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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隨即一聲令下,讓人把兩個小舅子,張鶴齡和張延齡叫到宮裡。
囑咐一番,大概的意思,讓張家兩兄弟帶兵去臨清州協助張周平盜寇。
而且是即刻出發,京營一千騎兵配合輕炮四十門,加上炮彈和黃火藥等……這是怕張周此戰中火器數量不足,不能直接克敵製勝,所以讓張家兄弟運送火器過去。
“陛下,讓壽寧侯和建昌伯前去,會不會耽誤了大事?”李榮覺得皇帝這是緊張過度了。
張周從東昌府發出消息,隨即便會領兵去剿匪。
如果京城再出兵,基本上已經來不及。
朱祐樘道:“朕就是要表明態度,也是防止其它宵小膽敢前去趁火打劫,幫不上也罷,至少讓秉寬可以心無旁騖。”
李榮一想,還是皇帝思慮周詳。
這要是有彆的賊寇怕以後被張周連鍋端了,想趁機跟什麼蘇廿八、鐘十二的合夥,那時張周手頭上不到一千的兵馬可能就不太夠用了。
“再著令地方,全力配合此番平盜,從布政使司、地方州府,再到衛所和巡檢司,要全力配合,若是誰辦事不力,朕就卸他的職!並直接交由法辦!”
朱祐樘也是動了狠的。
“老奴這就去草擬詔書。”李榮也急忙行動起來。
……
……
張家兄弟心急火燎帶兵往山東去,消息很快就在京城傳開。
當天下午眾官員散工回府時,就聽說了這個離譜的消息,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山東發生什麼事。
佀鐘剛出來,就見到了新任的刑部尚書王軾,王軾道:“或是因為河上有賊寇行不軌之事,陛下派兵前去護漕。”
佀鐘道:“兵部傳出的消息?”
“不是。”王軾道,“據說是張氏二人親口說的,乃出自陛下的號令。如今太子尚未回京,也不知是否跟太子回京路受阻有關。”
二人畢竟都不是職司衙門的,所知道的詳情太少。
另一邊,謝遷出宮後坐上轎子,卻是被吏部尚書馬文升給阻礙。
謝遷又從轎子上下來,皺眉道:“負圖兄啊,最近你可真是沒少來叨擾我。”
馬文升道:“剛從兵部得知的消息,張秉寬領地方之兵,行剿寇之事,起因是運河有河盜之事發生。”
謝遷道:“這都已經入冬了,到處都天寒地凍的,河盜惹事非要挑這時候嗎?難道他們就不知道張秉寬要回京?還非要觸到他的頭上?”
馬文升麵有遲疑,但還是說明道:“據說太子也在其列。”
“你從何而知?”謝遷有些驚訝。
馬文升也未做避諱,道:“太子與張秉寬一同北上,陛下著急以壽寧侯和建昌伯領兵南下,且還發令到地方上,言明此事之捉緊。或是張秉寬有意想以此來鍛煉太子,或跟太子的任性有關。”
馬文升知道太子的性格,這小子特彆喜歡搗亂。
在馬文升看來,張周要平盜什麼的,很可能是為了“哄孩子”,正因為太子喜歡這調調,張周才會搞這種活動。
謝遷皺眉道:“若說太子南下,並非出自張秉寬的挑唆,乃太子擅自而為,那此番又怎麼說?張秉寬不知大明儲君安危的重要性?”
馬文升道:“親自領兵,不代表要衝鋒陷陣。”
謝遷道:“我知道了,回頭會想辦法跟陛下進言。總覺得張秉寬是在刀口舔血,總是在做很多不正經的事情,臣子應該維護儲君的安穩,但他好像並不知如此會帶來的影響,鋌而走險這就屬於是!”
在傳統文官看來,當大臣的當以穩重為先。
不犯錯,再談有功勞,或者說叫“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但張周卻不一樣,總喜歡搞點他人不敢搞的事情,每每都喜歡玩點大的。
……
……
對於謝遷和馬文升看來,有點不可理喻的事情,但在張周看來,卻再正常不過。
朱厚照是什麼人,對於一般的臣子來說,這隻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他的性格還沒定型,彆人不知道他未來會經曆什麼……但張周熟知曆史,在教孩子這件事上屬於“開卷考”。
而且張周也不覺得帶朱厚照去平兩夥山賊,是有多危險的。
大軍很快就過了博平,再往走臨近清平時,也就到了第一夥山賊鐘十二的大本營,因為要行軍不打草驚蛇,隊伍一行其實行進很快,並沒有驚動地方官府。
隊伍先駐紮,等入夜之前,派錦衣衛把山上的具體情況都探查清楚,摸清楚山門在何處,再把戰略製定完畢。
朱厚照興奮道:“今晚就打是嗎?”
張周道:“太子你不會是想親自上陣吧?”
“不然呢?”朱厚照一拍胸脯道,“給我一把火銃,我就瞄在那,我絕對不靠近他們一百步。”
張周指了指地試圖的一角道:“太子應該準備留在這裡,等待截殺逃下山的賊寇。我會讓平山衛的兵先連夜衝上去,以威武天火藥炸開他們的營門,再以騎兵衝殺進去,一門神威炮負責掩護,而太子你守在這裡,也有一門神威炮,來人就轟,仍舊是以平山衛的人馬去抓人。”
“錦衣衛呢?”朱厚照問道。
張周放下手上的指揮棒道:“錦衣衛負責保護你。”
“……”
朱厚照這才意識到,好像自己人在戰場上,就是個大累贅。
一旁的劉瑾勸說道:“太子殿下,這是您第一次上陣,不必要衝在最前麵,能獲得功勞的差事才是好差事,抓到的俘虜功勞都算是您的,這是張師在給您創造機會呢。”
“是嗎?”朱厚照一聽,原來這是把接收戰果的好機會讓給我啊。
用心良苦這屬於是。
張周道:“換上甲胄,劉公公,你們可要把盾牌給舉好了,太子有什麼三長兩短,咱都沒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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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劉瑾笑眯眯的。
他曾經去過偏關當鎮守太監,結果卻還是沒獲得好的建功立業機會。
本來這次陪同太子南下,屬於大罪了,沒想到回京之前還有立戰功的機會,他自然知道這會需要好好把握。
……
……
以一千人馬攻個山頭,自然是很容易的。
而且張周早早就查到,其實鐘十二的主要人馬,都不在山寨中,說白了就是他們的主力都在外準備伏擊商隊,各處劫掠。
山裡不過是留下婦孺,以及一些老弱病殘。
在大明,山賊同樣屬於一種職業,拖家帶口的情況非常多見,而且山賊為了發展,對於殺傷人命這種事也是很忌諱的,圖財而不圖命,如此才能做到有序發展,但若是真要拚命起來,他們也有一定的實力。
曹寶親自領二百騎兵準備,隨即由先鋒之人,連夜到營門口,把黃火藥埋好之後,以引線引燃。
“轟!”
隨著一聲巨響,營門被炸開。
裡麵的山賊還沒搞清楚狀況,大明的騎兵便從山下發動衝勢,山賊在半山腰的哨探這才發現端倪,再通知山上已經來不及,沿途大明二百騎兵順順利利衝殺往營地去。
山賊在逃命方麵也很有經驗,他們為了避免被官府圍剿,也都留有後手,所謂狡兔三窟。
當他們發現是官兵前來清剿的時候,他們便很快把東西裝上車,從後山往山下奔逃,林地內的小路甚至是他們自己開辟出來的,卻早就在張周的掌控之中。
很快山上的營地基本就已經被騎兵所占據,而賊寇的逃兵也進入到朱厚照親自領兵所設下的埋伏圈內……
……
……
“殺!”
朱厚照彆提有多興奮。
遠遠隻是看到一堆黑壓壓的人影在樹林中活動,朱厚照好像打了雞血一樣。
隨即大明的伏兵儘出。
衝殺進密林之中,將拖家帶口的山賊一個個成擒,朱厚照的任務明明是守住後山,但他已經顧不上彆的,非要親自騎馬去“殺敵”。
最後還是楊鵬把他從馬上給“薅”了下來。
“你乾嘛?”朱厚照朝楊鵬嚷嚷。
火把光亮傳來。
張周從不遠處走過來,白他一眼,朱厚照瞬間就老實了。
張周道:“太子忘了是如何製定戰略的?如果一個主帥,連戰略都不遵從,當自己身陷險地時,你一人的輕舉妄動就會帶來整個戰局的覆滅!你以為疆場廝殺是好勇鬥狠就能取勝的嗎?”
“知道啦!囉嗦。”朱厚照正在興頭上,被張周教訓,自然心裡不爽。
劉瑾從不遠處屁滾尿流跑回來,激動道:“抓到啦,抓到三十多個人……”
“才三十多?”朱厚照對數字很不滿意。
劉瑾看到張周在,突然感覺哪裡不對,尤其當他看到張周那嚴厲的目光時。
楊鵬斥責道:“劉公公,張師明明讓你在此為太子舉盾牌,保護太子的周全,你人呢?”
“奴婢……奉命前去剿匪。”劉瑾隻好把朱厚照給抬出來。
朱厚照道:“是我讓他去的,我不能親自上,讓身邊的人上還不行?”
正說著,各路收網的人也都回來了。
張周道:“沒出什麼事就好,收拾一下殘局,回營了!”
……
……
張周這次屬於親自“押送”朱厚照回到營地。
總結戰果,楊鵬一臉欣然道:“山寨被一舉攻破,殺賊寇四人,抓男丁四十五人,另有婦孺等七十二人。抓到了鐘十二家的婆姨、小妾、女兒和老娘,不過據說他們還有個寨子,在臨清州北邊,具體在何處就隻能是派兵前去了。”
朱厚照眉開眼笑道:“不是三十多就好,費這麼大工夫,如果才抓三十個人,太丟人了。”
張周道:“取勝是最關鍵的,殺傷俘虜多少人並不是重點。今夜之後,必定打草驚蛇,如果再想打蘇廿八就不容易了,我們可以動身北上回京師了!”
“啥?”朱厚照驚訝道,“不打了?先生,你不會是因為今天我想上陣殺敵,就故意半途而止吧?”
張周問道:“太子,你可知何為戰略意圖?”
朱厚照眨眨眼問道:“什麼叫戰略意圖?”
張周道:“此戰的戰略意圖,是要攻克鐘十二的山寨,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也讓鐘十二知道現在官兵正在清剿他們,讓他們收斂。這是為我們通過臨清州,並讓運河的商隊、旅人可以順暢通行。”
朱厚照道:“不對,我認為我們的戰略意圖,應該是守住大明的安穩。”
楊鵬急忙道:“太子殿下,那不是您的任務啊,那是地方官的。您和張師,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豈能為地方上幾個小毛賊,而在這裡與他們周旋?再說您的安危,從大的來說,可比清剿幾個毛賊重要多了。”
“可是我還沒打夠!”朱厚照一臉委屈,“先生,咱再打一場,把鐘十二抓了至少!不然的話,我就要回京城了,以後我再想出來,沒個三五載的,就彆想了。”
張周道:“現在我們該從暗處轉為明處,若是沿途還有得打,那就打,否則你就安分一點。”
“先生……”
“不容商議!”張周厲聲說了一句。
似乎除了朱祐樘之外,隻有張周這個先生,可以這麼毫不客氣去跟太子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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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張周平盜這一戰,屬於直接打對方的老巢,是建立在情報工作做到位,並且能做到暗中行軍不露痕跡的基礎之上。
此戰結束之後,隨即運河兩岸的賊寇馬上就撤走了。
官府甚至派出官差等沿途進行保護河道,有了官府的撐腰,羈留於臨清州和東昌府的商隊和旅客才終於有信心乘船繼續行程。
“好了!”
李兆先得知好消息之後,趕緊回來通知妻子和妹妹。
卻是隻有妻子在,而妹妹則並不在。
李兆先驚訝問道:“夫人,小妹她去了何處?”
徐氏道:“先前有蔡國公府的人來邀請,已經去知府衙門了。”
“啊?”
李兆先很驚訝。
“是相公先前跟知府衙門打過招呼嗎?”徐氏也奇怪,為什麼地方官府能找到客棧裡來。
李兆先歎道:“我是怕父親擔心,想借助地方官府,給去個信,誰曾想……不過也好,妹妹一向對林尚書之女很推崇,稱之為女先生,料想是因此而見的吧。”
……
……
如李兆先所料,正是林儀邀請李玗過去的。
張周帶兵去平盜寇了,林儀她們是不可能一起前去的,所以張周就把人留在東昌府內,東昌府知府衙門負責供應飲食等,錦衣衛和張周身邊的護衛負責安保。
當東昌府知府知曉李兆先兄妹也在東昌府內,為張周身邊的女眷知曉,林儀也就想著去把李玗請過來。
其實在李玗在南京時,林儀就知道她在,隻是當時找不到機會去邀請,也不知道林儀具體住在何處。
“女先生。”
彆院內,李玗見到涼亭內坐著的林儀非常高興,三步變作兩步便跑上前,臉上燦爛的笑容如同一個小迷妹。
林儀起身給李玗行禮。
從地位上來說,林儀並不比李玗出身高,林儀也一向因為自己是庶出而自卑。
坐下來之後,林儀主動說明邀請的目的:“有些事必須要跟李小姐說清楚,先前的詞,並非是妾身有意要給予你看,是家人代筆所寫。”
林儀笑道:“女先生才學那麼好,何必擔心被人知曉呢?”
“我……我才學很一般,那詞不是我寫的,是家夫所作……”林儀覺得有必要一次挑明了。、
“是嗎?”
李玗也不覺得有多意外。
畢竟張周在文壇的名聲太高了,連自己的兄長都當了張周的迷弟,口中都直接稱呼“先生”,張周在文壇現在大概相當於半個天下讀書人的先生。
但她還是搖搖頭,“那些娟秀的詞,怎會出自男兒之手呢?”
“我也不知道。”林儀提到這點,也是一臉迷糊。
她也想不明白,張周是怎麼做到,既能在官場上如魚得水,還能在文壇上創造名聲,更能寫出那些讓她心動的詩詞。
李玗咧開嘴,露出一對淺淺的笑靨,道:“知道女先生沒有生我的氣,我就寬慰了,一直都擔心女先生以後不肯再見我。”
林儀瞅了瞅李玗。
心想,都是同歲的女孩,隻是生日大她幾個月,看人家就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怎麼感覺自己就好像深閨怨婦呢?怪不得老爺也經常如此說我,原來是我心事太多了嗎?
“我沒有生誰的氣……”
林儀甚至想說,我還怕你看不起我呢。
你是大學士最疼愛的女兒,而我隻是林家一個不起眼的庶女,嫁人之後我也隻是個小妾,而你將來必定是哪個大戶的嫡妻。
是我不敢麵對你,才不想見你。
正說著,王明珊的婢女平安走進來道:“少夫人,剛有人傳信回來,說是老爺打了勝仗,咱明日就要動身北上了!”
“嗯。”林儀道,“我這就回去收拾。”
李玗問道:“可以走了嗎?是張先生打了勝仗嗎?”
林儀好奇道:“李小姐為何要稱呼家夫為先生?”
“現在都這麼稱呼啊。”李玗抿嘴一笑道,“也是因為舍兄經常這麼叫,我跟著學而已,舍兄他對張先生也很推崇。女先生,我們沿途也沒人保護,我能不能跟你們一起回京城呢?”
“這……這怕是不合適。”林儀趕緊想打消李玗這種想法。
李玗道:“不用同行,隻要船靠近一些,如果遇到賊寇,你們有官兵還能保護一下我們。這樣行不行?”
“那……那我讓我們夫人去問問官府的人……不知道行不行……我……我不能保證。”
林儀顯得很沒自信。
相比於李玗的活潑俏皮,她顯得很拘謹,很放不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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