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兄，你看那邊，”梁元湊到楚銘身邊，指著前方一麵牆，低聲說道：“那個就是挑戰，旁邊的畫，是縣丞的挑戰之作。”
楚銘順著指向看去，隻見那麵牆上掛有兩幅畫卷，兩幅差彆極大的畫卷。
左側畫卷，畫著恐怖凶狼，身形巨大如樓閣，四肢粗壯如房柱，一身倒豎的毛發如鋼針。
但這不是惹人注目的，這頭凶狼真正恐怖之處在於，那五隻看起來很不和諧的眼睛。
每一隻眼睛都有獨屬於自己的凶芒，散亂的點綴在狼頭上，給楚銘一種強行拚湊在一起的感覺。
這種感覺，並非無的放矢。
因為在這幅畫的旁邊，還有一幅隻有五顆黑球的畫卷。
偌大的畫卷上，除了五隻黑球之外，彆無他物。
兩幅畫對比之下會發現，左側凶狼的五隻眼睛的眼球部分，竟然就是右側畫卷上五隻黑球。
大小，形態，凶芒，位置，全都一模一樣。
楚銘立在原地，【劍葫靈識】開啟，凝神看去。
然而很快，他眉頭就微微皺起，眸底掠過驚疑之色。
【劍葫靈識】的入微觀察下，【讀書】的‘融合貫通’和‘觸類旁通’的兩大效果輔助下，在他腦海裡，自動勾勒出了第三幅畫。
五夔牛圖？！
那五隻黑球，竟是先前在畫廊看到的那幅五夔牛圖的五隻右眼。
但這五隻眼睛勾勒出的五頭夔牛位置，不同於‘五夔牛圖’。
相當於是，眼前畫卷上的五隻黑球，取自‘五夔牛圖’右眼眼球部分，並以新的排位組合繪製在畫卷上。
“楚兄，”書童梁元見楚銘呆愣在原地，湊近身體，壓低聲音笑道：“怎麼樣，沒想到吧，挑戰就是那五隻眼睛。”
“我第一次看到那五隻眼睛時，也是跟楚兄一樣，直接懵了。”
“其實最開始，我都不敢相信那是眼睛。”
“不僅是我，後來者也都是因為看了縣丞的五眼凶狼，才知道原來那五個黑球是眼睛。”
“挑戰的內容很簡單，就是依據那五隻眼睛，繪出一幅畫。”
書童模樣的梁元眼神波動，指著正在作畫的蘇轍、嚴軒等人：“這個挑戰，真正的難點在於，使用那五隻眼睛遐想出合適的內容。”
“比如縣丞的五眼凶狼，就把那五隻眼睛很好的融合進去。”
很好的融合？
“所作之畫，畫廊會有專人評價，若是挑戰成功，不僅獎勵三百兩銀子，還會因此名聲大震！”
三百兩銀子？
楚銘心念微動，沉聲開口：“如何挑戰？”
梁元一聽，頓時笑道：“跟他們一樣，坐在那裡畫即可。”
“不過楚兄，你第一次來，才看到那五隻眼睛，怕是都沒想好要畫什麼，要不我們先回去想想，下次再來？”
他眼神狡黠，語氣聽起來還有些激將法的意思。
梁元說這麼多，為的什麼？
不就是為了能讓這位在繪畫上天分極高的師弟，吃個小癟，好平衡下自己那備受打擊的心靈。
在他看來，楚銘哪怕天分再高，也絕無可能第一次來就畫出什麼，更彆說挑戰成功。
而當楚銘應聲點頭，找了張案桌坐下時，梁元那受傷的心靈就立馬得到了初步的修複。
大家都挑戰不成功，所以咱們的畫技、天賦還是一樣的。
梁元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寧灝與之對視，兩人都從對方眼神裡看到了奇異的色彩。
梁元手腳麻利的給楚銘擺好紙墨筆，隨之默默的跟凶漢模樣的寧灝站到旁邊。
三人坐上案桌的動靜自然吸引了其他人目光，包括正在繪畫的蘇轍、嚴軒等人，也包括楚玉、蘇倩，以及先前觀摩山水真圖的那些人。
蘇轍隻是瞥了一眼，便繼續伏案繪畫。
其小妹蘇倩立刻領會哥哥那是什麼眼神，就跟平日哥哥看她收購的那些臨摹畫一樣的眼神。
總結就是，看不上，不屑一顧。
不過，想想哥哥的天賦，以及對那個書生臨摹畫的評價，蘇倩又覺得理所當然。
楚玉看了看書生楚銘，又將目光移到旁邊的書童身上，眼神異動。
至於其他人，不屑的表情都差不多。
因為他們清晰記得，先前臨摹山水真圖時，畫廊的袁畫師看著那書生的畫，是準備搖頭的。
搖頭代表著，畫的很差。
後麵為什麼沒搖頭，興許是照顧那個書生的麵子。
同時，在畫廊側邊的一處幽靜小院內，有兩人正坐在石凳上茗茶。
而在兩人旁邊，畫廊負責人袁中恭敬的站著：“柳大人，封大人，今日挑戰者共有五人。”
“五人？比往日多啊”縣丞柳司同輕聲笑道。
另一人端起茶壺，給縣丞柳司同倒滿，語氣平淡開口：“是挺多，說說，是哪五人。”
此人，正是百原縣八品典籍，封源。
“稟柳大人，封大人，五人裡有三人是畫坊的畫師，但除了那青陽閣的嚴軒還算不錯，另外兩人也就湊個數。”
說著，袁中躬著身，看向封源和柳司同：“三人之外，就是百原書院上院的蘇轍了。”
“蘇轍啊，我讓他來的。”柳司同抿了口茶，淡淡說著：“那小子在繪畫上的天賦很高，最近觀摩我的五眼凶狼圖，有點領悟，故而我讓他來挑戰下。”
“哦？”封源眉頭一掀，略有些驚奇的看向柳司同：“柳大人這般說，看來蘇轍這次信心不小啊。”
“信心不小？”柳司同突然用著很奇怪的眼神盯著封源：“封大人明知故問？”
“哈哈”封源伸出手，端起茶杯：“柳大人喝茶。”
兩人話裡有話，隻是沒有當著袁中的麵說出來。
“最後一人，我從未見過，應該不是百原縣人，但他先前臨摹的山水真圖”
袁中欲言又止。
“怎麼，臨摹的很像？”柳司同問道。
袁中低聲道：“不是像，是他臨摹畫的方式很奇怪，先畫整體的山水輪廓，然後其中點綴了幾棵樹木和山石”
“並且，繪畫的速度很快，似乎早已把山水圖熟記心中。”
正常畫師，會選定一個點，再以點成線，由線到麵這個步驟去繪畫。
“先畫輪廓嗎”柳司同沉吟道：
“每個人的繪畫方式不一樣，但先畫輪廓的確實很少，這種作畫方式，必須要對整幅畫非常了解，對自己的畫技非常自信才行。”
“但”柳司同緩緩將茶杯放到石桌上轉動著，“五眼圖的挑戰，畫技隻是其一，真正的難點在於聯想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