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佩令從始至終都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儘量給人一種很好說話的樣子,不過他的瞳孔中還是有著天仙氣彙聚了。
他可以看到這開一道長在見到他們兩人的時候手持的火把有些微微顫抖。
開一道長那時的臉色嚴肅,再加上他從始至終都是用靈力遮雨。
在解佩令兩人接近之後,其餘兩位書生明顯有些害怕,畢竟荒郊野嶺正是鬼出現的時候。
尤其是夜幕之下,月亮高照,天上的烏雲將整片天空壓住,無邊無際,似乎是從星河中抽出來的光芒化作的滂沱大雨在淅淅瀝瀝的落下之時。
開一道長的臉被那柄木質雨傘遮擋了,身前的火焰將整個人的臉照的極為陰鬱,甚至有些猙獰。
解佩令這時忽然發現,這柄木傘也不是凡物,這樣的大雨都可以抗住,沒有半點被壓塌的跡。
他可以感受到裡麵有著浩然之氣在回轉,想必是這兩位書生在離鄉時教書先生贈與的物品之一。
行走山河之間,必須要備著幾件有些用處的靈寶。
不僅僅是可以保護自己,同樣也能讓那些人方便許多。
就比如現在這個場景,若是普通的木傘,或許早就要被雨水壓塌,這是毋庸置疑的。
“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
這三個人沒過多的詢問,解佩令以及那女子兩人為什麼沒濕,不過用腦袋想一想也是。
這樣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很有可能自幼便被送上門派修行去了,哪裡用得著像他們一樣寒窗苦讀十多年才可以修行?
開一道長這回走在最前麵。
“刷刷刷!”
“轟隆隆隆……”
雨水越來越大了,閃電開始不再一眨一眨的,開始一個接著一個的落下人間,雷霆宛若蛟龍開始分叉,似乎如同一棵大樹的樹枝般盤旋,左右橫穿,似乎就是劈落在這座山脈之中。
遠遠一望,不見儘頭,似乎是連綿不絕的白光衝刷了整個天地。
開一道長的瞳孔中似乎有著一行行痕跡,隻不過這時頃刻間竟然被雨水浸透了,整個人變成了落湯雞。
隻見地下拉著一道長長且有些像一碗麵條中掛上一滴醋般,這般清湯寡水一樣的痕跡完全無足掛齒。
開一道長咳了兩聲,他現在的狀態屬實一般,在自己開完“靈眼”之後,視線還是不怎麼樣,這雨水真的太過詭異了。
真的沒的說,若不是解佩令的天仙氣有著極為強大的能力興許也早就迷失在這大雨之中了。
所以開一道長現在的狀態,那兩個儒家書生不知道,解佩令和那女子怎麼可能會不清楚?
開一道長現在隻能靠著身體的本能,以及意誌中不斷提醒的自己,開始從一次次不足一息的閃電之中間隙的光照來判斷所處的位置。
他走在最前麵,憑借著依稀中的記憶,很是艱難,但是依然大步前行,沒有半點退後的意思。
沒過多久,雨水開始變得極速,要比之前更快,但是每一個雨滴更加細小了。
差不多是一個時辰的功夫,開一道長說的不假,他們還真找到了一個宅邸。
但是也跟開一道長說的一般無二,這裡荒草叢生,不過在這種幾乎破敗的地方中能有些綠色的東西也屬實是比較稀少的。
這間大門也倒像是宅邸,可以看出裡麵的住戶不是小人家,這樣的地方隻有縣裡的老爺或者世家才會這樣的。
要不然的話那便更像是是州或郡那種層次的城市裡較為富貴家裡殷實的宅邸了。
這裡雖然有著兩個石獅子坐鎮兩旁,有些精致,但是打造的瑕疵卻很明顯,有些小巧一點也不大氣,倒像是私宅製作的,並非大戶人家。
除此之外,很是奇特,莫說是這個擁有著仙俠的世界,便是那些凡俗世間都會貼上掛彩,可是這裡不知為何居然像是個光杆司令,沒有貼半張門神的掛像。
甚至連那兩個石獅子也都像是純擺設一樣,沒有半點的效果。
幾人相互對視一眼,明顯有些害怕,站在前麵的開一道長身體顫抖。
畢竟在這一路上,他已經消耗了大半的靈力了。
解佩令走上前,“咚咚咚”的敲了幾下。
兩位書生以及開一道長聞言咽了一口唾液,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畢竟真的害怕,在外麵看的時候是荒漠,而走進來一看,這裡被修整的完好。
這就證明了裡麵有人,最起碼是在近日有生存的痕跡,而這種地方要麼是大修行者,要麼就是隱士,還是那種有人庇護的,要不然怎麼敢在這裡居住?
甚至出來的是鬼怪,妖魔,精怪也毫無震驚。
另外三個人顫顫巍巍,已經開始調動身體的靈力了。
開一道長很害怕,他們不知道,但是自己知道。
“咚咚咚……”
很久沒人回應,解佩令挑眉,於是再次抬起右手朝著這個門再次敲了兩下。
幾個人的心都似乎要跳了出來,戰戰兢兢,提到嗓子眼裡了。
沒人答應,解佩令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用眼神對那女子做了一個,示意用不用破門而入。
那女子先是搖了搖頭,隨後點頭。
這個意思差不多就是告訴解佩令若是這次敲門無人反應,那麼便破門而入。
解佩令知道後,轉過身子,剛想要再次敲門。
突然,眼前的那不大不小的大門似乎是掩著雨水,狂風將四周包裹住,十分逼仄,動了半天也才哢哢哢的有了跡象,隨後吱呀吱呀的被輕輕推開了。
“刷刷刷刷……”
“轟隆隆……”
閃電再次來了,似乎將整個世間掛上一片白布,沒過多久,雷聲如在耳邊般的敲鑼打鼓,猛然顫抖。
緊接著,似乎同步了,像是一場樂隊,有著數年的節奏,有著天衣無縫的組合。
忽然天空一道旋轉,天南地北間似乎閃電在無儘的歲月中劈落,夜幕中的雨水淡了,隻有白茫茫的熒光,而這時。
忽然,這露出一張宛若老樹盤根的底部,皺褶的不可言喻,似乎像是要槁恐怖的,如同假扮鬼屋裡的工作人員帶著蒼老臉龐走來。
開一道長愣住了但是恢複過來連忙朝著後麵退去幾步,大口呼氣,慘白色的麵孔中似乎有著一口氣暗淡。
這突如其來的臉,沒有任何征兆,即便是事先有了準備,已經做好了看到這一幕的情節,可是在前麵做的就好像是鋪墊一般。
現在都是為了此刻,老套,卻很管用,在這恐怖的雨幕之中,夜色之下,莫要說彆人,即便是解佩令方才也有些恍惚。
王振虎以及陳亞術打了一個寒顫,見到眼前的老嫗心裡一顫,身體不自知的有些發抖。
他們兩人想要轉身就跑,隻因為這樣的地方實在是太過詭異了,開一道長的話太過錯愕了。
這哪裡是庇護所?這分明是地獄,是快速將他們推入死亡的地方。
兩人隻覺得這間沒有任何神明護佑的這間宅院之內很是凶惡,因為荒郊野嶺,獨有一院,一老嫗開門,這說明了什麼?
不言而喻,太過恐怖,有些不敢繼續往著下麵繼續思考而去。
相比於這個,外麵的雨打風吹明顯要好上不少,最起碼不像現在麵臨著一個不穩定的因素。
要不是有著良好的節操,以及一路上的信任,說不定他們兩人早就將手指對向開一道長,破口大罵了。
因為若是如此這般在雨中行駛,還有概率活下去,但現在的話,他們希望變得很少。
這個老嫗麵無血色,似乎沒有任何情緒,連氣息都沒有,在過來時候更是沒有腳步聲。
隻見她身形佝僂,就是站在原版門裡麵。
手裡拿傘的那個讀書人陳亞術膽子小的不得了,即便是站在了最後麵也是差點整個人都跳起來了。
隻因為見著了從沒有見過的怪異景象,從小到大這樣的大雨是第一次見到,況且行走在山野都是小事,更何況如此驚魂的場景,風雨交加之時,荒宅老院有老婆婆開門。
隻見那不足一米遠的地方是一個陰森中似乎可以擠出來水的瘮人老臉。
陳亞術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唾液,非常害怕,像他這樣讀書人就是這般,竟是不敢目視,直接連忙跑在了同伴王振虎的身後。
與此同時,他的口裡含糊不清的念著什麼,似乎覺得自己十分悲哀,天上地下,人生苦短,自己怎會這般倒黴。
即便眼前之人並非鬼魂也同樣可怕,被嚇到可不是什麼好事,那可能就意味著最近要禍事臨頭,陳亞術他怎麼能不害怕。
相比於此,王振虎十分鎮定,但全身都在發自內心的顫抖,見同伴在自己身後,隻好鼓起勇氣了,裝作不是那麼害怕的樣子。
這位讀書人實則更加害怕,要比陳亞術膽子還要小上一些,此人在幼兒之時總是違背家裡,私塾裡麵的意願,少讀儒家書,更喜好眾多,經常都藏“禁書”,十數年下來,從一周難看一本到最後已是肚中有著閱讀百家典籍的墨水。
在那些百家書籍裡不乏有著精怪誌異的小說。
所以王振虎可以經常能夠從那些書籍上或者流言蜚語中得到了一些誌怪傳說。
子不語怪力亂神。
但這句話再後來看的話,兩位儒生一致認為這也隻是說說,未免引起那些平凡人的恐慌。
當王振虎考成舉人之後,跨入修行一列就變了,知道了世間那些記載的移山填海,一根草斬儘日月星辰都不是假的以後,開始有些叛逆了。
王振虎開始大幅度翻一些無奇不有的鬼魅精怪,甚至開始主動的,沒有太多的掩飾搜尋了,那些所謂故荒野鬼怪的事情。
這也就導致了王振虎疑神疑鬼,見到什麼都很是害怕,而且他和好友同伴還符合特征。
書中記事的,大多都是書生,俊美青年,所以非常不安。
而還會有道士為了解這邪祟,通常都會將那些鬼魂,狐妖格殺在當場。
在這些故事中半路會加入所謂的富家公子都沒一個好貨色。
王振虎兩人很是忌憚,那種人都是有勢力的,很有可能來自天淼國的京城,即便是有交涉也不能交惡。
死在這裡那些大家族中的人都會有些什麼特殊能力可以追蹤他們,這樣還說什麼考取功名?
連自保都很難了,這樣得不償失,所以一路上除了自我介紹以外,兩人都沒有和那女子跟解佩令再多上說一句話了。
當然這都是最常見的,也是活下去有很大可能的,因為那些臟東西都是一口氣直接可以揣測出來的。
眼前這種很是棘手,甚至在王振虎的認知中有很多的人都沒有走回來。
要不然按照之前開一道長的說法,這裡已經有了百年的曆史了,既然這麼久了,大妖都死去了,那這裡呢?
為什麼沒有被那“天師府”的高人抹去,莫非是此地的邪祟更為強大嗎?
要不然那些天師可都是蕩儘天下所有邪魔的。
王振虎眨了眨眼睛,身體像是墜入冰窟一般,被浩然之氣包裹的他似乎可以感受到常人感受不到的東西。
如同有著陰冷的風波在回蕩,在王振虎的眼中,這間宅邸上了個新的濾鏡。
下一秒,在眨眼的時候,這間宅子變成了一個絕惡的山洞,無邊的墓碑就在眼前。
而這個老婆婆也變成了全身的骨頭架子,鬼氣彌漫,直接遮住了他的眼睛。
風雨還在越大,這已經是夏天了,但卻像是嚴冬般,天寒地凍,手捧火把的開一道長歎了一口氣,手中的火把暗淡下去,木棍被隨手丟掉。
開一道長明顯走南闖北見識過不少的東西,要比起那兩個儒生的同伴膽大許多,徑直走上前,站在門口,腰間掛著的一個小葫蘆似乎在吞吐著一縷又一縷的氣體。
“老婆婆您好,貧道姓名已然忘卻,唯有道號‘開一’,本人則是天淼國上雲州靈虛安縣山明道觀弟子,曾受天師親傳符籙,是收入國家的譜牒道士,喜愛閒雲野鶴,近日在山間遊蕩,結識幾人,他們是前往“書院”的儒生。”
在開一道長說的時候,他指著陳亞術以及王振虎兩人。
老婆婆咧嘴笑了笑,森白的牙齒沒有半點因為蒼老又改變的痕跡,似乎是用著天淼國一個地方的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