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銘剛來兩天,隻上了一堂課,就被沈昱這位教諭給盯上。
沈昱要乾嘛,封源比誰都清楚。
摒棄繁文縟節,推崇化繁為簡,說是要打破學識壁壘。
暫且不說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化繁為簡跟學識壁壘有什麼關係?
再說,學識本就不該是什麼人都能接觸的,壁壘一說純屬無稽之談。
為此,沈昱不知得罪多少大人物。
否則明明滿腹經綸,又豈會到了這個年紀,還隻是百原縣的小小從八品官吏。
在封源看來,楚銘若真跟沈昱扯上關係,無異於自毀前程。
他眼瞼微抬,看向許河:“帶一句話給楚銘,後日的政冊課,我親自上,讓他好好準備下。”
“是。”許河表麵臉色恭敬,心中卻是泛起喜色。
封大人親自上政冊課,那必然會當堂考驗楚銘。
以封大人的脾性,考驗絕不會簡單。
那位楚師弟很可能無法通過考驗,由此在封大人心中的份量就會降低!
那自己
許河從懷裡摸出兩頁紙,低下頭,雙手遞呈至額前:“不負大人所望,晚生已經把那篇經文解析出來。”
“哦?”封源眼睛一亮,拿起那兩頁紙看去,臉上頓時浮現笑容:“不錯,不錯,僅僅半月功夫,就解析出來,雖然不是很完整,但整體意思差不多。”
“大人指導有方。”
“嗬嗬,山海經文乃古甲文,與我們現在使用的文字天差地彆,你能在這麼短時間解析出一個片段,說明你在古甲文上的天賦很高。”
封源將那兩頁紙放到桌上,穩步走向旁邊的案桌,執筆揮墨。
不多時,一篇新的古甲文躍於紙上。
“這是續篇,再給你半月時間。”
許河姿態更加恭敬的接過紙張:“是,大人。”
“嗯。”封源投去一個滿意的眼神:“若把這篇也解析出來,你也不用參加升院考,直接進上院。”
“並且,若是縣考出色,我還會親書一封,讓你帶著。”
此話一出,許河頓時激動的從臉紅到脖子:“謝大人!”
封大人說出此話,證明他的努力沒白付。
“去吧。”
退走許河,封源坐會到案桌前,將許河解析的兩頁紙放在一邊,又案桌另一側抽出兩張紙。
那兩張紙上的內容,跟許河的兩頁紙差不多了多少。
他望著兩份解析,目光閃爍不定:“向長顧用了十二天解析出山海通經的開篇片段,許河用了十五日,兩人的潛力都不錯。”
呢喃幾句,他起身走到案桌旁邊的書架,從中間格層抽出一本藍色書籍,封麵著有‘山海大荒通經·山經’幾個大字。
此書,是西榮郡發下來的古書,通篇文字都是古甲文。
所謂的古甲文,大溱王朝原本是沒有的,在研究了《山海大荒通經·山經》之後,才形成的一套文字體係。
封源這幾年院考,之所以去往百原縣下麵的城鎮,為的就是尋找有天賦的後生,準確說是在古文字上有天賦的後生。
許河,向長顧都是因此選出來的,楚銘也是。
封源將《山海大荒通經·山經》放在案桌上,翻到書簽位置,隨即又拿來筆墨紙。
“這麼多年,我才解析出山經的三成內容,整個西榮郡的整體進度也才五成”
“但就是這五成內容,讓西榮郡對異域蠻族、妖祟邪物了解倍增,這些年才能穩住戰事,不知救了多少軍士性命。”
“若是能全部解析,西榮郡說不定能轉守為攻,甚至開疆擴土!”
“也不知這《山海大荒通經·山經》到底是何人所著?是否還有山經之外的海經,大荒經?”
“”
如此想著,封源眉頭逐漸皺起。
《山海大荒通經·山經》越到後麵,越是複雜,每解析一個字都是要費不少功夫。
“楚銘那小子得趕緊考驗一番,若是通過,那就讓其嘗試解析山經,若是不行那就不用再管了。”
百原縣,東城,楚府,一棟閣樓中。
一名中年人躬身站在簾幕外,地上跪著兩人。
其中一人年紀不大,少年模樣,麵色有些蠟黃。
另一人穿著仆從俯視,額頭貼著地麵。
簾幕內,隱約可以看到一側靠著的身影,從輪廓上判斷是女子。
“夫人,人帶來了。”中年男人對著簾幕裡的女子恭敬開口:“秦貴,說,你在柳鎮上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跪匐在地的秦貴不敢抬頭,聲音顫抖道:“夫人,我我看到三少爺臉色紅潤,身姿挺拔,一點沒有生病的樣子。”
“而且,三少爺還考中了院考榜首。”
他輕輕抬起頭,看向旁邊的少年:“此人名為黃陸,是柳鎮上給三少爺開藥的黃郎中之子,他親眼見證了三少爺參加院考,奪得第一!”
說著,秦貴偷偷伸手搗了黃陸一下。
黃陸跪姿雖然沒有秦貴那麼誇張,但雙腿還是隱隱有些發麻,他愣愣的看著秦貴,又看向旁邊的中年男人,最後目光穿過幕簾,試圖看清裡麵。
“對,楚兄楚少爺考了第一”他眼珠子一轉,“是吃了我爹的補藥考了第一。”
黃陸轉轉頭,看向中年男人,臉上擠出和善笑容:“買藥嗎?有優惠。”
“”
吳管家剛想讓黃陸閉嘴,幕簾內的身影動了,旁邊頓時就有小侍女服侍上去。
“秦貴。”珠圓玉潤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做的不錯,賞。”
那聲音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柔和感,沒有看到人,也會自動幻想出聲音的主人是位雍容華貴之人。
“謝夫人!”
秦貴大喜,他餘光瞥向黃陸,心中暗暗竊喜,想著忍受了一路的廢話,把這小子帶回來算是帶對了。
“吳管家,”裡麵再次傳出那夫人聲音:“帶秦貴領賞去吧。”
“是。”
黃陸見秦貴得賞,自己卻沒有,頓時就急了:“我呢,我呢,夫人,我是不是也有賞。”
“你也有賞,跟我走吧。”吳管家眸中閃過陰厲,聲音冰寒道。
“走,走。”黃陸蹭一下跳起來,跟著吳管家和秦貴離開。
過去片刻,吳管家獨自一人回來:“夫人,處理好了。”
“嗯。”幕簾內的聲音還是那般柔和:“吳管家,你覺得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