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將硝石和硫磺倒在一塊平整的石板上,用斧頭的背麵,把硝石和硫磺顆粒研磨。
一直磨成細細的,沒有顆粒的粉末狀,而且越細越好。
硝石沒什麼味道,但硫磺卻濃濃的一股刺鼻味彌漫開來。
“磊兒,你要小心啊!”
聞到一股硫磺味,在廚房準備煮飯的母親提醒道。
“娘,放心吧!沒有火星不會炸的。”
石磊打開壇子,把悶好的杉木炭取了出來。
黑漆漆的杉木炭,質地也變得疏鬆和輕巧。
他把木炭也放在另一塊石板上,慢慢地研磨著,杉木炭很容易磨碎,很快也變成了細細的粉末。
一切準備就緒,到了關鍵的調配環節。
“一硝二磺三木炭”
石磊念叨著比例口訣,用家裡的市斤稱,仔細稱出適量的硝石粉,輕輕倒入一個乾淨的陶碗裡。
接著,又按照比例稱出硫磺粉,也倒入陶碗裡。
最後,把磨好的木炭粉按比例加入其中,把三種粉末攪拌均勻,一種可以用來打獵的火藥,就製作而成。
攪拌之後,石磊將這些火藥全部裝入那個牛角裡。
為了試試火藥的純度和質量,石磊拿來一張紙,倒了十幾克火藥在紙上。
然後從火坑裡拿出一截正在燃燒的柴火,往火藥上一點,“噗”的一聲,一股火苗和濃煙騰空而起。
然而,那張紙竟然沒有被燒穿。
“ok了!娘,成了!”
石磊興奮地大喊,他娘在廚房裡,聞到一股火藥味,走過來看了看,卻沒有半點驚喜。
“磊兒,娘不喜歡你搗鼓這些東西,前兩年上坪寨一個人炸膛了,斷了三根手指頭,還打瞎了一隻眼睛。”
“娘,我會小心的,人各有命,你彆總拿彆人的失敗嚇唬我!”
“娘可不是嚇唬你,你以後千萬小心啊!”
“知—道—了!”
石磊拉長了音調,他不喜歡聽他娘嘮叨,把裝滿火藥的牛角和那把火銃掛在一起,然後拿著一把砍柴刀,到院子裡磨刀去了。
明天就要上山當守林員了,火槍都準備好了,刀也要磨一磨。
“娘,那年大姐肚子疼,你是到哪個草醫手上買的藥啊?”
“蘇麻寨的,你問這個乾嘛?”
石磊當然不會說他想拜師,更不會告訴他娘想給米雪治療宮寒,像石磊這麼大的孩子,心裡想什麼都不想讓父母知道了。
“我以後天天在山中轉悠,肯定會看見很多珍貴的草藥,可我又不認識……”
“你想拜師啊?”
自己的兒子屁股一翹,當娘的就知道會拉什麼屎。
“嗯呐!你說可以不?我不想在山裡瞎轉悠,總得乾點活吧!”
“磊兒,你有這個想法是好的,學得一門手藝到哪裡都不會餓死,可是拜師要花錢呐,還不知道彆人肯不肯收你為徒呢。”
石磊抬頭問道:“娘,你說要花多少錢啊?”
他娘尋思道:“至少得幾十塊吧,可不是提兩斤酒這麼簡單,要提一個豬後腿,兩隻雞兩隻鴨,還有糖果和酒啥的。”
“要這麼多?咋們家沒有,那算了!”
“還不光這些,逢年過節,還要提著禮品看望師父,一年至少要給師父做兩套衣服……”
“彆說了娘,這事以後再說!”
……
太陽落山了。
父親和二姐拖著疲憊的身軀從地裡歸來。
父女倆在田間勞作了一整天,此時早餓得前胸貼後背,腳步都略顯虛浮。
母親在廚房裡忙碌了一陣,將一盤擂辣椒、一大碗炒茄子,還有一大缽西紅柿湯端上那張老舊的飯桌。
那碗茄子和一缽西紅柿湯,清清淡淡的,一丁點油水都沒有。
可一家人早已習慣這樣的清湯寡水,在這個貧窮的家庭裡,能有這些食物果腹,已經算是一種幸運了。
……
一家人正圍坐在桌旁,準備開始吃晚飯,院子外突然傳來一個響亮的男中音。
“廣根哥在家嗎?”
“你長生叔來了!”
石磊的父親聽到聲音,急忙放下手中的碗筷,站起身來,臉上帶著一絲驚喜和熱情,快步出門迎接。
“長生啥事啊?到屋裡坐!”
“廣根哥,我閨女靜文考上縣裡的高中了,我和她娘高興,就跑到區公所買了一斤肉兩斤酒回來慶賀,過來請你過去喝兩口!”
廖長生的聲音透著掩飾不住的喜悅與自豪,那語調在傍晚的空氣中,顯得格外高昂。
“真的啊?快進屋啊!”石磊的父親眼睛亮了起來。
“不進屋了,我還要去叫一下建明,你趕快過來啊!”
廖長生擺了擺手,轉身欲走。
這時,石磊的娘也走了出來,臉上掛著多少有些裝出來的笑容。
“恭喜恭喜啊!你們家閨女真有出息啊!”
廖長生嘿嘿一笑:“大嫂,你和石磊也到我們家吃飯去!”
“哎吆,我們就不去了,正在吃呢!”石磊娘連忙推辭。
“那叫石磊過去!”廖長生繼續客氣道。
在屋裡的石磊聽了,甕聲甕氣地回道:“我不去!”
石磊心想,長生叔就是來炫耀的。
在中坪寨第3生產隊,總共34戶人家,一半姓石一半姓廖。
廖長生的女兒叫廖靖文,和石磊是同班同學。
如今廖靖文考上了縣裡的高中,這可是第3生產隊的第一個高中生,也算是第3生產隊的一份榮耀。
而石磊卻名落孫山,他要是到廖靖文家吃飯,豈不是在眾人麵前狠狠地打自己的臉。
那種難堪與窘迫,他實在不想去麵對。
“哦,那小妹去!”廖長生把目光看向妹妹。
石秋霞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也不去!”
她年紀雖小,卻也懂得一些人情世故,知道去彆人家吃飯不合適。
母親笑著對廖長生說:“長生啊,你快忙去吧!我們一大家子都去了,你那一斤肉也不夠吃,對吧!”
這句話看似是在打趣,實則帶有一絲嘲諷的意味。
言下之意,你就彆在這兒假惺惺地邀請,也不要來我們家顯擺了。
廖長生笑了笑,並沒有在意母親話中的深意。
“那我先過去了,廣根哥,你可一定要來啊!”
“好的,我馬上到!”
石磊的父親爽快地答應,廖長生轉身走了。
母親皺了皺眉,拉下臉低聲道:“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