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恐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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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歸瀾渾身僵了下,岑霧掌心很軟,仍然是顫的,跟昨晚一樣,就像在害怕什麼,但又必須挺直脊背站在這個地方。

岑霧捏著謝歸瀾的手臂,肌肉繃緊時捏起來很硬,比性取向還讓人安心。

實在不行,還能打出去。

“這不是二少嗎?”王越覷起眼,就像才認出來岑霧,他將煙頭按在煙灰缸裡用力碾滅,突然踹了旁邊人一腳,佯裝發怒說,“怎麼沒人告訴我今晚二少也在啊?”

王越這邊卡座有十幾個人,除了跟王越家公司有合作的,就是攀附王越的走狗。

被踹的這個叫王嶺,是王越的堂弟,他慌忙站起來,就給岑霧騰位置,彎下腰很諂媚地說:“二少,您這邊坐。”

“都怪我,”王越親自給岑霧倒了杯酒,“早知道二少也在,就應該請二少過來的。”

岑霧沒接,也沒過去坐。

酒吧暗紫色的燈光迷離曖昧,勾勒出紙醉金迷的墮落深淵,他才發現王越身前跪著個男孩,身形清瘦,臉埋得很低。

對方穿了件白襯衫,現在已經被紅酒打濕了,狼狽地黏在身上。

“滾開。”王越皺起眉,冷聲訓斥。

那個男孩被嚇了一跳,連滾帶爬到旁邊跪著,手心紮到玻璃碎片,都沒敢吭聲。

“讓二少見笑了,”王越往身後沙發一靠,“我帶個人過來玩,這服務生突然摔了酒,都灑到我的人身上,得讓他賠啊。”

“而且人都給我嚇壞了,我這火還沒泄完呢,他不應該負責嗎?”

岑霧抿了抿嘴,臉色有點冷,王越是個很難纏的人,仗著有錢胡作非為,原主那麼囂張跋扈,都不願意跟王越接觸。

藍夜確實很多男模,但就算做這種生意,也不會在卡座就這麼放肆。

這男孩看著頂多二十歲,岑霧不認識,但估計是個十八線小明星,王越家裡開了娛樂公司,總是盯上公司的新人。

岑霧其實沒猜錯,王越在公司惹事,被他叔叔教訓了一頓,心裡不痛快,恰好在經紀部撞見這個小明星,就將人帶了過來。

對方是被強迫的,既不願意,又不熟練,被抱幾下就渾身僵硬,王越耐心告罄,突然動了肝火,逼人跪在卡座旁邊給他解決。

“彆…彆為了這些人掃興。”岑霧深呼吸,放慢語速,讓自己儘量不結巴。

然後擺出個厭煩的冷臉,拿起張卡,就往謝歸瀾胸前一拍,語氣羞辱,“越少剛才點的什麼,照…照樣再來一瓶,能聽懂嗎?”

“……”

謝歸瀾頓了頓,他從一開始的疑惑到現在已經有點麻木了,岑霧對他完全是種保護的姿態,也許其他人會被蒙騙,但他不會。

畢竟不管發生什麼,都從來沒人擋在他身前,他當然能分辨出其中的差彆。

雖然他不知道岑霧到底安的什麼心。

酒吧繚亂的燈光映照下來,岑霧濃深的眼睫顫了顫,濡濕卷翹,鼻尖跟眼尾其實都有點泛紅,是故作凶惡的樣子。

謝歸瀾莫名的,沒被羞辱到,他冰冷的眉梢挑了下,岑霧抵在他胸口的手反而被嚇得顫巍巍,指尖纖細雪白,因為顫抖,不自覺地蜷了下,就像在他胸前攥了一把。

謝歸瀾:“……”

岑霧:“……”

岑霧:!!!

岑霧猛然反應過來,冷白的耳根瞬間充血泛紅,這股羞恥一直燒到了臉上,他腦子嗡嗡的響,指尖還殘留著一點柔韌的手感。

救命,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怎麼說呢,不愧是男主,才十七八歲,居然就有胸肌。

王越:?

王越突然覺得他好像被無視了,他臉部肌肉抽動,冷冷地咳嗽了一聲,試圖再次成為焦點,語氣很不快,“二少,這不是酒的事。”

王越跟謝歸瀾沒什麼大矛盾,非要說的話,就是去年他在晚宴上碰到過謝歸瀾。

他不怎麼能接觸到淮京上流圈子,沒認出謝歸瀾就是謝父的那個私生子,還以為是誰家的子侄輩,就主動去跟謝歸瀾打招呼。

忍不住多了句嘴,“這謝總不是還有個私生子嗎?怎麼沒來啊。”

“私生子?”謝歸瀾沒開口,站在他們旁邊的人卻突然嗤笑了聲,意味深長地說,“那種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來了又能怎麼樣。”

王越還想再說什麼,然而謝歸瀾穿了身黑色西裝,少年的身材被勾勒得挺拔修長,眉眼冷漠深執,無動於衷地離開了宴會廳,從頭到尾沒跟他說過任何一句話。

他一開始以為是哪位少爺,雖然不爽但沒太在意,後來才知道謝歸瀾就是那個私生子。

憑什麼?

被淮京這幫太子爺排斥,他已經憋屈了很久,居然連個私生子都能冷漠無視他。

雖然不至於像謝商景那樣,跟謝歸瀾有深仇大恨,揪住不放,但王越每次碰到謝歸瀾,也都會給他找點麻煩。

今晚也是王越使了個眼色,在謝歸瀾過來送酒時,讓人故意絆了下他。

“越…越哥打算怎麼辦?”岑霧問他。

岑霧是想息事寧人的,能站在這兒彆發抖他已經儘力了,吵架他很難占上風,要是賠錢就能解決,他不想耽誤太久。

王越扯起嘴角,眼神淫邪,“我剛點的酒,八千一瓶,他得照價賠償吧。”

“而且我這……還沒冷靜下來,既然他把我的人嚇到了,那他就跟我去開個包廂,今晚的事我就不計較了如何?”

“就是,”王嶺連忙幫腔,滿臉輕蔑,指著謝歸瀾說,“你知道這酒多少錢嗎?你在這兒站幾個晚上能賠得起?!”

卡座其餘人也發出不懷好意的哄笑。

“讓你伺候越哥都是便宜你了,怎麼這麼不識相啊,還不趕緊跟越哥走?”

“端個酒端不好,躺下張開腿應該會吧?宋令薇這家教不行啊,這都不教你?”

謝歸瀾被羞辱過太多次,起初並沒有反應,直到最後這人開口。

他登時沉下臉,眼神是毫不掩飾的陰冷,濃重的戾氣在那雙黑眸中滋生。

岑霧都不知道這些人怎麼想的,王越身材微胖,而且身高也就跟他差不多吧,在男主麵前就不會有雄競的卑微嗎?

這種自信他真的很想擁有,但凡給他一點,也許他都不會這麼社恐。

“越哥,是這樣,”岑霧沒退讓,“商景哥把這個人給我了,他這幾天歸我管,你就…就當給我個麵子,彆跟他計較……”

王越本來也沒想跟岑霧硬碰硬,雖然他家裡有錢,但岑家還是得罪不起的。

他也不知道岑霧今晚犯了什麼病,非得護著謝歸瀾,裝什麼菩薩心腸。

“行吧,既然二少這麼說,”他冷嗤了聲,眼神惡毒,“讓他跪下拿嘴給我弄出來,今晚就算了,當沒發生過,怎麼樣?”

“……”

本來王越是在找謝歸瀾的麻煩,但現在儼然成了他跟岑霧的對峙。

所有人都心驚肉跳,忍不住看向岑霧,換成他們,肯定不敢這麼跟岑霧說話,但王越確實有錢,在場大部分人也都惹不起他。

謝歸瀾也抬頭看向岑霧,直到眼神落在岑霧雪白耳尖上的殷紅小痣,才突然愣住。

他看這個廢物乾什麼?

岑霧沉默了幾秒,然後說:“行啊。”

王越控製不住露出幾分得意,能羞辱謝歸瀾是一方麵,但岑霧都跟他低頭,他簡直爽到通體舒暢,頭皮發麻。

謝歸瀾喉結滾了下,少年的膚色有種很疏冷的蒼白,垂在身側的手死死地攥成拳,眼中難免帶上了痛恨絕望。

旁邊也有人不忍,覺得他太倒黴,碰上這麼幾個活閻王,但誰又敢阻止,剩下的人則是興奮到已經掏出手機開始錄視頻。

“但是,”不等王越的人動手去按謝歸瀾,岑霧頓了下又說,“我覺得這樣還不夠。”

岑霧是很冷豔的濃顏係長相,此刻專注地望過來,眼睫纖長,瞳孔很濕潤,帶著瀲灩水光,像雪白無辜的雀鳥。

就算他手指發顫,肩膀強撐著挺拔,整個酒吧的目光也都不約而同落在他身上。

王越眯了下眼,饒有興致地問:“那二少說應該怎麼辦?”

“我幫幫你?”岑霧說。

王越頓時一愣,謝歸瀾也錯愕地看向岑霧,褚子健本來在旁邊晃呢,反正誰倒黴他都能湊個樂子,誰知道火突然燒到了自家。

他差點暴跳起來。

謝歸瀾算什麼東西,王越又算什麼東西,瘋了吧,誰敢讓他老大做這種事?!

“二少!”褚子健氣勢洶洶地衝過來。

岑霧:“你讓開。”

王越擦了很多發膠,頭發在酒吧燈光底下油膩泛光,岑霧皺了皺眉,他轉過頭,輕輕戳了下謝歸瀾的手背,“你手套給我。”

謝歸瀾並沒有多問,直接摘掉給他,岑霧接過去不緊不慢地戴上。

王越盯著岑霧纖長的手指,還有那張漂亮到難以言喻的臉,隻覺得鼻腔都開始發熱。

褚子健抱臂在旁邊怒瞪王越。

就在這時,岑霧突然往前走了幾步,抓住王越的頭發就一把將人摜到了煙灰缸上,岑霧手指收攏,狠狠扯住他的頭發,按住那張臉一下一下往煙灰缸上砸。

“現在冷靜了嗎?”岑霧語氣冰冷,他被黑色手套包裹起來的指骨修長漂亮,死死按住對方的頭在煙灰缸裡碾,“冷靜了嗎?”

給臉不要臉。

雖然是同性戀,但他決定今晚開始恐同,怎麼也逃不出,這個男同的世界。

煙灰缸正好撞到對方的鼻梁,酸疼直衝天靈蓋,眼淚鼻涕瞬間淌下來。

事情發生得毫無預兆,旁邊的人都嚇懵了,誰也不敢說話。

“艸!”王越使勁掙紮,卻掙紮不開,他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皮浮肉腫,又沒防備,被岑霧按住,爬都爬不起來,隻能口齒不清地怒道,“岑霧,你他媽的想找死啊?!”

岑霧按累了,才終於鬆開,王越搖搖晃晃站起來,滿臉都是血,又被煙灰迷了眼睛,他狠狠抹了把臉,就衝過來想跟岑霧動手。

然而還沒等他睜開眼,岑霧又拎起個酒瓶,砰的一聲砸到了他頭上。

頓時血流如注。

岑霧沒忍住縮了縮脖子,但他顫顫巍巍的,仍然舉起帶著碎玻璃碴的酒瓶,對著王越流血的腦袋,逼問他:“現在冷靜了嗎?”

“……”

酒吧鴉雀無聲。

王越確實冷靜了,甚至還有點後怕,吵幾句也就算了,他剛才居然要跟岑霧動手?!

萬一這祖宗真的受傷,他家就是名副其實的天涼王破。

“二少,這……”王越被他堂弟扶起來,他擦了擦頭上的血,語氣顫抖,擠出個笑說,“這都是誤會,我開個玩笑而已。”

“我…我也是開個玩笑啊,”岑霧唇角抬了抬,“越哥應該不會介意吧?”

岑霧尾音也帶著細細的顫。

謝歸瀾:“……”

總覺得很怪,但又說不出怎麼怪。

王越腦袋被岑霧砸得嗡嗡的,根本沒注意到對手也在強撐,他咬牙咽下嘴裡的血腥味,說:“不介意,我介意什麼。”

他敢介意嗎?

這桌上還有十幾個酒瓶,他就一個腦袋,不知道夠不夠岑霧砸的。

“剛才的酒八千塊錢是吧?”岑霧眼前發黑,他其實都不太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轉過頭找謝歸瀾,摘掉手套將卡遞給他,“拿越少的名字去開……開十組黑桃a神龍套。”

他雙手肉眼可見地發抖,塞了好幾次,都沒能將卡塞到謝歸瀾手心裡,他抿了抿嘴,小聲吸了下鼻子,睫毛濡濕地黏在一起。

謝歸瀾眼皮一跳,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突然主動伸出手接住,連帶著幾乎握住了岑霧蒼白發抖的手。

“你彆怕,”岑霧又捏他手心了,嗓音很小,聽起來帶著軟趴趴的顫,“去開吧。”

十組黑桃a神龍套,算下來超過八萬八,是王越那瓶酒的十倍還多。

但旁邊王越的臉色卻黑如鍋底,他發現自己好像又被無視了,而且讓謝歸瀾去開,這他媽的不得給謝歸瀾算提成嗎?!

他這一晚上受儘屈辱,被揍到頭破血流,謝歸瀾反而多賺了一個月的工資?!

這倆人合起夥來耍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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