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世事無絕對。
這世上也並非完全沒有,即便主宰都分辨不出真假的分身。
比如更早之前的隱世者景若拙,不就是神主的分身麼?
那兩人就隱藏了數萬年,卻始終沒有被四方大域的任何人,察覺出他們其中一人其實是分身。
即便同時代的主宰,也無人看穿。
但那樣的分身,可不是單憑煉器手段就能煉製出來的,而是要有絕頂的煉器材料、絕頂的煉製手法、絕頂的機緣氣運,才能夠得到!
而其中機緣氣運,才是最重要的。
鎮山神龜已經活了三十多萬年,但在有生之年,像景若拙那樣靈性十足的分身,他也隻見過一次。
所以包括鎮山神龜在內,四方大域的所有人都從未懷疑過,萬欲道人和北域明尊,其中一位居然是分身?
但是現在,這個根深蒂固的看法,被眼前這位親口打破了!
萬欲道人和北域明尊,居然真的是同一個人?
鎮山神龜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從心底裡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但他已經是一個將死之人,對方有必要騙他嗎?
他身上又有什麼地方,是值得對方騙的?
沒有,一點也沒有!
鎮山神龜苦笑道:“明尊大人,你和萬欲道人,真是把這個天下都給騙了,誰能想到你們居然是……哎,老夫感覺自己真是個傻子!”
“神龜何必如此自嘲,你若是傻子,這世上又有幾個聰明人?”趙牧笑了笑。
“明尊大人不必安慰老夫,沒看穿就是沒看穿,老夫不會給自己找補,真是枉費我活了三十多萬年啊。”
鎮山神龜歎息搖頭:“不過有一點老夫很好奇,明尊大人,這十多萬年來,難道就真的沒有一個人看穿你麼?”
“也不是沒有,先知聖皇就曾經看穿過。”
趙牧笑道:“那時候道緣還是人間神靈,而先知聖皇為了滅殺道緣,設下了一個極其凶險的陷阱。”
“當時貧道也是為了救道緣,才不得不暴露了萬欲道人跟北域明尊的關係。”
“嗯……也不能說直接暴露,應該說當時那種情況,先知聖皇但凡不是傻子,就一定會懷疑貧道跟萬欲道人的關係。”
“先知聖皇麼?”鎮山神龜若有所思:“如果說是他看穿了,倒也不奇怪。”
“你好像對先知聖皇很推崇?”
趙牧微微眯眼:“而且貧道說,先知聖皇設陷阱滅殺道緣,你好像也並不是很驚訝?”
“當時的道緣可是已經證道人間神靈了,若是換成其他人,聽聞有人居然敢設計滅殺人間神靈,一定會無比震驚。”
“但你卻對此反應平淡,為何?”
“可能是老夫活得太久,見過了這世上太多的怪事吧。”
鎮山神龜沉吟道:“不瞞明尊大人,老夫其實在很早之前,就感覺到了先知聖皇很古怪。”
“怎麼說?”趙牧眼瞳深處閃過一抹精光,看來這頭老龜知道一些秘辛。
鎮山神龜想了一下,才回答道:“首先,先知聖皇這個名號就很古怪。”
“若是麵對凡人,修仙者自號先知倒是正常,畢竟修仙者可以推演天機,在凡人看來就是能夠預知未來的仙人,高深莫測。”
“可先知聖皇在修仙界自號先知,就有點太過高調,或者說不知廉恥了。”
“畢竟大家都能推演天機,區彆隻在於修為高低,以及所掌握推演手段的精妙程度而已。”
“在一件大家都會的事情上,你隻是因為自己更加擅長一些,就敢給自己起‘先知’的名號,這不是不知廉恥是什麼?”
“先知聖皇曆來閒雲野鶴,行事低調,卻偏偏給自己起了這麼一個高調的名號,豈不怪哉?”
聽到這裡,趙牧心中暗笑。
先知聖皇給自己冠以“先知”之名,可不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推演天機的手段比其他修仙者高明。
而是那老東西身為時間循環者,在無數次的人生循環中,已經見過了這個世界幾乎所有的未來發展方向。
如果不是趙牧這個變數出現的話,紫虛大陸所有可能的未來,還真是基本超不出先知聖皇的掌握。
所以老東西自稱先知,的確名副其實。
當然了,鎮山神龜可不知道先知聖皇,擁有時間循環的能力,所以覺得後者自稱先知不要臉,也就不奇怪了。
鎮山神龜繼續道:“當然了,如果僅僅隻是一個名號也不算什麼。”
“但老夫活過的年月,畢竟遠比其他修仙者和妖族更長,自然也就知曉一些,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的事情。”
“大概二十六萬年前吧,老夫曾在雲遊東域神土的時候,見過一次先知聖皇,還跟他有些交集,當然了,這件事他並不知道。”
“因為當時雲遊東域,老夫並不想讓彆人看出我妖族的身份,所以變化了樣貌和氣息。”
“先知聖皇直到今天都不知道,當年跟他喝過幾次酒的道人碧空子,其實是一頭來自北域的老龜妖。”
趙牧訝然,萬萬沒想到鎮山神龜和先知聖皇,早在二十六萬年前就有交集了。
那時候的先知聖皇,應該還沒有進入天宮聖界,也沒有成就主宰,更沒有獲得時間循環的能力吧?
果然,就聽鎮山神龜再次道:“那時候的先知聖皇,還隻是個尋常的不朽境修士,名字也很普通,叫做田敬。”
“當時的田敬,雖然也算闖出了一些名聲,但說實話,不朽境這種層次的修仙者,在東域神土實在是太多了。”
“再加上田敬是個散修,背後沒有強大的勢力撐腰,所以他在東域真正的強者眼裡,根本沒有一丁點影響力。”
“屬於那種死了,都濺不起丁點浪花的小角色。”
“另外,田敬此人的修煉資質也算不上絕頂,但凡認識他的人,都覺得他此生修煉到不朽境,就已經是極限了。”
“彆說主宰境,即便是引劫境,大家都認為他根本不可能踏入。”
“老夫當時同樣也是這個看法,所以對他也沒有太過在意,喝過幾次酒,算是交了個朋友以後,老夫就跟他告彆繼續雲遊東域去了。”
“那時候,我以為自己此生大概也不會跟田敬,再有什麼交集。”
“可老夫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曾認為終將泯然於眾人的田敬,卻在萬年之後威震天下,成為了世間屈指可數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