹿刀的消息,最後都被證實是假的,久而久之,再提起這把寶刀的人,便也少了。”

他倒是沒懷疑天羽打聽割鹿刀的用意,畢竟她是個刀客,對這把曾經號稱天下第一的寶刀,難免會感興趣。

隻是這麼說著,他心底不由得生出一個主意。

“徐大師的傳人與徐大師一樣,比起人稱兵種君子的劍,更愛刀。”他對天羽說,“他曾說過,倘若能見到令他心服口服的刀客,他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為其開爐鑄刀。”

他沒有往下說,但天羽聽懂了。

“怎麼,你想邀我去嵩陽見他?”她直截了當地問。

郭嵩陽一窒。

又想,如此開門見山、單刀直入,果然是白姑娘的性子。

“……是。”他點頭,“你願意麼?”

天羽笑了笑,不答反問道:“他的冶鐵技術,比徐魯子如何?”

郭嵩陽一愣,遲疑片刻,才道:“自是不如的。”

“那就算了。”她回絕道,“除非他能鑄出割鹿刀那樣的名刀,否則我沒有理由棄己刀不用,反去求他。”

她拒得相當乾脆,給出的理由也叫郭嵩陽無從反駁,隻好作罷。

可一路回到馬場,將要與她道彆時,他還是沒忍住,又開了口。

“那若是不為拜訪徐大師傳人,單純去嵩陽做客,白姑娘可願意?”他問。

天羽本來並不想答應,因為滿打滿算,這才第六年,還沒到東家說的,她可以放心入中原的時候。

但轉念一想,東家當年給她規劃此途時,並沒有預料到,她還會從無崖子那裡另得一份傳承。

學了北冥神功後,她已然有了提前行走江湖的底氣。

而且暫時離開關東一段日子,再悄悄回來,對隱藏行跡也有好處。

“郭兄誠心相邀,我當然願意。”她於是這麼答複道,“不過我答應了馬家小子,會指點完他再走,你若著急回去,可先走一步。”

郭嵩陽大喜,當即表示他一點都不急。

天羽有些意外:“你不想早日重鑄斷劍?”

“怎會不想?”他並不否認這一點,“可我若不能親自為白姑娘引路,又何談誠心相邀?”

竟是把她的話拋了回去。

天羽頓時失笑,道:“好吧,那就請郭兄再等我幾日。”

……

等她的日子裡,郭嵩陽依舊深居簡出,極少與馬場裡的人接觸。

白日裡她在自己的院子裡指點馬空群,他便安安靜靜地,在隔壁練功修劍,從不過來打擾。

到了晚上,倒是經常尋過來,與她閒談。

大概是知她不愛喝酒,他過來時,身上從無酒氣。

一開始,兩人隻聊武功,後來見得多了,能說的話題便也多了。

或者說,是他單方麵願意透露給她知曉的事,越來越多。

天羽對此並不排斥。

這個時代沒什麼娛樂,他見聞廣闊,又很願意講,她便姑且一聽。

沒多久,她就知道了他此前的所有經曆。

他五歲學劍,十三歲時,劍法便已超越郭家所有長輩,之後他離開嵩陽,行走江湖,四處與人約戰。

去過西域,也下過江南。

“隻可惜我去江南還是去得晚了一步。”他跟天羽說,“沒能趕在無垢山莊連莊主過世前,向他討教一番。”

天羽穿越十多年,一直在關東生活,對中原武林的了解少得可憐。

但她記得馬空群也提過這個連莊主。

“這位連莊主的劍很厲害?”她不由得問。

“極厲害。”郭嵩陽答得鄭重,“他出身江南第一世家,六歲時,便有神童之譽,十歲時劍法已登堂奧,十一歲又與東瀛‘一刀流’掌門人太玄信機交手論劍,曆三百招不敗,此後許多年,都是當之無愧的江湖第一劍客。”

“可惜二十五年前,他便掛劍退隱,不再問江湖事了。”

“六年前,我到姑蘇時,本欲前往無垢山莊,請他賜教。”

“到了那才知道,他竟在我抵達前夜過了世。”

天羽:“他沒有收過徒弟麼?”

郭嵩陽搖頭:“他沒有徒弟,也沒有子女。”

“但他應當有個故人在關東,當時他僅剩的幾個手下替他下了葬,便帶著他的遺物,去關東尋他故人了。”

天羽:“……”

等等,六年前,從姑蘇送遺物到關東——

這連莊主的故人,難道就是她東家?!

至於他的遺物……恐怕就是如今懸在她腰間的割鹿刀了。

“原來如此。”她聽到自己說,“那除了這位連莊主,你可還有什麼想挑戰卻沒挑戰成的人?”

他想了想,說:“倒確實還有一個。”

“哦?”天羽斜睨過去,等著他往下說。

“白姑娘可聽說過小李探花?”他說,“江湖傳言,他的飛刀例無虛發,我一直很想與他戰上一場,看看是他的飛刀更快,還是我的鐵劍更快。”

天羽再度:“……”

他則歎起氣來,語帶遺憾道:“可惜我先前打聽了消息,想去口外尋他,並沒有尋到。”

他是誠心誠意在為此懊惱。

但天羽聽在耳裡,實在有些好笑。

“你若想知道是誰更快,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她看著他,微笑著道。

郭嵩陽眨了眨眼,差點沒能反應過來。

好一會兒後,才試探著道:“莫非白姑娘認識小李探花?”

天羽頷首:“他便是我曾說過的那位嗜酒如命的朋友。”

郭嵩陽愣住,似驚似喜,道:“竟如此巧!”

天羽也覺得巧,抿了抿唇,道:“所以你還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嗎?”

他沉默了。

良久,他才輕聲求證:“是他更快?是麼?”

天羽輕歎一聲,到底點了頭。

李尋歡的飛刀,確實比他的劍快。

令她意外的是,這回郭嵩陽很平靜地接受了這件事,隻道:“但縱是如此,將來若有機會,我還是想與他比一場。”

寵辱不驚,但不失進取心。

這點天羽很欣賞。

於是不再壓著唇角,彎眼笑道:“若真有那一日,我也想親眼瞧上一瞧。”

她其實經常笑。

但多數時候,都是那種很淡的、極少牽動情緒的笑,就像是習慣了用這樣的笑臉去迎人。

當然也十分迷人。

可與她真正發自內心的笑相比,難免少幾分靈動鮮活。

而此時此刻,她望著他,唇畔弧度雖淺,眼底的期待,卻是再真心不過。

郭嵩陽看在眼裡,隻覺心馳神搖,如墜雲海。

下一刻,他想也不想,便張口道:“那照白姑娘看,我有希望贏他麼?”

話一出口,他便知不妥。

李尋歡是她的好友,其飛刀又快過他的劍,他這麼問,著實不太合適。

可問都問了,總不能再吞回去,當沒發生過。

好在天羽似乎並不在意。

她隻側目看他一眼,漫不經心道:“若是半點希望都沒有,我隻會勸你打消此念。”

作為一個觀眾,她想看的當然是旗鼓相當,能有來有回的比試。

他大笑起來,明白了她的意思。

“承蒙白姑娘看得起我。”笑畢,他認真道,“將來我約戰小李探花時,必請你一觀,不叫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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