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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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藏嬌

景熙帝握著阿嫵的手,領著阿嫵來到自己的行宮。

說是行宮,其實隻是並不算太大的彆苑,是他偶爾偷得浮生半日閒之處,是以他並沒什麼避諱的。

他有足夠的耐心和興致逗逗這小娘子,完全可以慢慢來,所以先把這小娘子安置在此處。

阿嫵進入這彆苑後,一眼便見薜蘿滿牆,牆根下擺著一溜兒的劍蘭鬆檜,台階旁種了芸香草,正是青蔥鬱鬱時,看著倒是清雅。

景熙帝:“這裡過於簡陋,倒是委屈了你。”

阿嫵忙道:“郎君說笑了,阿嫵並不覺得委屈。”

說話間,她已經跟隨他上了台階,踏入房中,還沒及細看,身邊男人已經道:“你先歇在這裡。”

阿嫵一聽這話,意識到了:“那,那你呢?”

景熙帝並沒答話,反而一個手勢,便有一男侍匆忙進來了。

阿嫵陡然看到男子,微詫。

她沒想到竟是男侍,往日在太子那裡,她根本沒見過什麼男人,太子不讓外男看到她。

她下意識求助地看向景熙帝。

景熙帝感覺到了她眼神中的依賴。

一個小娘子才到了陌生之處,看到外男,慌了,隻能看著他。

景熙帝:“阿嫵,這是福泰,有什麼事,和他說一聲便是了。”

阿嫵有些茫然,她不明白這是怎麼了,隻能點頭。

景熙帝吩咐福泰:“你留心照顧著五娘子。”

五娘子?阿嫵不知道自己突然有了這麼一個稱呼,不過此時也隻能無聲地聽著。

福泰聽了,滿臉堆笑,忙道:“公子,小的遵命。”

說著,又對阿嫵恭敬地道:“五娘子,小的福泰,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便是。”

阿嫵聽著這福泰聲音有些尖細,像是她小時候家裡養著的那隻鴨子,倒是有幾分親切。

當下她點頭,軟聲道:“有勞了。”

景熙帝先行離開。

阿嫵趴在窗欞上,看著他的背影,他生得鳳儀鶴影,氣度不凡,行走間既意氣傲然,又從容舒展。

她知道這男人不是尋常人,她似乎尋到一個庇護。

可是他走了,頭也不回,於是她心裡又有些酸澀的失落感,就好像自己再次被拋棄了。

出海的父兄,鄰家哥哥,逝世的母親,陰險的陸允鑒,多情的太子,見色起意的聶三,來來往往那麼多人,終究離她而去。

不過她很快告訴自己,這也沒什麼,隻是一個男人罷了。

一夜露水的男人,便是用了自己身子,那又如何,男女歡愛隻是船過水無影的邂逅,她不在意,她心裡便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至少這個男人在此時為自己提供了庇護,讓自己享用了膳食和爐火。

這是一場交換。

誰知這時,景熙帝突然停下腳步,回首看過來。

視線堪堪對上的那一刻,阿嫵心裡頓了下。

她彆過臉去,不再看他了。

其實並不是那個意思,但在這個男人眼裡看來,也許覺得自己在眼巴巴地不舍。

景熙帝看著這樣的阿嫵,唇畔微微翹起。

他以唇語道:“明日,我會過來看你。”

男人到底離開了,阿嫵心間晃動著他臨走前的那個似有若無的笑。

她隱隱感覺,男人已經把自己看做他的禁臠,他擁有自己,就像擁有了一件罕見的珍品。

一旁的福泰卻頗為殷勤,陪笑著,大致介紹了一番這彆苑。

阿嫵聽得雲裡霧裡,又聽著這福泰的聲音,很覺得可疑,甚至因為他那習慣性的笑容,開始懷疑自己掉進了什麼娼窩裡,說不得這福泰便是風月所的龜公!

應不至於吧……

正想著,卻有大夫來了,兩位大夫後麵跟著三位年輕女醫,又有侍女都上前服侍著,要為阿嫵解衣。

阿嫵初時還不懂,待到那灑線白綾長衫解了一半,阿嫵才明白,原來那大夫不但要為自己診脈,竟還要檢查自己身子,要通體地查。

她有些驚訝地攥緊了衣擺,繁複華麗的衣裙裹不住瑩白的身子。

然而她們卻是不容置疑的,福泰從旁笑嗬嗬地勸著說:“五娘子,總歸要查的,你放心,底下人手輕,不敢冒犯了五娘子的。”

阿嫵聽著,恍惚了下,五指一鬆,於是精致的織金妝花緞褶裙散開來,阿嫵躺在榻上,明黃帷幄遮擋住外麵的視線,侍女和女醫上前,圍著自己諸般擺弄。

其間,她吃疼,蹙眉,發出低叫。

兩名女醫聽到她破碎的聲響,動作頓了下,一時臉都有些紅了。

她們出入宮闈,為後宮女子例行檢查,有那些嬌弱的,動輒哭叫羞怯,她們嘴上不說,其實心裡嫌棄得很。

可眼下這個女子卻隻讓她們憐惜。

她們沒見過這樣的女子,細嫩如水,精致若玉,每一寸肌膚都剔透無暇,以至於女子低低叫出聲時,同為女子且見慣了各樣身子的她們都莫名心跳加速,甚至生出不忍來。

不過這是帝王臨幸的女子,她們也不敢大意,到底狠心仔細檢查,又詢問阿嫵一番。

阿嫵心中驚疑不定,當年陸允鑒要把自己送給太子,也曾經請了女醫對自己諸般檢查調養,那位看似身份貴重的男子,竟也生了這樣的心思?

隻是她也不敢多問,少不得回了。

當女醫問起孕育時,她自然將昔日一切隱瞞了。

這麼問著時,女醫又幫她把身上刮蹭傷痕做了簡單敷藥包紮,同時為她按摩後麵穴位。

她們也不知是什麼手法,那麼輕輕揉捏間,阿嫵便覺酸痛酥麻,險些叫出聲,便隻能羞恥地咬著唇,拚命忍住。

如此一番後,便覺有什麼緩慢流淌而出。

阿嫵指尖緊攥著錦褥,心裡明白這是那個男人留給自己的,他應是怕自己孕育了他的骨血。

顯然這男人看似體貼憐惜,其實心裡存著防備,說到底是萍水相逢,一夜的露水姻緣,是男人在外麵打的野食。

最後終於,侍女們下去了,女醫也離開了,阿嫵無力地側躺在錦帳中。

她心裡總不踏實,覺得周圍一切都是縹緲的,仿佛稍微一動,便自雲間墜落。

她睜著眼睛,就這麼看著,不知過了多久,到底是困了,打了一個哈欠,慢慢睡去。

其實睡也睡不安生,夢裡光怪陸離,一會兒被陸允鑒捉住強逼,一會兒被太子摟著拍哄,一會兒又有道觀中凶神惡煞的神仙對著自己威嚇,至於太子妃,皇後娘娘,宋靈官,更是輪番出現,一個個猶如鬼魅。

她自是嚇得要命,奪路而逃,誰知不曾提防間,一腳踩空,直接跌下懸崖。

她雙足猛地一蹬,驟然睜開眼睛,入眼便看到一旁的金線繡纏枝梅花的綃紗帷帳。

綃紗帷帳在琉璃寶燈的映襯下輕輕地晃,晃得碎金流淌,仿若一場夢。

而帷帳外,隱隱有嫋嫋香氣,清雅好聞。

她身子動了動,誰曾想卻驚動了兩個侍女,那兩個侍女匆忙上前,用很低的聲音道:“五娘子,可有什麼吩咐?”

阿嫵怔愣了一會,才搖頭,示意她們下去吧。

她累,不想說話,隻想安靜地躺一會。

她終於再次沒入沉沉的夢中。

第二日,景熙帝晨起,略洗漱過後,便在山中練了一番拳腳武藝。

大暉是馬上得的天下,大暉太祖皇帝精通多種武藝,留下遺訓,子嗣必學武藝,是以大暉皇子自小便勤加操練,諸如騎射、刀劍,火器,都要有所涉獵。

景熙帝自小身子強健,在武藝上尤其精通。

南瓊子高峰入雲,嘉木林立,晨間氣息清新,景熙帝於這晨霧翠竹之中,把一套拳法舞得虎虎生風,身形矯健靈動,一時之間,隻見群鳥驚飛,草木震動。

一旁陪著景熙帝習武的是方越,為龍禁衛司隸校尉,如今不過二十有三,生得彪悍挺拔,他今日戴了金漆帽,一身勁裝武服,陪著景熙帝練拳。

兩個人交手幾十個回合,都已氣喘,額頭微微出汗。

就在此時,一旁福泰悄悄給了方越一個眼色。

方越頓時領悟。

身為龍禁衛司隸校尉,縱然昨夜並不歸他值守,但出了這樣的大事他自然不敢大意,已經連夜帶人排查過,對於昨晚景熙帝在溫湯中的情景,他心知肚明。

如今福泰公公的眼神,那意思再明白不過。

帝王龍體貴重,不可輕忽,特彆是如今出宮在外,更要萬分小心,昨晚突然臨幸一女子,且仿佛臨幸多次,難免損耗龍體,之後又因此耽誤了歇息時間。

如今晨練,縱然帝王正當盛年,並不覺疲憊,甚至仿佛更為神采奕奕,可做人近侍下屬的,卻務必當心,絕不能有絲毫大意。

是以方越在這套拳法後,虛晃一招,便佯作失手,敗退收勢。

之後便笑著抱拳:“陛下武藝越發精進,屬下慚愧。”

景熙帝也收了勢,一個抬手,接過內侍早準備好的汗巾。

他隨意擦拭著額上薄汗,輕笑一聲,道:“方越,你今日心思不少。”

方越聽這話,不免汗顏,知道景熙帝窺破自己心思,忙陪笑道:“陛下,是屬下昨夜不曾安歇,以至於今日體力不支。”

景熙帝也就不再提了,他知道底下人的心思,更明白身邊近侍的小心,若是無傷大雅,也就隨他們了。

其實昨夜臨幸了那女子後,或許太過淋漓儘興,以至於晚間睡得好,今早起來舒朗清爽,精神更勝往日。

隻是這種內闈秘事,自然不足以為外人道也。

一時便想起昨晚與那女子的種種,眼前浮現出那雙楚楚可憐的眼睛,竟覺蝕骨銷魂,回味無窮。

這時身邊內侍福瑞察言觀色,見帝王眉眼晦澀,不同往日,不免忐忑,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欲言又止。

景熙帝也不理會福泰,隻垂著眼,從容細致地擦拭過修長指尖,之後將汗巾子隨手扔給一旁內侍。

福瑞忙奉上茶盞,景熙帝有條不紊地品了一口茶。

秋意濃鬱,白露沾草,一口清茶,溫涼甘醇。

這時方越上前聽候吩咐,練拳後,他也出了一些汗,禦前不好失儀,所以人後匆忙整理了儀表,這才重新來到禦前。

他原本出身小戶之家,十二歲選拔入龍禁衛備選,十五歲時被景熙帝親自遴選進入龍禁衛,八年之間一步步擢升至今,得以侍立禦座,聽候調遣,便是帝王出行燕居,他都得以駕旁侍騎。

如今景熙帝品茶,他也趁機從旁提醒秋晨氣息吐納之道。

大暉內廷多有養生補給之道,禦醫、道家高士、禦廚各司其職,調理包括膳食調理、藥材滋補、經絡按摩,這其中也涉及每日晨練以及吐納。

帝王身份貴重,龍體安和,便是萬民之福,他們身邊隨侍的花費多少心思都不為過。

如今景熙帝用的是道家吹呴呼吸之法,遵從莊子的養形之道。

一番吐納後,景熙帝賜茶給方越,方越一拜,恭敬接過來,側著身子,以袖子遮著茶盞,恭敬小心地飲了。

之後他才道:“屬下雖自幼習武,但也聽得古人說,春茶苦,夏茶澀,要喝茶,秋白露。”

景熙帝:“這秋露乃吉物,以盤收取,煎如飴,可令人延年不饑,如今深秋之季,白露正當時。”

說著,他吩咐一旁的福瑞:“前幾日南地才送來的白露,命人取一些給方統領。”

旁邊福瑞自然應著,方越聽此,趕緊跪下謝恩。

白露茶是時令茶,外麵市麵茶行中也有,但南地專門送到宮中的貢品,自然和外麵不同。

景熙帝待下仁厚寬和,經常會賞身邊人一些物件,這是君恩。

近侍得了賞後,在家宴客,不經意地提一句這是帝王禦賜,那是再風光體麵不過的。

這時,景熙帝才道:“說。”

帝王並不曾抬眼看福瑞一眼,不過伺候在身邊太久,福瑞明白這是在對自己說。

他憋了這麼久,終於得景熙帝一問,忙道:“皇後娘娘身邊的掌事女官香茵求見天顏,說是有要事啟稟萬歲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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