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是師尊送給我的一件護身之物,你便一並帶上吧。”
風嶼山。
趙豐輕輕將一樣東西交到了王魃手中。
這一次不是玉佩,而是一截斷劍的劍尖。
王魃微微猶豫,還是接到了手中。
兩人之間的交情,也不需要故作客氣。
反倒是笑著道:
“我還是習慣師兄你給我一塊玉佩。”
“哈哈,以我的實力,如今恐怕也無法給予你能夠一錘定音的手段了。”
說到這個,趙豐的臉上充滿了坦然。
劍修從來都是勇猛精進。記住網址m.
然而再是勇猛精進,也仍然需要足夠的時間來積攢底蘊。
更何況,他早年間的修行都是在功法充滿缺漏的東聖宗中修行,雖然由於通明劍心以及養魂珠化身的緣故戰力強橫,而掩蓋了修行上的問題,但為了能夠走得更遠,在須彌的指點下,如今卻也不得不回頭重新梳理自己的修行道路。
修為雖然也有進益,但他知道以王魃的進步速度,自己即便想如昔日那般,再給王魃一些幫助,也未免有些力有不逮。
隻是多年如此,已成習慣,思來想去,索性便將師尊賜下的寶物,送與師弟使用。
反正他如今都在風嶼山附近聽從道宮驅策,倒也並沒有太多危險可言。
“此物乃是師尊以昔日佩劍信手煉製而成,威力甚大,尋常元嬰前期可一擊而亡,隻不過待師尊留下的法力耗儘,便也就失去了效果,而且需注意,此物威力雖大,但也極難操控,若你無法鎖定對手,最好還是不要輕動。”
趙豐認真叮囑道。
王魃珍而重之的收下。
不得不說,趙豐送給他的護身手段,在以往的確給了他不少的助力。
所以哪怕眼前可能用不著,他也還是收了下來,大不了回來之後再還給師兄。
趙豐見狀,也不再多言,轉而對旁邊的席無傷、季原等人再次叮囑道:
“袁真傳讓我提醒你們,惡龍渚遠離陸地,且由於距離海障不遠,傳音符之類,都失去了效果,即便是給你們的‘靈犀石’,也會受到海障的影響,能夠連通的範圍也極其有限,所以季師兄這邊,最好定時給在雲蕩的席師兄傳訊,一旦有變,席師兄也能及時通知我們。”
季原微微點頭。
他身為此行兩宗一氏中,除了席無傷之外,實力最強的修士,自然便是執行惡龍渚巡查任務的領頭者。
席無傷一貫有些懶散的臉上,也難得多了一絲鄭重。
心中卻也越發無語。
說好隻是保護王魃一個人,怎麼反倒是擔子越來越重了。
正想著,趙豐卻又看向席無傷:
“席師兄,雲蕩雖然危險性不大,但最好定時與風嶼山這邊聯係。”
席無傷點點頭,表示知曉。
很快,一行近四十人,便架起法器,往遠處飛去。
由於隊伍中大部分都是築基修士,所以速度並不算太快,且為了保證法力時刻保持充足狀態以應對突發狀況,一行人足足飛了三四天,才總算是到了蹈海鎮附近的位置。
遠處濤聲陣陣,在半空中,能看到海麵湛藍,天際開闊。
海鳥與眾人擦肩而過,留下悠遠的叫聲。
海風將深海中的鹹鮮濕潤氣息,吹入了所有人的鼻腔中。
眾人虛立在空中。
“季原、木道兄,記得定時與我等聯係。”
席無傷微微拱手,看向麵前的二十餘人。
由於惡龍渚相對危險,故而不管是長生宗還是萬象宗,安排過去的弟子數量都比去雲蕩的要多不少。
而席無傷這邊,算上他,也不過才十一人。
秦氏那邊,由於人丁不旺,故而一共隻來了五人,其中三人都是派往惡龍渚。
隻是讓季原、木龜壽微有些不解的是,秦氏這次派來的五人中,唯一的一位金丹修士秦鳳儀,卻被安排到了雲蕩。
按照道理來說,把席無傷安排到雲蕩都十分浪費了,更不用說又加上一個秦鳳儀。
不過季原隱約猜到了席無傷此行的真實任務,故而也沒有多言。
反正他自信實力不差,並不畏懼。
與木龜壽一起,拱手和席無傷等人作彆之後,便帶領著兩宗一氏的弟子,朝海天交際處飛去。
待再也看不到一行人的身影,席無傷這才回過頭,看向自己帶領的修士們。
秦氏的秦鳳儀、秦淩霄。
宗內的陶如意、周綠萼、王魃、婁異、甄伯恩。
長生宗的李乾久、孫延年、翁大壽。
除了秦鳳儀是金丹之外,其餘人皆是築基修為。
其中築基前期一個沒有,中期的話,便是陶如意、周綠萼以及孫延年三人,其餘都是築基後期。
“還行,這麼多人,也足夠完成巡查任務了。”
席無傷微微點頭。
巡查任務並非隻是到了一個地方便隨處看看,也是需要按照宗門的一些標準對該地進行排查的。
之前離宗前,席無傷作為領頭者,便得到了宗門給予的儲物法器,裡麵便存放了一些重要的陣盤、法器之類。
看向眾人,席無傷直接開口道:
“咱們的任務,便是要巡查這蹈海鎮至雲蕩,此片地域約莫數百裡,咱們一起行動,勿要分離開。”
席無傷的安排,卻令隊伍裡的一些人微有疑惑。
秦氏的秦淩霄也不由得微微皺眉。
數百裡方圓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若隻是飛過去,那確實很輕鬆,可若是要一處處巡查,一群人在一起,遠不如分頭各自行動。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一旁的秦鳳儀卻是頗為讚同。
“席道兄所言甚是,此地畢竟是西陀洲與塗毗洲賊修的登陸之地,我們也不清楚其中會否有什麼隱藏的凶險,一起行動,就算是遇到什麼問題,也能及時解決。”
說著,秦鳳儀看向席無傷,兩人目光一觸即分,各自心照不宣。
席無傷更是難得給了對方一個讚許的眼神。
好家夥,總算是有點默契了。
而秦鳳儀瞬間便明白了席無傷的意思,心中不由得微微一跳。
不過旋即便強自鎮定了下來。
秦鳳儀的話,也很快便打消了隊伍內修士們的疑惑。
隨即席無傷便摸出了此地的地圖,開始了安排:
“我將此地分為九個板塊,依照咱們的人手,每一個區域大約需要兩到三日巡查……”
“咱們今日便從這蹈海鎮開始,主要是清查三點:有無修士、凡人滯留;有無其他洲的陣法、祭壇之類留置;其餘一切可疑之事……”
蹈海鎮距離席無傷等人並不遠。
眾人隻是稍微飛了一陣子,便來到了蹈海鎮舊址。
這處城鎮臨海而建,每至漲潮之時,城鎮靠海的一部分便會被海水浸到。
故而得名蹈海鎮。
城鎮的磚瓦青石看起來已經有很多年頭了。
然而除了臨海處還殘留了一片城牆與碼頭外,整個蹈海鎮都已經化為了廢墟。
舊址中,除了那些從被海水衝上岸,隨後爬進了廢墟裡躲藏的海蟹、海蛞蝓和海蛆等生靈之外,已經沒有半點生息。
而根據宗內提供的消息以及風嶼山那邊的情報,之前兩洲修士奇襲西海國南部的時候,這裡便是第一個被摧毀的地方。
同時被毀滅的,還有數位在這裡調查蹈海鎮凡人失蹤的萬象宗弟子。
席無傷立在舊址前,微微行了一禮。
這是萬象宗的規矩。
隻不過並不強求。
不過席無傷身為領頭者都帶頭做了,彆人自然也無有旁觀的道理。
便是秦鳳儀金丹之尊,也照樣麵色肅然行禮。
“那咱們便開始吧,秦道友,你修為極高,便和秦淩霄一起查看這片地域是否有法陣隱藏,這是‘照妙珠’……陶如意、周綠萼、孫萬年,你們跟著我……王師弟,你和婁異、甄伯恩、李乾久、翁大壽一起,看看有無什麼異常情況。”
“記住,不要走遠。”
席無傷安排道。
他本想將王魃安排到自己身邊,不過考慮到太過顯眼,且距離不遠,他足以及時趕到,最終還是將王魃和其他幾位築基後期修士安排到了一起。
有這些人從旁牽製,想來即便真的遭遇什麼危險,也能爭取到充足的時間。
而秦鳳儀對席無傷的安排,卻是頗為喜悅。
隻是秦淩霄卻似是不太滿意。
兩人離開人群,確定聽不到後,秦淩霄便忍不住質問道:
“十七姑,他為何會將咱們安排到一起?是不是你和他說了什麼?”
“我可沒說……隻是你自己之前一下子掏出來那麼多東西,還要我說麼?人家又不蠢!”
秦鳳儀無奈道。
“可是當時……算了,反正我早就知道就算是出來也一樣,都被你們安排好了!”
秦淩霄冷傲的臉上,此刻卻多了一絲惱怒。
秦鳳儀聞言卻也沒有反駁,隻是苦口婆心道:
“大哥他也是為了你好,《嬌龍法》若是沒有道侶配合,終究沒有化龍之日,他之前為你挑選了原始魔宗的聖子,你說不喜魔宗修士,他又特意遠赴海外,為你談了‘皇極洲’的一位皇孫,你卻以路途遙遠為由拒絕……大哥他向來氣度洪雅,從不失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氣惱。”
“我都說了,我自己來找道侶……”
秦淩霄忍不住道。
秦鳳儀也不氣惱:
“所以你說要出來,他便立刻給你安排了啊,此次同行的,皆是萬象宗和長生宗弟子,放眼整個風臨洲,除了原始魔宗外,也就這兩宗了,怎麼樣,你有看上的人選麼?”
秦淩霄不由得歎了口氣,一副不想回答的無奈樣子。
秦鳳儀卻是若有所思地自顧自道:
“長生宗這次來的都不咋樣,不過萬象宗這次還不錯,我悄悄問了,那個叫梁仲康的,乃是神秀峰弟子,修行少有的風屬功法,還是他們問道大會,築基境第一,這等天賦、潛力,若是與你結為道侶,你這嬌龍法便能多了風屬……”
“十七姑,你能不能不要亂點啊!”
秦淩霄氣惱道:“那個什麼梁仲康的,他就跟七弟家的五六歲小侄兒一般,咋咋呼呼的……”
“你懂什麼,那叫赤子之心!”
秦鳳儀忍不住道:“這種心思純淨之人,才能在修行上一日千裡……”
秦淩霄懶得理她,話都沒回,直接加快了速度。
“彆急著走啊。”
秦鳳儀連忙跟上,萬象宗的其餘人在她腦中迅速掠過,旋即不動聲色地問道:
“你不會看上那個席無傷了吧?”
秦淩霄頓時身形一滯,滿臉無語地看向秦鳳儀:“那個邋裡邋遢的老男人?他跟我爹的年紀都差不多大了吧?”
秦鳳儀當即反駁:“哪有,比你爹年輕多了!你爹都五百多歲了,他才兩百四十三歲。”
秦淩霄頓時有些狐疑地看了眼秦鳳儀:“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
“咳,我、我為了保護你嘛,自然要了解清楚其他人的情況……你彆轉移話題,咱們都是修士,又不是凡人,便是差個一兩百歲也實屬正常,你爹的那些個王妃,兩三百歲的多了去了,你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秦鳳儀內心有一瞬間的慌張,不過還是第一時間穩住了,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道。
秦淩霄聞言倒也沒有多想,無奈地歎氣道:
“你愛找你自己找去,彆拉上我,我可不想找這樣的,況且,咱們女修就非得要有道侶才行麼?我一個人不也挺好的麼。”
秦鳳儀聽到前麵半句,差點沒控製住臉上的表情。
不過聽到後麵的話,秦鳳儀卻也不由得歎了口氣:
“咱們皇族女子,畢竟與外麵那些女修不同,她們可以隨意選擇,但咱們修行的法門,若沒有厲害的道侶協助,光憑咱們自己想要突破重重瓶頸,可能性微乎其微。”
秦淩霄卻是難以苟同:
“微乎其微,那又如何?不竭儘全力,隻等著道侶來助,這般窩囊,何必修行?”
“大不了廢了重修便是!”
“你……你個臭丫頭,莫不是要連你十七姑也一起罵了!”
秦鳳儀氣惱地朝秦淩霄追去。
“哈哈,我可沒有這麼說……彆撓、彆撓……”
銀鈴般的響聲在天空中灑落。
……
轟!
幽暗的天際處,高聳入天的海浪仿佛要將整個天空都徹底淹沒。
然而似是受到了無形力量的約束,詭異地在原地衝刷下來,形成了一麵橫亙南北,看不見儘頭的巨大瀑流。
瀑流從穹天之上直直墜下所產生的劇烈激浪和轟鳴的聲響,便仿佛一頭趴在深淵口處惡龍,不斷地發出淒厲的咆哮聲。
翻滾的白浪仿似碎玉,時而如在山巔,時而猶如入淵,將所有的一切,都淹沒於深海之中。
原本湛藍的海水,在此地卻隱隱變成了令人畏懼的黑色。
其中更有絲絲縷縷令他們心驚的元磁之力閃爍。
季原和木龜壽遠遠立在這麵橫亙無垠的巨大瀑流前。
即便隔著不小的距離,卻仍舊能感受到其中令絕大部分修士膽寒的元磁之力,也能看到這瀑流中,時而劃過的猙獰凶獸殘影。
對於修士,這裡無疑是絕境。
然而對於這些海中凶獸,這裡卻是狩獵的天堂。
“這裡的元磁之力,似乎比風嶼山給的情報還要濃鬱不少。”
“雖不至於直接屏蔽五行,可一旦修士直接觸碰,便能消去其法力修為……”
“天地偉力前,人力亦有窮時啊……”
木龜壽看著瀑流,感歎了一聲。
季原的眼中,卻隱隱帶著一絲躍躍欲試:
“若是能在這海障中,磨煉自身,或許突破元嬰,指日可待!”
聽到季原這話,木龜壽心中頓時一個咯噔,雖然明知對方多半不會如此不智,還是連忙勸阻道:
“季道兄,這裡元磁之力紛亂,咱們要不還是先回去和弟子們彙合,看看該從哪入手吧?”
聽到木龜壽的話,季原這才回過神來,眼中劃過一絲遺憾之色,旋即點頭道:
“嗯,先看看這裡能否聯係得上風嶼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