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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赤水之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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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崢一行人策馬疾馳,沿著蜿蜒的道路,刻不容緩地向赤水土司領進發,馬蹄答答,踏碎了山嶺的靜謐,一座座山丘,一座座板橋,被風馳電掣的騎隊甩在身後。

貴州之地連年戰亂,驛站體係支離破碎,不少站點或損毀於戰火,或因資金匱乏而無奈荒廢,使得他們需要頻繁在蒼茫野外尋覓棲身之所,搭起簡陋的營地。

不獨是戰亂的貴州,即便放眼和平的中原大地,此時因財政困窘,亦是驛站凋零,無形中抬高了朝廷官員巡視地方的門檻與艱辛,從而在一定程度上為地方的胡作非為提供了條件。

更令人憂慮的是,驛站功能的衰退導致大量驛卒失去生計,他們散落民間,成為了社會穩定的隱憂。這不僅僅是貴州一地的問題,而是整個帝國層麵的難題,雖非當前急務,卻如暗流湧動,不容忽視。

然而,雲崢一行人無暇他顧,心中唯有早日抵達赤水土司領,完成此行的使命。

家丁雲三向雲崢行了一記標準的揖禮,右手在內,左手在外,兩手相交,前推後拉,掌心向內,躬身說道:“家主大人,前方便進入了赤水地界。”

眾家丁議論紛紛:

“聽說那陳羽衝在赤水被人稱之為陳土司,如此狼子野心,其罪當誅。”

“小人上次路過此地,見到赤水一帶的驛站保存得還算完好。”

“就是不知道那驛站是否已經被陳羽衝所滲透。”

“小人聽聞那陳羽衝挪用了大量公款,豢養私兵,此行怕是頗有波折。”

雲崢搖手道:“既有驛站,那我們就大大方方住進去,我倒要看看這條噬主的老狗這些年吃了幾顆豹子膽,敢不敢給我們這個下馬威。”

“接下來既然進入赤水的地界,我們的身份與稱呼亦需隨之轉變。我自領親衛長,安副官還是書記官,你們則都是葉曦將軍的親衛。”

銳利如鷹的眼神向地平線的方向蔓延,仿佛已經看見那座高大的赤水土司府。它的歸屬,很快要由刀劍和博弈決定了。

聽得雲崢的命令,眾家丁齊聲應是。

而已經湊到葉曦耳邊的安妙彤,亦對葉曦低聲耳語。

“小姐,赤水也是您的傷心之地……”

“為了守護祖父和父親留下來的遺產,我必須麵對。另外,妙彤,你不必叫我小姐。”葉曦眼神微微有些波動,但隨即恢複了凝靜。

碧色的鬥篷被輕風拂開,如翩躚彩蝶般飛舞,葉曦容顏靈豔無雙,照得薄暮的天地都仿佛又明亮起來。

一襲銀色身甲的安妙彤苦笑,眸光凝注在葉曦身上,女孩那看起來柔弱如嬌花的身姿,總能激起她帶著母性的憐惜。

“做姐妹?我有這個資格嗎?”安妙彤歎息著問道。

“我一向擅長把事情分開對待。”葉曦顏如平湖秋水:“從哪裡開始,就該從哪裡終結。我三歲那年心軟救了一個乞丐,爹爹又請醫生治好他的瘋病,在發現了他的管理才能之後,又將他提拔起來,才有了今天這條無比凶狠的噬主惡犬。”

葉曦說的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話題突然轉到陳羽衝身上,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但安妙彤顯然能理解葉曦的語言邏輯。

她想起剛認識的時候,葉曦大小姐還經常在午夜夢回中哭濕枕巾。歲月啊,確實讓她變得堅強了太多太多。

“從哪裡開始,就在哪裡終結麼?”安妙彤喃喃道:“是啊,您一向會儘可能靠自己力量解決問題。若非這次陳羽衝得了邵老鬼的支持,您甚至都不會請雲大人出手。”

邵老鬼便是四川右參政邵捷春,負責鎮守川南,乃是蜀黨領袖之一,向來與代表貴州諸將利益的貴州巡撫朱燮元勢同水火。

“要死的,終歸要死,要活的,還是活下來。”葉曦的清眸中閃爍著一種一往無前的決意:“赤水容不下兩個主人,陳羽衝和我之間,隻能留下一個。”

她將長弓負在背後,手掌則摩挲著腰間銀鯊皮鞘短劍的劍鞘,短劍回應主人,發出陣陣低鳴,似在渴望飽飲鮮血。

安妙彤不再說話。

每個人都像月亮,有著不願示人的一麵,世界也必須這樣來維持穩定地運轉。而安妙彤知道自己能做的隻有——珍惜當下。

另一邊,赤水城郊外的一片破廟之中,突然陰風陣陣,隨後一陣低沉而悠長的梵鈴聲由遠及近,穿透四周寂靜。

隨著梵鈴聲的靠近,一個高大身影從密林中鑽出,緩緩步入破廟。

這身影身穿明黃色的僧袍,身披一襲做工精致的袈裟,頭上卻並非一絲不掛,而是留著卷曲的短發。

這破廟深處最中間的佛像早已被毀棄,而這僧人竟然就這樣無畏無懼的落座,不偏不倚的正好坐在那曾經供奉佛祖的至高無上之位。

在貴州行省,但凡提及僧人武者中的佼佼者,無不聯想到銅仁府那座神聖莊嚴的梵淨山聖地,那是無數修行者夢寐以求的修煉福地。

然而這個短發僧人卻有著更加顯赫的出身——少林寺。

貴州土司多有招收在中原混不下去的亡命之徒的傳統,昔年播州土司楊應龍甚至大膽吸納了那些被朝廷通緝、身懷絕技的魔道高手,這使得楊應龍在暗世界聲名鵲起,更令他自詡為“魔教教主”,一呼百應,威風八麵。

反正這大明的貴州行省因為山川阻隔,一向自成一界,對於這些目無王法的小土司和無法無天的大土司而言,收留幾個在中原人人喊打的江湖敗類不過最尋常的操作。

如水西攝政安邦彥這種土司中的執牛耳者,甚至敢於收留被軍方通緝的前遼東大將李玉峰。

而這個法號玄寂的和尚,正是河南嵩山少林寺的棄徒。

他雖是和尚,六根卻不甚清淨,在吃喝嫖賭花光積蓄之後竟然直接淪落為江洋大盜。由於其早期為了殺人滅口往往斬草除根,加上武功高強少有人製,很快便闖下了“魔僧”的匪號。

這位魔僧,數年來如同幽靈般遊離於法網之外,官府雖屢次懸賞緝拿,卻總似隔靴搔癢,僅落得個少林寺名義上的逐出門牆。

然而,當錦衣衛對其的追加懸賞令如驚雷般炸響,江湖頓時風雲變色。昔日稱兄道弟的武林中人,恐遭錦衣衛牽連,紛紛與他劃清界限,一時間,魔僧仿佛成了孤家寡人,耳目閉塞,處境堪憂。

在這絕境之中,他一路輾轉流落至貴州行省遵義府的赤水安撫司,最終於三年前投靠於實際掌控赤水土司領,在當地一手遮天的陳羽衝麾下。

在最初投靠陳羽衝的時候,他心中尚有幾分桀驁,心想西南邊陲之地的小小土司,能有多少見識,自己不過是圖他給的多罷了。

可是深入了解之後,他方才深深地意識到自己的坐井觀天。

這些傳承動輒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土司,就是地方上的土皇帝,底蘊本就遠勝一般的中原豪強。

加上西南地區這些年來兵連禍結,各路豪強在動亂中厲兵秣馬,實力更非那些見到錦衣衛就跟見了貓的老鼠一樣的所謂江湖大派、黑道巨擘可比。

而這些土司日益強大的背後,便是長期戰亂下,民間的遍地赤貧。

然而,對於那些盤踞一方的豪強與野心勃勃的權謀家而言,這一切似乎都顯得微不足道。他們非但不為民生疾苦所動,反而視亂世為天賜良機,在哀鴻遍野中貪婪地汲取著其中的暴力與混亂,為自己的勢力版圖添磚加瓦,積累著在未來上桌的資本。

魔僧也並不在意這些。在他的世界裡,從來都不知道憐憫為何物。在中原與那些江湖友人稱兄道弟,將所謂的“替天行道”掛在嘴邊,不過是因為中原暗世界的遊戲規則如此罷了。

來到貴州之後,魔僧驚覺自己竟對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產生了難以言喻的沉迷——那是一種讓人心生畏懼、卻又暗自興奮的滋味。

這種滋味的名字,叫做——權力。

在這裡,朝廷的王法遙不可及,仿佛被無形的屏障隔絕於外,取而代之的,是土司們各自為政、獨霸一方的家法。這樣的遊戲規則,對於一向以暴力為樂、崇尚力量至上的魔僧而言,無疑是如魚得水,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身心愉悅與自由。

他享受著這種淩駕於眾人之上的尊貴,更享受那種肆無忌憚地施展暴力的快意。

一個小沙彌戰戰兢兢地走進了破廟。

“師……師傅。”

“說。”

“有一夥人住進了驛站,領頭的女子與赤水安撫使葉曦的畫像非常相似。”

魔僧獰笑一聲,突然衝上前去一腳將那小沙彌踹倒在地。

“下次給我記住了,真正的赤水安撫使是陳土司。”

小沙彌捂著肚子,腹中絞痛,卻是不敢叫出聲來。他心知師傅隻是隨便找個借口施暴,看來今天師傅的心情還算不錯,並未像以往一樣對自己一頓拳打腳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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