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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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入觀

聶三不知道自哪裡尋來一輛牛車,雖隻是農家的黑篷子車,可阿嫵和兩個粗使嬤嬤還是鬆了口氣,她們上了馬車,跟隨聶三前往南瓊子方向而去。

一路上,粗使嬤嬤叨叨幾句,阿嫵慢慢地也知道了關於南瓊子的種種。

南瓊子並不是簡單一處彆苑,而是皇都以南一大片山地的彆稱。

此地本就位於南北山脈行經之處,又恰好永會河流經此處,永會河溢出的支流形成了河流湖泊,由此滋潤了大片廣闊的山地草場。

前朝時,朝廷便將此處圈為皇家禦用苑囿,修建了廡殿行宮,道觀祭壇,獵場校場,並養殖珍禽異獸。

及至本朝,將原本的苑囿擴大了兩倍,修建了一百多裡的圍牆,防止苑內的珍獸逸出,並在這裡設置了專門的“瓊戶”,專職放牧養殖以及守視苑囿。

由此圍牆裡稱為“瓊子裡”,圍牆外稱為“瓊子外”。

這樣遼闊的禦用苑囿內自然也專門設置有道觀,專供皇家之用,延祥觀便是這樣的女觀。

阿嫵聽著這些也就明白了,這南瓊子其實就是另一個宮廷,更大一些的宮廷,裡麵的瓊戶,道觀,尼姑庵子,其實都是朝廷使喚的人。

也就是說,並不是她以為的逍遙自在做道姑,而是一輩子都無法走出南瓊子了。

阿嫵心裡有些沉甸甸的,不過又覺得,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太子這裡她也沒得罪透,如今太子對她隻有愧疚,實在不行,也隻能忍著羞恥求他幫襯一把了。

想起太子,她倒是想起太子最後說的話,關於聶三的。

馬車四處漏風,她可以自縫隙中輕易看到聶三,聶三銳長的臉繃著,仿佛心事重重。

他在想什麼?

聶三,聶千裴,他原本是英國公府的,也就是太子妃的娘家人。

她正看著,聶三的視線卻突然射過來。

習武之人,那眼神過於精銳淩厲,阿嫵心裡一慌,下意識收回視線,彆開眼看向彆處。

接下來這一路,阿嫵自然許多忐忑,她怕聶三對自己搶劫。

他也許會搶了自己金子,先奸後殺。

到時候任憑太子天大的權勢要為她報仇雪恨,她也香消玉殞了。

她就這麼提心吊膽的,一直提了一路,總算在星夜時分趕到南瓊子,並上了山,進去延祥觀。

延祥觀出來迎接的是一個老道姑,見到眾人,張口一句“福生無量天尊”。

聶三遞上太子府的公函,老道姑接過來打開,大晚上的,阿嫵看不真切,隻知道似乎那公函上還有太子妃娘娘的紅戳子。

老道姑檢查過後,便道:“勞煩大人了,我們會帶這位善人上山,待到善人正式入我道門,會有回碟,還請大人稍候兩日。”

聶三:“兩日?還是請儘快受禮,免得節外生枝。”

老道姑瞥了一眼聶三,神情倨傲:“延祥觀有延祥觀的規矩。”

聶三聽此,也不再說什麼,隻看了一眼阿嫵。

接著阿嫵便隨著老道姑進入觀中,隨著觀門緩緩關上,阿嫵不知道是該鬆了口氣,還是該提起心。

老道姑冷著臉,沒好氣地帶著阿嫵往觀中走去,要帶她去拜見道觀中的靈官。

這道觀位於深山之中,遠處怪石和山林在夜晚本就形狀可怖,道觀中房舍古老,樹木蔥鬱,燈籠幽暗,更是透出陰森之意。

阿嫵跟隨老道姑往前走,越走心中越是忐忑,仿佛自己走向了什麼鬼城。

她甚至開始懷念聶三了,聶三也許懷著鬼胎,可他到底是正經的人,不是鬼。

好在走過一處回廊後,來到了正殿,正殿倒是燈火通明,還有幾個道姑侯在這裡,見她過來,便帶她拜見了道觀中的靈官。

靈官就是道觀觀主,這是皇家禦封的,姓宋,油光水亮的頭發高高束起,一張很長的臉略耷拉著,就那麼打量著阿嫵。

阿嫵越發後悔,悔得腸子都青了。

這宋靈官一看便是個嚴苛的,她寧願被太子妃磋磨,都不想落在這位道姑手中!

她現在趕緊跑還來得及嗎……

宋靈官問了阿嫵幾個問題,阿嫵無精打采地回答了。

宋靈官蹙眉看著阿嫵:“你有什麼要問的嗎?”

阿嫵想起自己的那些細軟,便問道:“宋靈官,我的貼身之物呢?我那些物件還在聶三爺手中,我得要回來,宋靈官,你且等等,我出去喊一聲聶大人呢。”

宋靈官:“出去?”

阿嫵小心地看著宋靈官:“不行是嗎?”

周圍一行道姑見此,都有些傻眼,這位不是太子府出來的人嗎,怎麼連點規矩都沒有??

宋靈官緊繃著臉,麵無表情地道:“善人,你的貼身之物會由聶大人保管,待你受禮後,會重新交到你手上。”

阿嫵聽著,滿心的不情願。

一則自己彆想走了,走不脫了,二則自己的物件由聶三保管,他萬一偷看怎麼辦,萬一把自己藏著的金子都偷光了怎麼辦?

自己這些金子本來就是偷摸摸從太子那裡弄來的,見不得光,他若真偷了,自己還能嚷嚷起來不成?

她心裡憋屈極了,覺得自己吃了啞巴虧。

這時,宋靈官命人帶著阿嫵前去後院房舍先行歇下,阿嫵彆無它法,隻能無精打采地跟著這宋靈官往裡麵走,一邊走一邊小心觀察著周圍情景。

眼前似乎是一處殿宇,在這黑咕隆咚的夜晚看著頗為肅穆,有些瘮人。

她們一行人繼續往前走,穿過一處石砌的三扇拱門,便經過一處廊道,廊道中亮著燈,透著一旁鏤空的石壁畫,她隱約看到一旁殿宇中的情景,一看之下,幾乎魂飛魄散,驚叫出聲。

大晚上的,黑燈瞎火,那殿宇內亮著燈籠,而燈籠恰好映照在雕像上!

那雕像金甲紅袍,赤麵髯須,三目怒視,竟是凶神惡煞!

簡直就是鬼!

她這麼一叫,老道姑死沉沉的一張臉瞬間龜裂。

她緩緩擰眉,望著阿嫵:“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阿嫵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殿宇方向:“鬼,有鬼……”

老道姑臉都青了:“那是護法鎮山神將王靈官。”

阿嫵不太相信地道:“王靈官?靈官?”

老道姑冷冷地道:“你們太子府就是這樣的規矩嗎?你奉禦旨出家為道,如此大呼小叫,成何體統?你對觀中靈官可有半分敬意?”

阿嫵聽此,驚訝:“道長,你老人家也說了,我是奉旨出家,既是奉旨出家,自然非我本意,你們要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至於敬意……這個和敬意有何乾係,那靈官自己生得麵目猙獰,難道還怪我?”

老道姑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眉毛豎起:“你!”

阿嫵嚇得一個瑟縮,後退一步。

不過即使如此,她依然壯著膽子,大聲道:“你做什麼?我是太子府的人,太子對我寵愛有加,他明日便要派人來探我,我若少了一根頭發,他唯你是問!”

老道姑一愣。

阿嫵想著這次是皇上的口諭要她出家,隻怕太子並不管用了。

於是她乾脆把皇上也搬出來:“我是奉帝王口諭出家,既是帝王口諭,若我有個萬一,看你們怎麼和皇上交待!”

說完,她威脅,一臉決然地道:“我性情剛烈,但凡受了一絲委屈,我便咬舌自儘,到時候皇上和太子追究起來,你們都脫不了乾係!”

老道姑:“……”

眾道姑目瞪口呆,麵麵相覷。

大家都是當道姑的,觀中道規森嚴,新來的小道姑那必是要好好學規矩的,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結果這位——

長得如此好看,性子竟如此古怪!

眾人一時無言。

半晌,有一陣風吹過,涼颼颼的。

當晚,阿嫵被安置在一處客房,這客房正對著遠處的山峰,夜色暗沉,她隻看到一層層看不到邊際的暗雲,恍惚中,似乎還聽到遠處猛獸的叫聲,很是瘮人。

她趕緊關上窗子,和衣躺下,睡了。

其實她如今煩惱得很,心事重重,但太累了,不一會竟也睡著了。

第二日,她正睡得香美,突然便被人叫醒了。

她困惑,睜開朦朧睡眼,看到一個小道姑。

她實在是困:“做什麼?”

小道姑沒好氣地道:“你看看,都什麼時辰了,你不是要受禮嗎?”

阿嫵這才想起:“我做道姑了嗎?”

小道姑:“你先去見我們靈官吧,她有些事要和你交待。”

阿嫵便爬起來穿衣:“好。”

小道姑看著手忙腳亂的阿嫵,竟看得有些挪不開眼。

延祥觀往常前來燒香的多是皇親國戚後宮妃嬪,小道姑自然是有些見識的,可即使如此,阿嫵在這些女子中依然是格外出挑的。

如雪如玉,毫無瑕疵,隻看得人挪不開眼。

隻是——

她看到阿嫵笨拙地爬下床榻,那狼狽的模樣……

小道姑不忍多看,在心裡暗歎,怪不得生了這樣的好相貌,卻還被責令出家。

阿嫵才不理會這道姑怎麼想,她先穿衣下榻,之後在小道姑的幫襯下洗漱,準備去見宋靈官。

走在路上,她東張西望,好一番看。

昨晚初來乍到,又是夜晚,根本看不真切,隻覺光怪陸離的,如今光天化日的,細看之下,院落房舍高下有序,歇山廡殿錯落有致,一路走過去,天井魚池,路邊更有鬆柏楠木等等,雖說入秋了,但依然綠意盎然。

倒確實是一處悠閒所在。

踩在青苔小路上,阿嫵好奇地問小道姑:“你們每日住在這裡,倒是清閒自在?”

小道姑:“清閒?自在?”

她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阿嫵:“我們觀中規矩森嚴,是清修之地。”

阿嫵:“是嗎?周莊不就是道家的嘛,他不是提到天地逍遙自在淨土嗎?”

小道姑茫然又困惑地看著阿嫵:“居士,你——”

她實在不知道這位居士這腦子裝了什麼,但她也不敢說,畢竟這位據說是太子的寵妾,還是皇上禦賜出家的。

得罪不起。

所以小道姑隻好含含糊糊:“倒也不是這樣的。”

阿嫵邁過一處台階,隨口道:“那是怎麼樣的?”

小道姑:“這……居士,我們延祥觀為清修之地,有許多講究,可不同於尋常道觀。”

阿嫵:“怎麼不一樣?”

小道姑便講起來,阿嫵也趁機問問,問著問著,便對這延祥觀多少知道一些。

原來這延祥觀是從泰和年間便成為皇家祝聖道場,為皇室負責祝厘之儀,並供奉了元命感生帝等,同時也供奉了曆代皇後遺物。

自先帝時,凡遇萬壽聖節、千秋令節、正旦、冬至等重大節日,都由延祥觀宋靈官帶領眾道眾進宮,為內廷妃嬪誦經行禮,祝延聖壽。

提起這個,小道姑滿臉憧憬:“我們靈官可是幾次進宮為太後娘娘誦經祝延,皇上頒布禦令,禮部下達的劄付,我們靈官可是正八品,兼總領教事!”

對於小道姑說的這些,阿嫵自然是完全不懂,不過她隱約明白了:“她也是朝廷的一個官。”

小道姑猛點頭:“對,除了我們靈官,還有副靈官,我們副靈官是從八品!”

阿嫵:“真好,好大的官。”

對此小道姑很是認同:“我們在這裡熬著,說不得哪日來了運勢呢!”

阿嫵覺得確實不錯,可是阿嫵對此毫無興致。

若在這裡當道姑,怕不是要日日拜那凶神惡煞的,看著實在是唬人,伺候這種神佛,還不如伺候太子,太子好歹是暖和的,好歹能給人男女快活,還能吃香喝辣。

不過她轉念一想昨日種種,又覺心灰意冷。

跟在太子身邊隻怕是不成了,不說皇上那裡萬萬不能容了自己,就是她自己,也不願意看太子妃臉色,去當人家低賤的通房或者妾室。

這麼走著間,突然聽到前麵傳來驚呼聲,隨之而來的,似乎還有刀劍之聲。

阿嫵和小道姑都是一驚。

兩個人對視一眼,快步往正殿走去。

阿嫵一到那裡,便見到宋靈官。

她氣喘籲籲,驚魂甫定:“宋靈官?”

宋靈官審視著阿嫵,卻見阿嫵麵龐嬌紅,嫵媚橫生,額間些許細汗,更襯得她嬌豔欲滴,簡直仿佛帶露的紅粉牡丹一般!

一點也沒有道家清修的樣子。

她厭惡地道:“是誰讓你來這裡的?”

阿嫵疑惑,她看看一旁眾位伺立的道姑,問:“今日不為我行出家之禮嗎?”

宋靈官:“居士,請立即回去房中。”

阿嫵:“為何?”

眾人看她竟然膽敢問為什麼,一時也是驚詫。

要知道在延祥觀,宋靈官戒律森嚴,絕對沒有人膽敢這麼對宋靈官說話。

宋靈官看著她那固執的樣子,冷著臉道:“這可是延祥觀,道門清淨之地,可不是你可以隨意放肆的!”

阿嫵特彆理直氣壯:“皇上下旨,要我出家,怎麼,你們竟抗旨不尊?”

宋靈官聽此,臉色鐵青。

一旁有個道姑便上前道:“你以為你是誰?皇上要你出家,是要你來學規矩,你原是太子府中的,皇上看不慣你,才要你出家的,如今都是張狂起來,得了禦令,便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了?”

阿嫵一聽,頓時有了精神。

吵架,她可以!

她當即指著對方道:“你說什麼?得了禦令,雞毛當令箭?”

道姑道:“你就是雞毛當令箭!”

阿嫵:“你竟然說皇上的禦令是雞毛??皇上的禦令?雞毛?這是什麼罪?”

眾人全都倒抽一口氣。

宋靈官也是臉色微變,狠狠瞪了道姑一眼。

道姑回想起自己說了什麼,臉都白了。

阿嫵寬容地道:“罷了,你說便說了,就當你無心之言,我們自不會告你狀,你先退下吧。”

道姑連忙退下。

阿嫵又對宋靈官道:“宋靈官,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勞煩你說一下,畢竟——”

她綻唇一笑,笑得天真無邪:“皇上那裡給我下旨,要我出家,可太子又非要接我回去,我也很犯愁,萬一太子為我衝冠一怒,直接帶了官兵圍住這裡,你說,事情可怎麼收場?”

眾人聽得無言以對,這還“衝冠一怒”……

她倒是臉大!

宋靈官深深地看了阿嫵一眼,到底忍耐下來,說起外麵的情景。

原來今日一早,便有太子親衛前來,務必要接回阿嫵,誰知道這些,內廷龍禁衛前來,攜天子令牌,攔住太子親衛,並要太子親衛速速回府,聽候差遣。

宋靈官沉著臉,聲音冷漠:“居士,你就消停一些吧。”

阿嫵聽著,敢情外麵的事都已經結束了?

她想了想:“行,我消停一些,那我們什麼時候受禮?”

宋靈官:“明日。”

當日,阿嫵又被帶回客房,時不時聽到外麵聲響,似乎有車馬之聲,聽著就不太平,不過到了晚間時候,一切終於歇下了。

宋靈官曾經派了副靈官過來一趟,卻是對阿嫵道:“太子已回,並給你留下一句話。”

阿嫵恭敬地道:“留下什麼話,靈官請講。”

副靈官道:“太子說,他對你有愧。”

說完,副靈官命人遞給她一木匣:“這是太子命我們轉交給你的。”

阿嫵上前接過,打開,卻見裡麵是一匣的上等珍珠,每一顆都潔白如玉,渾圓瑩潤,是罕見的珍品。

周圍一眾道姑見了,不免震撼,一個個看得眼睛都挪不開。

阿嫵拿起來一顆,拈在手中,仔細看了一番,也有些感慨。

曾經在床笫間,太子摟著她情意綿綿,說起往昔,她說起幼時看到鄰家阿哥曆儘辛苦采來的珍珠都要上繳了官家,少許可以自己留著賣銀子過日子。

她曾經頗為向往,希望有一顆好珠子來做首飾,可這於她來說自然是奢望。

當時隻是說說,說完後太子也沒再提,她自己也忘記了。

不曾想……太子竟然送來自己這麼一匣子珍珠……

她歎了聲,也就收下了。

昔日情郎的情意,她領了。

當晚,阿嫵躺在榻上,倒是好久不曾入睡,她心裡想了許多事,比如太子,太子妃,比如自己往昔的種種,又比如將來自己的去路。

這延祥觀根本不是什麼世外桃源,也是受皇家管束的,她若長久留在這裡,隻怕日子不好過。

她想來想去,自己還是得離開,可怎麼離開,她不知道。

皇上的禦令壓在那裡,太子沒辦法帶走她,那天底下任何人都沒辦法帶走她。

她長歎一聲,就要歇下,誰知這時,隱約聽到一個什麼聲響,似乎有人在敲擊這石壁,很輕很輕的聲響。

她不免疑惑,側耳傾聽,卻再聽不到了。

當即不去想,又躺下歇息,誰知道這時,那聲音再次響起。

她心知如今自己正在風口浪尖上,說不得有人想要自己性命,當下不敢大意,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下榻,屏住呼吸,來到石壁處,仔細聽著外麵動靜。

如此聽了半晌,外麵沒什麼動靜了,她困惑,便要回去。

可突然間,她便發現,石壁上似乎有一塊石磚是鬆動的,外麵的人似乎在試探著推那塊磚頭。

她驚訝,趕緊用手堵住,質問道:“哪裡宵小,竟敢在此鬼鬼祟祟?”

外麵那人動作停下了,開口道:“阿嫵娘子?”

阿嫵頓時明白了:“聶大人?”

外麵果然是聶三,他用很低的聲音道:“阿嫵娘子,冒昧了。”

阿嫵:“你來這裡做什麼?”

聶三:“有些話想和娘子說。”

阿嫵:“男女授受不親。”

聶三:“阿嫵娘子,我——”

阿嫵直接打斷他的話:“我就要出家當姑子了,我要遵守清規戒律,你是男人,你不要來玷汙我的清白!”

聶三:“……”

他用越發低沉的聲音道:“阿嫵娘子,我打探到消息,似乎有人要對你不利,所以想著告訴你一聲。”

阿嫵:“對我不利?什麼人?”

聶三有些為難:“我也不知。”

阿嫵:“……那你來做什麼?你來嚇唬我,讓我知道有人要對我不利,讓我寢食難安的?”

聶三:“阿嫵娘子……”

他略吸了口氣,壓下無奈,隻好道:“聶某想著若有機會,希望能護阿嫵娘子周全,免得被賊人害了。”

阿嫵:“是嗎?你這麼好心?”

聶三:“好心不敢當,聶某隻是不忍心娘子遭遇不測。”

阿嫵:“你為什麼不忍心?大街上乞丐很多,你怎麼不去同情乞丐?”

聶三:“……”

這麼美的小娘子,這麼白湛湛的一張嘴……

誰知阿嫵突然聲音放軟,笑著道:“你就直說,是不是貪戀我的美色?”

聶三頓時覺得自己的心被輕輕碰了下。

阿嫵聲音壓得更低,笑盈盈地道:“要說實話。”

夜色濃鬱,山林寂靜,隔著一堵牆,她的聲音繚繞嫵媚,如絲如蜜。

聶三繃著悍長的一張臉,抿起了唇。

這一刻他想起自己接到的命令,也想起這一路上小娘子的單純直率。

情與義,恩與德,這些攪和在一起,讓他前不得後不得。

就在這時,他聽到遠處似乎有腳步聲,當即壓低聲音道:“有人來了,聶某先行離開,過幾日聶某還會再來看你。”

說完,一起身,人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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