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詢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錦囊,取出少府做的老花鏡,將鏡子腿戴在耳後,看向李元嬰,三息後,摘下老花鏡,很認真地說道:“滕王樣貌類父似兄,不比當年的李藥師差,若是去平康裡南曲,不表露身份,也會有女郎喜歡。”
李元嬰:“……”
你老還不如不說呢,大唐花魁選秀,後半場本和某沒關係,卻還讓崔義直將某坑了,平康裡去不得不說,王府外還總有美人閒逛。某尊重為了更好的生活奮鬥的美人,但是,你們能不能不要表現得那麼……直白,多少含蓄些,某才好順水推舟不用槳。
李孝同:“……”
陛下知道小阿弟身邊的人,都是些佞臣嗎?還是這些人在長安的時候,太會掩飾自己?
“你個老獼猴,明知道滕王幾年之內都去不了平康裡,還在說這些風涼話,其心可誅。”李靖拿起一顆覆盆子,朝歐陽詢扔去,笑罵道。
等滕王身量完全長開,花魁選秀再停辦兩三年,不會有人再去滕王府外轉悠的時候,他就可以去南曲聽曲了。
“等等!”李元嬰瞬間反應過來,整個大唐,最不希望自己去平康坊的人就是阿兄……也就是說,老程純屬為他背鍋!他知道某知道老程的脾性,不會為難於他,隻會把火氣撒到崔義直身上……而雷州的奏疏,也是阿兄當傳奇本子,講給某與兕子還有雉奴……看向李靖和唐儉,問道。“崔義直為長安縣令,誰舉薦的?”
不是擋了某些人的路,就是壞了某些人的事,想用某當刀,就要做好被反傷的準備。阿兄每日那麼繁忙,沒有人提醒,怕是一時半會想不到某會去平康坊閒逛,畢竟某還隻是個孩子。
李靖搖了搖頭,說道:“五品的官職,用不到政事堂討論。”
“某不用去政事堂應卯,就算討論也輪不到某知道。”唐儉端起酒杯來,悠然品酒。幾隻羊換來的逍遙自在,忒值了。
“某一般都是待在弘文館,更不可能知道官員的升遷或者罷黜。”歐陽詢輕扣桉幾,輕聲吟唱道。“逶迤巴山儘,搖曳楚雲行,絕妙好句,當譜曲而歌。”
李元嬰讓春桃拿過紙筆來,寫下詩文和曲律,說道:“交給牡丹,曲三娘唱不出巴山楚水的逶迤。”
曲三娘更適合唱掀起你的蓋頭來,花兒為什麼這樣紅,達阪城的姑娘又或者彈起我的冬不拉。
曲三娘想摔琵琶,卻又不舍得……少府做的琵琶,音色絕佳,摔壞了……難再得。跺了下腳,啐了一聲,“登徒子!”
隻留給李元嬰一個格外妖嬈的背影。
“某覺得二十兄的狩獵美人,是個非常不錯的主意。”李元嬰磨了磨牙,表情有些凶狠地說道。
春桃收起卷軸,盈盈一禮,低聲提醒道:“王爺,你的聲音要更大些,表情也要再狠戾些,或者笑容邪肆些,才會有說服力。”
輕盈離去的背影,不如曲三娘妖嬈,卻也玲瓏有致。
李元嬰看向唐儉,抱怨道:“唐傅,你要幫她們好好立立規矩,再不立規矩,某就要被她們反過來轄製住了。”
離開長安,脾氣都長了不少,看來某也要長些脾氣,才能壓製住這些人。可是……某原來就沒怎麼發過火,釣魚多年,脾氣更是被磨沒了。來到大唐後,身體年輕,脾氣稍微有些變化,可也頂多就是懟懟人,至於用彈弓射人或者用雪埋人,那是他們自找滴!
嬌滴滴的小女郎,某還真下不了狠手,若是留下個疤痕什麼的,會影響以後嫁人不說,對她們心理影響也不好……算了,還是編套規章製度,將圖書館管理辦法改改,用在府裡。工廠那套規章製度太嚴苛,可以用在少府、工部和兵部。
“王爺,內院規矩,我們不能插手,這也是規矩。”唐儉叉手一禮,輕聲說道。“內院的章程基本沿用的是宮內的規矩,有薛尚宮掌總,她們不會亂了大規矩。至於小規矩,無傷大雅,反而讓王爺欣賞到不一樣的風情。”
美人嬌嗔,本就是風景,更何況還是美人中的美人,王爺多在外麵轉轉,會明白滴。
李元嬰轉頭看向岸邊的樹,不再理會唐儉……橫柯上蔽,在晝猶昏;疏條交映,有時見日;那是河不夠寬,疏浚後的嵐河,陽光依舊能大片地灑落在河水上。蟬則千轉不窮,猿則百叫無絕……後世的猿都成了保護動物,看過紀錄片,神農架的金絲猴第三次金絲猴種群調查,十六年時間,種群數量從8個增至10個,數量從1282隻增至1471隻,不到二百隻……想要恢複真的很難
……韋珪能在采礦的同時,保護住它們的棲居地。發展工業的同時,環境也要保護,青山綠水不能丟。
牡丹抱著鳳首箜篌,坐在矮榻上,素手輕揮,聲音如泉水激石,冷冷作響般唱道:“江色綠且明,茫茫與天平。逶迤巴山儘,搖曳楚雲行。雪照聚沙雁,花飛出穀鶯。芳洲卻已轉,碧樹森森迎。”
李孝同眼神瞬間亮了起來,這模樣,這歌喉,十個平康坊行首,捆在一起也比了……等等!驚訝地問道:“阿弟,這位女郎是不是老十五府裡的那個杜十娘?”
也不對,杜十娘臉上有胎記,常年輕紗遮麵,從不真麵目見人。
“她現在叫牡丹,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的牡丹。”李元嬰轉著手裡的茶盞,懶懶地指向前麵某處,笑道。“藥師公,你看此處如何?”
嵐皋原名磚坪,因辮子綠營兵設汛地建房時,在土坪中挖出漢磚而得名。雍老四以前,磚坪屬巴山老林,極其荒野,故未建立行政機構和派駐官員。其實嵐皋真是好地方,種花家第二富硒資源帶,特彆適合生漆、茶葉、杜仲生長,而且礦藏豐富。
尤其是黃金以自然金粒出現,呈金黃、淺金黃色,為不規則的片狀或者粒狀,據說采淘到的金粒,最大者長18毫米,寬85毫米,重3克……說白了,某今日跟過來,就想看看能不能體驗一把淘金。大學時看過漂亮國卓彆林的淘金記,一個流浪漢從淘金到成為富翁並收獲愛情的故事……小木屋落下了萬丈深淵,而他們發現金礦正在那裡,戲劇效果直接拉滿
……普通人想要一步登天,果然還是要靠運氣。
想要獲得更多的黃金,還是要駕船出海,當然,我們不會去做搶占那種土匪事,大家都是文明人,有主之地,貿易互惠;無主之地,當然先占原則。多扔幾塊界碑,多刻幾塊銘文,大唐日不落。
“水經注雲,嵐河稱嵐穀。詩又雲,鶴鳴於九皋,聲聞於野。”李靖轉著手裡的酒杯,笑道。“王爺領雲鶴府令,不如稱此處為嵐皋。再讓孫公過來看看適合種什麼,或者可以作為避暑彆院。”
各位親王在任職過的地方建有避暑彆院,或者狩獵園林,都屬於小事一樁,更不要說還是建在深山裡的荒蠻之地,腦子有坑的人才會彈劾。
“孫公可以過來,彆院,”李元嬰斜倚在軟枕上,啃著綠李,懶懶地說道。“建成雲鶴府彆院,不好好做事的人,都打發到這來種樹,看他們誰還敢偷懶耍滑?”
冬天上山種樹,夏天下河淘金,多麼美好的生活,你值得擁有……綠李雖然好吃,吃多了也會不舒服,小桃桃不光漲了脾氣,人也變得懶怠了。
“府令,韋侍讀發現了金粒。”張果右手端著小木盒,淩空而來,收起金算盤,落在離李元嬰三步的位置,停下腳步,輕聲說道。
李元嬰聽到張果的話,坐直身子,將綠李扔回盤裡,接過張果手裡的木盒,木盒裡躺著一小撮金粒,金黃色的色澤,讓人看著心暖。驚訝地看向他,問道:“金子不是要從礦石裡提取嗎?”
裝無知的日子多了,不知道會不會真的變成白癡?
“回府令,有些河道裡會有金粒或者金片存在,含金量比較高,但仍然需要煉製。”張果叉手一禮,輕聲解釋道。“附近的山脈含有金礦,隻是按韋侍讀的估算,數量不會很多,與其采礦,不如種杜仲和漆木。其餘礦藏我們繼續探查,府令不需要在山裡過夜。”
此處最多的是鐵礦,但具體多少還需要探查……滕王畢竟沒有離開過長安,在深山老林過夜,容易受到驚嚇。
“你們儘管忙碌手頭的事情,不用擔心某。”李元嬰將木盒還給張果,散漫地笑道。“某既然說過是來狩獵,自然要上山,打隻野豬回去。總不能讓左孺人她們笑話某,言而無信。”
聽說巴山有香獐,若是能活捉兩隻回去,養在林苑裡,孫公也許就能養出一群香獐來。
唐儉:“……”
七娘她們才不會管這些破事,你想狩獵就直說,讓女子背鍋,某鄙視你。
李靖抬頭看了眼太陽的位置,時間還早的很,怕個球啊!搓了搓手,興致盎然地笑道:“帶上白燈,老夫與王爺同去狩獵!”
唐儉白了李靖一眼,說道:“算上某,若是遇到野豬,至少某還可以提劍,與之搏擊幾個回合。”
歐陽詢:“……”
愛誰去誰去,某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