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管家躬著身子,臉色冰冷。
他知道夫人說的什麼如何。
“夫人,楚家雖是百原縣富商,但百原書院不同於刑防司,我們沒那麼好插手乾預,想要解決掉三少爺,怕是隻能鄭護法出手了。”
“鄭西關已經讓洪副護法出手,但似乎……失敗了。”
“而且,鄭西關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庶子,暴露身份。”幕簾內夫人的聲音依舊平靜。
“那”吳管家麵露難色:“三少爺若是一直躲在書院不出,鄭護法又不能插手,豈不是放任其成長。”
“成長?”幕簾內的女子在侍女的攙扶下坐起身,語氣中透著些許不屑:“一個小小庶子,能成長的到什麼地步。”
“執筆弄墨,雖能成官,但其身體終究是凡胎,跟他娘一樣,弄點湯藥便是。”
夫人撿起侍女遞上來的果脯,含在嘴裡,細細品味:“他娘喝了一年才離去的,那個庶子也喝了大半年,不知那位方管家用了什麼法子,讓其活到現在。”
方管家!
吳管家臉色微變,有恐懼,也有憤恨。
“說起來,方管家的本領確實不小,不僅給那個庶子續命,還能把其送進百原書院。”
“夫人,要不要”吳管家厲聲說道。
“嗬嗬,關鍵時期,切莫打草驚蛇了。”夫人看向簾外:“我知道你與方嘯有仇,但若是因此破壞了大事,我就把你掏空吸乾。”
聲音很柔和,可落在吳管家耳中,卻是如同寒冰利刃般恐怖。
他趕忙合手躬身,姿態低下:“吳田不敢。”
“行了。”幕簾內的夫人有些不耐煩:“那個庶子的事情很好辦,我楚家跟百原書院的膳堂有往來吧。”
吳田聞言,眸子頓時閃動:“回夫人,百原書院膳堂的食材,都是我楚家商號提供的。”
“知道怎麼做了吧。”
“知道。”
“嗯,此事不能讓老爺知道,大少爺,二少爺也不能知道。”夫人囑咐道。
“什麼不能讓我知道?”
就在這時,屋外走進來一位身穿錦衣頭戴玉冠的少年,朝著幕簾躬身一拜:“母親。”
幕簾內陷入沉默,吳田也是低下頭,不敢說話。
“母親和吳管家說什麼呢,搞得這麼神秘,連我這位楚府的二少爺,母親的兒子都不能告訴?”
少年兩隻手各持著一畫卷狀的東西,眼神不善的看向吳田。
吳田頓時腰躬的更低。
短暫沉默,幕簾內響起聲音。
隻見兩名小侍女先一步掀開珠簾,一位身姿優雅,氣質雍貴的婦人從裡麵緩緩走出。
那婦人身著金絲長衣,衣擺隨著她動作輕輕搖曳。
她纖細白手伸出,抓向少年手中的畫卷,輕聲笑道:“玉兒這是拿的什麼,為娘看看。”
“娘。”少年臉色微紅,想要躲閃,卻已經來不及。
夫人展開畫卷,上麵歪歪扭扭,橫七豎八的畫著什麼,像是孩童胡亂塗鴉之物。
“畫?”夫人問道。
“嗯。”少年低著頭。
“這狗畫的真不錯。”夫人輕輕一笑,更顯華貴氣質。
她看向旁邊的吳田:“吳管家覺得如何。”
吳田這才敢抬起頭,目光落在畫上,整個人頓時愣住。
這叫畫的不錯?
再看二少爺的模樣,他懂了。
“畫的真像,尤其是那雙眼睛,傳神,畫龍點睛,不知是哪位大家所作?”
吳管家一波吹捧後,再來個明知故問。
然而,夫人和吳管家越是誇讚,那少年的臉就越紅。
“娘你拿反了。”少年繃著臉,把畫卷順過來。
吳管家愣住,夫人也呆了一下。
不過,畢竟是主持楚府內務的主人,夫人反應很快,摸了摸少年頭頂,道:“娘親就算倒著看,都覺得這條狗跟活過來一樣,不更說明作出此畫的人畫技之高嘛。”
“對對,倒著看,畫裡的狗跟活過來一樣。”吳管家也趕忙補了一句。
可,少年的臉更紅了:“娘,這不是狗,這是馬”
馬?
饒是這位華貴夫人,在聽到此話時,嘴角也不免抽動。
少年指著畫卷上那看起來像是狗眼睛的地方,對著吳田說道:“吳管家,這不是眼睛,這是馬的鼻孔。”
這是馬鼻孔?
吳管家眼神躲閃,說是狗都在硬誇了,居然能是馬
接著,少年又指向另一處看起來像是耳朵的地方,對著夫人說道:“這是馬的腿。”
“”夫人一時語塞,目光在畫卷上流動,定在一個像是馬尾巴的地方:“這一定是馬尾了。”
“娘!”少年聲音很大,似乎有些生氣,急急的將另一幅畫卷展開,指著上麵差不多的地方:“這裡,娘,是什麼?”
“是”夫人看著那副栩栩如生的畫卷,再看著那慘不忍睹的畫卷:“是你加的馬?”
少年指的地方,什麼都沒有用,一片空白。
“是我拿筆時不小心,墨水滴上去的,什麼都不是!”少年扭過頭,看起來是真生氣了。
“”夫人再次愣住。
吳管家更是將目光移開,不去看那兩幅畫,免得鬨尷尬。
“玉兒,娘錯了。”夫人將少年的臉輕輕轉過來:“玉兒想要什麼,娘親都答應。”
“真的?”少年一聽,眼底閃過狡黠。
“真的。”夫人看著少年模樣,滿臉寵溺說道:“你跟娘鬨這麼一出,不就是有求於娘嗎?”
“娘看出來了?”少年一驚。
“你是娘一手拉扯大的,還有什麼能瞞過娘,說吧,什麼事?”
“娘,我想學書畫。”
“為何?”
“因為書畫能賣錢。”
“好,是我兒子。”夫人目光轉動,看向旁邊的吳田:“吳管家,給少爺聘一個畫師。”
“不,我要自己去字畫坊找!”少年將畫卷卷好:“娘不懂字畫。”
“嗬嗬,好,吳管家,明日帶二少爺去畫坊看看。”
“是。”
翌日。
百原書院,雲棲院。
小院石桌上,擺放著女子著裝用的胭脂黛粉,還有看起來是皮膜的東西,寧灝和梁元正在擺弄著。
“兩位師兄”楚銘剛從屋內出來,就看到這一幕,“對畫妝感興趣?”
“畫妝?”梁元抬起頭,臉上紅一塊白一塊,不像是畫妝,更像戲子,“我們這是易容!”
“易容懂嗎?”
“易容?”楚銘頓了一下,走過去查看,石桌上除了胭脂粉末、皮膜之外,還有一本書籍,上麵繪有文字和圖案。
乍看,像是教人畫妝,細看還是幾個粗糙的畫妝配圖。
“楚兄,你彆不信,給我們半刻鐘,等會就讓你見識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