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話之後,空氣明顯像是乾柴中燒了烈火,本來就因為開一道長的拒絕令兩人的臉麵有些不好,現在又被解佩令拒絕,這讓兩人有些尷尬。
王振虎與陳亞術兩人對視一眼,隨後看向另外兩個讀書人說道。
“來,你們也喝。”
唐潤祛與慶普珍兩人不像解佩令和開一道長。
他們兩人是貨真價實的雲渺國讀書人,是一個考功名失敗的落榜人。
而在他們眼前要他們喝酒的人是雲渺國的舉人老爺。
這句話中帶著火藥,大致意思便是你必須要喝。
唐潤祛接過從葫蘆裡倒出一個瓷碗裡麵的酒,慶普珍猶豫片刻,但還是接過了。
在兩人接過之後,陳亞術哈哈大笑,十分開心,那如同豬肝一樣的臉色稍微好轉些許。
“來乾來乾,他們不喝,那我們喝。”
王振虎笑了笑剛想要將自己兩人也倒上後,忽然醒悟,一臉懊悔。
“哎呀,你瞅瞅我這記性,明明是我們要找你們喝酒的,但是卻隻帶了兩個瓷碗,真是不好意思。”
他一臉苦楚,搖了搖頭說道:“現在該怎麼辦?我們回去拿嗎?”
陳亞術笑著說道:“你不會是害怕了吧?”
王振虎說道:“那麼你去拿吧!”
陳亞術說道:“好吧,那我們就在這裡看著你們喝吧,也當是我們請你們兩人了。”
唐潤祛以及慶普珍愣住了,沒想到一開始好好的喝酒聚會成了這樣。
慶普珍強繃著笑容,緩緩地站了起來,有些奇特道。
“兩位舉人老爺,這有什麼好怕的?我們這裡不是有一個道長嗎?就算是有人要加害我們,也應該要掂量掂量分毫,難不成是害怕有什麼像是書中的話本一樣?”
“我覺得那些精怪鬼魅,所謂的仙神鬼魂都是假的,要是真的話我還倒是喜歡的呢!這樣說不定我們未來還有資格成為那樣的仙人呢!長長生生,逍遙天下,豈不美哉?”
王振虎與陳亞術兩人對視冷笑。
正所謂不知者無畏,這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長生,那是可望不可求的,即便是聖人也都埋在了地下的灰土廢墟中,無人可長生,所有人都會死。
開一道長有些煩,於是站起身子坐到側麵,對幾人的談話完全沒有一點興趣。
解佩令很是疑惑,從最一開始的兩個瓷碗開始,他漸漸有了新的想法。
在兩人潛意識中,這間宅邸大差不差就是一個賊窩,裡麵住的不是妖魔就是鬼怪,那個老婆婆也不例外。
所以他們贈送過來的東西都不能完全信心,這兩個瓷碗乍一看沒什麼錯的,畢竟兩人就要兩個。
但是一般喝的爛醉的時候,總會有些小插曲,再加上有酒肯定有飯菜,他們為什麼不帶過來?
解佩令想到這裡也有一點餓了,畢竟這個修行境界的確需要飲食。
他突然想到,會不會是本來就是給他帶來的,而那些飯菜也都沒動,因為無法確定這個酒水和飯菜是不是有問題。
而這個時候就需要小白鼠登場了,為他們掃去疑惑,眼前的這些不過都是其中的一部分,在他們的屋子裡其實還有著。
若是被那個老婆婆發現了也無關緊要,隻要裝個委屈說是看他們這一群人沒喝,覺得於心不忍,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直接可以解決掉。
從之前就可以看出來,老婆婆對他們戴上了特殊的色彩眼鏡,很是喜歡儒家的讀書人,而眼前還正好就是儒家成功考取了功名的舉人,而帶酒給他們來喝也可以更好的立起人設。
要是老婆婆繼續追問道,為什麼不讓她來送給。
這兩人在一說,住在這裡都是天地開眼了,再加上晚上吃了這麼多,這實在是不好意思,這樣的話甚至可以不用說,難以切齒,隻需要無言的沉默,無論是誰都可以看出來會怎麼樣。
這樣兩個善良,有學識,質樸的儒家讀書人形象便會完整無誤的立了下來。
他們很聰明,這是當然的,要不然怎麼會成為舉人呢?
按照這個趨勢來說,明年他們兩個人就要前往京城去試試吏部考試了。
“所言極是,兩位舉人老爺屬實是自己嚇自己了,就算是真的有,以你們肚中的墨囊以及胸口裡的浩然之氣,那些邪祟怎麼敢現身?就算出來也會被你們那無與倫比的浩然之氣壓成碎片,化為虛無。”
王振虎麵無表情的說道:“那麼,我告訴你位置在哪裡,你去拿。”
慶普珍擺了擺手,覺得王振虎隻是在跟他開玩笑,於是他擺了擺手,一臉不上心的樣子說道。
“在下連舉人都不是,怎麼可能由我去拿呢?此生都說不定能不能成為舉人,反倒是兩位舉人老爺說不定明年就吉星高照呢?”
“到那時直接成為了會員,成為一經之首呢?就我們兩個人的肚子裡裝的墨水還不如你們兩人每個人之中的一半墨水呢,浩然之氣都不能裹住身體,怎麼可能呢!”
王振虎與陳亞術兩人不打算再理他。隻是覺得眼前這人莫名其妙。
唐潤祛倒是不客氣,將那杯酒倒入瓷碗中,直接大口喝下去。
“少婦酒?”
彆人聽聞有些意外,而解佩令則是大不理解。
這酒水的名字好生奇怪。
最主要還是眼前這人居然隻喝上一口便知道了這是什麼酒,好厲害。
同時解佩令的心底也有了一些疑惑,沒辦法,眼前這四個讀書人看著年紀比他大上一些,並且全都喝酒,甚至看著樣子還是個不醉不醉的酒鬼,會不會是他太落後時代了?
“哦,居然是此酒,兩位舉人先生也是如此慷慨大方,這樣的酒水居然都可以拿的出來,還有這位仁兄也是不錯,喝上一口便可以品嘗出由來,想必也是見多識廣,要不是貧道自帶了山明道觀的酒水,怕不是也要粘上兩口。”
陳亞術對於唐潤祛以及慶普珍心裡存著鄙夷,覺得說的不是真話,但是聽到開一道長說完後,開口問道。
“道長當真是如此好酒?”
開一道長說道。
“方才那位仁兄不也說了嗎,更何況少婦酒這樣的東西也很有辨認性,一般的酒水可是與之相比有如龍鼠之彆。”
在他說完後,陳亞術與王振虎兩人不約而同看向唐潤祛,沒想到此人居然不是第一次喝到少婦酒。
這樣的酒還是他們收入舉人後,一州之都督請的,要不然以他們的身份,哪裡喝的上這樣的酒?
唐潤祛靦腆了笑了笑。
“那是在去年的時候,我想著趕考失敗那麼也要去見識見識世麵,去散散心,於是去了京城,在那裡結識了一位小姐,她自稱姓陳。”
“若是多年以後,我成為了進士便讓我去找她,在那時,我受了她的恩惠,解開了心中的堵塞,差不多在京城待了半個月的功夫,分彆之時,她知道我愛喝酒,便贈我一葫‘少婦酒’與些許銀兩,故事也就隻有這般,平平無奇。”
王振虎與陳亞術兩人瞠目結舌,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畢竟這樣夢幻的事情沒落在他們腦袋上,居然就掉到了眼前這個沒有考取任何功名的一個小人物手上。
這真的是令人羨煞萬分,此等小說劇情,不應該是風光無限的一科會員被千金大小姐所戀嗎?
這種落魄書生的橋段還成了現實,果然存在即是合理,有的時候現實是要比小說劇情更加魔幻的。
而在這個時候,慢一拍的慶普珍為了迎合氣氛,剛剛將火盆中的一點火折子點在一口老舊的燈上。
在幾天前他們兩人便發現這間屋子裡有燈的,但他們還是毅然決然的燒起來了火盆。
這個沒辦法,燈隻能帶來微弱的光芒,而火盆雖說與其也是大差不差,但是還有著一股熱量溫度。
這令潮濕陰冷的房間中不再那麼令人難受,還有著令人作嘔的氣味淡下去一些。
當然這氣味是從慶普珍與唐潤祛身上傳出來的,由於是外地,行走四方隻有兩件衣服更換。
而現在全都被此地充斥了,根本沒有半點可以再穿的樣子,他們隻能忍受著,將那硬邦邦的衣服收拾好,放在火盆子的不遠處。
兩人不敢放的太近,生怕一不小心被一點火星子點著,那樣子會將這間屋子的內部燒個乾淨。
唐潤祛與慶普珍心知肚明,屋子裡的一些器物都很名貴,還有些許掛在牆壁上的畫,那些一看便知道是出自名家,千金難求一字。
憑借著他們,哪怕是寫字抄書賣錢,兩人沒日沒夜,抄個幾百年的書都還不上。
開一道長忽然深深呼出一口氣,雙目凝神,一團團霧氣顯化,很快,整個人無比內斂,於是拿出一個小瓶子,哈哈大笑一聲。
隨後一個雙指輕輕一動,直接撚住了瓶蓋,頭仰上去,將瓶蓋傾斜住,正正好好沒有一滴滑落。
桌子上剛點著的燈光微弱,正好托住開一道長那麵無血色的臉。
陳亞術說道。
“道長一口言出,絕非細話,既然可以憑借氣味便可以判斷此酒,看來道長也是貪杯之人。”
開一道長挑眉,整個人側過身子,對準火盆的方向,感受到那股溫暖後,輕輕笑了笑。
他的瞳孔中似乎透露著一些懈怠,整個人,略有些百無聊賴的感覺,他看著火盆中正在燃燒的炭火,看著那光亮中的黑物,隨口說道。
“貧道走南闖北多年,數次盛情難勸,實在是不忍拒絕,起初是有些抗拒,但是時間久了,也就釋然了,不知不覺從一個小道士變成了無酒不可的酒鬼了。”
“而這‘少婦酒’名聲極大,簡直是如雷貫耳,即便是那些縣裡的大官一生都喝不下去幾回,每當品酒之時,自然會感慨萬分,希望此生可以嘗過一口,流淌進胃中,即便是沒有喝過的人亦有耳聞。”
王振虎笑著說道:“那不知道長可以為我們講上一二?”
開一道長樂此不疲,開始說道。
“貧道行走江湖的幾年中,曾經滅妖數次,斬魔不知多少,曾有幸被‘驪層國’的人招待我拿出來過,有幸品嘗一口,隻是那次太少,品味不到甘甜處。”
“在那幾個月後曾經見過兩位高人聞言此酒,一擲千金,花入靈石購買,那日貧道憑借著曾經與那位響當當的道觀有過一麵之緣,身上沾染了些許道韻,那兩位高人極為慷慨,待到貧道說完,便贈予一杯,說是我赤心之心,沒有假借身份,以此開謀求更多的‘少婦酒’索性便贈予貧道了。”
說到這裡,解佩令還是沒有理解,為什麼要叫‘少婦酒’,他問道。
“在下學時短淺,所謂‘少婦酒’的‘少婦’二字為何?恕在下直言,這麼久時間,還從未聽過如此名酒,是否有深意之處??”
“嘶!”
在場五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尤其是唐潤祛和慶普珍,兩人是知道“李深”身份的,見其這樣說話有些疑惑不明白為什麼要明知故問。
其餘兩人看解佩令行頭打扮隻是認為其來自一個豪門,但是沒想到此人卻連那響徹天下,數國聯盟中排行第一的“少婦酒”都沒聽過,這屬實令人覺得匪夷所思。
開一道長直言道。
“看來你並非來自這幾個國家的聯盟,更不是雲渺國京城的人,貧道觀你年紀輕輕便已經開始三練了,想來是來自外地曆練的修行者。”
解佩令點了點頭,事實當真如此,不過應天道觀的令牌他拿出來也沒用。
解佩令無言。
開一道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沒有往下追問。
“‘少婦酒’的由來也沒什麼,隻是在上千年前,是雲渺國的前身,亡國的那個暴君死後,他的妻子據說不忍受辱,以自己的一生釀了一杯酒,那一杯酒據說是太過心酸,太過苦澀,太過壓抑。”
“在那些前人們攻破大門之後,隻有兩個人打一下午屍體相擁,而在身前是一杯已經將近乾澀的酒杯,在酒杯上麵有著一位美婦人跳著絕命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