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園。
在顧玉生出使秋國前,戚瓊瓊便陪著解岸到太子府麵試。太子妃夏氏親自考查,從武功、有製力、人品等多個科目來測試,解岸都達標。
顧玉生從秋國回來後,解岸已經在太子府行走多時了。趙原太子早就知道解岸是關怡的丈夫,關怡又是姑姑趙綽韻的救命恩人,且自己在淤泥湖水寨又得到關怡多年的照顧,自己與解岸是“實在的親戚。”因此,趙原平時視解岸更比彆個侍衛不同,重要之事都讓解岸去做,而解岸見太子如此信任自己,更加儘職儘責了。
顧玉生從秋國回來之後,便繼續教解岸識字,有假日時便試著向他講解兵法。遇到節假和田假時,顧玉人顧玉生兄弟倆便輪流把解岸帶到校場,一步一步地教他槍馬技術。
解岸是個虛心好學之人。以前,他在淤泥湖水見過李沐文教授姑娘們槍馬功夫,對李沐文欽佩得想哭,非要拜李沐文為師傅不可!如今在校場上看了顧玉人顧玉生兄弟倆給他演示的各路搶法,他不但眼界大開,,而且還懂得了強中自有強中手的道理。他現在對顧玉人顧玉生兄弟倆敬佩的五體投地。他在練習上一絲不苟,焚膏繼晷,恨不得把他們倆的一身武藝都轉移到自己身上。他開始佩服起在解家坳的阿爹啊媽,當初要不是他們兩老決意要讓自己和媳婦關怡離開家來京都,怎會遇著如此功藝高強的兩位師傅呢?
解岸在校場上稱顧玉人為玉人師傅,稱顧玉生還是妹夫。
顧玉生是前科文武“雙探花”,文武全才。他的武功總體上雖然比不上蕭歸沐和大哥顧玉人,但也絕對是當今世上的一流高手。若對顧玉人、顧玉生和李文進行比較,從師承來說,李沐文師從母親婁明軒,而顧玉人顧玉生兄弟倆師從父親顧大同,三人的祖師爺都是他們的外公怪人劍客婁三風,可謂同根同源,似乎不相上下,。其實不然,他們三人相差遠啦!就說顧玉人和顧玉生兄弟倆,顧玉人從小比弟弟較苦練,在技術層麵上可能比弟弟勝一籌,因此他在武舉中獲取榜眼,弟弟顧玉生為武探花。但顧玉生文才勝哥哥多了,且他從小同蕭歸沐一起現耍,一起練功,而且在練功過程中又得到蕭天劍有意無意的指點──蕭天劍曾是朝廷禁軍的著名指揮使,是商天子三劍之一承影劍的傳承人。他的武功和顧大同的武動不同路線,槍法和劍法也截然不同。他為了有人陪女兒蕭歸沐練功,便把自己的槍法和劍法也傳授給顧玉生。顧玉生從小聰明絕頂,在練習時能把父親所授和蕭天劍所授融為一體,加以創造,不知不覺已經形成自己的獨門功夫。但他是個不露山不顯水之人,同彆人比武時從不利用自己的獨門功夫。同哥哥顧玉人比武時也一樣,就是參加武舉考試時也不用。他不是有意隱瞞,而是覺得比武並非是戰鬥,科舉場也非戰場,到了與敵人打鬥時他會用上獨門功夫的。司馬劍南曾問丈夫戚光:“大姐夫顧玉人和二姐夫顧玉生比較,那一個武藝強一些呢?”戚光對夫人說道:“如果是真打,恐怕大姐夫打不過二姐夫。”
又是一年的田假。
昨晚,解岸從太子府一回到桂花園,便迫不及待地問顧玉生散值是否。顧玉生早就回家,他正在書房裡看呂丞相派人送來的書信。
解岸進來便問道:“妹夫,這個田假長達半個月,你打算教找什麼呢?”
顧玉生隻顧低頭看信,緩緩說道:“難得空閒,你就多陪陪你的兒子和關怡嫂嫂吧!”
解岸說道:“我的兒子有奶娘照顧,你嫂子不用我陪!你就直說吧,這十五天你準備教授我什麼?”
“這個嘛,”顧玉生拖著長腔,他的精力還在書信上,“我該教你什麼好呢?這一年多來,在大哥、瓊瓊姐、瑤瑤和我四人的輪流教授下,你該認識的字都認識了,不錯!大舅哥,你不錯!至於婁氏槍馬功夫嘛,我也悉數傳授給你啦!俗話說得好,師傅帶進門,修行靠個人,這半個月時間你自己就多練習吧?”
“不成!”解岸似乎不滿意顧玉生心不在焉的神態,“婁氏槍馬功夫我練習了一年多,已經很嫻熟啦!”
顧玉生終於抬起頭,驚愕地望著解岸,說道:“真的嗎?那你說怎辦?”
解岸不失時機地說道:“把你最拿手的功夫傳授給我吧!”
顧玉生疑惑地盯著解岸看,說道:“婁氏槍馬功夫是我最拿手的,已經傳授給你啦!”
解岸不依不饒,說道:“你撒謊!我早就看出你還有‘私貨’,還留有一手!”
顧玉生“嗤”地笑出了聲。他一邊把書信折好放進原信袋裡麵,一邊搖頭說道:“那是貓教老虎留一手的。”
解岸急了,糾纏道:“妹夫你不是貓,我解岸也不是老虎!咱們學功夫都是為了朝廷和百姓,都是為了將來的北伐!”
“哦?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顧玉生感覺解岸一年多來變化很大,“這些堂皇的話是誰教給你的?”
解岸如實答道:“是太子殿下教的。”
“果然如此!”顧玉生沉思著,“都說太子會調教人,確實不假!”
解岸站在旁邊看到顧玉生的臉色從驚訝到開心,便趁熱打鐵:“妹夫,把你的獨門功夫傳授給我吧?”
顧玉生微笑地說道:“明天早點到校場,我給你演示演示。”
“謝謝妹夫。”
早晨的校場是靜謐的。
晨曦中,一隊大雁從校場上空飛過,發出“嘎嘎”的鳴叫聲,似乎在喚醒著尚未睡醒的人們。在鳴叫聲中,懸掛在校場四周的顏色斑斕的彩旗似手被叫醒,輕輕地搖曳著,仿佛在向天空中的雁隊招手──正在感謝雁兒們的喚醒。
在校場中,顧玉生正在給大舅哥解岸一邊演示一邊講解自己的獨門槍法。
開始時,顧玉生演示一段,講解一段,解岸跟著練習一段。慢慢地,顧玉生不講解了,他不停地演示著,解岸不停地練習。節奏開始快了,並且越來越快。在不知不覺中,顧玉生已經把“演示”變成了“表演”。
解岸早就跟不上節奏,向著顧玉生“慢一點,慢一點”大喊。可顧玉生似乎不聽見。解岸隻好勒住馬,並從馬背上緩緩地滑了下來,站在校場邊緣乾焦急。他一手握著長槍,一手牽著馬目不轉睛地看著妹夫的“表演”──顧玉生那槍轉如風的槍花讓他眼花繚亂。他嘖嘖地讚歎道:“這樣的獨門槍法,自己學一輩子也學不會!”解岸確實是一個自知自明的可愛之人。
不知在什麼時候開始,在校場門口也站著一排專心致誌觀看“表演”的人。
“太精彩啦!”是熟悉的聲音。
解岸轉身一看,原來是太子殿下、顧玉人、戚瓊瓊、戚瑤瑤和關怡等人。他們怎麼一起來校場的呢?
原來解岸入職太子府之後,事事兢兢業業。儘心儘力,加上太子殿下又是“實在的親戚”,看解岸比彆的扈從不同,重點培養,如今已經晉升為太子備身五職之一的太子備身彆將,搖身一變,成了朝廷正式官員,品級從八品,職責是太子府侍衛。實現了解老爹“尋得一官半職”的願望。而太子殿下又是個重情重義之人,特彆珍惜在淤泥湖水寨生活時與小姑關怡建立的友誼,因此他雖貴為太子,但常到桂花園來走動,看望小姑關怡。
今天是田假的頭一天。一大早,趙原太子和夏太子妃先到宮裡向父皇母後視膳問安。事畢之後,太子殿下尋思:“今天是田假,太子府沒有什麼重大之事要辦,難得一天空閒,不如到桂花園去,一來可看望小姑,二來可同顧家兄弟聊聊天,喝喝茶,放鬆放鬆!”主意打定,於是便命夏太子妃自行回府,自己則帶著幾個扈從騎馬向桂花園而來。
可是,桂花園在家的男主人隻有顧玉人。而顧玉生和解岸都不在家。太子殿下向來到桂花園聊天是衝著顧玉生而來的──顧玉生風趣幽默的說話總讓他身心愉悅!
“小姑。解侍衛一大早到哪裡去了?”趙原太子向關怡問道。
關怡施禮回答道:“啟稟太子殿下,天還未亮他便和玉生二哥一人拿著一把長槍騎馬出去了,鬼鬼崇祟的,不知道他們是去乾啥!”
太子殿下提醒道:“小姑,我是問他們去哪裡啦!”
顧玉人走近前來施禮道:“啟稟太子殿下,他們說要去校場練槍,估計此時尚在校場。”
“走,咱們到校場看看去。”太子殿下對顧玉人說道。
“遵命!”顧玉人隨即命仆人去備馬。
“阿財,也備我們的馬,我們也要去看看。”威瓊瓊、戚瑤瑤和關怡三人對著仆人阿財喊道。
“這個嘛……”顧玉人難為情地皺著眉。
太子殿下素來喜歡桂花園裡三位英姿颯爽的女俠。他高興地對顧玉人說道:“顧愛卿,讓她們也一起去吧?”
“遵命!”顧玉人瞪了妻子戚瓊瓊一眼,“阿財,備四匹戰馬!”
“好嘞!”仆人阿財高興地備馬去了。
……
看見太子殿下站在校場門口,解岸慌忙丟下手裡的馬繩和長槍,飛也似的跑到太子殿下麵前跪下,喊道:“拜見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上前止住,並示意他不要出聲。
在校場上,顧玉生尚陶醉在自己的精彩“表演”之中。他從秋國回來後便專心教解岸槍法。“表演”是第一次
戚瑤瑤是個急性子,生怕丈夫失了君臣之禮,連忙用雙手捂成喇叭型,對著遠處的丈夫大聲呼道:“相公,太子殿下駕到,快下馬來拜見太子殿下吧!”
此時,顧玉人也聯想到失禮的後果,連忙也用雙手捂成喇叭狀,向著校場中高聲呼喊:“二弟,大子殿下在此,快停下來吧!”
聽到呼喊聲,顧玉生總算從自我陶醉中清醒過來。他飛身下馬,奔跑到太子殿下麵前跪下:“微臣不知道太子殿下駕到,有失遠迎,請太子殿下治微臣之罪。”
趙原說道:“不知者無罪。起來吧!”
顧玉生感謝道:“謝太子殿下!”
趙原微笑著問道:“顧愛卿,你剛才正在乾嘛?”
顧玉生回答道:“啟稟太子殿下,微臣剛才正在給大舅哥解岸將軍演示一套槍法。”
太子殿下驚愕地說道:“哦?這是什麼槍法?本太子剛才也看了,覺得非常奇妙!”
顧玉生矜持地說道:“太子殿下過獎啦!這是微臣小時候陪同一位小姑娘玩耍時胡搞瞎搞的一套槍法,沒有名字!”
趙原狡黠地笑道:“顧愛卿,你小時候胡搞瞎搞的東西也敢拿來教給人家呀?”
顧玉生連忙解釋道:“殿下,不是這樣的。”
趙原窮追不舍:“不是這樣是那樣的呢?”顧玉生說道:“是解岸將軍決意要看一看,微臣才不得不給他演示演示。”
趙原說道:“鬼才信!”
解岸上前說道:“啟稟太子殿下,顧大人剛才所說句句屬實!是微臣覺得顧大人的獨門槍法好玩,纏著他演示的。”
趙原說道:“豈止好玩!本太子覺得奇妙無比!顧愛卿,今後也能給本太子‘演示演示’?”
顧玉生說道:“殿下若不嫌刺眼,微臣現在就給殿下演示一遍。”
太子殿下搖手止住道:“不啦!留著!今天是田假,難得空閒,本太子是來和你等喝茶聊天的!咱們回桂花園去吧?彆辜負了美好的田假。”
顧玉生等人都麵露喜色,一齊躬身恭聲道:“謹遵太子殿下的安排。”
在回桂花園的路上,太子殿下低聲向顧玉生問道:“顧愛卿,那個陪你玩耍的小女孩是不是本太子的那位膽大妄為欺君犯上的表妹蕭歸沐呀?”
顧玉生撒謊道:“不是!那個小女孩早就生病夭折了。”
巴蜀。
田假的第三天,正好是司馬西的生辰。
昨天,戚光帶著夫人司馬劍南、兒子戚遊、女兒戚山和丫頭春花秋梅來到娘家。戚山是戚光來到眉山後的第二年出生的,剛好二歲。
戚光這次舉家來巴蜀,一是給嶽父司馬西慶生辰,二是他眉州通判任滿,已接到浩命,擢升為邕州知府,正準備赴任,要來巴蜀同嶽父大人辭彆。
同戚光一家人一起來巴蜀的還有桂馥馥。她是長江客船的女老板,是戚光等來眉州途中認識的,是司馬劍南結拜的異姓姐妹。她早就想去認識義父司馬西了,一是長年在長江上行船很少上岸來;二是司馬劍南沒去,自己沒好意思單獨去。這次聽說義妹要去巴蜀給義父慶壽便備了一份豐厚的禮物同戚光一家人結伴而來。司馬西一直覺得自己隻有一個獨女,如今又嫁出去了,不在自己身邊,自己太孤單了。桂馥馥的到來,自己又多了一個女兒,司馬西高興萬分。
自從妻子趙綽韻失蹤之後,可馬西就沒有給自己辦過生辰宴。如今女兒女婿外甥義女都來了,司馬西叫家人備了酒席,慶賀一下。來人不多,且都是司馬家的人丁,但也其樂融融。
正當眾人耳熱酒酣之際,忽然有仆人進來報道:“朝廷有官差前來宣旨。”司馬西不知何事連忙撤去酒席,擺了香案,帶著戚光、司馬劍南和桂馥馥等人跪在廳上迎接。
官差舉著聖旨來到廳上,麵南而立,喊道:“司馬西接旨。”
司馬西跪在地下高聲應道:“草民司馬西接旨。”
官差背通道:“聖上有旨:任命司馬西為邕州買馬司的茶馬禦史。即刻啟程赴任,鐵此。”
司馬西跪在地下叩頭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原來司馬西識馬遠近聞名。當初著名劍客婁三風招收徒弟時並不是看中司馬西的武功天賦,而是看中司馬西相馬的潛力。因此,婁劍客在後來的授徒過程中除了教授給可馬西劍法和武功之外,重點是教授給他相馬技術。出師之後,司馬西雖然在武功方麵與婁明軒、顧大同、戚薇、殷源源和趙綽韻等五個師兄弟相比,可說是相差一截,但在相馬方麵,司馬西卓越的識馬能力,他們五人都沒有一人可及。
這些年來,司馬西在巴蜀過著世外桃源式的生活。雖然女婿和幾個師侄都是朝廷命官,但他從不過問朝廷之事。他對朝廷的一切消息充耳不聞。他是過時郡馬。他一直相信當今的朝堂除了幾個同門師侄之外,沒有人會認識他。太子殿下小時候叫趙曙,司馬西認識。可趙曙後來改名為趙原,並過繼給當今聖上當養子,如今成了太子殿下,這一切司馬西一概不知。今天他突然接到朝廷的聖旨──要他到邕州去當“弼馬溫”的聖旨,確實讓他惶恐不已。他不是不想當官,而是琢磨著那個人──向朝廷推薦自己的那個人!在當今的朝堂上,還有誰知道自己會相馬的呢?
司馬西捧著聖旨忐忑萬分。
女兒司馬劍南卻高興萬分。
她喜氣洋洋地貼著父親祝賀道:“老漢,這下好了!您和夫君戚光都到邕州去當官了,咱們一家人都聚集在邕州,從此女娃兒再也不用兩頭牽掛啦!”
看到女兒如此開心,司馬西臉上也漸漸有了歡喜之色。他把前來宣旨的官差打發走了之後,便命令家人收拾行李,準備赴任去了。
義女桂馥馥上前說道:“老漢,同義妹一家人一起坐自家的平板船吧?女娃兒親自送老漢到邕州。”
司馬西問道:“女娃兒,老漢問你,從巴蜀到邕州可有水路相通?”
桂馥馥答道:“有。但要經過靈渠。”
司馬西高興地說道:“靈渠?你說的是運河靈渠嗎?”
桂馥馥回答道:“老漢,正是。”
司馬西高興地繼續說道:“靈渠,老漢在書中讀過,是秦人史祿主持修建的!據說,在那裡水可以往高處流,可不知是真是假?”
桂馥馥笑道:“老漢,女娃兒幾年前曾載著一批客人從靈渠經過,確認是真的。”
司馬西一臉采烈,說道:“就衝著靈渠這顆明珠,老漢當然要坐女娃兒的平底船去邕州啦!”
桂馥馥高興道:“老漢,一言為定?那明日女娃兒親自駕船來接您。”
司馬西點頭道:“一言為定。”
說來也巧,司馬西和戚光等人坐著桂馥馥的平底船離開巴蜀的那天,正好顧玉生帶著夫人戚瑤瑤和女兒顧諾諾也在那天坐船離開京都。他被外放到兩浙路任轉運使了。司馬西戚光的平底船在靈渠運河行使時,顧玉生的官船也在京杭運河上行使。隻不過司馬西到達邕州買馬司時,顧玉生已經坐在兩浙路轉運司的官署中辦公半個多月了。司馬西想通過靈渠運河為朝廷運送馬匹,必須對靈渠進行查勘,耽誤了一些日子。
自古以來,太湖流域一直是國家的財賦,天下的“糧倉”,素有“蘇湖熟,天下足”的美譽。太湖流域隸屬於兩淅路。
顧玉生的兩淅路轉運使是掌管兩淅路的財賦,同時兼理錢糧、邊防、治安、巡察等,事務非常繁忙。他雖然是文武“雙探花”,但一直是在兵部履職,對財賦、錢糧等管理事務從未接觸過。開始時,顧玉生有點力不從心。好在他是個勤奮好學的人,一邊工作一邊學習,慢慢地開始上了道兒。
午後,顧玉生正在漕司正堂裡翻閱文案。
一個皂吏走了進來稟報道:“啟稟大人,夫人派人來捎話,說家裡來了兩位貴客,請大人散值之後早點歸家。”
顧玉生知道,夫人戚瑤瑤對每個來家裡的客人都稱作貴客:“彆理她,公務要緊!”於是對皂吏輕聲說道:“知道了,你下去吧!”便繼續低頭翻閱著文案。
皂吏知道大人公務繁忙,不敢打憂,提著茶壺給大人的茶杯裡續上茶水之後,便退下去了。
傍晚,顧玉生才拖著疲備不堪的身軀回到家中。
戚瑤瑤迎出門來,問道:“相公,你知道是誰來咱家了嗎?”
顧玉生問道:“誰呀?還不走?”
戚瑤瑤怪嗔道:“走?看你說的!沐文弟和江紅妹妹千裡迢迢而來,沒見著你,他們能離開嗎?”
顧玉生喜出望外,說道:“是他們倆?你何不早說呢?”他一把脫下官帽交給戚瑤瑤。
戚瑤瑤雙手接過官帽委屈地說道:“我尋思著……”
顧玉生高聲喊道:“沐文弟,怎麼來了也不提前通知一聲呀?”
李沐文和江紅正坐在餐桌前等待開飯──他倆等候了半天,有點餓。聽到顧玉生的喊聲連忙應道:“二哥,快到飯廳來吧!我倆正在飯廳裡對著一桌豐盛的肴饌饞涎欲滴呢。”
兄弟倆幾年不見了,如今又在他鄉見麵,倍感親切。每人端起一隻酒杯碰了便飲,既不噓問暖,也不泣笑敘闊──戚瑤瑤是個有心人,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宴席款待遠道而來的小叔和弟妹。顧玉生一邊吃著美味可口的菜肴,一邊用感激的眼光看著戚瑤瑤,戚瑤瑤即避開他的目光,心裡罵道:“真是個健忘的家夥!剛才像凶神惡煞似的對我,我可記著呢。”
酒過三巡,白衣公子突然放下手裡的酒杯說道:“咱們隻顧吃,倒把正事忘了!”說著,擦了擦手,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顧玉生。
顧玉生問道:“是誰的信呢?”
李沐文微笑道:“是娘的。阿娘聽說你到兩淅路當官來了,便寫好了這封書信,並驅逐我倆快馬送來。”
顧玉生放下酒杯,擦了擦手,接過信來拆開之後細細讀看。
婁明軒是個偉大的母親。她在書信中吩咐兒子顧玉生要好好作官,一切以朝廷為重,百姓為重;她說兩淅路轉運使是個肥差,希望兒子不要被金錢所誘惑,做官也有底線,不要超越紅線;還說兩浙路是朝廷的財賦和糧倉,希望兒子常常回憶小時候鬨大饑荒的情景,同眾同僚一起好好經營管理蘇浙,多為朝廷積累財富和糧食,為將來的北伐打基礎……
看著母親的書信,顧玉生感動得流下眼淚。
白衣公子掏出手帕遞給顧玉生,說道:“二哥,小弟還有一件喜事要告訴你。”
“什麼喜事呀?”
白衣公子說道:“母親早就知道蕭歸沐的下落了。”
“她在哪裡呀?”
李沐文貼近顧玉生的耳邊低聲說道:“二哥,其實母親早就同她有來往了。”說著,便悄聲細語地把蕭歸沐現在在明月島的事情告知了顧玉生。
顧玉生聽了高興萬分。他問道:“沐文弟,這是真的嗎?像神話。”
李沐文點著頭說道:“誰說不是呢?由於她現在是個‘匪首’,身份特殊,母親要求我們不要同她直接聯係,有事通過母親轉告,母親還再三吩咐,對這事要千萬保密,不能向外泄漏半個字。”
顧玉生聽了,說道:“母親說的對!小心駛得萬年船呢!不過!你倆是未婚夫妻,遲早都要相見的,最好你去見她一麵。”
李沐文搖著頭說道:“我早就想去了,可是母親不讓去!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顧玉生不以為然地說道:“母親大人也太謹慎啦!目前覃承相和皮太後都已死去,朝廷上很少有人問及趙柔雅嬸嬸之事了。對於歸沐妹子當年女扮男妝參加武舉之事也很少有人提及了。”
李沐文又搖頭地說道:“母親說目前咱們南漢的局勢正處於微妙時期;朝堂上還是覃丞相的人把政,他的手下遍布各地。雖然趙原皇子是個具有文韜武略之人,但剛為太子,根基未穩。這個時候我冒然去看望那丫頭,若被官府發現了,上報給朝廷,覃丞相的人必定鼓動當今聖上出兵肅清桃花寨的餘孽!屆時,不但我李家遭殃,而且危及明月島幾百號人的性命,也有可能株連到你們顧家呢。”
顧玉生讚同道:“母親大人任何時候都是站得高,望得遠!”
李沐文說道:“不過,母親也說了,覃丞相的人已經是秋後的螞蚱!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了!”
戚瑤瑤說道:“咱們的婆婆是個英雄的婆婆,我戚瑤瑤作為她的兒媳婦深感自豪!”
江紅端起酒杯,說道:“其他的都彆說了!來,二哥,瑤瑤二嫂,夫君,咱們都端起酒杯,為咱們有一位高瞻遠矚的英雄母親乾一杯!”
“好!”眾人讚同道。
“乾!”眾人一飲而儘。
婁明軒說得對:此時南漢的局勢確實微妙!
幾個月之後,朝廷急變!
覃丞相死得不能再死之後,朝廷氣象正在變。
皮太後一大早聽到覃丞相死去的消息,大笑一聲,也崩了。這兩個“重要人物”已死多時,朝廷不變就沒希望了。
不久,當今聖上退位成了太上皇。
趙原太子登基成了新皇帝。
夏賢妃被冊封為夏皇後,主持後宮。
一朝天子一朝臣就不用說了,一些舊朝官僚被新朝的官僚所取代。蕭歸沐在桃花寨戡亂時深夜拜訪軍營向蕭歸沐提供絕密情報的丁提刑官被任命為禦史台的禦史中丞。覃丞相的外侄兵部王尚書被貶放地方,出知信州。等等。
早朝時宣和殿一派新氣象。
新皇上坐在金椅上,眾臣山呼萬歲一結束,便金口大開:“刑部員外郎顧玉人何在?”
顧玉人走出班列:“啟稟聖上,微臣在此。”
當今聖上用很有磁性的男聲說道:“顧愛卿,聯除去你刑部員外郎職務,封你為禮部郎中,立刻出使大理國,商議大理戰馬貿易洽淡事務。”
顧玉人跪地接旨謝恩:“吾皇英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家的戚瓊瓊也接到夏皇後的一道懿旨:宣命她為副使節出使大理國。──中華幾千年,女子當使節的寥寥無幾。馮僚是西漢一位公主的女丫環。她熟讀詩書,能力過人,不但熟悉漢期的風土人情,又了解西城的人情世故,被封為出使西域的使節,文成公主是大唐第一位女使節,出使吐蕃,不過她是去和親嫁人的。
戚瓊瓊副使節的使命是──夏皇後的懿旨上麵寫著:“奉天承運,皇後詔曰:為了倡導‘夫人外交’,本宮浩封顧戚氏瓊瓊為五品宜人,宣命顧戚氏瓊瓊為禮部使國副使節,出使大理國。欽此。”看來戚瓊瓊是馮僚一樣的使節,不是文成公主那一類的女使節。這讓戚瓊瓊非常激動。雙手捧著懿旨放在香案上供著,跪在香案前像拜老祖宗一樣拜了又拜。
戚瓊瓊素來遇事沉著冷靜。今天這破天荒的懿旨卻讓她無法冷靜下來。她在心裡不停地問道:“夏皇後為何要選自己為使節團的副使節呢?”
她殷切地盼望夫君快點散值回家,自己好同他商量此事。
申時正了,顧玉人尚未回家。
戚瓊瓊按捺不住地跑到街門外翹首以盼。
酉時,顧玉人終於回來了。他一踏入家門便對戚瑤瑤喊道:“夫人,快給我收拾出門的行李,所有新官袍都帶上……”
戚瓊瓊問道:“相公,你要去哪裡?”
顧玉人答道:“今天聖上封我為禮部郎中,並宣命我為正使節立刻出使大理國。”
戚瓊瓊一切都明白了,喃喃道:“原來如此。”她站著一動不動。
“你怎麼啦?不願意我出遠門去吧?如果在大理國談判順利,最多半年我便回家啦。”顧玉人安慰妻子道。
“相公,你瞧。”戚瓊瓊指著香案上供著的懿旨說道。
顧玉人走近案前一看,驚愕了。
半晌,他轉過身來對戚瓊瓊拱手施禮道:“戚大人,一路上請多多配合!”
戚瓊瓊也拱手還禮道:“顧大人,本職會好好配合的,不過,本副使節首次當官沒有經險,請正使節多多關照!”
顧玉人高興地說道:“這個當然!”
第二天,解岸和關怡帶著顧大寶、顧小寶和兒子解方等站在人群中給出使大理國的使團送行。
關怡眯著雙眼,看著戚瓊瓊五品鳳冠霞帔妝扮,而氣質高雅、神態鎮靜地坐在緩緩行駛的錦車上,不禁感歎道:“原來瓊瓊姐天生就是一塊當使節的料!如果這次到大理國談判成功,戚瓊瓊這個美麗的名字將會永遠記載在南漢的史冊之中。”
解岸自從當了新皇帝的貼身侍衛之後,頭腦變得高明多了。他對關怡道:“你就彆吃瓊瓊姐的醋了!聖上曾說過:今後也給你個差事當當!”
關怡灰心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如今他貴為天子,怎麼還會記得在淤泥湖水寨的小姑?”
解岸安慰妻子道:“會的!聖上是金口玉言,況且咱們同聖上是實在的親戚關係呢──差事會有的,隻是遲早的事情。”
關怡微笑道:“夫君說的是!顧玉人大哥和瓊瓊姐出使大國理國去了,委托我在家照顧顧大寶和顧二寶,咱們的兒子尚幼,也需要娘。目前就算有差事我也分不了身呢。”
正當關怡因為自己分不了身自怨自歎之時,忽然有人從背後擊了一掌,說道:“關懶子,你在做什麼呀?”
關怡嚇了一跳,回頭看時,不是彆人,而是淤泥湖水寨的三爺全念念和四爺木蘭。
關怡罵道:“你們兩個死丫頭,嚇了我一跳。你們不好好地呆在淤泥湖水寨卻跑來京都乾嗎呀?”
木蘭嘻嘻笑道:“不但我和念念姐來了,而且咱們的大爺趙綽韻也來了。她現在郊外的靖安彆院,有事要交待你去辦,請你到她那裡去一趟。”說著,拉起關怡就要走。
關怡連忙掰開木蘭的手,說道:“你倆也不睜開眼睛看看,我背上背一個,左手拉一個,右手拉一個,就這樣走嗎?”
解岸走了過來,說道:“把解方解下來給我吧!夫人,你就放心同她倆去吧?這三個孩子我負責安全地把他們帶回家。”
此時,全念念和木蘭才發現旁邊還有解岸。連忙施禮道:“解岸姐夫好!有勞姐夫啦!”
關怡一邊從背上解下兒子解方交給解岸,一邊叮嚀顧大寶和顧二寶:“好好跟著解岸叔叔回家,在家裡要乖乖的,不能淘氣,聽到了嗎?”
顧大寶顧二寶異口同聲地回答道:“放心去吧,關怡嬸嬸。”
任何粗心大意的女子一旦成了母親,都變得仔仔細細!也免不了嘮叨。“關懶子”現在已經變成“關嘮叨”了──解岸的調侃話。
瞧!她首先招來老管陳仁,讓他去“栓馬樁”把兩掛馬車駕近來,讓三個孩子和解岸都坐上。然後千叮嚀萬囑咐陳仁要一路小心駕駛。她一動也不動地站在街旁看著馬車離去,直到車影在街口消失,她才和全念念、木蘭一起飛身上馬,奔赴靖安彆院會見趙綽韻去了。
點燈時分,關怡才從靖安彆院回來。
解岸問道:“巴蜀群主有何要緊事兒要你去辦呀?”
關怡笑道:“那裡有什麼要緊事兒!是他好長時間看不見我了,想見我一麵。並順便給解方兒送塊玉佩保平安。”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求遞給解岸看。
解岸接過來一看,張大著嘴說道:“這塊玉佩真好看。”
關怡瞪了解岸一眼,說道:“豈止真好看!這是太祖皇帝的遺物,價值連城!”
解岸吃驚地說道:“如此貴重的東西她都舍得送給我們,說明巴蜀郡主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關怡笑眯眯地答道:“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明月島的早晨。
蕭歸沐正在查看鹽坨裡的海鹽。這鹽不夠純淨,商家嫌棄。糧倉裡的糧食沒了,空蕩蕩的。島上幾百號人正在等米下鍋。
這幾年,淡馬錫連年戰亂。為了躲避戰亂,陸文亭和邢楚男夫妻也跟隨難民們逃難去了。蕭歸沐得知情況之後曾派船去尋找,想接他們回明月島,可是無功而返。而淡馬錫貿易站的生意收入也早就沒指望了。
今年自然災害頻繁,南省各處都出現內澇,田園裡種植的作物都被淹沒了。南省目前也缺糧,也在鬨糧荒,即使有銀子也難買到糧食。不過南省的百姓有朝廷救濟。而明月島是“亂民巢”,不敢向朝廷伸手。但明月島的海裡有的是魚蝦,餓不死人。
蕭歸沐以前是個趕海能手。今年以來她讓島上的男人天天下海捕魚,女人天天趕海。島上的男女老小天天都有魚蝦吃。魚蝦雖然好吃,可是天天吃就膩了。蕭歸沐便開始研究烹魚方法,有清蒸魚蝦、紅燒魚蝦、烤魚蝦、煮魚蝦湯、水煮魚蝦,香煎魚蝦等等,每天輪換吃。捕上來的魚蝦一天比一天多,人們吃得越少,沙灘上,庭院裡到處都曬著魚蝦乾。有的孩子見到魚蝦就想吐,寧願涯餓也不動一口──哭著要吃米飯。
購買糧食成了蕭歸沐每天愁的主題。
前段日子蕭歸沐把紫玫瑰派出了島,要她厚著臉皮到濱海古鎮再借一些糧食回來應急。可是那個死丫頭去了那麼多天卻杳無音訊。蕭歸沐尋思,九成是李家現在也沒有餘糧了,不然自己的那個未來婆婆婁明軒是不會見死不救的。因為她懂得饑餓的可怕和無奈。
饑餓確實可怕。沒有糧食有魚吃也會死人的。島內的人除了吃魚就是吃蝦。
小時候,父母給她講中原大饑荒的往事時,總是感恩流涕地說:婁明軒伯母為了救活咱們顧蕭兩家人,竟然把自己賣了──太讓人感恩一輩子,太偉大了!蕭歸沐聽了之後總是不以為然。她對父母說道:“世上的路千條萬條,方法多的是!為何非要把自己賣了呢?”如今事到臨頭,蕭歸沐才知道饑餓是一種多麼可怕的事情!這段時間,該想的方法她都想了──去搶劫是萬萬不能的!可明月島的幾百號人還是一天接著一天吃魚!愁啊,蕭歸沐愁得頭發都白了好多根。此時,她才深深地體會到什麼叫做無奈。婆婆婁明軒當年把自己賣了確實是無奈之舉。她甚至想到,如果確實到了山窮水儘,她也想學學婆婆婁明軒,把自己賣了換糧食。
蕭歸沐幾天沒進過一粒米了。昨天她吃了一串烤蝦肉,可到了晚上反胃,吐了。天天吃魚蝦,她一見就想吐。此時,蹲在鹽坨旁。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她病了。
紅玫瑰雖然也是天天吃魚下,一粒米也沒有進,可她從不反胃,魚蝦肉讓她越來越生龍活虎。她奔跑過來,喘著氣說道:“三當家,阿紫已經回來啦!”
蕭歸沐高興萬分:“她在哪裡呀?”
紅玫瑰說道:“正在碼頭指揮人卸米。”
蕭歸沐恨不得馬上飛到碼頭。她想站了起來,於是閉上眼睛,使出吃奶的力氣,可是兩腿發麻,“撲通”一聲倒在地下,昏死過去。
紫玫瑰帶回一船糧食,還帶來一個中年女人──婁明軒。
明月島裡處處炊煙嫋嫋。
男女老少高興地吃著白米飯伴魚肉。
此時,蕭歸沐躺在床上熟睡。床邊坐著婁明軒。紫玫瑰端著半碗稀米粥站立一旁。
“婁阿姨,我姐沒事?”紫玫瑰一次次不厭其煩地問婁明軒。
“沒事,她空腹久了,加上焦慮,醒來之後給她喂半碗稀米粥,便沒事啦!”婁明軒也一次次不厭其煩地向紫玫瑰解釋道。
半夜的時候,蕭歸沐醒了。
她看見紫玫瑰手裡拿著一隻碗站立一旁,便問:“是魚肉還是蝦肉?”
紫玫瑰說是稀米粥。
蕭歸沐眼睛噴出了火,一把搶過來就吃,三口兩口便把半碗粥灌入肚裡。還不滿足!她一邊把臉埋在碗裡用舌頭嘖嘖地舔著,一邊問道:“還有嗎?”
“孩子,你空腹久了,一下子不能吃太多。”婁明軒勸道。
此時,蕭歸沐才發現床邊還坐著一個女人。她睜眼仔細一看,是陌生的,便問道:“您是誰呀?”
婁明軒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笑著說道:“本老太婆是你的債主!你憑著兩張白借條到我那裡借走了兩船糧食至今未還,本債主追債來啦!”
蕭歸沐激動萬分,說道:“原來您是婆婆婁明軒……”說著,要下床行跪拜之禮。
婁明軒一把拉住,笑道:“跪拜遲早是要跪拜的!但還未到跪拜的吉日呢。”
蕭歸沐漲紅了臉,說道:“謝謝婆婆的雪中送炭。”
紫玫瑰在旁邊解釋道:“姐,這次之所以去了這麼久,是因為李家已經沒有多餘糧食了。這批糧食是婁阿姨拿出自己的私房錢讓李沐文姐夫和江紅姐姐到鄰省去購買回來的。”
婁明軒說道:“丫頭,這次我不但給你帶來一船糧食,還讓一件寶貝物歸原主。”說著,拿出一把劍遞給蕭歸沐。
“含光劍!它怎麼在婆婆的手裡呀?它不是被朝廷沒收了嗎?”
婁明軒說道:“是的,你被抓捕之後這把劍也被沒收入公!後來朝廷還把之拍賣,是顧玉生那小子從買受人手裡高價買回來的。”
蕭歸沐抱著自己的商天子含光劍一邊抹淚,一邊說道:“真難為那個真不要臉的……”剛說到此,忙用手掩住口。
婁明軒哈哈笑道:“彆遮遮掩掩啦!本老太婆早就知道你和玉生兒小時候的事情。不過,你們雖然青梅竹馬,但是那個臭小子卻不是你的姻緣。哈哈,這麼好的姑娘那裡尋呢?喜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最終還是我婁明軒的兒媳婦!”
蕭歸沐的臉漲得像牛肝,嗔道:“婆婆為老不尊……”
這一晚婁明肝和蕭歸沐同睡一張大床。
婁明軒躺在床上說道:“來此前我接到戚瑤瑤叫人送來的書信,說玉茹那丫頭的第三個兒子已經出生了。”
蕭歸沐高興地說道:“真的嗎?咱們玉茹姐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呢。恭喜婆婆又添外孫。”
婁明軒又說道:“你出事之後張洞權理荊南統製司。”
蕭歸沐驚愕地說道:“張太守可是個文狀元,統製司他怎麼理呀?”
婁明軒說道:“有玉茄那丫頭在他身邊呢──朝廷已封玉茹那丫頭為遊擊將軍了。”
蕭歸沐說道:“是從五品的官,比我的正二品鎮南將軍差遠了。”
婁明軒嗔道:“婆婆知道你能乾,且膽大妄為,欺君犯上!”
蕭歸沐用手在被底下抓住婁明軒的手,說道:“彆生氣嘛,我隻是看到玉茹有如此出息,心裡不平,貧貧嘴而已。”
婁明軒說道:“你這樣也好!沐文兒命運多舛,錯過了幾科功名考試,現在他是草民一個,你是落草一個,半斤對八兩,美哉!”
蕭歸沐嗔道:“誰都說婆婆是女中豪傑,原來卻是個幸災樂禍的老太婆!真讓人討厭!”
婁明軒一把摟過蕭歸沐,在她耳邊說道:“你討厭也沒方法!誰叫我是你的婆婆呢!”
這一晚,婁明軒把朝廷近來發生的大事都一一告訴了蕭歸沐:太子趙原已經登基為新皇帝;覃丞相和皮太後已死去多時;當今聖上拜老丞相呂荀為首輔,目前呂丞相一家人正從老家起程回京都;顧玉人和戚瓊瓊被封為正副使節出使大理國;顧玉生除兩淅路轉運使,目前正在蘇浙振災;司馬西授了邕州買馬司的馬禦史;戚光從眉州通判晉升為邕州知府,他們翁婿在邕州團聚;丁提刑官已被任命為禦史台的禦史中丞……
婁明軒最後總結似的說道:“丫頭,你看出來嗎?種種跡象表明,當今聖上正在全力增強國力,正在為北伐做準備呢!”
蕭歸沐歎了口氣說道:“可我現在是落草一個,這些都與我無關。”
婁明軒抱緊蕭歸沐道:“丫頭,耐心等等吧,朝廷遲早會用你和你們明月島的勇士們的。”
蕭歸沐說道:“我們盼望著這一天早回到來。”
院裡的公雞打鳴第三遍了,婁明軒要起床回濱海古鎮。
蕭歸沐摟著婁明軒的脖子說道:“娘,真舍不得您走。”
婁明軒掰開蕭歸沐的雙手說道:“你爹和你娘的身體埋在京都北郊,是巴蜀郡主背著朝廷派人悄悄埋的,碑石上沒有寫文字,隻在後麵分彆寫了‘劍’和‘雅’兩個字。你今後有機會到京都時,去看著他們吧?”
蕭歸沐早就泣不成聲,她哀痛地說道:“聽說我娘的首級在北真時被野狼吃了,真讓人痛恨萬分……”
婁明軒安慰道:“等到北伐成功之後,再到那裡祭拜她吧!”
蕭歸沐流著淚答應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