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牽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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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數學建模選修,陳望月因為幫唐雲端送簽字材料給組織部,沒能提前到教室。

不過選修這門的人不算多,常思雨早早就到了,幫她留了最前排的位置。

“謝謝。”陳望月彎了彎眼睛,從書包的夾層裡,掏出一個青鳥刺繡的布袋,針腳細密,圖案栩栩如生,她輕手輕腳解開係住帶口的紅繩,“我叔叔前段時間去達因卡出差,給我帶了一整罐當地特產的原石,我自己編了手串,這串給你,藍色和粉色的晶石,保佑你學業順利,身體健康。”

常思雨被陳望月的手指吸引去了目光,她捏著一顆珠子,在日光下指給自己看珠子內部天然形成的螺旋紋理,“不清楚你的手圍,所以做得大了些,你戴上試試,如果不合適我就改小一點。”

常思雨有些猶豫,“這個太貴重了吧……”

“那還是我的心意比較貴重。”陳望月恐嚇她,“我給幸棠也編了,你要是不收的話,我們兩個就孤立你。”

常思雨一貫溫和的麵容像是被按下了靜止鍵,停留在一個有些茫然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個撕了答題卡後卻依舊得到滿分的學生,被意外砸懵了頭,“那……那幸棠收了嗎?”

“當然。”陳望月點頭,“因為我跟幸棠說,如果她不收,我就跟常思雨一起孤立她。”

哪有這樣兩頭騙還說出來的,常思雨被她逗笑,靠在她肩頭,笑聲震得陳望月的上身都微微發麻,她摸了摸常思雨頭發,抬起頭來時,辛檀正從門口走進來。

視線短兵相接,她秉持冷戰期宗旨,目光平滑而一覽無餘地掠過辛檀,神態自若,花瓣般的嘴唇依舊翹著,繼續和身邊女孩說話。

就好像這些天被影響到的,紊亂掉的隻有他的心情,她身邊人來人往,個個都形跡親密。

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當她把曾經花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功夫,花在彆人的身上,會得到更多的回報。

就像是種花那樣,有的花天性頑強堅韌,隻需要一點陽光和雨露,和一點花農偶爾的關照,就可以生得漫山遍野,燦爛又熱烈。

也有的花嬌弱,需要花農把它罩在溫室中培育,時刻注意著除草捉蟲,才會願意長出零星的花骨朵。

不知原因,但不知不覺間,她不再將他視作唯一的種子了。

心底的火燒到儘頭,隻餘留下些許的火在灰燼裡閃爍,再回過神來時,辛檀手中的鋼筆劃破了紙張邊緣。

台上,負責這門課的寧野老師正在講解評分標準。

期中考試和期末考試各占30,一篇對於本節課的小論文占10,平時分占20,滿出勤就能拿滿,剩下10是這門課附加的五人小組建模作業,期中考試前交。

寧野老師沒有規定建模的主題範圍,他眼神意味深長地劃過底下的學生,“這次建模作業最高分的,將獲得我的推薦和指導,代表瑞斯塔德參加下一屆的k選拔賽。”

台下頓時有了幾分嘩然。

k,又稱卡賽,是卡納中學生數學建模競賽的簡稱。

如果說校內成績、校內排名、標化成績這些是申請大學的硬性條件的話,那麼能體現學生個人能力、思維方式、社會責任感、領導力、競爭力、科研能力、團隊合作能力的課外活動就屬於軟性條件。

作為卡納全國乃至世界範圍內最具影響力的中學生數學建模大賽,卡賽的競賽成績是獲得國內外高校的普遍認可的。

而寧野老師手下,幾乎每年都會有一隊卡賽的金獎選手。

陳望月的眼睛暗了下去,裡麵翻湧著不動聲色的風浪。

她之前本科學的是金融工程,對於數學建模也不陌生,常思雨是計算機建模的高手,小組作業自然是要和她一起的。

下課鈴打響,周邊同學都還停在座位上沒動,討論如何組隊的事情了,她和常思雨兩個人也在商量到哪拉剩下兩個人。

“周清彥挺厲害的。”常思雨說,“他是數學和計算機特長進的瑞斯塔德,我們這屆特招生裡,唯一的校董獎學金就是他拿的,不過他人有點不太好相處,嗯……而且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固定的隊友。”

“我回頭找他聊聊。”陳望月說,“我還認識一個去年拿了數學建模比賽獎牌的人……”

“你哥哥嗎?”常思雨脫口而出。

“你也聽說過他?”

“你哥哥超有名啊,都說eulogian今年肯定會邀請他。”暴露了八卦一麵,常思雨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我賭了三百卡朗在你哥哥身上,但是他賠率太低了,估計就算賭贏了也賺不到多少。”

“抱歉,恐怕要讓你虧本了,我不打算加入eulogian。”

話題中心的男生走過來,常思雨的眼珠都瞪圓了,窘迫摸了摸耳朵。

背後真的不能說人,她就是偶爾說一次,怎麼就被當事人聽到了!

辛檀略過她,停在陳望月麵前,“陳望月,你們的小組作業缺人嗎?”

陳望月說,“你應該不愁找不到和你一起組隊的同學。”

辛檀看著她,他很少有被拒絕的經曆,但是此時此刻,他想到的是徐佳聲昨晚的話。

妹妹需要的是明確的態度。

眨眼時長有點久,睫毛平穩地搭在眼皮上,落了一點隱約陰影,削弱了他氣質上的那份冷清,辛檀頓了幾秒,繼續道,“也許你會需要一個做數據處理和分析的組員,我這方麵還算擅長。”

他豈止是擅長,陳望月知道他的本事,但更覺得稀奇。

夢想著成為一名法官的人,此刻在她麵前,像個等待判決的犯人。

原來為了她的原諒,他能做到這種程度,忽視她的有意嘲諷,這樣賣力推銷自己,去爭取本來唾手可得的東西。

陳望月粲然一笑,對著他,也對著她後麵的常思雨說,“明天下午放學之後圖書館見,沒問題吧?”

常思雨點頭,陳望月拿出手機,建了一個kschat群組,把他們兩個拉進來,“有其他熟悉的同學也可以拉進來,但是要先跟我說一聲。”

教室裡的人陸續散光,常思雨還有社團活動,也先離開。

陳望月走出教室,莫比烏斯環設計的回廊,像是怎麼樣都走不出去的循環,簷下掛著裝飾的風鈴。

她停下來看那枚風鈴,辛檀在她身後幾米的距離,也停下來。

陳望月忽然回過頭,手放在身後,語氣輕快,“哥哥,你不想跟我一起吃午飯嗎?”

她偏著頭,嘴角有抑製不住的弧度,“離我那麼遠,彆人一看就知道這兩個人吵架了吧?”

“可是我都已經原諒你了。”

輕快的語調像一陣風,把辛檀的心吹得飛出去,跟此刻天空上的雲朵撞了個滿懷。

身體反應快過大腦,他來到她身邊,而她伸出手,那樣自然而然地牽住他的。

他身體一僵,隨後慢慢地,在短暫的掌心相抵之後,反握住她。

女孩像是沒有察覺到他的局促,跟他抱怨,“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你一定要這樣連名帶姓地叫我嗎?”

“這不公平,我都叫你哥哥。”她很不滿意地說,“每次聽到你那麼稱呼我,我都覺得你在凶我。”

辛檀反駁,“我沒有。”

“你有,隻是你在用沒有凶我的那種凶來凶我。”陳望月篤定道,“我總是被凶到,就好像我做錯什麼事那樣。”

辛檀快要被她說得忘掉凶這個字的本來意了,他都不知道為什麼要放柔聲音,隻是聽見自己在笑,輕輕的,“……那你想要我怎麼叫你?”

“那就是你應該考慮的問題了。”陳望月說,“哥哥,你下午有時間嗎?”

辛檀是想說沒有的,但這與事實相悖,“有個比賽邀請我去當評委。”

“好吧,我本來想讓你和我一起去校醫院看望一下之遙的,他的韌帶拉傷很嚴重,到現在都不能下床。”

陳望月說,“雖然說也不能怪你,我知道比賽受傷很正常,但之遙畢竟是在和你打網球的時候受傷的,於情於理你都該去看看他,我說得有道理嗎?”

“……有。”

“我也這麼覺得,所以拜托你,在百忙之中抽出一個小時的空閒去探病。”她又用那種雙手合十的祈求態度,眼睛亮閃閃的,“就當為了卡納和薩爾維的鄰邦友好關係。”

辛檀的目光定在她微笑的眼睛上。

無論是誰看了現在的她,都會覺得這個女孩通情達理,善良可愛。

也許她真的可以把這些品質保持下去。

他不該為了還沒有發生的事情遷怒她。

他也可以允許自己接受她的示好,允許自己接近她,他可以……

可以監督她,確保她以後不會變成滿口謊話,肆意欺淩彆人的壞女孩。

熱度從相觸的皮膚,一直躥到他被撬出縫隙的心,他微微彎曲指節,扣住了陳望月的。

他第一次知道,這樣溫存的小動作,能夠給予心那樣大的顫動。

手心的汗好像是被蒸騰出來的,把兩隻手黏得更緊,他對陳望月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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