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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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誘捕

“古拉紮蒂已經恢複了?”在塔樓的二層,布萊爾長老死死地盯住張川越,用沙啞的聲音問。

中階戰士在這種級彆的戰鬥中,是足以改變實力平衡的重要砝碼。當碎石部落唯一的中階強者拉比納族長重傷的時候,對方僅有的中階騎士先恢複,對獸人來說就如同晴天霹靂一樣。

中階施法者雖然在多變性上遠超中階戰士,但在這一刻,中階戰士的體質和恢複力讓他搶占了優勢。

“是的,我親眼所見。”張川越輕聲回答。他剛剛從傷勢中緩過一點,就叫人通知了布萊爾長老這個消息。很快他就過來了。

布萊爾站起來走了幾圈,然後抓起一把椅子扔向牆角,摔成了碎片。聽到響聲,幾個獸人戰士立即衝了進來。布萊爾長老不耐煩地揮揮手讓他們出去,然後重重地坐在地上。

塔樓二層的大廳一片寂靜。隻剩下他和張川越呼吸的聲音。更早一些的時候,戈登耐不住困意回去休息了。塔樓二層隻有他們兩個。

“你會為這些付出代價的,愚蠢的人類。”過了一會,布萊爾站了起來。他注意到了被塗改過的祭壇法陣,憤怒地說。

“也許吧。先把古拉紮蒂的問題應付過去再說這些吧。”張川越回答。

布萊爾沒有回答。他大步地走了出去,重重地把鐵柵欄門摔上,發出沉重的響聲。張川越看向窗外。濃鬱的夜色下,烏雲遮蓋了月光。這讓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人類的攻勢緩和了兩天。兩天之後,中階戰士古拉紮蒂加入戰鬥。他親自帶領一波精銳士兵對城牆發起了突襲。

一隊人類戰士向著碎石部落開始衝鋒。古拉紮蒂的速度遠比其他人快的多,很快就和他們拉開了距離。他就像一支離弦的箭,迅速地靠近城牆腳下。

魔法驅動的拋石機不知疲倦地將石塊如同雨點一樣傾瀉而下。獸人弓箭手們也拚命瞄準他射擊。但是古拉紮蒂以驚人的高速和詭異的路線繼續前進,輕巧地躲避開了絕大多數攻擊。偶爾沒有閃避角度的時候,也能從容地用手中的長劍格擋開。

很快他就到了城下。接著,在一片驚呼聲中,他開始如同敏捷的猴子一樣徒手攀登起城牆來。普通的士兵攀登城牆還需要借助雲梯、飛爪等工具,他赤手空拳速度卻比普通士兵借助工具還要快的多。

城牆上方魔法拋石機發出的石塊和弓箭繼續如同密集的暴雨一樣落下。但是這些都不能阻擋古拉紮蒂的前進。在城牆上他的行動自如,和平地上沒有什麼區彆。他靈活地繞過了陷阱,閃開了箭矢。當一塊巨石當頭砸下的時候,他從劍鞘中拔出長劍一揮。一道閃電一樣的劍光在空氣中閃過之後,巨石被劈成了兩半從他身側墜落。

混亂瘋狂的戰場也在這耀眼的一劍之後,短暫出現了一陣寂靜。隨後被人類戰士的歡呼所淹沒。

“通知弓箭手,不要再射他了。射不中的。瞄準他後麵跟進士兵射。還有通知張川越,把投石機也衝那邊打。快去!”在塔樓中,布萊爾長老大聲的怒吼著。幾個獸人立刻狂奔出去傳達他的命令。接著他轉過身說,“近戰部隊準備,不惜代價攔住他。不管死多少人,也要把他擊退。”

他的命令得到了執行。獸人弓箭手們開始向跟隨古拉紮蒂衝鋒的戰士們射箭。城頭的投石機也緩緩地轉動了方向。遠遠跟著古拉紮蒂的腳步趁機衝鋒的士兵開始被迫減緩腳步。但是已經很多戰士抓住之前的機會衝近了城牆。

已經攀登上城牆的古拉紮蒂和其他人類戰士們,開始固守陣地等待增援。

為了不讓人類軍隊在城牆上站穩腳跟,獸人們潮水一樣瘋狂地撲了過去。即使傷亡慘重,也沒有停下腳步。

“第三隊,第四隊,和我上。”布萊爾長老係好盔甲的帶子,抄起一柄戰刀。他的雙眼轉為赤紅,渾身的肌肉也在一點一點膨脹。作為實力無限接近中階戰士的低階戰士,布萊爾長老可以維持接近一分鐘的狂化戰鬥。狂化期間,他的力量、敏捷隻比中階戰士遜色少許,足以勉強抗衡。

“如果我陣亡,由盧克長老接替指揮。”滿眼血紅的他,聲音卻依然冷靜。

血戰一直持續到了黃昏,城頭的人類戰士才因為疲倦和饑餓退去。古拉紮蒂親自斷後,讓獸人也不敢趁著人類撤退的機會打反擊。獸人的損失要比人類嚴重兩倍。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傷亡是古拉紮蒂親手造成的。

實際上,如果並非是攻城戰,而是野戰,他還能造成更大的傷害。中階戰士的優勢在於過人的機動性,如果能在開闊的地方遊擊,普通的低階戰士很難跟上他的速度,會被耍的團團轉。即使是能夠狂化的低階戰士中的精銳,隻要慢慢遊擊,拖完狂化的時間,狂化戰士在中階戰士麵前也沒有還手之力。

但是在城牆這種狹窄擁擠的地方沒有太多的空間,隻能硬碰硬的對抗。這樣的情況下,隻要舍得犧牲,不斷投入兵力,依靠普通戰士的數量優勢擊退中階戰士也是可能的。

當然,代價高昂。

布萊爾長老了一聲,捂住依然流血的傷口站了起來。一個獸人戰士來幫他包紮。他向四周看去,到處都是屍體、鮮血,其中獸人的遠遠要多過人類的。他恨恨地咒罵了一句,等包紮完畢後,就向城牆上塔樓的方向走去。

塔樓一層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碎石部落有影響的獸人們聚集在一起,個個眉頭緊鎖。巨大的傷亡給了他們沉重的壓力。

“援軍還要多久才能到?”布萊爾沉聲詢問另外一位獸人長老。

“根據獵鷹帶回來的信件,附近幾個部落的援軍都已經在路上了。最遲三天後就能到達。”那個獸人長老回答。

“三天,”布萊爾用手指輕輕敲著桌子,“如果繼續今天傷亡的比例,就是一天都很難熬過去。得想想辦法。這樣下去不行。”

“說得對,這樣下去不行。”一個聲音突然在通往二樓的樓梯處響起。

圍著一樓大廳的桌子討論的獸人們同時站起,向樓梯處望去。張川越正站在他們目光聚集的地方。

“誰讓你下來的,人類?”布萊爾長老冷淡地說,“滾回去。”

張川越不僅沒有回去,反而繼續緩慢而鎮定地走下台階。“你需要我的幫助,尊敬的布萊爾長老。”

“混賬!”布萊爾大怒,用手一拍桌子。“來人抓住他。”

兩個獸人戰士向張川越撲了過去。但是這一次他並沒有束手就擒,靈活地從樓梯上一躍而下。那兩個普通的戰士速度遠遠慢於他,被甩在了身後。

大廳裡的獸人們對此大為震驚,紛紛拔出武器。一時間刀劍出鞘的聲音響成一片。

“冷靜,冷靜一點,我的朋友們。”張川越閃電一般退到牆角,大聲喊著。他高舉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但同時他也做好了防禦的準備。牆角的地形讓他隻用麵對一個方向的進攻,有利於防守。

布萊爾揮手製止了拿著武器,躍躍欲試的獸人們。“你沒有希望的,人類。你不可能赤手空拳對抗這麼多拿著武器的獸人。我勸你還是老實束手就擒。”

“先聽我說完。”

“你要說什麼?”

“關於如何取勝的建議。”

“哦?”布萊爾揚起了眉毛,“難道你真的有辦法?”

“當然。我在上麵聽了很久。不能這樣繼續下去。這種損傷的速度,碎石部落承擔不起。如果不改變,很可能明天就被攻破。當然也許後天。都一樣。”張川越回答。

“所以?”

“人類的攻勢如此強勁的原因,一多半都在古拉紮蒂一個人身上。這個因素隻能解決,無法回避。必須捕殺古拉紮蒂。”張川越的聲音很鎮定,而眼神卻微微有些興奮,有些血絲在他的眼中浮現,如同發現獵物的狂暴魔熊一樣。這是附身魔熊帶給他的變化。

“怎麼乾掉?”布萊爾問。

“中階戰士的優勢,在於極快速度帶來的機動性,能打能逃。並非是說碎石部落幾千人打不過他一個,而是在於即使擊敗他,也沒法留住他。不夠你擊敗他多少次,他都可以回去休息下再回來。直到把你拖垮為止。”張川越回答。

布萊爾長老和其他的獸人們互相對視一眼,露出了深思的神色。“那你覺得要怎麼辦?”布萊爾問。

“很簡單。要想抓到魚,就先要投下魚餌。”張川越微笑著說。

“餌在哪裡?”

“就在這裡。”張川越指了指腳下。圍著他的獸人們集體倒抽了一口涼氣。“獸人的指揮部,是敵人不可能放過的目標。在激烈的抵抗之後,把古拉紮蒂放進這裡。在這裡麵埋伏好精銳的戰士。等他一進來,關上門,留下他。就這麼簡單。”

布萊爾長老沉思了一會。獸人們麵麵相覷,說實在的,這個簡潔明了的計劃還真的挺合他們的脾氣。

“在拉比納受傷後,碎石部落並沒有中階戰士或中階法師。僅僅依靠低階戰士的埋伏,並沒有足夠的把握擊殺古拉紮蒂。”

“我要參與埋伏。我是由中階魔獸變形而來,是現在唯一能在基本的力量和敏捷上抗衡中階戰士的人。之前控製魔獸偷襲人類軍隊的時候,我也和古拉紮蒂對抗過,了解他的作戰特點。如果我參加了伏擊,把握就大多了。”張川越說。

“問題是我不信任你,人類。”布萊爾長老的手握上了刀柄。“讓你待在上麵,在門外衛兵的監視下啟動防禦設施是一回事。拿起武器和我們一起戰鬥是另外一回事。我沒有把後背賣給你的打算。”

“真讓人遺憾,尊敬的長老。”張川越說,“但是很抱歉,我已經沒路可退了。我殺了無數人類的戰士。如果碎石部落被攻破,人類絕不可能放過我的。現在我和你們在一條船上。為了我自己的性命,我也必須乾掉古拉紮蒂。依我看,你們自己對付人類,隻有等著人類破城。那樣我也會是死路一條。”

許多獸人被這句話激怒,大聲咒罵起來。出奇地,布萊爾倒是沉默不語。

“我無疑冒犯。我隻是請求您給我和碎石部落各自一個活下去的機會。”當聲音漸漸平息後,張川越對布萊爾說。

“也許獸人並不像你這個懦弱的人類一樣怕死呢,小子?”布萊爾回答。

“我現在談論的並不僅僅您個人的生死。這關係到整個部落的存亡,關係到那些孩子、關係到未來的希望。”張川越緊緊盯著布萊爾的眼睛說。“畢竟你們沒有彆的選擇。賭一下總比直接認輸好。你覺得呢。”

布萊爾的雙手絞在一起,和張川越對視著。良久之後,他發出了一聲歎息。“沒有選擇……這個你倒是說對了。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你可彆讓我失望。否則,在地獄裡,我也會把你碎屍萬段的。”

聽到回答,張川越長出了一口氣,全身的肌肉鬆弛下來。“謝謝您,長老。”他輕聲說。

第十八章:擊殺

獸人們連夜在塔樓中布置起埋伏來。屋子的空間並不算大,一定要儘量精挑細選最強的好手。碎石部落的精銳戰士幾乎都被集中了起來。部落長老作為最有經驗的戰士,幾乎全部入選。

布萊爾長老緊張地審視著名單,做最後的調整。他把一些獸人從名單裡劃去,比如是獨子的,比如年紀太小的,等等。

“為什麼不讓我參加戰鬥?”戈登大聲地質問布萊爾長老。

“你的年紀不夠大。然後,你又是獨生子。這兩條都符合,剔除你是理所當然的。”布萊爾淡然地回答。

“但我是最好的弓箭手之一啊!”戈登大聲說。一把拉住準備離開的布萊爾。

“好了。就算拋開那兩條不談。你作為碎石部落領袖的唯一繼承人,你的生命也必須得到保證。”布萊爾甩開他的手,沉聲說。“我知道,你和你的父親都主張變革,希望部落進步,不要永遠貧困下去的……我不讚同,但也不想管。我不介意你父親要了個人類女人,也不介意你有個人類母親,更不介意和上麵那個人類玩在一起成為朋友。也許這些確實能給我們一些新的東西。”

看到戈登想說什麼,布萊爾不感興趣地揮手製止他,“但是,你記住:傳統許多時候也很重要。”

“比如,我們碎石部落這麼弱小,之所以還能保持自己的獨立和尊嚴,在受到危難的時候還會有部落來援救我們,這都是因為尊重碎石部落的榮耀和傳統。所以,隻要部落領袖的血脈合法繼承人還在,即使被攻破,我們也能重建碎石部落。但是如果族長一族全部陣亡……碎石部落在獸人中傳承的合法性也就斷絕了。即使還有人幸存,也必定會被其他部落吞並的。”

“因此,你必須活下去。為了碎石部落。”布萊爾總結。

“如果這場仗輸了,就什麼都談不上了。”戈登說,“族長的繼承人不能在這種關鍵時刻臨陣脫逃。我以族長繼承人的身份命令你讓我參戰。”

“哈,族長繼承人?你還玩上癮了?”布萊爾揮揮手,“來人,把戈登關起來。”

兩個獸人戰士過來抓住戈登,把他往外拖去。他一邊掙紮一邊大喊,但所有人都嘻嘻哈哈地看著一切發生,沒有人理他。聽著他遠去的聲音,布萊爾露出了一絲微笑。

然後,他的表情嚴肅起來,抽出了戰刀,大聲喊道:

“準備行動。”

第二天,古拉紮蒂再次率隊攻城。在獸人有意的放縱下,他成功地登上了城頭。

城牆上到處都傳來刀劍撞擊的聲音和廝殺的呼喊聲。在如此近的距離,弓箭已經失去了意義,肉搏是更為有效的屠殺手段。幾個獸人甚至從塔樓上跳進人類中間,瘋狂地向四麵八方亂砍亂揮。有的人類措手不及被砍翻在地。很快這些突入敵陣的獸人就被周圍的人類亂刀而下剁成碎片。

趁著人類士兵陷入短暫混亂的時候,大群獸人衝上前包圍了他們,混戰成一團。鮮血和屍體的碎塊四散飛濺,為城頭瘋狂混亂的戰鬥畫卷染上血腥的顏色。

中階戰士古拉紮蒂揮動長劍,把一個逼近的獸人戰士劈成兩半。鮮血和內臟四散而出,淋了他一頭一臉。他隨手一抹,毫不介意。

連日苦戰,古拉紮蒂劍下倒下了無數獸人。他的體力也耗費極大,疲憊至極。但是他依然支撐著。因為他能感覺到,獸人已經快要更早承受不住傷亡的壓力了。

整個城頭都堆滿了屍體。一腳踩上去不留神都會被絆個跟頭。獸人們節節敗退,眼看就要維持不住防線了。古拉紮蒂敏銳地發現,通向城頭的塔樓的方向上,出現了一個漏洞。

作為和人類多次交戰的資深軍人,他清楚那裡是獸人防禦的指揮中心。他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拔劍衝鋒了過去。中階戰士的衝鋒犀利的難以阻擋,幾個不幸擋在路中的獸人瞬間就被斬殺。他順利地衝進了塔樓裡麵。

剛一進去,他就感到有些不對勁。無數獸人手持武器從陰影中衝出。在他背後,塔樓鐵柵欄的大門哐地一聲落下,將他關在了裡麵。

“哦,原來是埋伏啊。”古拉紮蒂沒有絲毫的慌張,隨手用劍耍了個劍花。“真有勇氣。想殺我。來試試看吧。”

無數獸人怒吼著撲了上來。但是人類騎士如同遊魚一樣靈活地在人群中穿梭,收割著生命。在以一敵眾的情況下,他不退反進,向著塔樓的裡麵衝去,留下好幾具屍體和一大群在他後麵疲於奔命的獸人戰士。

他知道,自己並非真的刀槍不入。他的優勢在於強大的機動性和高超的攻擊力,所以他現在要做的不是困守,而是進攻、進攻、再進攻。對著數量占據絕對優勢、舍生忘死的敵人勇敢的進攻。

戰場上,沒有膽小鬼存活的空間。

屋子裡麵同樣布滿了戰士。為了能夠乾掉古拉紮蒂獸人們不遺餘力。正在突擊的他和一群突然衝出的戰士撞在一起。一陣激烈的刀劍交擊之後,地上倒下了四具獸人的屍體,古拉紮蒂的身上也多了兩道深深的傷口。

他不和剩下的獸人多做糾纏,抓住一個空隙閃身離開。

這時候,他後有追兵,前有攔截。為了不至於四麵受敵,他且戰且退地向旁邊衝了過去。通往二樓的樓梯出現在他眼前。他感到一陣驚喜,如果占據樓梯將會是很有利的防守地形。因為隻能有一個敵人上到樓梯上,所有他一次隻要對抗一個人就可以。

他向樓梯飛奔而去。

但是古拉紮蒂剛剛衝到半途,就看到一隊獸人沿著樓梯衝了下來,把守住了哪裡。更讓他吃驚的是,走在這隊獸人最後的,雖然穿著獸人風格的皮毛衣服,握著一個獸人傳統式樣的法杖,卻分明是個人類。

不過沒等他仔細思考,這些獸人就揮舞著武器衝了上來。那個人類則揮舞著法杖,吟誦起了咒語。然後,一片紅光籠罩了獸人們。他們的怒吼變得更加狂暴起來。

“嗜血術?”古拉紮蒂有些驚訝。

這個人類就是張川越。他施放的是自己的天賦法術,嗜血術。這是狂暴魔熊的天賦法術,本來隻能對自己施放的。但是借助他手中法杖的增幅作用,他不僅成功地將法術施放在其他人身上,而且還是群體效果。

法杖是戈登在戰鬥前夜偷偷交給他的。他沒有說什麼儘力殺敵之類的話,那對於張川越人類身份是一種嘲諷。他隻是說,“活著回來,我的朋友。”

活著回來。對於張川越,對於整個獸人部落,這場戰鬥其實都與尊嚴、榮耀無關。這是生存之戰。

魔法裝備,無一不是價值千金的寶物。它可以讓施法者施展出沒有掌握的法術,讓他們的實力提升一個台階。這個魔杖,是碎石部落僅有的傳承之寶。現在,卻握住他一個外來者,一個人類的手中。

在嗜血術狂暴作用下的獸人圍著古拉紮蒂猛攻著。在法術的作用下,他們速度、力量都有提升,而且受傷後疼痛感覺削弱,重傷下依然能堅持戰鬥。一時間古拉紮蒂被打的有些狼狽。後麵的獸人追兵也正在迫近著。

“人類施法者。我總算知道,為什麼我重傷了拉比納,碎石部落還能找到法師啟動魔力機關。”古拉紮蒂輕鬆地說,似乎並不為眼前的局勢擔心,“我不知道你作為人類,為什麼要為獸人服務。我也沒興趣知道。你隻要知道我最恨叛徒就夠了。”

一團耀眼劍光忽然炸開。古拉紮蒂忽然以快了十倍的速度旋轉揮舞長劍,把身邊的獸人都逼退了幾步。趁著這個機會,他迅速衝向了張川越。

張川越並沒有像古拉紮蒂預計的那樣躲避或後退,而是十分凶悍地掄起手裡的法杖向古拉紮蒂的頭砸下來。清脆的兵刃交擊聲音接連不斷地響起,他們兩個人交起手來。

張川越的速度、力量讓古拉紮蒂有些吃驚,他完全已經達到了中階戰士的水準。古拉紮蒂有些困惑這樣一個強力戰士怎麼會做施法者的打扮。

但是僅僅如此還不足以讓他擔心。在技巧上,張川越和他差的太遠。僅僅十幾招過後,他就找到了機會,手中的長劍靈活地一挑一轉,格開法杖,然後靈巧地向張川越的胸膛鑽去。

結果他無比震驚地看到張川越如同未卜先知一樣稍微挪動了一點身軀,手裡的法杖也同時調整角度再一次帶著呼嘯的風聲砸了下去。

本來致命的一劍在張川越的胸口造成了一道可怕的傷口,但是並沒能殺死他。而張川越手裡價值千金的法杖在古拉紮蒂的頭上砸的粉碎,巨大的衝擊力把他像打棒球一樣打的向後飛了出去。

按道理,張川越並沒有躲過這招的道理。這是古拉紮蒂的拿手絕招之一。但是張川越前幾天控製魔獸群偷襲人類的時候,用狂暴魔熊的視角體會了一次同樣被斬殺的過程。這種體會甚至有些過分清晰了,完全就和被殺了一次一樣。給了他精神極大的衝擊。

在接下來的幾天,那強悍的一劍如同夢魘一樣纏繞著他,讓他忍不住時時去琢磨該如何躲避、反擊。

現在,他琢磨的一切派上了用處。強悍的中階騎士古拉紮蒂因為沒有料到敵人會預先了解自己出劍的角度、方式而大意失手。如果是一對一的單挑這點失誤並不能改變結果,但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這一點就是生和死之間的距離。

張川越腳下一軟,無力地坐到在地上,用手捂著傷口,試圖減緩鮮血流出的速度。

不遠處古拉紮蒂掙紮著想要爬起來。法杖砸的他有些頭暈,也許有點腦震蕩。這並不是什麼嚴重的傷勢。隻要給他半分鐘,不,十秒鐘就好了。他就可以站起來,像殺雞一樣乾掉那個敢於用法杖砸他的法師。

但是他沒有機會了。一個獸人戰士撲上來壓在他的身上,用刀刺中了他。他痛苦地叫喊起來,揮劍斬斷了這個獸人的腿。然而失去一條腿的獸人死死地抓住了他握劍的手,讓他無法收回武器,另一個獸人從旁邊又刺中了他一刀。當他憑借力量的優勢掙脫雙手,推開眼前的兩個獸人之後,第三個,第四個獸人又撲了上來。

他揮動長劍的動作越來越無力,腳步越來越踉蹌,終於摔倒在地上。他再一次感到冰冷的刀鋒刺入了他的身體,噴湧而出的鮮血帶走了他所有的力量,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他再也沒有醒過來。

第十九章:玷汙

十分鐘後,古拉紮蒂的頭顱被割下懸掛出來。人類騎兵的士氣大挫,已經登上城頭和獸人展開拉鋸戰的士兵也被獸人抓住機會趕了下去。

但是,戰鬥還沒有結束。人類的兵力依然占據著優勢。前幾天獸人積累的傷亡數量實在是太大了。獸人們弓箭幾乎射儘,張川越重傷後無法控製投石機,遠程火力大大減弱。現在,人類已經可以發起對城牆的攀附攻擊了。他們依然有很大的攻破碎石部落的機會。而獸人們則拚命抵抗,爭取等到援軍到來的時刻。

這是最後的戰鬥了。

一個人類士兵衝過了防線,向戈登揮刀砍下。現在,族長之子也必須開始為自己的生命而奮鬥。他不會被派去參與圍攻中階戰士古拉紮蒂這種注定傷亡慘重的戰鬥,但作為一個優秀的弓箭手,站在城頭是必須的。

他已經疲倦不堪,不過求生的本能還是驅使他往旁邊一滾。鋼刀擦著他的身體剁在地上,濺出幾點火星。

就在這時,城外的人類營地的方向忽然發出了一陣喧嘩。正在攻擊戈登的士兵臉上露出驚駭的神色,忍不住扭頭去看城外。這是一個錯誤。戈登隨手從地上摸起一支斷箭,深深地刺入了這個士兵的脖子。

士兵大睜著雙眼,徒勞地用手摳著脖子,握住箭杆,想要把它拔出來。戈登用力地把箭杆往下壓,然後又攪動了幾下。士兵發出一陣模糊不清的聲音,無力地掙紮了幾下之後,就失去力量倒了下去。

戈登喘息了一會,勉強站起身來,向城外眺望。

人類軍隊的後方出現了混亂。天氣十分晴朗,遠遠的可以看見,一支獸人狼騎兵正在奔襲而來,滾滾的煙塵如同一條巨龍。按這樣的速度,二十分鐘之後就能和人類的後衛部隊發生接觸。

獸人的援軍來了。

人類的營地十分慌亂,在城頭的士兵放棄掉已經獲得的戰果,開始回撤。主力部隊已經開始上馬集結,看人類騎兵主力運動的方向,已經放棄了對碎石部落的合圍,向脫離戰場的方向運動,準備且戰且退了。

局勢已定。人類久攻不下,疲憊到了極點,是不可能和趕來援助的獸人生力軍一決勝負的。攻守的雙方已經調換了過來,現在是人類軍隊是否能順利逃走的問題。

碎石部落的獸人們發出了響徹雲霄的歡呼。

在塔樓的一層,布萊爾看向窗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如釋重負地坐在椅子上。他所在的塔樓的大廳也是一片歡騰。

“嘿,布萊爾。我們贏了。”一個老獸人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碎石部落的另外一個長老,盧克。

“是啊,終於贏了。”布萊爾用手揉了揉僵硬的臉,回了一個微笑。

“我有點彆的事情和你商量。”盧克長老同樣微笑著說。但布萊爾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他猶豫了一下,和盧克走到了窗邊。

“我就直接說了。戰鬥結束了,上麵那家夥怎麼辦?”盧克長老伸手指了指塔樓的二層。

布萊爾長老沉默不語。他明白盧克長老的意思。見他不說話,盧克有些著急,“你可不能猶豫啊。這家夥搞的太過分了。不僅以人類的身份進入和玷汙了神聖的祭壇,還在上麵亂塗亂畫,不可容忍。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意見,許多長老和有威望的獸人都要求嚴懲他。不能忽略這些意見。”

布萊爾歎了口氣。“盧克,我知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意見。但是,也有不止一個人會有彆的意見的。”

“什麼意思?”

“得了。你難道沒注意到過麼,部落的年輕人和我們這些老家夥的看法差很多。戈登他們幾個有人類血統的半獸人鬨的更凶。他們有的連典禮的儀式都不參加。那個人類畢竟幫助我們啟動了防禦機關。那些年輕人不會讚同懲罰他的。”布萊爾說。

“可是我們不能這樣踐踏傳統……”盧克爭辯起來。

“小聲點。”布萊爾給了他一拳。“我也這麼想。但是我們碎石部落剛剛經曆過大戰,必須團結一致。如果這時候內部發生分歧,會給其他部落乾涉我們事務的借口的!”

“那怎麼辦?”盧克長老問。

布萊爾一邊來回走動,一邊皺眉沉思。“很快,其他部落的援軍就要進城和我們一塊慶祝勝利了。不如借助他們的手。這樣,碎石部落內部就不會發生直接的衝突了。”

“好主意。我去和其他人打個招呼。”盧克長老說。

布萊爾點了點頭。

在伏擊古拉紮蒂之後,張川越就回到了塔樓二層繼續控製防禦機關。他受了不輕的傷,不一會就感到昏沉無力。當援軍來到的時候,戰局已定,人類軍隊開始從城頭撤退。無需再輸入魔力啟動防禦機關了。他感到一陣放鬆,不知不覺就在祭壇上睡了過去

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按到在地上,手上戴著冰冷的鐐銬,咯的他傷口有些疼。兩雙有力的手把他的胳膊扭在背後,防止他掙紮。

他努力抬起頭來,看到一群陌生的獸人包圍著他,用冰冷的眼光看著他。他能確定這些人絕不是碎石部落的成員。他的角度看不見後麵扭住自己胳膊的是誰,但他知道肯定也是獸人。

“一個人類雜種為什麼會在祭壇上?這是褻瀆傳統!你那肮臟的血根本就不配流在神聖的祭壇上!你玷汙了這一切!”一個獸人對張川越大聲咒罵著。

“人類雜種,去死吧!”“燒死他!”其他的幾個獸人也開始附和起他來,用各種惡毒的語言侮辱和詛咒張川越。

獸人越罵越興奮,似乎從中得到了發泄的快感。張川越感到獸人的口水噴到了自己的臉上,帶著獸人特有的濃烈口臭,還帶著一股酒氣。

張川越很快認出了他們的身份。這些獸人是來援助碎石部落的援軍。在碎石部落居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以後,張川越對於獸人部落的徽記並不是全然無知的了。

這些獸人胸口的戰袍繡著氏族的徽記,徽記的內容是一柄正往下滴著鮮血的戰刀。畫工精美,如同真的一樣。

這是獸人最強大的部落之一血刃部落的徽記。血刃部落下轄數十萬獸人部民,精銳的常備狼騎兵七八萬,有數十名強悍的中階戰士擔任軍官率領這些部隊,擁有十幾個巫師。族長身邊還有高階強者坐鎮。

這樣的存在,對於隻有幾千部民,隻有拉比納族長一個中階法師勉強算是強者的碎石部落來說是需要仰望的龐然大物。

兩者的區彆就像特大城市與小村子的區彆一樣。

張川越勉強抬起頭,試圖為自己辯解,“我是來協助守城的……”

一個獸人揚起馬鞭,狠狠地抽在他的臉上,打斷了他的話。張川越疼的悶哼了一聲,臉上出現了一道血痕。獸人們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繼續用鞭子抽他,夾雜著各種汙言穢語,有的獸人還向他吐痰。

張川越明白了,這些獸人其實並不想知道他說什麼。他現在甚至懷疑這些獸人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畢竟,整個守城戰鬥中他都待在城頭的祭壇上,哪都沒去。援軍看到他幫助守城的行為的可能是很大的。

他懷疑,也許這些獸人隻是不願意接受他們光榮的勝利中存在著人類的幫助的因素這個事實,所以才在慶祝勝利的酒桌上喝醉之後過來找他的麻煩。

當然,這些僅僅隻是猜測。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獸人狂熱的眼睛確實隻能看到一件事情:張川越是人類。這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張川越很久以前就見過這種狂熱的眼神。他見過的很多反日憤青的眼神就是如此,狂熱,愚蠢,不可理喻。這些人帶著那樣的眼神,走上街頭,打著愛國的旗號把自己同胞的財產砸的粉碎。

對祖國和民族的感情是最自然不過的情感之一,但是如果一個人的眼睛狹隘到隻能看見這一樣事物,對其他的東西視而不見,否認基本的事實,失去起碼的判斷能力,那麼愛國主義的大旗就隻能是流氓的遮羞布,散發出臭氣。

隻是當流氓訴諸暴力的時候,誰也不能否認這是一股盲目但讓人恐懼的力量。張川越頭上挨了四五鞭,然後又被踢了一腳,痛的身體蜷縮了起來,滾到一邊。

似乎是打的有些累了,這些獸人並沒有上來追打他。但事情還沒有完。

“不能把這個人類留在這繼續玷汙祭壇。”有人提議。

“說的對。”“帶他走。”“先帶回血刃的營地再說。”其他的獸人也讚同這個意見。於是,傷痕累累、精疲力竭的張川越像狗一樣,步履蹣跚地被獸人拖著走下了城樓。

“快一點,彆想裝死,雜碎。”用鐵鏈拉著張川越的獸人衝他大聲吼了一句,同時順手一拉鐵鏈,險些把他拽了一個跟頭。

他的傷口沒來的及好好處理,現在又裂開來了,每走一步,就引起一陣劇痛。滴下的血跡在他走過的路上和塵土和成汙泥,留下暗紅色的痕跡。

如果不是身上的傷勢,張川越可以獨自和十個獸人進行拔河比賽。而現在他隻能被拖著踉蹌地向前走。

第二十章:盜竊

走下城牆到了碎石部落裡麵的小路上的時候,圍觀的獸人多了起來。和這些抓住他的血刃獸人不同,現在圍觀大多是碎石部落本地的獸人。他們認識張川越。

“出了什麼事?”

“張川越怎麼被抓起來了?”

“誰知道。”

“估計是血刃的援兵喝多了,沒事找事吧。”

“噓……小聲點。血刃部落可不好惹。”

圍觀的獸人們低聲地互相交談,議論紛紛。在遠處,布萊爾長老和其他幾個長老躲在角落裡,看著這一切,互相點了點頭。

有許多獸人對血刃援軍的作為有所不滿。尤其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但也僅此而已。沒有人大聲地指責出來,更不用說用實質的舉動來製止他們的行為。

張川越有些失望,但是並不驚訝。他早該料到這個事實:即使對於碎石部落的獸人來說,他也是個人類。或許是個友善的人類,是個有幫助的人類,但依然是人類而不是獸人。

碎石部落雖然貧困弱小,但是並不是說他就軟弱可欺。相反一向以民風彪悍聞名。如果血刃部落的士兵仗著自己是實力強勁的大部落,在碎石部落裡隨意抓一個獸人像欺負張川越一樣掛上鐵鏈拖著滿街走,碎石獸人早就怒火萬丈地一擁而上了。

他們對張川越這樣做,碎石部落的獸人就僅僅隻會議論紛紛,而不會真正做什麼。這就是區彆。這種區彆往往隻在關鍵時刻才會體現出來。

張川越感到心灰意冷。他艱難地拖著步子前進著,把精力集中在如何挪動傷痕累累的身體上。他耳邊的碎石部落的獸人們的議論聲、抓捕他的血刃部落的獸人的咒罵聲,都漸漸模糊,混和成一團無意義的噪音。他對此漠不關心。

但是當他走著的時候,一個溫和、清晰的聲音穿越過哪些雜音,清楚地傳入了他的耳朵。

“等一等。”

碎石部落的族長,中階巫師拉比納在他兒子戈登的攙扶下慢慢地走了過來。剛才正是他用魔法壓下所有雜音,叫住了血刃部落的士兵們。說完這句話,他臉上一陣蒼白,劇烈的咳嗽起來。好一陣才止住。

血刃部落的獸人士兵們並不敢無視碎石部落族長的聲音。他們互相看了一眼,然後一個看上去是頭目的獸人站了出來,對著拉比納鞠了一躬。

“您好,尊敬的拉比納族長。我是來自血刃的蓋文。請問您有什麼事?”

拉比納打量了他們一會。他想起來,他認識這個蓋文。

蓋文血刃,血刃部落中階戰士。從血緣上說他和血刃的族長有一點聯係,大概可以算個遠房的侄子,因此有權利用部落的名字血刃作為自己的姓氏,大小可以算個部落貴族。

他的父親也是一位戰士。在他小的時候,就在對人類的戰鬥中陣亡。這讓他從小就對人類有著刻骨的仇恨。在成年以後,仇恨的動力驅使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對人類的作戰中去。

這是他主動申請前來救援碎石部落的原因,也是他現在用張川越的問題找麻煩的原因。這一點,很好地被布萊爾長老等人私下利用了。在慶祝勝利的宴會上,這些碎石部落的長老假裝不經意地向蓋文提起了張川越的存在和行為。

獸人們雖然普遍對於人類都有敵意,但是程度還是有不同的。就好像中國人難免都對日本有些看法……但上街砸車的總是少數。

在很多地方,尤其是碎石部落這樣與人類接壤的邊境地帶,衝突與交流往往是並存的。麵對麵的征戰,往往倒反而讓雙方明白彼此都是活生生的、有血肉的,複雜的生命。而不是將對方簡單抽象成一個仇恨的符號。

在人類和獸人的邊境,雙方有時會有貿易、交流,會容納、利用對方的人和物品,比如驅使戰俘作為奴隸和勞力而不是殺掉,接受張川越這樣的人類作為二等公民生活在部落中並非絕無僅有之事;甚至在極少的情況下,還會誕生半獸人這種混血兒成為交流的見證。

就像拉比納與一個人類女子生下來兒子戈登。

但是蓋文血刃絕對是個激進的獸人種族主義者。他生活在草原內部的強大部落中,恪守獸人傳統的生活方式,不需要也沒興趣了解人類。他唯一感興趣的就是自己的仇恨和怒火。

拉比納感到有些棘手。但是,就像蓋文無論內心怎麼想,也必須尊重他的族長身份一樣,不管拉比納心裡對這個滿腦子仇恨與種族主義的獸人憤青多麼嗤之以鼻,他也必須和對方好好商量。

畢竟對方是來自一個比碎石強大的多的部落的中階戰士,又是來救援碎石部落的。如果鬨僵了,僅僅是血刃部落不高興倒還好說,但要是連帶著其他援助的部落也對碎石部落產生不好的看法,那麼下次邊境衝突是不是還有援軍就很難說了。

“來自血刃的蓋文,我尊敬的朋友,”拉比納斟酌著字句開口,“這個人類是我們部落的戰俘。您要帶他到哪裡去?”

“尊敬的拉比納族長,這個人類竟然敢呆在祭壇上。那是隻有獸人成年男性才可以涉足的神聖位置,即使婦女和小孩都不行。更不用說異族了。他必須為此受到懲罰。我準備帶他去接受應得的懲罰。”

“那是有原因的……”

“哦?什麼原因?我倒想聽聽看,碎石部落準備用什麼理由來顛覆傳統。”蓋文用挑釁地語氣回答。

拉比納沉默了。他看出來對方根本就不想好好講理。他本來想說那是因為戰況緊急,必須用上每一分能用的力量。但是隻有當時在場的人,才可能了解情況多麼危急、多麼絕望。蓋文顯然不在其中。

拉比納知道,試圖解釋原因不會有什麼作用。對方並不想傾聽,隻想反駁。找借口挑刺總是很容易的,尤其是對方還抓住了很強有力的理由。他決定換個方式溝通。

“即使如此,處罰他的權力也屬於碎石部落。血刃要公然搶奪我們部落的戰俘麼?這可是對神聖的部落之約的違背。我有權向部落聯盟申訴。”

“當然不會了,尊敬的拉比納。實際上我們並不準備搶奪,而是準備交換。用合適的奴隸價格來購買這個俘虜。”蓋文回答,“具體的價格請您開。如果我們對於交換的價格有什麼爭議的話,這次來的援軍包括五個部落,我們可以邀請他們來開個會議,評判一下價格是否公正。”

拉比納知道,這是一個陷阱。蓋文想要在更多的部落麵前公開羞辱碎石部落。大多數部落是不可能對於人類有什麼好的看法的。在眾多部落麵前為一個人類的利益發生爭執,可以想象結果必定是招致所有其他部落的孤立和敵視。

拉比納必須考慮這點。

“好吧,我答應把這個人類戰俘賣給你。”拉比納猶豫著開口,說出的話幾乎讓張川越的心冷掉。“不過價錢要好好商量下。就按你說的,召集所有的部落開一個會來談這件事吧。”

蓋文得意的笑了,叫過一個手下,“沃克,你去通知一下布魯斯將軍,告訴他這邊的事,讓他找一下其他部落的援軍的將軍們,一起開個會。”

那個血刃獸人一路小跑地消失在路的儘頭。蓋文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轉身向拉比納說,“尊敬的拉比納,我們也一起過去吧。聚集各部落的人並不麻煩,去了直接把事情處理掉就可以。”

“好。不過請允許我先用魔法稍微治療一下他。畢竟他現在還是我們碎石部落的財產。萬一讓他留下什麼傷殘,我要懷疑血刃這是故意在想辦法壓價。”拉比納說。

蓋文無所謂地聳聳肩,示意手下的人給拉比納讓出一條路。拉比納族長走到張川越的麵前,靜靜地看著他。然後把手放到了他的頭上。

無形的魔法能量在拉比納的手上彙聚。張川越感受到了其中的力量。這些能量中確實有很大一部分是用來治療的,但是也有一些魔法能量顯然作用並不局限於此。

張川越很容易就搞清楚了這些魔力的目的。

魔力如同流水一樣湧入他的四肢、肌肉和血管,他的形體一點點的、但是堅定不移地發生著膨脹和改變。濃密的毛發快速地生長出來,軀乾擴大了一倍有餘,嘴角刺出來尖利的獠牙,胳膊一點點變粗,撐的栓住他的鐵鏈咯吱咯吱作響。

張川越在拉比納的魔力幫助下,成功地再一次施展變形術,變回了一頭魔熊。

拉比納不去管那些被變化震驚的目瞪口呆的血刃獸人,轉過身來,對著周圍圍觀的碎石獸人們清晰而堅定的說:

“你們都看清楚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血刃部落的士兵試圖從我們碎石部落偷走一頭狂暴魔熊。這是卑劣的盜竊行為。”

“你說什麼?”蓋文的臉瞬間扭曲了起來。

第二十一章:離開

“這是一個人類!我發誓!”蓋文指著一頭魔熊大聲咆哮著。那頭魔熊一屁股坐在地上,用無辜的眼神回看向他。

四周來自於五個不同部落的援軍的高級將領,包括血刃部落的將軍布魯斯在內,一齊用看白癡的憐憫眼神看著他。

蓋文快要抓狂了。“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所有人的表情清楚一致地回答:他們一點都不相信。

“各位,”拉比納輕輕咳嗽一下,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口,“我想我們還是儘快結束這場鬨劇吧。這是關於這頭失竊的狂暴魔熊的來源證明。這份記錄證明,這頭魔熊之王是我們附近四個部落聯合舉行的一次大型捕獵活動中捕獲的。”

“記錄中有包括左腿的一道傷痕等十七個具體的特征,可以清楚地與現在這頭魔熊核對。文件的內容可以去和四個部落中任意一個留存的版本進行比對。請大家看看。”說著,他把手裡的文件遞給獸人將軍們。他們互相傳閱起來。

“我當時參與了捕獵,還記得這頭魔熊。狡猾的熊群首領。”狂風部落的將軍奧斯本說,“我可以證明這確實是那一頭,我記得很清楚。”

“胡扯!這不可能!一定是你們勾結在一起編造謊言!”蓋文大聲打斷了奧斯本將軍的話,臉上青筋暴露,激動到了極點。

奧斯本將軍並沒有說什麼。隻是用不屑的眼神看著蓋文。

“關於你聲稱的,拉比納把這個人類當著你的麵變成了一頭狂暴魔熊這件事。我像你保證,從魔法的角度來說,這是絕不可能的。”來自雷鳴部落的希爾開口說。他也是一位中階巫師。

“變形他人是非常困難的魔法,絕不可能這樣無聲無息的隨手完成。除非拉比納族長已經突破高階,甚至聖域了。否則的話,拉比納完全可以隨便一個變形術把我們一屋子的人都變成青蛙,然後一腳一個踩死。他不是無敵了麼?”

雷鳴部落的希爾巫師的話引起了大家一陣大笑,大家一邊笑一邊用同情的眼光看這蓋文,讓他幾乎要瘋掉。

希爾的看法是對的。隻是張川越並不是被拉比納變形的,而隻是借助拉比納的魔力自己施展變形術。變形自己和變形他人難度截然不同。這利用了獸人們思維的死角。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們,因為張川越這一頭魔熊的來曆清清白白,根本就沒人有興趣真正對他多做琢磨。

除了蓋文。

“你胡說!我這是欺負我不懂魔法,在信口瞎編!一定有什麼奇怪的魔法能做到這一點的!你們巫師就沒有一個好東西,一向就知道騙人,應該通通都被燒死!”蓋文大聲吼著。

“夠了!”血刃部落的布魯斯將軍一拍桌子。蓋文是中階戰士,作戰勇猛,一向是他的愛將。因此會議開始的時候他還試圖容忍他。但是現在蓋文滿口胡說八道,已經快要把所有的部落得罪乾淨了。布魯斯將軍實在看不下去了。

“我看你就是喝多了。沒有彆的原因可以解釋。”布魯斯將軍咬牙切齒地給蓋文定了罪名。“來人,把他拉出去狠狠的打二十軍棍!”

兩個護衛凶惡地撲上來,把蓋文拖了出去。在路上蓋文還在不甘心地一路叫罵,把碎石部落全體獸人加上其他幾個為拉比納的話作證幫忙的部落的獸人的祖先問候了一個遍,聽的布魯斯將軍腦袋青筋直蹦。

這下要把好幾個部落都得罪了。本來借助這一次並肩作戰的情誼,可以大大拉近這幾個部落之間的情誼。鞏固彼此之間的聯盟關係。

如果做到這一點,作為實力最強大的血刃部落,得到好處會是最大的。畢竟其他部落都隻可能附庸它,而無法領導它們。結果蓋文這麼一鬨,效果要大打折扣。

不要說那隻熊用看也不可能是個人類,就算他真是,那又怎麼樣?值得為此和碎石部落發生矛盾麼?人類和獸人彼此征戰千年,獸人部落私下收容一些人類俘虜做奴隸、甚至奴隸兵,用他們打仗,雖然並沒有被聯盟長老會批準,但又有什麼稀奇了?

奴隸總比殺了一埋有用的多。也隻有蓋文這樣不過腦子的白癡才會天天叫囂殺乾淨所有的人類之類。真是蠢貨。布魯斯將軍恨恨地想。

各個部落援軍的將領聽著叫罵聲搖頭苦笑,紛紛起來和布魯斯將軍告彆,口中說著“喝酒真是誤事”“您還是要管教一下手下的好”諸如此類的話。布魯斯將軍勉強維持著笑容和他們一一告彆,臉都快要抽筋了。

好不容易送走所有的獸人,布魯斯將軍走出營帳,看到仍然咒罵不休的蓋文,頓時怒火衝天,對行刑的士兵大聲吼道,“再加二十軍棍!用力打,不許減輕!打死活該!”

一個月後。

戰事已經平息。各個部落的援軍回到了自己的領地,包括依然憤憤不平的蓋文。碎石部落恢複了他自己的寧靜。儘管戰爭帶來了很大的損失,陣亡了很多獸人,大型魔獸也損失殆儘,但是在其他部落的援助下,碎石部落的獸人頑強地重建著自己的家園。邊境艱難的生活,早已磨礪出碎石獸人堅韌的性格。

在碎石部落外圍,通向人類領地的小路上,有三個人的身影。

其中一個人類是張川越。在他的對麵是兩個獸人。戈登攙扶著拉比納族長。他們二人是來給張川越送行的。

戈登私下對布萊爾長老大發了一通脾氣。拉比納族長對此很不滿。但是,為了碎石部落的團結還是沒有公開處理他。經過這一番事情,張川越不適合再留在碎石部落這一點倒是成為了共識。

“包裡麵有去人類領地的路線圖,標注的很清楚。上麵畫的是一條最隱蔽的路線,避開了大多數的邊境哨點,雖然有些繞遠辛苦了一些,但是很安全。以你的身手小心些應該能避開大部分的衛兵。包裹裡有食物、清水,數量不多,主要是應急用的。路上你還是要順便打打獵才能夠吃……”拉比納絮絮叨叨地對張川越囑咐著,如同送自己孩子出遠門的老人。

“太謝謝您了。”張川越十分感動,誠懇地道謝。

“沒什麼好謝的。”拉比納感慨地回答。“是我該替碎石部落謝謝你拯救了它。而且我也應該向你道歉,最後隻能靠一點小花招幫你解決麻煩。我承認,如果沒想出這個辦法,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去和各個部落就如何對待你進行爭論。”

張川越沉默了一會。“請不必道歉,我可以理解。您的肩上擔負著整個碎石部落,不能輕率地隨意而為。傳統的力量是很強大的,改變它並不容易。”

“但是獸人的傳統,確實到了需要改變的時候了。”拉比納長長地歎息。

“其實人類也是一樣。我期待有一天,在這個位麵,人類和獸人這些不同的種族可以和平共處,平等交流。我願意為此付出我的努力。”張川越說。

“嗬嗬,好。”拉比納微笑起來,目光飄到了遠方。“我年輕的時候去過人類的領地,真是大開眼界。當然,最寶貴的收獲,還是認識他的母親。”說著,他笑著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不過當時是化裝之後過去的,被發現後差點被打死。我期待未來有一天,你能幫助我公開地、不必遮掩身份地再去看看。我很懷念那裡。”

“我會努力的。尊敬的老師。”

“再見,我的弟子。願風指引你的道路。”

“再見,我的導師。願大地護佑著你。”

張川越轉向戈登。他笑著用拳頭捶了捶他的胸口,“嘿,聽說你最後上了戰場了。作戰很勇猛啊。”

“哈,”戈登大笑,“我早說過,我是個強大的戰士。”

“當然,當然,隻要不再因此和你父親吵架就行了。”張川越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一旁的拉比納也笑了起來。

戈登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之前我和父親的溝通太少了。幸好現在還不晚,哈哈。”

拉比納在一邊微微點頭,對張川越說,“我對這孩子以前也太嚴厲了……謝謝你對我的家庭的幫助。你知道,對一個獸人來說,親人才是最寶貴的。”

“您太客氣了。”張川越回答。

然後,他和戈登互相擁抱了一下。“不要忘記碎石部落,兄弟。”戈登說。“幫我去我母親的家鄉看看。我一直想去。”他的聲音有一點哽咽。

“我會的。”張川越鄭重地回答。“再見,兄弟。”

說完他轉過身,向著遠方走去。

在他的背後,拉比納父子的身影漸漸變成兩個小點,最終消失不見。他翻過高山,又趟過河流;他走過草原,又穿過森林。他向著遙遠而未知的未來走去。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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